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阶会替徐济观察时机是否恰当,而对于徐济如此信任毛阶徐谦是颇有几分不悦的,他曾对徐济说道:主上,毛孝先不过是新近才与主上相交,甚至都不曾投效,主上何以如此信任此人?我观圉县不过是小事一桩,主上何须如此麻烦的筹谋?
徐济没有生气,徐谦看不透他能够理解,毕竟徐谦只适合于战阵冲杀,所以徐济便解释道:我如今是朝廷认命的督邮,自然凡事都要照朝廷的法令而行,岂能效仿那贼寇肆意妄为?毛孝先能在我如此情势之下助我一臂之力,就凭这一点我便需给予他足够的信任。何况我用人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徐谦虽然对此不置一词但是徐济还是能看出他的不满,毕竟他也是追随徐济时间不短的老人了,自徐州至今也有数月。如今比不过与徐济同生死的陈到能让徐济信任还则罢了,但是竟然连一个尚未投效徐济的人都比他更得到徐济信任,这叫他情何以堪又如何安然接受?徐济当然知道,他也不打算留下什么芥蒂,毕竟徐谦也是自己的亲信,为了避免之后的麻烦干脆就摊开说了:文让,我令叔至换你回来也是有深意的。我问你,统军之能你与叔至孰强孰弱?
徐谦对陈到的统兵能力还是服气的:若论战阵之间统兵发号施令,我不如叔至远矣,若论及战场搏杀,奋勇争先,悍不畏死,文让自负强于叔至。
徐济笑道:正是此理,我要叔至把握时机出击圉县,你可能胜任?不必说你是不能的,然圉县之中亦不可缺少勇武之人,我正要借你的勇武在城中为我震慑诸人。这正是各司其职,文让可明白了?
徐谦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徐济的意思之后跪地大呼:文让不知主上谋划,险些犯下大错,死罪,死罪。
徐济笑着搀起他道:不妨事,你与叔至乃我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切不可因此互相心生怨恨。更不可与我帐下诸人有何矛盾,记下了吗?
徐谦自然是诺诺称是。
尽管徐济解决了自己内部存在的一个隐患,但是他等待的时机却仍然没有出现,越是耽搁,不免叫人越是着急,而徐济的耐心尽管很好却也不免有了些许不安,他并不怀疑毛阶出卖了他,而是担心自己这样不作为时间越长就越是让人怀疑,而自己的布置即便再隐秘也终归并不是毫无痕迹,也许一时之间别人难以看穿,但是时间长了,不免会出现让人识破的破绽。
徐济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若是机会还不出现,那么徐济便只有最下策可以选择了,那便是主动出击,逼刘贤露出破绽,或者说,是逼得刘贤狗急跳墙。这样很有效却不免有几分以身犯险的意味,谁也不能保证徐济这样不会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圉县。
而毛阶也是反对这个做法的,因为这个办法虽然有效却未必能达到将刘贤一众人一网打尽的目的,而无法将刘贤等人一网打尽徐济就会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这也就等于圉县的百姓依旧没有被解救。这绝对不符合毛阶的初衷,但是毛阶尽管不赞同但是却也没有阻止的理由,毕竟他和徐济一样承担着巨大的风险,他现在在做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背主,不论毛阶的目的是什么,背主都是难以被原谅的,徐济这样的决策对于毛阶也是一种保护,即便徐济失败只要不牵扯出毛阶,那么毛阶依旧只是那个籍籍无名的户曹掾史,刘贤绝不会想到圉县中早有人与徐济串通,但也正因此,毛阶反而不想徐济如此冒险,所谓君子重义轻生死,岂能让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少年把自己比下去?
毛阶自然也谋划着要令刘贤露出破绽,而要使刘贤自己放松对圉县的防备的确很难,刘贤不是傻子,圉县是他的根,不论如何都绝不会轻放。那么只能另辟蹊径,既然不能在圉县防备上动手脚那只能让刘贤放松他自己的精惕,而这一点却并不难。
恰逢此时皇甫嵩在冀州大胜消息传来,毛阶便求见刘贤表示要借此祭拜社稷之神,也正好为秋收祈福,对此刘贤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而既然要祭祀那么显然就是宴请一县豪强共聚一堂的时候,毛阶恰到好处的搔到了刘贤的痒处,近来圉县的乱象正好让他想要找个机会安抚一下,而祭祀天地和谷神正是再合适不过的由头了,何况皇甫嵩得胜的消息传来,更让刘贤这一举动合情合理,他还是考虑了徐济这个督邮的,没有正当由头就擅自举办这种活动也算是失职。
而刘贤却怎么都不会料到这个祭祀就是他的丧礼。
得知毛阶竟然鼓动刘贤此时举办祭祀时徐济几乎欣喜若狂,刘贤当然不可能自己一个人祭祀,这种活动自然是圉县的各个豪族主事人都必然会参与,徐济需要就是这么一个机会,自己手中此时能用的只有三百余人,想要掌控整个圉县显然是不现实的,而若是只是对这些老家伙动手,徐济甚至觉得让高顺麾下这些精锐动手都是浪费。
摆在徐济面前的选择变得很简单,就是坚定刘贤的信念,而要安刘贤的心也极为简单。作为督邮,并且徐济的治所就定在圉县,显然刘贤不可能敢瞒着徐济这么大的事的,当然刘贤是不会亲自上门来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他令下人送来了一封书信,上书:志元得知皇甫将军于巨鹿大胜黄巾,实乃我汉室之幸也,据闻督邮大人乃是皇甫将军旧部,故欲请督邮大人赴宴为此大胜庆祝。近来圉县颇有几分不安定,志元正欲借此大胜祭祀天地,也好为秋收祈求谷神庇佑。望督邮大人赏脸前来。
信的末了写着,圉县县尉刘志元拜上。
徐济阅罢后微微一笑对徐谦道:你今夜便溜出城告诉叔至,要他相机而动。唔,想必元义那边也有所变化,且等等,若是午后元义还未来你便出城去,记得要在城门关闭之前回来,明日你便是我最后的一张王牌了。
徐谦满脸兴奋的应道:诺,定不负主上嘱托。
这边徐谦才下去准备,波才就悄悄的回到了驿馆,徐济一看到波才便笑了:元义,孝先先生必然有所嘱托,快与我说说。
波才面露微笑道:属下便知主上必是有些焦急了,孝先先生之托我转告主上,一切谨慎,他说他知晓主上必然已经谋划妥当,唯有四字特别要我带到:除恶务尽。说罢波才的双眼中露出一股子悍勇的血气来,怎么说毕竟也是一方黄巾的渠帅,即便如今为人臣下了,但是骨子里的杀性却没有半点褪去,只是被徐济家臣这层外衣遮掩起来,此刻说道这杀气四溢的言辞,还是露出了那一股子嗜血的气质来。
徐济笑了:我岂能放过这帮子视我于无物的老东西?元义,明日你带几人去城门处接应叔至,明日圉县的防备定然松懈。但有不降者,杀之。虽然徐济笑着说这句话,但是这句话却是透露着血淋淋的杀意。
闻听徐济这般回答的波才也是大笑,脸上的刀疤在阴影下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怖,波才的声音也宛若鬼蜮里的厉啸:诺,元义若不能夺得圉县便提头来见。
徐济看着波才的背影终于露出久违的释然,紧绷了数天的神经终于稍稍有了一些放松,但是徐济明白,在自己真正掌控圉县之前都不能放松,阴沟帆船的事徐济是不想亲自体验的,而谨慎一向是徐济的信条之一。
而此时的圉县的天边也渐渐有些暗淡,犹如预示着刘贤的陌路,徐济暮然轻笑自语:小丫头,也许很快徐济就能证明给你看,徐文烈从来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了。
此时洛阳的皇宫内,一个如同瓷娃娃的小女孩也在看着陈留的方向喃喃自语:登徒子,我绝不会起义放过你。
天边突然划过一道流火,小女孩急忙闭眼许愿道:愿上天能保佑徐济这登徒子,他的命,是我的,别人都不许碰。
看着流火渐渐消失的痕迹,小女孩也露出可爱的笑颜,而远在陈留的徐济也适时抬头,只见天边一道红光闪过,徐济突然自嘲的笑道:罢了,眼前事尚未解决,岂能好高骛远。
第四十九章:圉县(二)
而今对于徐济来说所需要担忧的只是刘贤是否如他所想的那般会召集圉县的豪族家主一同到场。徐济手中所能动用的极限也不过就是八百余人,而刘贤在圉县设置的常规守备人数就多达两千余人,若是再算上各豪族世家的私兵,想要正常暴力的取得圉县的控制权几乎绝无可能,唯有通过擒获各方的首领人物以此要挟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这一点显然由不得徐济来决定,这一切都取决于刘贤是否能按照徐济预设的那样来进行安排。
当然毛阶自然是表示他肯定能帮上徐济,只是能够起到的作用究竟有多少却不好说。不论徐济还是猫姐自己都清楚的是:毛阶毕竟是不为刘贤所喜的,若非毛阶真有能力恐怕也早就被刘贤随意的处置了,绝对没有留着毛阶的可能。那么毛阶对刘贤的影响也必然不会很大。因而对于毛阶在自己谋划中的作用,徐济并没有太寄予希望。
徐济真正凭借的还是高顺麾下的这三百健卒,这些如同机器一般的士卒之精锐实为徐济平生仅见,不论是朱儁还是皇甫嵩的麾下都没有能够与之相媲美的士卒,或者换种说法,是有少数能比肩,但是若是对上厮杀,徐济断定高顺麾下的这些士卒绝对不会输。而徐济当然不认为小小圉县中还有能够与之争锋的存在,这就是徐济目前唯一的倚仗了。
虽然说真的徐济并不担心自己是否能够擒获各个豪族的首领,因为这些人毕竟根在圉县,轻易不会舍弃自己的家业的。但是徐济却十分担心自己胁迫这些世族家主所带来的问题,公然对世族动手自然不会是小事,几乎可以断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即便自己这一次有毛阶手中的各种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人是罪有应得,那么以后呢?是否每一次自己都有这样的条件?
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徐济并不认为每一处郡县的世族都会如此不智的将这些事情摆在台面上,那么自己就断然没有那么名正言顺的理由对他们动手,但是自己的施政纲领却必然侵犯世族的利益,这是无法避免的,而这又该如何解决?杀伐只是一种应对的方式却并非解决之道,若是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徐济并没有对世族大开杀戒的机会,然而不清除这些不肯合作的世家豪族只会让徐济寸步难行。而且徐济很清楚的知道,只要大汉体制一日不改,世族便一日不会消除。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
说到底,徐济所要考虑解决的问题绝非仅是圉县一城的问题。徐济面对的是世族这个相比于他来说是庞然大物的巨人的问题。续集当然知道也许现在思考这些问题还太过于虚无,也还是有些遥远。但是徐济同样明白,这是自己终究必须面对也必须去解决的,过于腐朽的制度只能让一个朝代慢慢失去活力最后老朽成为史书上的一个沾满灰尘名词,而这中间受苦的仍旧是无辜的百姓。徐济不是圣人,他即便救不了天下所有的人,但是他同样也不想做一个浑浑噩噩的庸人,既然能够看清本质,为何不努力试图去解决呢?
但是这一切徐济却只能自己去做,且不论是否有人能够看透这些,即便有人能看透徐济也不认为有人敢于对抗,因为所需要对抗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势力,甚至可以说,是在对抗整个国家,而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徐济找到了自己的帮手,郭嘉,波才,陈到,高顺,将来也许会有更多的人会和徐济站在一起去挑战这个巨人。也许现在还不可以,但是徐济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取得胜利。
当然这一切都是还未有定数的事,眼前徐济需要考量的还是如何解决目前他面对的问题。刘贤对于徐济来说终归是一个麻烦,徐济几乎可以笃定这个家伙绝对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何况这个世族出生的家伙的利益核心是他自己的家族而非百姓,这有悖于徐济的意图,那么既然无法共存,徐济也只好将他除掉。留着,终归是个麻烦。
第二日,刘贤再次遣人告知徐济:明日就将举行祭祀。
而徐济对此还是有些焦虑的,刘贤并没有表示到场的究竟有谁会到场,甚至没有透露出任何的信息。但是徐济仍然敏感的觉察到机会已经出现了,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如果还在纠结是否能够一网打尽的话就可能会错过最好的机会。因为刘贤不会再给徐济如此好的机会了,而徐济也不认为还会有更好的机会。
于是徐济下令了。
很快的徐济麾下众人开始快速的行动起来,急速的按照徐济的布置立刻就位。
毛阶甚至冒着巨大的风险前来亲自前来面见徐济:督邮大人,不能再等下去了,刘贤若是发觉不对只怕再无机会。
徐济当然知道这一点:孝先,刘贤究竟是否召集了圉县世家和豪族的家主一同与会?
毛阶苦笑道:刘志元怎么会将这种事情告知与我?毛阶不过是圉县的一个户曹掾史,平日里为他处理琐屑杂事倒是可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