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联系起来,也算是高老头绞尽脑汁给信海欣带去了快乐吧。
相比高老头的无意,信海欣显然要用心得多。
场的啊,你告诉蔡小采,当时盛可以是不是点了头。“
这种事情谈论起来,怎么都显得别扭。高老头看看低头不语的我,又看看眉飞色舞的信海欣,左右为难片刻,接着才犹豫着点了头,以示同意信海欣的说法。在感情上,我是木讷而糊涂的,似乎从来就没有过原则,无论是行为上的原则还是心灵上的原则。可能是天生少了那么根筋,不懂得风花雪月的喜与悲。像听到盛可以实际上对我不感冒这样的消息,我一时都确定不了是不是应该稍稍伤感一下,难过一下。
“吵什么吵呢,还打,用得着吗?她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我又不会跟她谈恋爱。”
“蔡小菜,你刚才说的什么啊?你不是对她来电吗?有电就好办事,就算大学里你立场坚定,不谈,咱也都快毕业了,你可以毕业后跟她谈嘛。”
“我只以前对她来过一点电,后来就没来过了。”我没坦白这个学期又对盛可以有些来电了这个真相。
“晕死了,停电了你怎么不早吭声,害得我和高老头当初还费尽苦心。唉,没办法,看来我生来就是自作多情的命,喜欢你是自作多情,连想帮帮你最后也成了自作多情。”
“哪有?”
“哦,蔡小菜你说的什么,快重复一遍,我怕我听错了。”
“我说你帮我,没有自作多情,我挺感激你的。”
“唉唉唉,我又白兴奋了。开个玩笑,蔡小菜你别有心理压力。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对盛可以有意见。你不知道,听她说她要跟别人谈恋爱,我都快急死了,怕这么一来蔡小菜你会伤心难过。现在没事了,不影响你的心情就好,要不然我跟她没完。”
三个人一起去体育馆后面那家新开业的冷饮吧小坐。一路上,信海欣的手脚和嘴巴都没停过,边讲边附以丰富的肢体语言对我和高老头讲她和盛可以打架的事。
她们先是言词激烈地争了几句,然后信海欣就气得不行了,说盛可以乱搞男女关系。这话对任何女生来讲,都是种致命的伤害,于是盛可以就反口骂信海欣大脸婆。这下可好,捅马蜂窝了。信海欣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想扇盛可以耳光,没想被盛可以抓住。这么一吵一闹,两个人很快就失去了理智,扭扭扯扯的,从寝室外边打到寝室里面,同学拉都拉不住。最后还是盛可以让了步,在同学的护送下,去了另一栋女生楼跟老乡睡。
信海欣歪了歪脑袋说:“蔡小菜,你们别笑我啊,我一直以为我打架很厉害的,但我还真打不过盛可以,她力气太大了,跟牛似的,一身蛮劲。”
高老头刚没一句好话:“什么时候再约她打一架,我跟小菜作裁判,就算你被打得满地找牙,我们也判你赢,这怎么样?”
我拍了拍高老头的肩膀,再看着信海欣说:“高老头偏袒你,勉强说得过去,心中有爱,眼中无法嘛,不过我还是要做到公平的。”
信海欣心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说:“蔡小菜你要说对我没感觉,直截了当点嘛,不要弄得这么曲折。”
虽然信海欣像在开玩笑,虽然她总能做到嘻嘻哈哈,但我的心还是突然有些难过起来,很微略的那种难过,不是很强烈,就好像有股酸水往上冒的那种感觉。想起以前,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掩饰对我的喜欢,从来不介意我的不解风情和同学的冷嘲热讽,然而就是这样一份难能可贵的坚持,后来她却可以为了让我开心些而把我推到盛可以身边,再到因为怕我伤心而跟盛可以搞拳脚对抗……
第二天晚上,盛可以约我见了面。聊的还是跟信海欣打架的事,她说她已经跟信海欣说过对不起了,现在再向我道个谦。我问她为什么要向我道谦,她却沉默了下来。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然后就经过了九教前面的那条路。她提议进那个小亭子里坐坐,我本不想去,可她已经抢先迈了步子,我再拒绝就显得有点胆小怕事了。
其实这样的选择好像也有点万不得已。我们已经在校园里绕了好几个圈了,能坐的地方早被别人占领。不过一般的时候,九教的这个亭子会空着。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差不多,晚上的校园,显得格外的热闹。除了大批恋爱公民,还有那些刚入校不久的新生,他们因为初来乍到,对每个角落似乎都充满好奇,多半会在晚上结伴出来坐坐,谈谈再过一两个学期他们自己都会不屑了的理想。他们都说,真正的理想只是用来谈的,想想而已。
亭子里的座位很短,两个人坐会显得挤,我跟盛可以是每人一边,面对面地坐着。我面向九教,她则背对九教。刚在亭子里坐下,我就想起上学期放假的那天,我和高老头扫完教室看到的那个身影。准备直接问她那天晚上是不是来过九教,又怕太唐突,于是我绞尽脑汁才想出个比较妥当的办法。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听说过九教的那些鬼故事没有。”
盛可以好像没有丝毫的怕意,莞尔一笑,说:“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女生也经常说的,不过熄灯之后就不敢说了。她们胆子小,像我,就不怕。”
“那你胆子是够大的。上个学期放假后你好像还来过九教吧,那天我好像看见你了,你跑着下的楼,然后冲进了旁边的小林子。”
这个时候,盛可以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有如饿狼扑食的目光在幽暗的灯光下充满玄机。我转头看她一眼,又赶紧把视线移开。我不是把当她鬼在怕,我只是觉得她突然变得不可捉摸起来。她在我旁边坐下来,挤得我直往边上靠。她的这个举动让我心惊胆战起来,像是半夜搞裸睡突然被人掀开被子,无措而惶恐。紧接着,她侧着脸,目光朝我逼视过来。
“蔡小菜,我不想骗你,那天从楼上跑下来的,是我。”
“啊,你来九教做什么呀?放假了,又没人上自习,难道你一点都不害怕?”
“一个想要去死的人,是不会害怕鬼的,知道吗?”
“谁要去死?你神经出毛病了吧,好好的想去死,你以为好玩啊。”
“可是很多时候,我真的想一死了之。也许你哥也跟我一样,是心里有了病,所以走了那条路。”
盛可以突然说自己想死,让我打破脑壳也想不通。有什么苦衷非要用死来解决?我太不愿意听到死这个字眼了。这个字让我轻易就想起我哥,想起我哥留在楼顶那张平静的脸。试图对盛可以想死这个猛料进行深挖,她却守口如瓶起来。我问为什么,她就叹气,我再问为什么,她再叹气。如此反复,我便失去了再深究的气力。
为什么想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每一次见到她,我都想问她。可是这样的问题又怎么可以随便去提呢?说得多了,不是在提示她。变换一下,也许就成了这样:盛可以,你想死,你不记得了吗?
高老头的性格(1 )
第十三章高老头的性格里被烙进了反复无常特征,由来已久。做很多事情,他习惯边下决心边犹豫,甚至是边打退堂鼓。面对女生,这点尤为突出。
比如他至少再我面前发过无数次誓,说再也不泡信海欣了,心却像只被激怒的恶兽,拼着最后一点气力,逮着机会又会反扑一把,一次次上演饿狼传说闹剧。他也对我说过,他对信海欣也没啥感情可言,撕下脸皮地追了两三年,纯粹是看中信海欣的老爸的权位,要是做了她家女婿或许可以半步登天,不用为了毕业找工作,工作后买房子诸如此类的事情愁得肠子打结。
但是他掩饰的本领太差,运用起来显得捉襟见肘。在我的感觉里,他看信海欣的眼神,他与信海欣相处,以及他在听到或者谈论与信海欣有关的事情时,明明就像陷进了一种拿不起也放不下的两难境地。不过他这么反复来反复去,到最后我也跟他一起糊涂了,弄不懂他哪些想法哪些话才是内心的真实写照。
过了信海欣这个店,现在又跑到秦琪这个村来折腾了。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损过秦琪,有时候是不经意提起,我先损,他跟着损,有时候刚完全是他主动拿出来损。既然眼里的秦琪浑身长满缺点,像块漏洞百出的破布,高老头你试着捡起来披到身上尝试过了,知道滋味欠佳,现在怎么又不可理喻地火热起来了呢?
那天秦琪到我们寝室去玩过之后,我问高老头怎么又跟那妞如胶似漆起来了?他只是笑笑,并不理会我的问题,老谋深算的样子。
高老头的生日,便是我哥蔡小财的生日,不是一个可以热烈庆祝的日子。
11月18日,高老头满25岁,我哥满25岁。一个人间,一个天堂。我哥他已不可能在长大,再变老,他永远都满不了25岁了,至少我不能再知道,他25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然后35岁又是什么样子。10年后的蔡小财,是不是也会像很多男人一样长起了啤酒肚?那个时候,他应该有妻有子了,一家三口,可以散漫地走在某个城市的某条街道,留下隐隐约约的背影和深深浅浅的脚印,留下一段家常的幸福。
他说过结了婚还要跟我住一起的,我原本每天都可以见证他的幸福的。
以前,快到自己过生日,高老头至少要提前两个星期在寝室里大肆常渲染,措辞一律为:唉,处男又老了一岁。黑麻子他们就开玩笑说要为他凑钱,给他去嫖一次娼,免得他这么大呼小叫的,心有不甘却还把裤裆包得严严实实。为高老头凑钱,大家好像都凑得麻木了,反正只要是打篮球比赛,十次有九次得为他张罗医药费。但过生日凑钱,每个人都无话可说,礼尚往来,谁也不亏本。不送脑白金,不送汇源肾宝,只是每个二十或者三十块钱凑起来,大吃大喝一餐,然后再去唱唱歌什么的。
这次高老头却不动声色,而同学之间根本不记得彼此的生日,我之所以记得,也是因为他跟我哥同一天生。我忘不了这个日子,就像不可能什么时候会不记得了有过蔡小财这个哥一样。高老头自己不太可能忘记,或许,他是在有意回避吧。在此之前的两个生日,我哥都是到我们学校来跟高老头一起过的。高老头提前一天给我哥打电话,说兄弟啊,明天我们又要老一岁了,过来一起悲哀!我哥一般都是过来吃餐饭就走,走的时候我不送他,他就叫我送,然后把身上的钱掏给我。
星期四的下午,没有课,高老头夹着书准备去自习,我在走廊上把他叫住。
“高老头,晚上一起喝点酒吧,今天你生日。”
“哦,是的。那我就不去自习了,我本来想这个生日就不过了算了。”
“今天我哥也满25岁。”
“我知道,小菜,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没跟你提的。”
“就我们两个去,随便找个小馆子。”
“你看要不要叫一下盛可以和信海欣。信海欣知道我今天过生,也是她叫我别跟你提,说怕你又想起你哥伤心难过。”
“我没事,她们要不要叫,你自己决定。”
最后订在大万发酒家。这是我们学校附近最高级的酒家了,校长请人吃饭或者被人请吃饭正常情况都会安排在这里。
盛可以和信海欣先到,在门口等。女生等人都习惯像亲密恋人那样把手挽起来,看见她们两个也这样做了,我备感欣慰,想必打架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已得到有效控制。不过我从没跟信海欣说盛可以想自杀的事情,总觉得这是个人隐私,随便传播不得。
看见我和高老头姗姗来迟,她们像商量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地朝我们笑了笑,不过笑得倒是不太一样。信海欣笑得大方,盛可以笑得拘谨,像是一朵开出来就是为了吓人的大喇叭花和一朵含苞欲放的粉色桃蕾。往酒店里走,盛可以也不多说话,只信海欣嘴巴发痒。
“蔡小菜今天晚上你一个人负责把高老头灌醉好不好?”信海欣说。
“好个屁!盛可以抓手你抓脚,把高老头绑起来叫我灌还差不多。”我说。
“高老头你昨天晚上洗脚没?”信海欣鬼怪地转头看着高老头问。
“洗了,不过穿了还是穿过的袜子。”高老头一脸得意相,继而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说,“小菜你还记不记得我的袜子穿多长时间了?”
“还是开学那双吧。才两三个月,应该还干净。”我说。
“那等会蔡小菜你负责抓脚,我来灌。”信海欣对我使了个恶毒的眼色。
“不灌你是猪!”
我还以信海欣一个同样恶毒的眼色之后,拖了把椅子坐下。信海欣坐在我旁边,盛可以一言不发地坐在我旁边的旁边,也就是信海欣的旁边,挨近高老头的位置。信海欣朝盛可以偷偷瞄了两眼,把嘴巴往我脑门边凑,说要跟我换个位置。我明白她的用意,不理她,招呼服务员上来点菜。我不点,我是叫服务员去折腾高老头。
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