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高子谕忍不住插了进来,“今天一家人好不容易又团聚在一起了,你们夫妻吵架,好歹也等回去之后再吵,何必要在这儿大呼小叫,破坏大家的兴致!”
“呵呵,哥,你不知道,”高子安咬牙说,“纪均泽巴不得吵给大家听呢!尤其是今天这种场合!此时不吵,更待何时?是吗?均泽?你安心在找我麻烦,是不是?”
纪均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他的手握着沙发的靠背,握得那么紧,他的手指都陷进沙发里去了。他的呼吸剧烈的鼓动着胸腔,他哑声的说:“子安,我看我们还是回去的好。”
“哈!”高子安怪叫,“你舍得吗?才来就走?”
“好了!”高子谕忽然喊,严厉的看着高子安和纪均泽,“有完没完?!你们吃完晚饭再走!要吵架,回去再吵!两个人维持一点面子不行吗?”
“面子?”高子安大笑,“哥,你知道吗?我们这儿就是一个‘面子世界’!大家都要面子而不要里子,即使里面已经破成碎片了,还要维持拿什么见鬼的面子!”
“高子安,你少说两句行不行?”纪均泽问。
高子安立即接口:“自从跟你结婚后,被你伤的体无完肤后,我现在能运用的就只有一张嘴,难道你还要我做哑巴吗?”
纪均泽冷哼了一声,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我为你这个婚姻,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你后悔了吗?”高子安厉声叫,“你还来得及补救,现在你的老情人……许蔚真已经站在你面前了,要不要……”
纪均泽一把用手蒙住了高子安的嘴,阻止了她下面的话。我惊愕的望着他们,于是,我的眼光和纪均泽的接触了,那样一对燃烧着痛楚与渴求的眼光!这一切的事故击碎了我,我窘迫得转身直奔上了楼,高子谕追了上来,我们跑进卧室,关上了房门。立即,我坐在床头,把头扑进手心中,开始痛哭失声。高子谕蹲在我面前,捉住了我的双手。
“真真,”他低喊,“抱歉,我不该要求见她,我不知道她的脾气还是这个样子……”
唯一安慰的是,高子谕至少还是站在我这边的,没有跟他妹妹一样各种中伤误会……
“不不!”我说,“我为自己哭,怎么样也想不到,这么久了,她还是以如此尖锐的态度来面对我!”我抬眼看着高子谕,“子谕,我跟纪均泽那一段早就过去几年,你不会还像她一样翻旧帐来跟我吵吧??”
“唉,不会。”他叹口气后,深深的凝视着我说,“经历了这么的苦难,已经走到这一步,是该相互信任的时候了。”
我用手揽住他的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好。不过我有个想法,我们……想想办法帮助子安和纪均泽吧,毕竟他们是你的亲妹和妹夫,抛开过去的那些成见。”
他注视了我好一会儿,“还是别冒险吧,只怕救不了火,却烧了自己。”他低语。
听他这么说了,我一时竟又无言以对。或许,我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裂痕有多深吧?
我说,“你其实还是不信任我?”
他靠在沙发上,深思的,“真真,既然命运把你交给我……至今我不知道命运待我是厚是薄,我也不知道命运对我下一步的安排是什么。”他吸了一口烟,喷出一个大大的烟圈。“我只知道一件事,那个纪均泽,他还在千方百计想找机会接近你。”
我低声说:“你明知道,我只是想帮助他们!”
他走近了我,凝视着我的眼睛,“但愿我真知道你想做些什么!”他闷声的说,熄掉了烟蒂,“好了,不为这个吵架,我还得为筹备新公司的事情去忙,你呢?下午想做些什么?”
“我要去看看安安。”我坦白的说,“我想单独跟她谈谈。你知道,这些年我从没有机会和子安单独谈话。”
他把双手放在我的肩上,然后,他吻了吻我。
“去吧!祝你幸运!”
“怎么?”我敏感的问。
“安安的脾气有点怪,我有时候都受不了她,不过你可以试着去应付她吧!”
他顿了顿,又说:“早些回来,晚上我们还要一起去接思存回家吃晚饭!”
于是,这天午后,我来到高子安的家里。
我没有先打电话通知,而是突然去的,因为我不想给她任何心理上的准备。进入了电梯,来到了她和纪均泽所在的15楼的家,我在门口站立了几秒钟,然后,我伸手按了门铃。
门内传来高子安的一声大叫,“自己进来,门又没有关!”
我伸手推了推门,果然,那门是虚掩着的。我走进了那设计精美的玄关。才跨进去,一个四五十岁的保姆样的阿姨从里面冲出来,差点和我撞了一个满怀。我吓了一大跳,又听到高子安的声音从室内转了出来:“罗嫂啊,你瞎了眼吗,乱冲乱撞的!”
那叫罗嫂的保姆慌忙收住了脚步,一脸的惊恐,她对室内解释似的说:“我听到门铃响,跑出来开门的!”
“别人没有腿,不会自己走呀!”
我对那惊慌失措的罗嫂安慰的笑了笑,低声说:“你是新来的吧?”
“我昨天才来!”罗嫂怯怯的说,“我……我还没有习惯!对不起撞了你!”
“没关系!”我回应道。
“哟!真的是你啊?!”高子安把头从纱门里伸了出来,直着脖子叫,“我早就看到是你了,你不进来,在门口和保姆鬼鬼祟祟说些什么?那罗嫂笨的要死,亏你还有兴趣和她谈话,这时代,用保姆和供祖宗差不多!三天一换的,我都要被她们气得吐血了!”
我走进了高子安的客厅。高子安刚好从房间里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我奇怪,以前高子安是最注重服装的,她还是服装设计师呢,现在,她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她的头发蓬乱,而面目浮肿,她已经把她原来那头美好的长发剪短了。
“那个,小嫂子,你随便坐吧!别希望我家里干干净净,我可没有那份闲情逸致收拾房间!”
我对这个称呼有点反感,不知道她为何要在前面加一个‘小’?
我勉强的微笑着,在沙发上坐下来,同时,罗嫂给我递来了一杯热茶。
“还喝得惯茶吗?”高子安的语气里又带着讽刺,“或者你要杯咖啡吧!”
“不不,”我说,“我一直都是喝茶的。”
“事实上,你即使要咖啡,我家也没有!”高子安说,上上下下的打量我。
我已经有了先见之明,故意穿得很随便、很朴实,我上身一件t恤,下面一条牛仔裤。但是,我发现,即使是这样简单的装束,我仍然刺伤了她,因为,她的眼光在我那条裤子上逗留了很久很久。然后,她抬头直视我的眼睛,“你来得真不凑巧啊……纪均泽上午是要上班的。”她说,颇有含意的微笑着。
“我知道他在上班,”我坦率的凝视着她,“我是特地选他不在家的时间,来看你的。”
“哦!”她沉吟片刻,唇边浮起一个揶揄的笑,“我没听错吧,你居然会特地来看我!”
213清醒之后谈离婚
“安安,”我叫,诚恳的望着她,“请你不要这样嘲弄我,好吗?作为你的嫂子,我现在是很真心实意的来看你,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开诚布公的谈话,成为真正的亲人不好吗?”
“是吗?”高子安的笑容消失了,她眼底竟浮起一丝深深的恨意,“说的倒是好听啊……你觉得,我会大度到,把自己老公的老情人,变成自己所谓的亲人?呵呵”她继续冷笑,似乎也说出了她内心对我排斥的关键,“你可能从头到尾觉得我无理取闹,是的,我一开始就看不起你,当我知道你和纪均泽那一段后,我更是恶心的几年没吃好饭,我找我哥控诉过几回,他完全无动于衷,既然他那么痴迷你,我也没必要在他面前招他恨了……”
“安安,”我蹙紧眉头,被她说的有点激动,但也只能泛泛的道,“我很抱歉,真的!”
“抱歉什么?”她冷笑了起来,“抱歉你对我的施舍吗?”
“施舍?”我不解的问。
“是的,施舍!”她强调的说,“你把纪均泽施舍给我!你以为,这样子我就会幸福了?得到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我就幸福了?……毁灭我的根源是这一段毫无感情的婚姻!”
我惊愕的看着她,“子安,你不能这样说,我承认我以前爱过纪均泽,但事实上我也从未得到他的心,跟他连真正的情侣都没做过,那时我也不知道他还有你的……总之,你不能把所有的罪过归之于我……”
“不把罪过归之于你,归之于谁呢?”她打断了我,大声的嚷,“归之于纪均泽,对吗?”
“不!”我摇头。
“是的,你们都没有恶意!你们都善良!是神仙!可是,你们把我置之于何地呢?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我,让我相信纪均泽爱的是我,让我去做傻瓜……”
她又压低了声音,幽幽的自语着,“我不会一辈子当傻瓜!一个男人爱不爱你,你心里总会有数。你知道我们的婚姻生活是怎样的吗?你知道他可以一两个月不碰我一下吗?你知不知道他有时候做梦都是喊你的名字?哈哈,你知道这四五年的日子里,每一分钟,每一秒钟,你都站在我和他的中间吗?……”
我用手支住额,低低的喊,“天啊!”
她又激动的说道,“我们彼此折磨,彼此怨恨,彼此伤害……直到大家都忍无可忍,于是,有一天,他对我狂叫,说他从没有爱过我!他说我毁了他,哈哈!”
我望着高子安,她乱发蓬发,目光狂野,我骤然发现,她是真的被‘毁掉’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明知道现在说任何话都是多余,我仍然忍不住,勉强的吐出一句话来……
“子安,或者一切还来得及补救,爱情是需要培养的,如果你和均泽能彼此迁就一点……”
“迁就?”高子安又冷笑了起来,她盯着我,“我为什么要迁就他?他欺骗我感情,骗了我的青春,我还要去迁就他吗?哈哈!你不要太天真了,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实吧,我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一个人,其实是纪均泽!”
我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高子安,我从没有听过一种声音里充满了这么深的仇恨!几年以前,我还听过高子安低诉她的爱情,曾几何时,她却如此咬牙切齿的吐出纪均泽的名字!看来,爱与恨的分野居然只有这么细细的一线!我呆了!我真的呆了!面对着高子安那对发火的眼睛,那张充满仇恨的面庞,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我们相对沉默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我的声音软弱而无力。
“那么,安安,你们预备怎么办呢?就这样彼此仇视下去吗?”
“不。”她坚决的说,“事情总要有一个了断!我已经决定了,错误的事不能一直错下去!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我和他离婚!”
“离婚!”我低喊,“你怎能如此容易就放弃一个婚姻?那又不是小孩子扮家家,说散就散的事情!子安,你要三思而行啊,失去了纪均泽,你再碰到的男人,不见得就比纪均泽好!”
“失去?”她嗤之以鼻,“请问,你从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如何失去法?”
“这……”我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你不要再幼稚吧,”高子安深深的看着我,“你以为离婚是个悲剧吗?”
“总不是喜剧吧?”我愣愣的说。
说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猛然想起来,当初和高子谕在婚礼席初见面时,他也发表过一篇结婚的悲喜论,没想到现在高子安又来了……
“悲剧和喜剧是相对的,”她凄然一笑,“我和纪均泽的婚姻,已变成世界上最大的悲剧,你认为我们该维持这个悲剧吗?”
我默然不语,“结束一个悲剧,就是一件喜剧,”她慢吞吞的说:“所以,如果我和纪均泽离了婚,反而是我们两个人之幸,而不是我们两个人之不幸。因为,不离婚,是双方毁灭,离了婚,他还可以去追求他的幸福,我也还可以去追求我的!你能说,离婚不是喜剧吗?”
我凝视着高子安,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一个头脑清楚的人了?
“好吧,”我投降了,我说不过她,我更说不过她的那些“真实”。
“你决定要离婚了?”
“是的!”
“离婚以后,你又打算做什么?”
她扬起头来,她的脸上忽然焕发出了光彩,她的眼睛燃亮了。在这一瞬间,我又看到了她昔日的美丽。她抬高下巴,带着几分骄傲的说,“我继续待在国外,去我的意大利!”
“出国去?”我惊呼,“怎么?你哥现在都在国内定居了,你还往国外跑?”
她尖刻的说,“你懂什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