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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宓不由得为张松担心。
在徐济的府中,当着徐济这手握天下雄兵的大司空,居然肆无忌惮地辱骂徐济,这个张松的确是胆大妄为之极。
徐济当然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不过他却不会因此而杀了张松,那样只会显得自己理屈词穷,可是若是不置一词,对自己地声望也是大有损失,更对不久之后的谈判不利,毕竟在气势上已经弱了一筹。可惜这等文人间的辩论要求极严,正像是筵席之间的诗词歌赋,相对者必须要做到语出有典,但此时徐济却是有些着急了,他虽然也读了几年书,但多半是看的兵书战策,会的也是权谋权衡之道,舌辩虽然也不弱于人但多少是难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麻烦的。
徐济这边还未想好对策,荀彧却在一旁微笑道:“衣食足而后知荣辱,知耻近乎勇,弃暗投明总比朝秦暮楚地好吧。”
众人齐齐一怔,徐济听罢,心中大声叫好,荀彧这番话连打带削,暗中把在场的众人全都教训了。“衣食足而后知荣辱”,那是说廖化和他的母亲被廖氏家族逼得走投无路,自幼飘零江湖,当然不知道荣辱,若是怪廖化,那先要怪廖氏家族。
“知耻近乎勇”当然是在说廖化乃是勇士。
“弃暗投明”当然是对徐济的赞美。
而朝秦暮楚则是一语双关的嘲骂张松,乃至他背后的世家大族。那不但是在说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了刘焉,扶植了刘备,更是在用“秦”、“楚”这两个地名嘲讽他们四处巴结讨好的姿态。
一直以来,他们便在汉中和长安地区谋求利益,现在又在讨好荆州地廖立,岂不正是“秦楚”两地?
荀彧区区数语便用典故道破了张松等人的心机,而且丝丝入扣,表现出了极高明的政治手腕和学识,令在场人大惊失色。廖立和秦宓的脸色极不好看,不过却没有怀疑荀彧已经看穿了他们联合的目的所在,毕竟在他们看来,张松知道入蜀图乃是高度机密,徐济和荀彧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人世间还有如此详尽的地图。
他们仅仅认为荀彧的讽刺是因为张松的出口伤人。故此虽不高兴,但却并未放在心上。
只不过对荀彧刮目相看,才知道威名之下,必无虚士。这个荀彧出奇的厉害,似乎比徐济还难对付。张松的一张脸气得发青,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日被驳得体无完肤。
徐济先欣赏了一下张松的表情,然后才悠然道:“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大海的无边难道不正是因为他不放弃任何一滴雨水,各位以为然否?”
他这么一说,张松当然更无话可说了。
众人赔笑。荀彧却借着徐济的话头笑道:“司空大人所言极是,或许我们以前有很多的不愉快,但那毕竟是以前的事情,我们在这里若是只讲个人恩怨,那对国无利,不弱我们谈点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吧。”
众人精神齐齐为之一振,他们早就猜到徐济要诸侯进长安一定别有目的,现在见徐济终于切到了正题,哪还不竖起耳朵来听?
第四百章 峰会(四)
密室。
外面仍然是熙熙攘攘,一片喧嚣,人们都在徐济为他们准备的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之间徜徉。丝毫不知道在那大厅中已经少了几个人,更不知道在这间密室之中将要上演的争霸序幕。
各方代表,除了李傕郭汜的人和吕布的使者宋宪没有来之外,全都在这里了。中间放着一张圆桌,上面放了兖州的各色点心,不用入口,那色香便令人食指打动,更遑论那在桌子上驰名天下的兖州美酒了。
不过没有人去动这些东西,毕竟大家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吃。
徐济和荀彧安然地坐在主任的位置上,看着其他诸侯派来的使者纷纷找到位置,然后在那里正襟危坐,心中盘算着怎么能在这些其奸似鬼的人物身上得到最大的利益。
于是便成了这一副大家都坐下了却没有人说话的局面。
不过徐济和荀彧并没有急着切入正题当中,而是谈笑风生地和众人打上了哈哈,频频劝酒,劝各人都吃些东西。
这是谈判中的学问,先耗一耗对方中性子急的人的耐性,增加那些喜好思考的对手的好奇心,这样谈判起来就比较顺利。
众人心不在焉地动了动杯箸,便算了事。最后,刚在荀彧那里吃过大亏的张松实在忍不住了,对徐济没好气道:“司空大人,你所谓的对我们大家都有利的事情不会是指请我们吃点心聊天吧?”
徐济和荀彧对视一眼,心知时机已到,前者悠然道:“永年先生请安坐。长夜漫漫,正如乏味的人生,只是吃饭当然是一件无聊至极的事情。而今天我既然请各位来此当然不会谈论这么平淡地事情。”说着,举起一直在手中把玩的酒杯。对众人朗声道:“来,大家先干了这杯,然后看在这杯酒的面子上。能够有耐心听完我今天要说地话。或许,大家就会觉得不虚长安此行。”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举杯应和。各怀鬼胎地喝下了杯中美酒。徐济看众人纷纷响应,连张松这么桀骜不驯的与自己对立的人物都买了自己的帐,心中大感满意,放下手中的酒杯,意气风发道:“这次召集各方重臣的使者齐聚长安,当然是圣上的主意,更是我徐济衷心期望。一力主张的事情,毕竟圣上亲政。我大汉要有一个新气象,但是大家一定奇怪,为何圣上才一回长安,便作出此项决定。”
众人纷纷点头,这件事情的确奇怪,不过却没有人怀疑徐济地这番话。这些人之所以被任命为使者。当然是因为他们具备极强的政治敏感,故此,这些人才一到长安就是马上观察形势,故此他们对长安的势力分布很清楚。
可以说,长安城现在的形势的确微妙。
刘协召集诸侯进长安。那其中当然有联合外地诸侯牵制徐济的意味,毕竟徐济几乎掌握了长安的军权,唯一不受徐济控制的是西园八校尉。当然还有一个张绣,态度一直**难明。但西园八校尉是靠不住的,徐济自己就出身西园更一度是西园第二号实权人物,现今西园虽然与当时已有很大不同,但徐济这个身份却是不会变的,这个身份就足以为徐济争取到不少原本不可能的助力。但即便如此徐济的苦恼也不小。那就是现在长安朝中大臣地班底并非是他一手打造的心腹,在一段时间内,有很多事情徐济根本不可能做到随心所欲。
当然,徐济可以用手中的军权大开杀戒。不过这些深知徐济性格的人都知道徐济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世人皆知,徐济这个人极为看重声望。那并非是徐济向袁绍那般毫无原则的好虚名。而是因为徐济把声望看成一种打压别人壮大自己的武器。
不说创立新“五德终始说”为徐济赢得了学术宗师地位,反过来打压兖州世家大族的事情。自从和刘虞在一起举起拥护刘协的大旗之后,徐济便以大汉的拥护者自居,在打击自己的敌人前每每先进行这方面的舆论攻势,在动摇对方的军心士气之后才动手。对付袁绍和术都是这种方法,从刘和的手中夺走幽州当然也是这种手段。
虽然前一段时间风传郭嘉与徐济不和,但是像曹操这等深知底细、并且得到极大好处的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徐济释放的烟雾弹罢了。现在看来,郭嘉被派到了并州,张昭的徐州刺史做的稳如泰山,虞翻不但继续训练徐州军,而且还为徐济设计了这座府邸,所以说到底,徐州最大地得利者还是徐济,没有人会忘记兖州军对徐州的用兵的开始就是下邳的阙宣称帝。
可以说,徐济的最强处正是利用皇命打击别人,而这也恰恰是徐济现在最弱的地方所在:徐济出于对自己名声的珍惜,也因为长安地大臣们对他还未心服口服,变成他的心腹,所以对刘协采取了怀柔政策,表面上对刘协恭顺得很,对于刘协的行为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多的时候是在打嘴仗。而且徐济自己的身份也是个麻烦,这也是徐济当初担心的事情,他身居高位之后一旦有专权倾向自己这个驸马的身份就反而成为他最大的累赘和绊脚石。
应对这种情况徐济才冒险从兖州将荀彧调来长安,说实话徐济其实不大愿意荀彧来长安,他害怕历史重演,他未必能想曹操那般果决,毕竟荀彧是他至交,而且这几年也算为他鞠躬尽瘁了。而荀彧被调来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荀彧算是徐济麾下打嘴仗最厉害的高手了。
刘协当然也看出来徐济为了维护自己的声望不敢对自己有过分的举动,所以才会有向其他势力示好的意图和行动。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使者才会在长安有了各种行动,马腾的那个宝贝女儿今天晚上在徐济府上现身只不过是这些图谋之中最明显的一个。可以想象,这些代表诸侯意愿的使者们私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勾当是奔着他徐济来的。甚至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因为他们吃准了徐济的脾气。知道徐济眼下还不会对他们如何,至少在明里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在他们这些不知道张绣和贾诩属于徐济势力的人看来,长安的斗争方兴未艾。徐济虽然也算得上是权倾朝野。但是毕竟脚跟未稳。徐济应该全力对付内敌才对。所以在他们地心中一直认为徐济对诸侯使者进长安拜见刘协的事情持激烈的反对意见才对。
毕竟刘协要巩固自己在长安城地势力的企图,这些外来的老狐狸都可以一眼可以看出来。更何况是徐济了?
谁知道他们得到的消息却是要诸侯使者进长安根本就是徐济主动提出的。这就让他们看不懂了,这简直就是在为自己树立敌人。还有那个什么“科举制度”,虽然和徐济一贯打击世家大族的策略相符,但是说到底还是为皇权服务的,难道徐济真是忠于刘协的大忠臣?
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天下间恐怕也没有聪明人会觉得徐济是真正忠于刘协的人,那么唯一地解释就是徐济根本另有所图。
但是就眼前看来,召诸侯使者进长安的事情未见其利。先见其害。可是徐济仍然这么做,那证明有更大的利益在诱惑着徐济。
但那利益是什么呢?以徐济现在的实力来看,最大的诱惑只怕就只有天下了吧?
难道他把这些使者叫到长安来是想要逞口舌之利让各个诸侯的将士卸甲归田,让诸侯们不战自降跑到长安来向他徐济效忠?只怕这是做梦吧?相信徐济也不会那么天真。
刚才听徐济的那番话,似乎是在说和众人有互利互惠地事情谈。
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若是徐济谈的事情有损害他们的利益的地方,他们又岂会同意?故此,他们对徐济将要和他们谈论的事情十分好奇。
徐济看看这些人好奇的面孔,知道自己已经吊足了胃口。马上七情六欲上脸道:“再说这原因之前,徐济倒有一番心里话不吐不快。”顿了一顿。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道:“先前我进洛阳时,有幸见到先帝,先帝曾对我和王越先生说。他希望自己的小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不希望有人伤害他,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地耳边。挥之不去。”
众人默然,徐济当年进洛阳的事情人尽皆知,更是受到了汉灵帝、何太后、何进等多方势力的拉拢,随后,在洛阳郊外与联合王越与战神吕布的一场大战更是家喻户晓。当然其实作战的是陈到,不过这事儿也只有吕布王越和陈到寥寥几人晓得而已。从这个角度上看,若说徐济对刘协全是虚情假意自然说不过去。徐济的眼中闪过一丝沉痛道:“当年王越先生力战而死。求仁得仁,算来只剩我一人孤军奋战。原来还有刘虞大人,却死在了公孙瓒的手中。这么多年来击袁绍、袁术、阙宣等人都是为了实现对先帝作出的承诺。前一段时间提出的科举制度说到底也是为了把先帝的鸿都门学发扬光大有人曾经对我带圣上出长安颇有非议。却不知道这是我对先帝的承诺。否则我何必亲身犯险?”徐济地这些话半真半假,这些人脸上露出感动,但是心中相信多少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徐济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心中冷笑,肃容道:“各位要弄明白一件事情,我在这里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邀买人心。更不是在表功,至于圣上如何看待我的一番行为更是无足轻重,问题的关键是我们都是大汉的臣子,要时刻急着为我大汉和天子分忧。”徐济把刘协又搬出来了,众人还有什么话好说,于是纷纷点头出声应和,毕竟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
徐济看众人表态,断喝了一声“好”之后才道:“我大汉前一段时间虽然战乱四起,但是随着袁绍袁术刘焉等人的身死,我大汉已经渐渐进入到了和平时期,虽然各地仍然还偶有战乱,但是总地趋势是消弭战乱,不知各位以为然否?”
这一点无人持有异议。不说徐济在内部有一大堆的麻烦,就是各地诸侯也有很多要调整政策的地方,若没有必要。谁也不愿意打仗。尤其是徐济,从他今天说的话就可以听出来。徐济的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