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娘!”曲文鹏隔着铁窗拉住她的手,激动得声音呜咽:“环娘,我终于找到你了!朝哥他——”
“先出去再说,这个小孩高烧了一天一夜,就快没命了!”环娘把孩子还给高逸山:“阿信,快点!”
“多谢二爷救命之恩!”高逸山心急如焚,抱着浑身火烫的儿子,隔着铁窗跪下去。
“快起来,赶快带着孩子看大夫去。”曲文鹏侧头说:“信,既然环娘和这些民工救走,已然打草惊蛇,我和山本的新仇旧恨今日要一并算清!”
“爷,你身体还未复原,要千万小心,探探虚实即可,不可恋战,切记来日方长!”
“我记着了。你在外面等我!”曲文鹏四处看看,像只夜猫一样窜入黑暗之中。一路再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根据姚信画的图纸,他径直撬开山本吉尤的房门,然后插上锁拉亮灯。
山本吉尤酣睡正浓,直觉感应到有件冰冷坚硬的东西顶着自己的喉咙不放,身为军人他对此特别敏感。恐惧中他蓦然睁开眼睛,惊问:“你、你是谁?”
“别动!”曲文鹏低喝着拉下面罩。
“怎、怎么会是你?”山本撞鬼似的大惊失色:“你是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走进来的,难道我会飞?”曲文鹏轻笑:“想不到是我吧?我一早戒烟了!”
“但是、但是、但是外面那些传闻……”
“如果你不听到那些传闻,我怎么可以轻易进来替朝哥报仇?”
“什么朝哥?我不认识!”
“你不认识,就到阎王爷那儿去打听吧!我跟朝哥说好,要他在那边等你!”曲文鹏目露凶光。
“你、你想怎样?”山本颤抖着说:“二爷,你先放下刀,我们有话慢慢说……”
“也好。”曲文鹏提刀入鞘,冷不丁飞起一脚,山本被腾空撞向墙壁,痛得他眼冒金星晕头转向。曲文鹏悠闲地拍拍双手说:“起来,让我领教领教你的无印锁!”
山本脱离飞刀控制,缓缓站起来冷笑:“曲文鹏,你还想替涟贝勒报仇不成?哼,真是好笑!”
“这笔血债欠了二十年,你也该还了!”
“大言不惭!”山本冷哼道:“今日你进了我将军馆,等于自投罗网进了龙谭虎穴!只怕你是有命进来没命出去!哼,不知是不是天意如此要我提早除掉你!”
曲文鹏扬眉一笑:“将军千万别吓唬我,信哥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死到临头还敢油腔滑调!曲文鹏,纳命来!”山本怒吼一声,伸出五爪向他迎面抓来!曲文鹏轻轻一掌挥开,山本已经滑到跟前,对着他黑虎掏心当胸一抓,曲文鹏身体后仰轻易闪过。山本吉尤颇感意外,想也未想飞腿向他下盘踢去。曲文鹏借助他的膝盖一脚蹬向他的胸脯,身体下落之时再翻身飞起一脚斜踢他的脑袋。山本吉尤猝不及防被他踢个正着,再次撞向墙壁头晕眼花,半天也动弹不得。
“山本将军,起来再打!”
山本吐出一粒碎牙,抹抹嘴角的血迹,翻一翻白眼重新打量曲文鹏:“想不到混世魔王曲文鹏一向以权势欺人,以智谋见长,以风流自负,竟然瞒着世人练就一身武艺!死鬼王朝竟然对我只字不提!”
“朝哥说练好武功不必要让别人知道,只要你心里明白,谁是你的敌手!看来是我一直高估了你!”
“将军!”门外吵吵嚷嚷惊动许多人。藤野惊问:“将军,发生什么事?我、我能进来吗?”
裕真着急地问:“父亲,你房里怎么会有打斗声?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来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客人!你们听着,谁也不准进来!”山本面色狰狞,咬牙切齿道:“给我准备一幅棺材,我要抬着曲文鹏绕城鞭尸〃奇〃书〃网…Q'i's'u'u'。'C'o'm〃,示威游行!”
“天都亮了还在做梦!”曲文鹏嘴里哼着,并不敢有丝毫轻敌,全神戒备注视着他。
山本已知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再也不敢鲁莽进攻,只是小心翼翼地见招拆招。房里打得天翻地覆,外面的裕真听得胆战心惊,却又不敢贸然闯入。
“不是曲文鹏吧?”纪川奇怪问:“外面传闻他与死人无异,怎么突然生龙活虎变得这么能打?”
“不管是谁,今天都叫他有来无回!”藤野冷笑:“将军驰骋疆场二十年,从未遇到一个对手!”
藤野所言非虚,有道是拳怕老练。山本正值壮年越战越勇,曲文鹏大病初愈,几十招后已觉体力不支渐渐处于下风,终于被山本抓到一处破绽,手臂一带,将他生生活擒过来。曲文鹏暗叫不妙,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陡然气息微弱浑身瘫软。
“你不是要尝尝我的无印锁吗?自从涟贝勒死后,我已经整整二十年未曾用过!”山本冷笑,伸手扣向他的喉咙尚离寸许,曲文鹏知道他在暗运内力,呼吸越发困难,心道自己性命休矣,心里非常后悔未听姚信劝告,自恃技高恋战不走。可如今已是悔之晚矣!
“曲文鹏,我今天赢你真是赢得侥幸!你三个月能戒掉鸦片已是奇迹,但是戒掉鸦片你也是元气大伤,再过三二个月等你恢复体力,我也未必是你敌手!你是错在报仇心切!”山本得意洋洋:“我差一点就满盘皆输,可惜命中注定你要命丧我手!我还要你看看,无印锁并非一种武功,只是一种杀人手法,三寸之外锁人喉骨,杀人无痕!今日也让你长长见识!”
“我、我都要死了,还长什么见识?”曲文鹏翻着白眼,难受地说:“你真是愚、愚蠢!”
是呀!山本暗想:堂堂混世魔王,被我这样不明不白弄死,真是太过便宜了他!即使将他鞭尸泄愤,他死后也不会知道!山本心里这样琢磨,内力不免松懈。曲文鹏陡觉一股清新的空气渗入脾肺,急忙身体一缩,如金蝉脱壳般急速逃离山本怀抱,拔腿就向窗户奔去!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山本紧追不舍,离曲文鹏还有三步之遥,他腾空而起伸手朝他后领抓去!曲文鹏突然回头,山本吉尤只看到一道白光一闪,便觉胸口一麻!低头看时,一把飞刀不偏不斜地插在他的心脏!
“不会这么准吧?你乱扔的?”山本一生从未试过如此恐惧,曲文鹏不但练就一身上乘武功,而且还练得一手飞刀例无虚发,他怎么会如此轻敌呢?
“什么乱扔?”曲文鹏摸摸喉咙,此时方感觉到痛,他吞口气说:“我日练夜练只为在这一刻能将你置于死地,犹恐你死里逃生,还用七种毒药将这把飞刀浸泡了三天三夜!因为你心肠太过毒辣,我才会以暴易暴不给你任何翻身的机会!”
“你、好阴毒!”山本口腔鼻孔流血不止,毒气攻心地倒在地上抽搐:“我太大意、太小看你……”
“我阴毒?你软禁环娘威胁朝哥诱我吸毒,你杀我舅父霸占玉格格,跟你相比,我是否还要自惭不如?”曲文鹏一把抓住他:“我问你,裕真是不是你亲生儿子?他是否就是我舅父涟贝勒的遗孤?”
“你想知道,我、我、偏不说……”山本眼睛翻白,七窍流血,已然气绝身亡!
“父亲!父亲你怎么样……”裕真听到情形不对,慌忙破门而入。曲文鹏无奈的拉上面罩扑向窗台,拉着姚信为他准备好的绳索,在一片凌乱的枪声中逃跑了。
堂堂日本大将军在中国的天子脚下被人暗杀,日本气势汹汹,扬言清政府若不交出凶手,日军就会强占福建,然后挥军北上,直攻北京!
慈禧太后大惊失色,前二年才从西安逃难回来,屁股还没坐热,看来又要逃难了!于是下令全城搜捕,整个北京城立刻鸡犬不宁。
山本裕真直闯紫禁城,逼着光绪帝逮捕曲文鹏,光绪皇帝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同慈禧太后一商量,立刻将看起来病入膏肓的曲文鹏关进大内府。在各国使者的要求下,在玄武门外搭起一座灵台,三天后中国正式向日本道歉,哀悼山本将军,同时公审曲文鹏。
这一天,天气格外寒冷,玄武门外人山人海。老佛爷和光绪到达时,各国使者早已分坐两边,台下挤满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各地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公审台围个水泄不通。
哀悼仪式过后,曲文鹏被带到公审台,他蓬头垢面双目无神,衙差喝令跪下,他摇摇晃晃浑身哆嗦跪也跪不稳,索性睡倒在公台之上。
各国使者连连摇头,台下百姓哗然大乱,看这情形,公审无法进行下去。
“少将军,你说曲文鹏是杀你父亲的凶手,实在难以服众啊!”
裕真张口结舌也无话可说,父亲死前与人打斗,他也不敢确信一定就是曲文鹏。他从未听说过曲文鹏练过功夫,即使有,但眼前的曲文鹏如病猫一般又是父亲诱他吸毒,他连行为举止都已失常,哪有能力越墙杀人?
“将军死前曾经提过曲文鹏,这事就一定和他有关!”藤野怒不可遏上前踢他两脚下:“是他杀了将军,他是装的!”
“烟、烟……”曲文鹏浑身哆嗦不止,擦把鼻涕满脸都是。
“曲文鹏贩毒吸毒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哀家也曾亲眼目赌!”慈禧太后看着昔日风神潇洒的曲文鹏落难如此,心中十分不忍。李莲英大声问道:“曲家可有人在?拿烟来!”
姚信拿着烟杆上前叩头:“草民叩见皇上,叩见老佛爷,谢老佛爷恩典!”
“就是他!”裕真说:“姚信,他就是杀人凶手,就是他了!”
“哦?”光绪一拍惊堂木:“下跪者是何人?”
“回皇上,小人是曲家的奴才。”姚信说:“皇上,少将军乱点凶手,小人有话问他。”
“嗯,你问吧。”
“请问少将军,令尊死在何处?”
“自然是东交民巷的日本大使馆!”
“好!”姚信说:“据我所知在辛丑年,我朝政府已同贵国还有其他诸国列强签订《辛丑条约》,其中一条就是划定东交民巷为使馆界,允许各国驻兵把守,不准中国人踏入半步。所以按照条约,东交民巷暂时已不为中国领土。山本将军死在自己的地盘死在自己家中,与我们中国人何关?少将军一定要我们大清负此责任,那当然可以!少将军要联盟诸国列强一起搬出东交民巷,毁了辛丑条约,还我大清江山,那么山本将军的死,我们大清自然有人承担!”
“家中死人,怎么要赖上中国?”美国公使史密斯生怕牵连自己首先反对:“除非你们能拿出有力证据指控曲文鹏,否则我们美国支持大清不予理会!你们大家看,曲文鹏自身难保,他能越墙杀人吗?”
“我可以作证!”威廉举起双手:“曲文鹏文弱少年,就算他不吸鸦片,也不可能越墙杀人,靠近多年来驰骋疆场的山本将军半步!”
“有道理!认识他这么多年,可没见他用过飞刀,露出半点功夫!”
各国大使议论纷纷,众说一致。
台下百姓愤愤不平,态度偏激。
裕真眼看公审没有结果,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拂袖而去。藤野垂头丧气跟 在他的后边。
台下百姓欢呼起来。各国大使相继离去,老佛爷和皇上也起驾回宫。曲文鹏和姚信相视偷乐。
光绪放慢脚步,回头踢他一脚:“好小子,人都走了,装什么装?”
“皇上!”曲文鹏连忙跪好,侧头问:“文鹏自认高明瞒过了老佛爷,怎么逃不脱万岁爷您的眼睛?”
“二爷,”刚托在旁笑道:“前几日奴才陪皇上去烟馆探你,见你神情萎靡双目却炯炯有神,疯疯颠颠却又知道趁机烧了烟馆,皇上回宫几日,百思不得其解,忽听山本被人暗杀,才跟奴才说及此事。”
“皇上精明,鹏儿多谢皇上袒护之恩!”
“唉!朕袒护了你,可谁能袒护朕的大清江山啊?”光绪忧心忡忡:“现在东洋人占领台湾,早已窥视福建,你只图一时之快报了私仇,却让倭寇有了侵华借口!如今朝野上下无一可用之才,内忧外患让朕忧心如焚啊!”
“皇上,文鹏痛恨山本,只为除之而后快,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这番话最好别让老佛爷听到!朕实在无能为力,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光绪摇头起驾回宫。
尽管曲文鹏一早知道暗杀山本他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可这代价到底是什么,还得老佛爷说了算!看到皇上沮丧无奈的表情,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还是感到一阵莫名恐慌:“看来我们这祸真是惹大了!”
“天塌下来不是有老佛爷顶着吗?回去吧!”姚信不以为然。
“我一条命倒无所谓,只怕老佛爷又要答应割土分地签订条约,我可又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两人一路议论着回到凝香阁,出乎意料看见曲文豪带着几个家丁坐在院中等他回来。“大哥!”曲文鹏摆头示意姚信去看云英。
“不用去看了。”曲文豪说:“她还在房里,我不过说了她两句!”
曲文鹏唯有陪笑的份:“能让英姐听听大哥的教诲,也是她的福份。大哥你都跟英姐说了些什么?”
“我要她带着她的野种,滚得越远越好!免得连累你!”
“什么?!”曲文鹏嚯然变脸,抬头瞪着他怒道:“你才带着你的奴才,滚得越远越好呢!滚啊!没事往我这凑什么热闹!”
“小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