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待遇比船老大稍差的就是舵手了。
操控一条船可不是容易的事儿,这事儿凭的不是经验,是灵性还有胆量。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海里不仅有机遇,还有着危机,每年翻船的人还少吗?有的甚至尸骨无回。
在白水荡有个赫赫有名的舵手叫金三条,虽然已经七十有六了,但依旧被白水荡的人敬佩着。
夏天海里鱼类丰富,可是飓风天,那是异常的多。总有些想赚钱想疯了的船主还会在飓风天里出海。
金三条在的那艘船是在夏天出的海。
尽管船老大很有一手,说天气可能不大对,可船主不听劝啊。
于是果然迎来了飓风。
巨大的浪打在甲板上,像是要把整条船掀翻。有年轻的甚至都躲在船舱里哭了:“我才十八,我还没娶媳妇呢!……”
也有的表情木然,这样的场景在脑海里闪过无数次了,出了海,就会有无数的风险……哪个行业没有危险呢。
金三条依旧稳稳的站在甲板上,船老大让他进船舱躲躲。他却好像没听到一样。
这个时候放弃掌舵,那不是白白等死吗?
船舱里的人,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身影,在滔天巨浪里,为了他们和大海搏命!
他们活着回来了,虽然船身有些破烂,可是人一个也没少!
不少人从此再也没出过海,一踏上船就仿佛看见了死亡的阴影。当然也有人越挫越勇。
嗨,说那么多干嘛,反正就是赖三从小就羡慕船上的高薪水。现在乍一听到,自己要一跃成为船主了,首先就是不敢置信,接下来就是狂喜。
可罗平很快泼了冷水:“一条船,现在差不多也得四五十两吧,我全部家当可只有二十多两,我还有家要养呢,这二十多也不会全投进去。”
罗平算不错了,还能有二十多两,赖三是挣多少用多少,他身上也就四两多散银吧。
“钱呢,还是我出。”老刘笑眯眯道。“两条船,我占五成,剩余五成你们对分。不过,这两条船,得由你们亲自跟着出海!”
“行!我没问题!”赖三毫不犹豫。
罗平却是思考了很久,才回答道:“成,不过,这船上的人手问题怎么办,船老大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人手问题呢,你们也不用担心,只是船老大只会在船上待几个月而已,你们要在几个月之内,学完船老大的所有本事!”老刘说话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可罗平和赖三知道,老刘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要做到。
赖三从来认为自己是天才,他能把自己养大,还有什么事学不会?
罗平小时候听过他爹说罗家曾有的辉煌,罗老爷子的爷爷是当时很有名的船老大,每一次出海回来,都会记录下在海上发生的点点滴滴,这些字被罗平的爷爷一一抄录了下来。罗平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事,他也不怵!
罗平回到家,就想告诉朱氏这事,不过,有点小心虚。自从上次借钱的事之后,朱氏就明确规定,再有这样的大事必须上报,不得私自决定。
怎么开口呢?
“你杵在那儿半天干嘛呢?”朱氏见罗平进了门半天没动静问道。
“不干嘛。”罗平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好丫头在一旁做功课,就问起了丫头的功课。
不过,罗平问的好像偏难了一点。
丫头直嚷嚷:“夫子还没教过,我们只学了写大字而已。又不要背书,夫子说了那是考科举的人才要背的,我们只要明理就行了。”
“你自己看我们发的书啊!”看着罗平明显不信任的眼光,丫头说道。
只是,很明显,丫头忘记了她的书中间还夹杂着一本爱情话本。
“恩?《金钏奇缘》?你们夫子还教这种书?!”罗平拿起书翻了翻。
惨了,惨了,怎么把这书忘了。
丫头正吓的魂不附体的时候,罗老爷子进来了,罗平忙放下书:“爹。”
罗老爷子点了点头:“你跟我出来!”
罗平和罗老爷子去了主屋,丫头松了口气,忙把书藏藏好,明天就还给赵丽丽好了。不然,要是罗平再心血来潮想看怎么办。
“我听赖三说,你们要买船了?”罗老爷子询问道。一旁的黄氏正在纳鞋底,听到这话,拿起线用嘴抿了抿,仔细的听起父子二人的谈话来。
这赖三,说他什么好。没做的事就大嘴巴嚷嚷的到处都是,生怕没人知道。
“是的,爹。”罗平点头答道。
罗老爷子眼神空了一会儿,显然又是想到罗家曾经的辉煌。
“恩,好啊,出息了!你钱够吗,要不要爹先给你点?”
罗平还没开口,黄氏就先出了声。
“平儿肯定是什么都准备好了,才要买船的,怎么可能差钱呢,再说了,你这死老头子就几个钱啊。”
“对,对。”罗平只能附和着黄氏的话。
第十七章 过年了
“爹找你干啥?”见罗平回来了,朱氏赶忙问,没有大事,罗老爷子可不会亲自来找罗平。
“也没什么,就是我们打算年后买船。”罗平假装不在意的说。
“这船可不便宜,你哪儿来那么多钱?”朱氏首先想到资金问题。
“老刘出的钱。”罗平往床上一躺,“等买了船,不用多久,我们就能盖新屋子了。”
朱氏可没被罗平说的美好未来所蒙住,依旧问道:“这老刘家那么有钱,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伙?”
这个问题罗平也想过,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横竖自己又没什么让老刘图的。
“老刘只是想当个富家翁,不想管太多事,这才找的我们合伙。”罗平胡诌了一个理由。
“是吗?”朱氏问了一句,就不再管他。
罗平松了口气,他就怕朱氏突然来一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和我商量?
罗平和朱氏算是挺恩爱的一对,像很多人一样,他们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他们更离谱的是媒婆介绍认识的第三天,就过了聘礼,第四天,罗家就敲锣打鼓的把朱氏迎进了门。
这事儿,是罗老爷子做的主,他找算命大师算过,朱银铃和大儿子的命格特别配。黄氏一直对此颇有怨言,才几天,还不清楚这人的好歹呢。罗老爷子她不敢说,所以啊,这所有的怨气就记在了朱氏的头上,那么快就赶着嫁人的姑娘,肯定不是好姑娘!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白水荡的人都匆匆忙忙的准备着过年要的东西。
白水荡的人过年要蒸包子,朱氏可没这手艺,她是家里最小的,在娘家的时候她只负责吃来着。
朱氏也就是在黄氏做的时候打打下手,因为要做的量比较大,所以揉面团的时候用的不是面盆,而是水缸。
通常都是由罗平,罗中这两个壮劳力在水缸边拿着木棍使劲的搅和。
说是面粉,其实大部分都是自己家磨的玉米面。
活好了的面粉,一小半是用来做馒头的,这个馒头可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片成馒头片,在日头好的天里,拿出来晒成干,这样就不怕它会坏掉。等以后煮粥的时候,加点馒头片进去,又香又软又甜。
另一大半当然是用来做包子的,包子大部分都是咸菜馅或者萝卜丝馅的,咸菜是自家院子里的菜收了自个儿腌的,萝卜丝也是自家的萝卜,腌制完之后,小炒了一下而已。只有那么六七个是肉馅的。
包子蒸出来,可不像街上卖的包子那样白白嫩嫩,而是有些发黄。不过,味道还是可以的。
蒸一次包子可要管半个冬天的伙食,能在包子蒸完的当天就能吃到的包子那是少之又少,大部分还得被晒干,想吃的时候再放在锅里蒸一下就行了。反正冬天气温低,食物不会那么容易坏。
大年三十的晚上,白水荡的人一般还要祭祖。人累了一年了,老祖宗也累了一年了,自个儿过不了好日子,总得让老祖宗过一下好日子啊。不过,因为白水荡的人都是从各个地方迁来的,所以祠堂什么的是没有的。
徐茂林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兄弟姐妹们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互相也不来往,罗二姐就带着徐茂林和徐俊到娘家来过年来了。
大年三十下午,黄氏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红纸,罗老爷子磨好墨,大手一挥,没过多久三幅对联就成了。
“爷爷,这是什么字啊?”丫头指着一张正方形的红纸问道。
“这字的笔画可真多!”徐俊也感叹道。
罗老爷子哈哈大笑:“这个呀是黄金万两!”
“你们看,这最上面的是不是黄,它下边两笔再加上下面的是不是就凑成了金,这是万,这是两。”罗老爷子边说,边用手一点一点往下遮。丫头和徐俊这才看出了字的原型。
浆糊是罗老爷子自制的,拿着刷子把春联背后都涂上。
“爷爷,有一根头发!”丫头伸出手想把粘在春联后面的头发拿掉。
罗老爷子连忙制止:“这可不能拿,头发,发,大发啊,你爹明年一定能发大财!”
罗平:爹,您确定您每天是跑去和陆大师下棋而不是拜师去了?
贴好了春联,黄氏在桌子上摆好了炒蛋,红烧肉,红烧鲤鱼,一碗米饭,一碗酒。再在桌子上放上一对香烛。
桌子前面放了一个蒲团,罗老爷子先是嘴上念念有词:“老祖宗啊,保佑我罗家来年过的平安顺意啊。”罗老爷子边说着,边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拜了又拜。
罗老爷子拜完,紧接着就是罗平和罗中,罗中拜完后,朱氏就用眼示意丫头赶紧去拜。前一天晚上,朱氏就和丫头说了,让她必须要在她二叔拜完之后拜就。
“俊儿,你去拜一下老祖宗!”还没等丫头动弹,黄氏就开口了。
霎时,朱氏的脸就变了。
“娘,这不太好吧,二姑说什么也是嫁出去的女儿了,怎么能让她的儿子先拜呢?”出乎黄氏的意料,一向闷不吭声的朱氏竟然回嘴了。
别的都没关系,祭祖可是大事,什么时候拜关系到在整个家里的身份和地位。
“俊儿,拜去!”黄氏不理会朱氏,直接拉着徐俊到了蒲团前。
“胡闹!”罗老爷子骂道。
“让俊儿拜什么拜,你这不是在咒你儿子没后吗?!”罗老爷子语气严厉。
黄氏噤了声,心里却又把朱氏嫉恨上了,这个挑祸精,让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被骂!
拜完之后,罗老爷子起了身,拿着纸钱在香烛上点燃之后放在了桌子前,再添进去其他的纸钱和之前就折好了的金元宝。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火堆。
丫头觉着好玩,也跟着往火堆添纸钱。
玩了一会,这滋味就不好受了,烟直冲眼睛,泪水止不住的就流。丫头实在忍不住,就往外透气去了。
难怪,烧纸钱的时候那么多人哭啊,还以为是舍不得呢,原来是熏的啊。丫头在院子里透气的时候想到。
第十八章 大年夜的不速之客
勾栏院坊从来都是男人们的温柔乡,失意时走一遭,得意时也走一遭。
楚文江最近和快绿阁的翡翠打的火热,这不,大过年的居然还在快绿阁里喝酒呢。
“楚文江!你给我滚出来!”门外传来怒吼。不少客人都探出头来观望。
哪家的母老虎哟,都找到这儿来了。
翡翠坐在楚文江的腿上“咯咯咯”的笑出声来:“啧啧,楚老板,您的夫人寻过来了呢。您还坐的下去?”
楚文江很是恼怒,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吗,非得闹到这儿来!
罗三姐站在快绿阁外,看着那些只穿着薄纱,一个个搔首弄姿的窑姐,内心一阵阵作呕。这个楚文江!!还以为他真的学好了,不提溜个鸟笼子到处转,说要自己做生意去,这生意都做到青楼里来了!!好本事啊!
楚文江起身想出去先把罗三姐带回家再说。
翡翠倒了一杯酒递给了楚文江:“楚老板不会是……怕了吧。”
激将法对男人来说是除了美人计之外最管用的方法了,更何况使激将法的还是个美人呢?
“喜娘!喜娘!人呢?”楚文江接过酒一饮而尽,将翡翠重又拥入怀中,大声叫着老鸨的名字。
一阵香风吹过,喜娘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楚老板有什么吩咐?”
“这都聋了不成!没听见门口有人捣乱啊?快,叫上几个伙计把门口闹事的打出去!”楚文江呵斥道。
翡翠轻抚着楚文江的胸口:“楚老板,别气坏了身子啊。”
楚文江一把抓过在胸口游离的小手,放在嘴边狠狠的亲了一下。刚想进一步亲热,就被翡翠推开,翡翠羞涩的往边上扫了一眼,楚文江这才发现喜娘还没走呢。
“愣在这儿干嘛,还不给我赶人去!”楚文江被扫了兴致十分不爽。
“这,这不太好吧!”喜娘有点犹豫。
“让你赶你就赶,别那么多话,我楚文江怕过谁?她罗三姐算什么,我迟早休了她!”
算了,别得罪客人就行。
罗三姐被喜娘拿着扫帚赶到了大街上。
罗三姐气的是破口大骂。
喜娘拿着扫帚,听到骂声也没生气:“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夫君,怪你嫁错了人!”
嫁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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