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名易姓世人皆知,朝廷绝不会动你们曲家半分一毫!你们曲家落得今日下场实与朝廷无干!你夜闯养心殿意欲何为?”
“小李子休得无礼!”老佛爷扶起曲文鹏叹道:“皇上不下旨拿你,文武百官几乎武力逼宫!哀家无奈张贴皇榜,却暗中早已嘱咐吏部不得轻举妄动!”
“鹏儿明白!鹏儿多谢老佛爷袒护之恩!”曲文鹏恭声道:“鹏儿黑夜潜入,就是不想让老佛爷有丝毫为难。今日前来,是想向老佛爷和皇上辞行!”
“辞行?”慈禧太后大感意外:“这北京城里少不了你,你若东山再起不是难事,哀家一定帮你!”
“可是曲家亿万家产尽已散落小人,鹏儿一辈子也赚不回来!”曲文鹏叹道:“京城虽大,已经没有鹏儿容身之地,家破人亡之后徒然风光,只会招人笑柄!”
“可是那帮洋人,哀家实在头痛!”
“老佛爷不必担忧劳神!叶公权霸我家产占我地盘,这区区小事他一定有能力为朝廷分忧。老佛爷您大可委以重任。”曲文鹏说:“鹏儿心灰意冷去意已决,为免老佛爷和皇上担忧悬念,鹏儿今日特来请辞,万望老佛爷恩准!”
“也罢,哀家留不住你,也只好忍痛割爱!”慈禧示意李莲英让开。
“深更半夜,你就不必去惊扰圣安!明日一早,咱家自会禀报皇上。”李莲英觉得他来者不善,巴不得尽快送走瘟神。
“老佛爷,鹏儿跪安!”曲文鹏慢慢地退了出去。
“老佛爷!”李莲英急道:“曲文鹏不为朝廷所用,必是记恨姚信之仇!您这轻易放他出门,不是放虎归山纵龙入海吗?他日再要抓他可就难于登天了!”
“可你没见他来去自如竟然没有惊动一个侍卫。逼得他狗急跳墙亡命反抗,也只会有损皇家颜面!不过他有一句话就说得对,以后大清同洋人的关系,就全指望叶公权了!传哀家的话,诏告吏部刑部及各省府衙,全力追捕曲文鹏!不必回旨,就地处决!以后谁也不准再提这个名字!”
“喳!”李莲英匆匆退出。
曲文鹏冷笑一声,片刻不停地飞奔而去。跳下紫禁城的高墙,却看见御林军东倒西歪,刚泰仰面倒地早已死于非命,曲文鹏不由大吃一惊。
“二爷!”龙虎豹从暗处闪出:“刚泰派人通知刚托带人前来抓你,我们出手阻拦,一不小心就失手杀了他!”
曲文鹏摇头叹气:“你们是否嫌我的麻烦还不够多?那前去报信的人呢?”
“那人机灵过人,让他跑掉了!”天龙说。
“那还不快走!”曲文鹏瞪他一眼,忽听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连忙躲到暗处。不一会只见刚托孤身前来,抱起刚泰痛哭失声:“曲文鹏,我跟你势不两立!龙虎豹,我要抓住你们挫骨扬灰!”
“完了!我还有事求他呢!”曲文鹏连连摇头。龙虎豹止不住高兴悄声问他:“二爷,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什么我们?”曲文鹏怒道:“别以为杀了刚泰,我就会跟你们福祸与共!打狗还看主人呢,你们这样稀里糊涂杀了刚泰,刚托如何饶得了我?”
“这,我们可没想到你和刚托的交情。”天龙小声问:“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就是不要让我看见你们!还是那句话,赔回信哥的命就跟着我!否则,别在我眼前晃悠!”曲文鹏怒道:“真不知信哥怎么会教出你们这样三个蠢才!”
东交民巷英租馆。
威廉伊顿睡到半夜时分,迷迷糊糊觉得房内灯火通明,朦胧中他看见曲文鹏悠闲地跷着双腿,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慢慢地品着他的咖啡。
威廉嚯然惊起吓出一身冷汗,慌忙去抓枕头底下的手枪。曲文鹏咧嘴一笑:“咱们赌一把,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
威廉慌忙丢了枪,壮胆问:“你是人是鬼?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刚才夜闯皇宫向皇上和老佛爷辞行之时,错手杀了刚泰和十几名御林军,刚托扬言要找我拼命。现在外面都在搜捕我,我不躲来租界,还能去哪里?”曲文鹏走过来:“放轻松一点,为什么这样怕我?是不是又做了亏心事?”
“我,哪有?”威廉擦擦冷汗:“你这样神出鬼没,我几乎以为自己就是山本吉尤,突然死于非命!”
曲文鹏皱眉:“我有这么恐怖吗?我还以为我跟你的关系挺不错呢。”
“说实话,当初都怪我国政府逼你贩卖鸦片,关键时刻你们皇上又落井下石追究此事,使你不能回家接管家业才让叶公权有机可乘。害得你们曲家这般下场,我哪能不防着你呢?”
“那些都是我和朝廷的恩怨,根本与你无关!”
“你真这样想?真是太感激你了!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这些天吃不香睡不着的!”威廉松了口气兴高采烈说:“二爷,我来中国最幸运是交到你这个朋友,你要多少资金我都帮你!我相信你一定会东山再起!”
“我曲文鹏由小到大,做的都是无本生意,资金我就不要。不过你有这份心意,我也不会亏待你!”曲文鹏拍拍他的肩:“我将整个曲家产业都送给你,要不要?”
“曲家产业?你们曲家还有什么?”威廉倒吸凉气:“你是不是想让叶公权将他吞的都吐出来?”
“没这么大的头,别戴这么大的帽!想吞并曲家?他也不怕撑死!”曲文鹏冷笑一声:“你知道我们曲家共有多少产业?”
“应该有三五千万吧,我估计。”
“我们曲家百年基业,怎么可能就这一点?除了一些不动产业,一些古董字画和价值连城的玉器珠宝无法估价之外,我离家时,单是库房帐目,白银就有一亿左右,黄金也有三千万两!”曲文鹏苦笑道:“有时候想想,我大哥也有过人之处,这些白花花黄灿灿的金银珠宝,车载斗量都非一日之功,短短半年时间,他是用什么办法亏出去的?”
“你说真的?”威廉眼睛发直:“那你有什么妙计,说来听听!”
“你有货吗?”曲文鹏提起手枪瞄准他。
“当然有,你不会想持枪抢劫叶府吧?”
“我有那么野蛮吗?”曲文鹏扔下枪:“如今叶公权富甲天下已成众矢之的,老佛爷就算鸡蛋里挑骨头也会找个借口抄他家产扩充国库!叶公权好不容易看到我们曲家家破人亡,得意忘形之余,一定是惶惶不可终日。除了想尽办法投靠洋人,他别无选择!你附耳过来。”
“哦!”威廉听罢,眉开眼笑:“原来你刚才夜闯紫禁城杀死刚泰并非真的是向老佛爷辞行,你想借朝廷之口公诸天下,你已不在北京,给叶公权吃颗定心丸!”
“那倒是其次!”曲文鹏翻翻白眼:“我看见老佛爷问起十七姨时,她全然没有一丝难过伤心,有的只是好奇和惊喜。似乎曲叶两家的财产已经成为她的囊中之物随时都唾手可得!所以,叶公权一旦惊觉到她的野心,你已经成功一半!”
威廉瞪着他:“就这么简单?”
“商场决战就如行军打仗,兵不在多而在奇!只要你能举重若轻排除杂念,它就是这么简单!”
威廉看着曲文鹏阴冷的脸,心里有些后怕。若然跟他干了,他会不会螳螂扑食连自己也在他的算计之内?若然不跟他干,曲文鹏神龙不见首尾,以他的霸道和凶残,会不会象杀山本吉尤那样杀他灭口呢?以前,他是很欣赏曲文鹏的睿智和才干,但现在,他才发现曲文鹏的足智多谋诚府之深远远超乎他的想像!
“怎么啦?”曲文鹏冷笑:“你吃的穿的住的用的,不管是偷的抢的骗的还是合不合法赚来的,都是我们中国的白银!你嫌钱多还是怕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得太多?胆怯了?”
威廉抬头,他看到曲文鹏眼里闪烁着野兽猎食的光芒,就知道自己也在他的算计之内!如果不死心塌地替他报仇,万一他倒戈相向对付自己,那真是令人防不胜防!这样想着,不能不令他感到恐惧万分!“我告诉你!”曲文鹏恶狠狠地瞪着他:“既然让你知道我的计划,做与不做都由不得你!只要你透露一点风声,我就满盘皆输!”
“二爷说哪里话?”威廉矢口否认心中所想,将心一横,掏出一串钥匙说:“这是我在天津紫竹林租界的房子和汽车钥匙,看来我以后都用不着了!你留在北京,我怕我不能活着离开中国!”
“真是废话!”曲文鹏接过钥匙:“你要离开中国,中国就少一个侵略者!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二爷,相信我,从叶公权那里得到的钱,我也不会全吞,留下一半替你存进英国汇丰银行。”威廉伸出右手:“二爷,从今之后,你我天各一方,希望永不再见了!”
曲文鹏握住他的手,露齿一笑:“那我只好祝你一帆风顺!”
天亮的时候,曲文鹏携带一家老小离开北京。他的行踪,立刻有人上报朝廷和叶公权,兵部立刻带人围剿,但是曲文鹏一离开北京,就已失去踪迹!
叶公权清楚的知道自己处境的危险,就如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海中不知隐藏多少暗礁,一个浪头扑来,他就会万劫不复!以前他只想斩断曲家这颗大树,想不到这颗大树被自己连根拨起后,最大的受害者,竟是自己这只深藏林中而现在无所遁形的老鹰!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末日将近,尤其是刚刚被老佛爷单独召见之后。
“老佛爷跟你说了什么?”林管家见他忧心忡忡,小心翼翼地问。
叶公权唉声叹气说:“老佛爷说今后朝廷与各国洋人的关系,就靠我一人维持;大清代王朝的命运,系在我一人身上;北京各大水陆码头的进出口贸易,今后要按斤两向朝廷纳税。洋人若有不满或各国外交关系稍有差池,一切唯我是问!”
“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曲文鹏走了,还有外交大臣李鸿章啊!”
“这还只是一个小小前提而已!”叶公权苦笑道:“以前曲文鹏和各国洋人关系密切,自然是进出纳税相安无事。可我和洋人并无半点交情,要人纳税事小,难免不被人背后说三道四无中生有!恐怕将被朝廷安上莫须有之罪名以正法纪!”
“为什么?”林管家惊问:“老佛爷的意思,是想为曲家报仇吗?”
“老佛爷绝口不提曲家,我也不敢妄自揣测。”叶公权沉呤道:“不过,为了涟贝勒之事,十七格格与老佛爷一直不和。二十年前十七格格下嫁曲家为妾之后,一直没有回过皇宫。曲家落败如此,老佛爷虽然看见曲散人终的凄凉,但是内心深处,未必没有吐尽心中多年抑郁的快感!”
“那老佛爷的意思,不会是想图谋老爷的家产?”
“这正是我担心之处。你没看见老佛爷那眼神,简直是想把我生吞活剥!”叶公权叹道:“老佛爷以为曲叶两家财产合并,一定为数不少!如今国库亏空,她当然急着据为己有!可是老佛爷有所不知,我虽然夺了曲家生意害得曲家倾家荡产,但是曲家产业,我并未得到半分一毫!根据瞿老大和宋掌柜所言,他们明目张胆从曲家所刮,也不会超过二千万两,曲文豪虽然不善经营,所亏损金额也不会超过三千万,加上曲文豪为了罢免官司缠身,四处送礼拜神挥霍了一千几百万两白银之外,算来曲家还有大批财产,却不知落在谁人手里!”
“老爷,曲家会不会表面风光,实际财产仅此而已?”
“不可能!单是曲文鹏出道以来,这六、七年强取豪夺,也远不止这几千万两白银哪!何况曲家百年基业风雨不动,岂是能被曲文豪半年时间败个精光?他哪有如此能耐?这其中一定大有缘由!”
“但曲家若是有钱,就不会卖掉房产地契,逼得十七格格无处可去引火自焚!曲文豪也不至于夜半离乡背井走得那么凄凉!”
“说得都有道理,可我怎么也想不通!”叶公权问:“这笔财产也许跟曲文鹏有关吧,曲文鹏有没有什么消息?”
“说也奇怪,”林管家说:“曲文鹏离开京城之后,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找不到他任何行踪!龙虎豹也跟着消声匿迹,没有任何音讯!”
“看来他是死心塌地地隐形避世了!可我总觉得他的性格凶残暴唳,绝不会一走了之落人笑柄!”
“也许曲文鹏在曲家掌权这近十年,也瞒着父兄吞没了不少家产。如今曲家家破人亡,他又被十七格格和曲文豪视为眼中之钉,听说十七格格临终之日,还勒令黑白两道追杀逆子,他怎么可能留下受辱?也许他早带着那笔财产远走高飞了!大难临头,哪里还管他曲文豪的死活!老爷,我们现在最大的隐患不是曲文鹏,而是老佛爷司马昭之心,已经迫在眉睫!眼前老爷当务之急是要笼络洋人,搞好外交关系。老佛爷才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你说得没错,投靠洋人,我以前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可是回头想想,士可杀不可辱,总不能因为朝廷无能,我们就和洋人去同流合污,那做个中国人,不是一点尊严也没有了吗?”
“老爷,连老佛爷对洋人都那么畏惧,作为她的子民,又有什么资格谈论什么民族尊严?何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