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姐心里暗暗啧声,现在的女孩子哟,不要太主动了!
唐嘉宁完全没留意到王瑜的离开,他推开门,就见任非桐鸠占鹊巢地坐在他经常吃早饭的小桌上,吃那笼他特地给唐棠留下的豆腐包,面前还摆着醋碟和装了蒜泥的小碗。
唐仅跟阿拉斯加一起蹲在门边,正为着半只包子的归属权问题在那争论。
唐棠已经穿上了倒褂,见他进来,立马扬起笑容:“你吃了没有,今天辛苦了呀。”任非桐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不紧不慢地消灭包子。
又不是给你留的!你吃个什么劲啊!
唐嘉宁强忍着把包子抢回来的冲动,问:“小仅没事?”
“没事,”唐棠乐呵呵的,“今天咱们也早点关门,你中午回去好好休息。”
唐嘉宁抿着嘴巴不说话,眼神直直地盯在任非桐微微拱起的后背上。
任非桐终于也感受到了他眼神的杀伤力,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放下筷子,向唐棠道:“谢谢你的早餐,我先回去了。”
唐棠还没说话呢,门口的达菲拉先跳了起来,蹿到他身边使劲甩尾巴。任非桐看了唐嘉宁一眼,欲言又止的,弯腰捡起牵引绳。
唐仅可怜兮兮地看着狗:“任哥哥你要走了呀?”
唐嘉宁唾弃地看着小堂弟,以前叫人家人渣叔叔,现在为了狗,居然连什么“任哥哥”都喊得出来了。
任非桐笑笑:“是,我要去上班了。”
“那达菲拉呢?”唐仅一边使劲拽唐棠的倒褂下摆,一边仰头瞅着任非桐,“它也要去上班呀?它不能跟我再玩会吗?”
他虽然胖,皮肤却很好,眼珠子漆黑透亮,盯着人软着声音撒娇时,就尤其的可怜可爱。任非桐脸还板着,心却已经动摇了,松动的心土上还犹犹豫豫地长出了点别的东西出来。
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期待。
他有点为难地看向唐棠,唐棠却没看明白他的意思,把唐仅的小手从衣摆上掰下来,蹲下来哄道:“你今天都跟它玩了这么久了,还不让它回家?来,跟我一起送大哥哥出去。”
任非桐心里刚刚萌芽的那点小嫩芽瞬间就萎靡了,心壤也板结干涸,结结实实地筑起了小城墙。
走就走,难道我很留恋你这个小破店啊!
他拉着牵引绳,也不用唐棠来送,自顾自带着狗从后门出去了。达菲拉放开四只爪子想要撒欢,牵引绳却依旧收得紧紧的,它蹦了两下,也就乖乖跳上了车,蹲坐下来。
任非桐瞥了眼车窗外领着唐仅跟他挥手的唐棠,勉强挤了点笑容出来,发动车子,驶入机动车道。
维扬在经营歌手方面很有一套,也和电视台合作办过一些选秀节目,最近真人秀节目热度持续上升,任非桐便将拍板几个发展潜力不错的选秀艺人安排进了当红艺人参加的一些真人秀节目里。
譬如这一次的美食节目,年轻的女观众们是冲着维扬的当红小生方轶楷来的,年纪大点的观众则是怀旧,冲着里面的民谣歌手组合来的,而安插在里面的选秀女星季嫣然,当然就是这个选秀节目要稍微捧上一捧的对象。
任非桐赶到公司的时候,季嫣然正在会议室哭得梨花带雨,俩民谣歌手避到门口聊天去了,经纪人试图说和,但似乎没什么效果。始作俑者方轶楷一脸冰冷地坐椅子上,带着耳麦,闭着眼睛,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模样。
综艺部的经理跟任非桐求助:“任总监,我真的是没办法了——真没见过这么难搞的艺人,耍大牌也不是这样耍的。就算季嫣然想搞点小动作吧,毕竟是一个公司的,有必要闹得这么僵?Alex他居然在直播镜头前说嫣然心眼多,自己完全不感兴趣。那是直播啊——我现在就让他道个歉,你看看他那样,简直……”
任非桐皱着眉头打断他:“他经济人爱丽呢?”
经理叹气:“已经联系过了,正在赶来的路上,我现在跟他完全无法沟通。”
任非桐走到会议室门口,俩民谣歌手遥遥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很快溜了,门内的季嫣然一边扭头一边又掉了几滴眼泪,方轶楷眼睛睁了一条线,微微坐直了点,还是没把耳麦拿下来。
任非桐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唐仅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脸——这么一对比,果然小孩子的眼泪先天带着优势呀。
他头一次在工作时分起了神,面对如花似玉的女艺人,一路从唐仅的眼泪联想到还寄存在附近宠物店的达菲拉,以及那只被达菲拉蹭得不成样子,最后报销扔掉的“弟弟”。
或者,晚上再带达菲拉去唐家走一趟,反正也不用绕多少路。
一个人回去面对张籽芸的话,又要听她的娶妻生子功利经了。
人都有规避伤害寻找安慰的本能,他刚在前一天夜里了解了唐棠有些辛酸的情史,又在白天得知了唐家妈妈的病症,面对她,不由自主就抱着点居高临下的怜悯……和隐秘的羡慕。
生活带来的苦难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依旧能说能笑,哪怕从音乐学院退学改行卖包子,居然还能厚着脸皮去听前男友的演奏会。
“任总监?任总监!”
任非桐蓦然回神,避开经理诡异的目光,干咳一声,示意他带季嫣然出去,然后关上门,向方轶楷道:“把那东西摘了。”
方轶楷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才懒洋洋地把耳麦摘下来。
“我不会道歉的,我正追女孩呢。不早点解释清楚,记者一乱写,我的人跑了怎么办?”
任非桐愣了愣,鬼使神差地,没把斥责的话说出口,反而问:“你都怎么追的?”
方轶楷也呆了一下,拿着耳麦,有些尴尬地说:“就……有空就去找她,多见见面,多往她家跑,送点花,搞点蜡烛放个灯什么的。”
☆、第二十章 年轻爸爸
任非桐把车子停在唐家楼下,犹豫地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鲜花,到底没勇气拿下来,只把达菲拉从后座牵下来,梦游似的走进了楼道里。
声控灯似乎坏了一个,一直走到二楼才有灯光亮起,将一人一狗的影子投射在台阶上。
任非桐越走越慢,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就被方轶楷忽悠着买了花了——其实也不能怪他,他也不过是介绍了几家不错的花店。
但不知为什么自己就记下来了,记下来之后还特地绕过去看了几眼。
这么一看,就被热情的店员拦住推销……“送女朋友啊,红玫瑰最热情,香槟玫瑰有格调,百合清新美好……”
任非桐在拐角处站定了,懊恼地决定先回去把车上的花给扔了。
达菲拉不明白主人的心思,“汪汪汪”叫了两声。
狗吠声清脆嘹亮,简直响彻楼道。
任非桐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教训达菲拉呢,楼上就传来了唐仅惊喜的声音:“姐姐!达菲拉来了!”
然后就是“嘭嘭嘭,嘭嘭嘭”的凌乱脚步声。
唐棠也看到了他,跟在唐仅后面下楼,碎碎念着:“小仅你慢点,摔了我不扶的!”
达菲拉被姐弟俩的气势吓到,“呜呜”了两声,用脑袋蹭着他裤腿。
任非桐自己都没做好心理准备,哪儿有闲心安慰它,下意识就往下迈了两步。直到唐仅的小短裤和鞋子出现在眼前,才镇定地抬头往上看去。
唐棠显然已经洗过澡了,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还拎着只运动大包,脖子上挂着个粉色的哨子,一副要出门的打扮。
“任老板,你怎么来了?”
任非桐抿着嘴巴不知要怎么回答,闷了半晌说:“你手机还没有修好?”
他其实压根没打过她电话,但身为雇主,关心一下自己花钱能不能买到随叫随到的业务还是很合情合理的。
唐棠脸上笑嘻嘻的,从裤兜里掏吧掏吧掏出只一看就挺便宜的新手机:“修不了了,买了个新的——老板没你的呼入记录啊。”
任非桐含糊地嘟囔:“是你没收到。”
唐棠吃了一惊,翻来覆去检查那个新买的手机:“奸商!收了我好几百块钱呢!说功能很全的!”
任非桐心虚地转身下楼,达菲拉紧随其后,唐仅跟着狗,唐棠跟着唐仅,一串人糖葫芦似的走了下来。
唐棠的那个山寨手机虽然破,功能倒是真全,到了黑乎乎的一楼,立马化身手电,照得台阶上的灰尘都清清楚楚的。
达菲拉见主人不上去了,以为可以回家了,撒着欢扯着绳子要往车上跑。唐仅本来想跟上的,回头见唐棠还拎着那只运动包,有点不好意思,对着狗屁股挥手:“再见了呀。”
任非桐拽着牵引绳,站那没动。
唐棠以为他真找自己有事,放下运动包,把手机重新塞进兜里:“老板你说,晚上什么安排?”
看那个态度,是要牺牲自己原定的计划,先满足老板的要求了。
任非桐紧了紧手里的绳子,瞥了眼瞅着他的达菲拉和唐仅,反问:“你什么安排?”
唐棠整了下被风吹得有点歪的T恤,抓抓头发:“我就去广场那给小孩上轮滑课,大约40分钟就结束了。”
“……那你先去上课吧。”
唐棠欣喜地点头,钱能赚两份,那当然是好的。
她把运动包交给唐仅,转身要去推小电驴,任非桐阻拦道:“坐我车过去吧。”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唐仅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年纪的小孩喜欢大狗,倒也是好理解的,不过像唐仅这么痴迷的,似乎并不多。
达菲拉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就冲进了后座,唐仅当然是想跟狗待一起的。唐棠理所当然地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然后就愣住了:“哇,好多玫瑰,任老板有人追你呀——还是你要追人?”
任非桐板着脸没吭声,唐棠便打算关上车门到后面跟唐仅挤了。任非桐按了下喇叭:“你把它放后备箱去就行了。”
唐棠一愣,看了眼娇艳欲滴的花束:“放后备箱呀?”
“嗯。”
唐棠于是抱起沉甸甸的花,打开后备箱,将它跟自己的运动包放在了一起。
她拉上车门的瞬间,任非桐就发动了车子,呼啸着冲了出去。
唐棠一边有些心悸地绑紧安全带一边扭头去看后座,唐仅和达菲拉也吓到了,一个缩到了座椅下面,一个抱紧副驾驶座椅背,可怜兮兮地喊:“姐姐。”
车速这才缓下来。
唐棠教孩子的广场离得不远,沿湖那块区域有不少阿姨在跳广场舞,音乐声鼎沸。靠近小公园的位置才是她和另外几个打零工的大学生教课的地方,家长们已经给孩子穿上了护具。
唐棠自己就只穿旱冰鞋,倒是要求唐仅从脑袋武装到膝盖。哨声一响,小不点们就戴着小头盔,弓着腰排成了一列。
任非桐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看着唐棠叼着哨子,脚下画着标准的八字,白T恤因为滑行而被风灌得鼓鼓的。唐仅他们也有模有样地学着,不紧不慢地绕着花坛滑了两圈。
遥遥望去,像是水塘里带着小鸭子熟悉水域的白鸭。
坐在任非桐旁边的年轻爸爸见他看得认真,以为他是送孩子来的家长,主动攀谈道:“你家孩子学了多久了,是哪一个?”
任非桐看了他一眼,朝着唐棠的方向囫囵指了指。
年轻爸爸也随便一看,都没对上焦呢,就夸奖道:“滑得挺好的呀”然后一脸骄傲地伸出手指头,指向唐棠身后的一个孩子,“你看到老师后面的那个女孩了没?就扎小辫的那个,那是我女儿,学了两星期了。”
任非桐好歹也是混娱乐圈的,哪能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回赞道:“进步真快呀。”
年轻爸爸的话匣子便这样打开了,从他和孩子妈如何认识将到孩子上学后喜欢语文不喜欢数学,滔滔不绝,不知疲倦。
任非桐面上神情是专注的,心里却暗暗计算起了唐棠带这几个孩子的收入——加上包子铺的收入的话,她赚得其实并不少。
但要养两个半大的孩子,还要负担躺在医院里的唐妈妈……难怪缺钱,难怪她要退学了。
夏夜虫鸣阵阵,虽然被喧嚣的广场舞压制得存在感全无,仔细倾听,还是能辨认得出来的。夹杂着人工湖水汽的夜风吹在身上凉爽宜人,暑气也渐渐消散了。
很快到了休息时间,唐棠拉着唐仅到了身边坐下,从运动包里掏出水壶喝水。唐仅仰头问他:“任哥哥,我滑得好吧?”
年轻爸爸显然没想到任非桐原来是唐棠弟弟的“哥哥”,又不见另外的孩子来缠他,下意识就把他归类为了唐棠的家里人,哈哈笑道:“啊,原来你是唐老师哥哥呀。唐老师滑得这么好,当哥哥的肯定更好吧!”
唐仅和唐棠一同拿闪闪发光的眼神看向他,任非桐尴尬地摇头:“我不会的。”
唐仅不死心:“很简单的。”
任非桐又一次摇头:“真不会。”
年轻爸爸也打圆场:“哎,不会也很正常啦,我也老是摔,不然就自己教了。”唐棠笑笑,紧了紧旱冰鞋带子,道:“你们也想学的话,我都可以教的呀。”
唐仅赶紧帮腔:“我姐姐很厉害的。”
任非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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