心执行陛下的计划。
“蒙古狗,怎敢如此?”阿济格摘下铁盔,狠狠的砸在地上。身边亲兵
不知主帅为何如此愤怒,噤若寒蝉。
有了岳托的密信保证,阿济格纠结半晌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进军,作为
大军的统帅,他必须要为大军的安全着想,但岳托给人的感觉一向很令人放
心。大军入侵大明谋求甚多,除了掳掠财物人口外,也事关大明流贼战局,
不可随意而退。大明一日不从中原调集兵马勤王,他就在此肆掠杀戮。
一连三日,京郊无战事,只有杀戮。三日后有斥候来报:“大明宣大镇
兵马出阳和卫向京师而来,辽东镇勤王兵马离大军五十里外驻扎!”
阿济格当即下令收集在外烧杀抢掠的散兵,绕北京城向南进军,寻找人
口尚未逃离的村落县城抢掠,等候明军的到来。
张凤翼付给了翟哲两万四千两白银兴冲冲率宣大镇两万兵马赶往京师,
只待清虏退兵,他好向朝廷表功。等大军到了京城才知道清虏已进入畿南三
府,深入大明境内,丝毫没有退兵的迹蒙。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张凤翼悔之不及,沿途所过曾经热闹集市道
口全然荒瘠,只有夏日下发臭的死尸。
一连数日,大明两路勤王大军紧跟在大清兵马之后三四十里外,死活就
是不出击。
张风翼站在军帐中看着远处烽烟滚滚,双手微微抖动,心中生出悲凉之
感,又一座县城被攻破了。他身为兵部尚书,但从未领军出战过,如何敢率
宣大镇弱兵攻击眼前的强敌。
“蒙古人骗我!”张风翼唾骂,好像又不是,军中将领鉴别那些确实是
东虏的人头。
梁廷桢死前枯瘦的身躯在他眼前浮现,服食大黄连泻十五日之后,宣大
总督终于命丧黄渠。“我怎能如此?”张风翼从迷茫的状态中惊醒,被自己
心底的产生的想法吓了一跳,“我是大明的兵部尚书,怎能走这一条路!”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浮现在他眼前,伴随着痛苦的惨叫身上血肉一片片飞
舞在空中,最后只剩下一具雪白的骨架!张风翼长叹一声:“那个人曾经也
是兵部尚书!”
他招手向不远处的亲兵,吩咐:“快马速往最近尚未关门的城镇,帮我
买些大黄回来!”
兵士诧异抬头,看见一副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大帐角落。
张家口外。
蒙古大军的帐篷在草原连绵,额哲甚至率大军在宣府长城外耀武扬成,
岳托视而不见,自顾坚守关口。额哲望墙兴叹,无可奈何。
汉部人马为躲避烈日驻扎在山林中。
除了火器营中偶尔爆发出的惨叫,一切如常。二十多个帐篷围成圈,其
中横匕竖八躺着士卒,多数人头发被烧的卷曲成团。逢勤正眯着眼瞅向躺在
草地上的伤员。
“怎么样?”
“伤口化脓了,必须再割下腐肉,每日用盐水清洗!”郎中站立恭敬回
答,这位统领每日都要来伤兵营两次,他指向十几步外树影仰卧不动的几个
伤员,轻轻摇头说:“那几个连续多日发热,就看上天的造化了!”
火器营无需像其他的骑兵那样与地面对面的厮杀,他们直面的是另外一
种危险。每个火球制备的精细和完善都直接关系到投掷骑兵的命运,灭火的
过程中也有人被烧伤。制备毒火球工序不复杂,短短几个时辰弄出数百个出
来难免有疏忽。
“张二,好生养伤!等你好了,我赏你一壶酒!”逢勤揉了揉才惨叫过
兵士头发走出兵营。若汉部中统领见到必然不敢相信,谁也想不到在他们眼
中惜字如金的逢勤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走出火器营,逢勤找了个风口的树下坐上,眼睛直勾勾看向废弃的张家
口集市,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过来不知多少时候,季弘策马奔过来,呼喊道:“逢勤,孟康请大家喝
酒,大人准了,让我过来请你!”对汉部来说这场战争暂时结束了,翟哲绝
不会将蒙古人的铁蹄引入大明的边关,那群人见到了富庶的村落怎会服从他
的约束,这将会彻底毁掉汉部的名声。
逢勤笑了笑,摇头说:“你知道的,我不胜酒力,就不去扫大家的兴致
了!”他们这群亲兵出身的人彼此之间关系融洽,但只有生性豪爽的季弘能
和老一辈的统领混在一起。
“真的不去!”季弘脸色露出惋惜之色。
“不去!”逢勤摆手。季弘无奈,调转马头飞驰而去。
孟康的兵营永远是汉部最欢乐的地方,若不是在翟哲的眼皮底下,这里
的气氛会更热闹。眼看各位统领依次来到,孟康咧开大嘴笑着说:“有今天
这顿酒喝,你们都该感谢我!我特意大着胆子向大人求来的。”也确实只有
他才敢聚集军中统领。
“你上次皮上的伤好利索?”鲍广拍着巴掌说笑。
“此番张家口之战,汉部名扬大明,不庆祝一番,我心中不快!”孟康
扭头进帐篷拿了两个酒坛子走出来,说:“这是大人特地赏赐的!”左若听
了眉头一跳,看来这顿酒不简单。
虽说翟哲许了,但也在军中,众人不敢太过放肆。
夕阳慢慢落下,军营被阴影笼罩,几个人边喝边聊,嘴里一边胡吹,一
边骂娘,各说几个荤段子逗大家一笑,军中的枯燥就是如此打发。
正说的起劲间,营外有人高呼:“干户大人到!”
几个人忙擦干净手站起身来,还没等众人出门,翟哲已到了帐篷外,掀
开门帘走进来。
“你们继续喝!我闲极无聊才想着凑个热闹!”翟哲摆手命众人坐下,
扭头转了一圈,问:“逢勤怎么没来?”
季弘连忙禀告道:“我请他了,他说不愿喝酒所以不来!”
“这个小子!”翟哲笑骂了一句,就坐在季弘身边,说:“给我一个酒
碗!”
众人都安静下来,连最愚钝的季弘也知道这顿酒不简单。
“诸位都是汉人,有自幼在草原长大的,也有从大明出塞的,感觉大明
与草原有和不同?”翟哲抛下个话引。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翟哲是何用意,不敢回答。
“汉部成立五年了!”翟哲伸出一支手岔开五个手指,问:“各位有想
过有一日重返大明吗?”
“想过!”鲍广声音嘶哑,他当年吃着人肉出塞,不知为何心中还总是
忘不了那个地方。
“大人要投入大明吗?”雷岩谦强抑兴奋,这还是他首次称呼翟哲为大
人。
“大明有什么好?”孟康扯着嗓子骂了一句,“那帮腌臜泼才胆小怕死
,只知道惜命,清虏入寇也只靠我们打了一仗,汉部这些人的命都是大人救
的,包括我在内,没有大人早就死在草原了,无论在哪里,汉部都是大人麾
下!”
翟哲的目光梭巡在雷岩谦、左若和鲍广的脸上。雷岩谦张开嘴欲说话,
又停了下来。
“汉部与蒙古关系太过密切,大明未必能放心收留我们!”左若见翟哲
兴致颇高,淡淡的提了个醒,翟哲没在大明官场呆过,不知道那些人心中
忌惮。
“有此一战,再加上我刻意宣扬,大明朝廷再不敢用汉部,当真是无人
了!”翟哲唏笑,“高迎祥在陕西被抓捕,我听说新任宣大总督为击败了高
迎祥的卢象升,不再是从前那般不动兵事的文人总督。”
“此番战后,清虏视蒙古和汉部为仇敌,明年必会派大军前来征剿,若
大明仍不愿接受汉部,大人将如何?”左若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入翟哲的脑子
,这个人一向是未谋胜先谋败。
翟哲呆立说不出话来,到时候草原再无汉部立锥之地。名声是柄双刃剑
,让大明知晓汉部的同时,也会让清虏知道汉部的意图,怎会再任他撮合蒙
古人与大明的联盟。
“无论大人在去哪里,在下必定相随,其实如今天下大乱,卢象升调离
后,中原空虚,高迎祥被抓后,流贼群龙无首,我等都是陕西人……”
“你说什么呢?”雷岩谦打断左若的话。
“大明必会接受汉部!”翟哲一口饮完面前的那碗酒,发现自己出塞奋
斗了这么多年,离自己的初衷越行越远。(未完待续)
第206章 追击
拖后的马车上站立着浓妆艳抹的女人,脸上一副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旁边凶神恶煞的女真兵士抽爆发出放肆的笑容,偶尔将手伸入女人宽大的
衣袍下摸一把。女人的身体抖动几下想躲避,用畏惧的眼神瞄向咧着大嘴的
女真士卒又不敢动。
“给爷唱个小曲吧!”阿巴泰走近托起一个面向娇美女子的下巴,胡子
拉碴的脸贴到近处。
那女子怯生生的眼神垂下,只敢看向地面。
“奏乐!奏乐!”有人高呼。
“对,找几个人奏乐,给儿郎解解:司!”阿巴泰一拍脑门,自己怎么没
先到这一节。
片刻之后,吱吱呀呀是丝竹声响起,如秋风瑟瑟、孤雁徘徊,又如珠帘
散落,白玉四碎,女真人又哪里在乎她们在弹奏些什么,军中洋溢凯旋而归
的喜气。骑兵挥舞马鞭驱赶了二十万汉人北行,兼有装满金帛的马车连绵数
里。
阿济格看向远处尾随了自己十几天的大明的旗帜,露出不屑的神色。
“来人啊!”
亲兵急速到了眼前,问:“贝勒爷,有何吩咐?”
“打造几面牌子,上书‘众官免送’几个字,字一定要大,能让那些人
看清楚!”阿济格指向远处的明军。
“喳!”亲兵告退。不一会功夫弄了四个巨大的门板,每一个上用红漆
书写一个字,依次命士卒举起,迎面奔走向追踪而来的明军。
清虏入关在北京城外烧杀抢掠了一个月后终于踏上了归途,北京城在视
线中渐行渐远,沿途皆是秋熟没来及收成的米粟。前日下了一场小雨,粟杆
倒伏在地,多数谷粒发出嫩芽,又是一年收成化为泡影。近两次皇太极都选
择在秋收之季入侵大明当然不是巧合,一两次的抽血算不了什么,时日久了
,大明终将积痛难愈。
离开北京入了宣大地界,大军加快行进步伐,阿济格的脸色变的阴沉起
来,离塞外越近,让他想起失守的张家口,那是此次出征心中唯一的痛。
“岳托旗主来了!”斥候跪地禀告。
“旗主!”
“贝勒!”
阿济格抬头,看见北方官道上一列高擎镶黄旗的骑兵飞驰而来。他比岳
托年幼十多岁,但辈分要高上一层。前次漠南大战的失败让岳托被剥去了贝
勒之位,可各位旗主和贝勒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代善年事渐高,两红旗的
势力实际上掌控在岳托手里,再说皇太极对其看重也是有目共睹。
阿济格踢打胯下青骢马迎上去。
两人相互拱手见礼,岳托露出落寞的笑容,说:“有负贝勒所托,没能
守住张家口,损兵折将。”
“蒙古人狡诈,旗主无需自责!谁也想不到颉哲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岳托轻轻摇头,说:“还是我太过大意了,早该想到那些人胆大包天!”他双目如星注视阿济格,说:“回到盛京,我会向陛下请张家口战败之罪!”漠南没成为他建功立业的战场,反而叉成了他折戟之地。
阿济格抿抿嘴唇没有说话,他与多尔衮一母所生,两白旗一直受到皇太
极压制。两红旗从开始就追随皇太极,且看这次陛下如何处置。
“蒙古人还在张坝草原吗?我要让他们知道触犯我大清的后果!”阿济
格猛拽战马缰绳,岔开这个尴尬的话题。
大军加速往张家口方向行进。
张坝草原外没有了蒙古人,但汉部还留在这里。
黝黑的木头架子上铁锅沸腾,再往下堆积的木柴吞吐烈焰,左若赤膊,
满头大汗,吆喝道:“开了,开了!”
翟哲揭开锅盖,伸入长竹筷夹出薄如树叶般的肉片。
铁锅里煮的正是新鲜的羊羔肉,这些日子驻扎在张坝无所事事,倒成了
汉部难得的清闲时光。
季弘从南边快马疾驰而来,下马后快步走到近前大声禀告:“清虏就要
出关了!”
翟哲将手中竹筷丢到地上,问:“发现大军的形迹了吗?”
“没有,但今日女真斥候出塞众多,竟然敢离张家口集市十几里地,让
我折损了一个兄弟!”
“算算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