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明天是新年。
诸航拍拍额头,她居然给忘了。新年也是一节日,每逢佳节倍思亲,好想首长。
妈妈刚生下妹妹时,我也有过不快乐的。小男生突然说道。我害怕爸爸妈妈要去照顾妹妹,以后就没那么爱我了。
怎么可能?诸航反省自己,有没在某些方面给坏家伙错觉了?
后来我发现是自己胡思乱想,爸爸妈妈和从前一样爱我,还多了妹妹爱我。我们家里不知比以前热闹多少倍呢!
诸航呵呵笑,很有成就感。
所以妈妈也不要胡思乱想了,爸爸虽然在外地工作,但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爱我们的。你相信吗?
羞愧得想钻地洞,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居然什么都藏不住,还要孩子来安慰。
汗颜得将脸钻进被中,咕哝道:相信的,相信的。
只是思念不由自主。坏家伙,等你以后遇到心仪的女生,就懂啦!
3
没有首长伴着的日子,诸航还算适应得不错,生活井然有序地继续着。
帆帆学画与上学,由晏南飞一手接过去了。他错过了诸航的成长,在帆帆身上终于得到了弥补。五十多岁的人,还想打什么江山,工作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谁还指望着升官发财?恋儿,有唐嫂主带,诸盈和欧灿抢着副带,诸航都觉得自己像无所事事。
时间多得溢出来,找准新郎成功吃饭。
准新郎一脸的晦气,一只眼睛乌青发黑,嘴角也肿着。
不会和你大舅哥又打架了吧?诸航问道。
真给诸航说中了。单惟一出嫁,拍婚纱照自然点名要让哥哥单惟天出力。惟一五个月的身孕了,再怎么掩饰,怎么拍,都是一准妈妈。其实可以避免这样的难堪,主要是成功怕好事多磨,在怀孕四个月前,成功告诉单惟一是内分泌失调,生理期才滞后。惟一每天按时吃药,吃的都是成功改良过的维生素片和钙片。肚子一天天隆起来,成功恍然叹了口气,哎,骏马也有失蹄时,上次化验单我看错了,你原来是怀孕了。
带着单惟一去南吕提亲,单家爸妈曾经觉得成功年纪有点大,单惟天又说成功私生活不检点,做的那份工作不是男人应做的,最最惊惶的是成家的门槛太高,所以对于成功与单惟一的恋情一直持否定态度。现在,火烧到眉毛,只能眼一闭,听之任之。
婚礼已成倒计时。
单惟天牙咬得咯吱咯吱,看着自己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妹妹,人生之中应该最美的靓姿就这么毁了。越拍越来气,再看到成功笑得一脸得意,一时没控制得住,在成功换衣时,拳头就上去了。
你输了?诸航不关心成功的伤势,只关注战况,气得成功差点将她一脚踢出餐厅大门。你个不安于室的女人,绍华一走,就在外面摆手弄姿,丢不丢人?
诸航笑逐颜开,就你一猥琐男,还值得我不安于室。
你这只猪,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成功气哼哼的,他顶着这副尊容出来陪她吃饭,她都不知感恩。以后我也是有妻有子的男人,别动不动约我出来,影响不好,这是最后一次。诸航差点笑倒在地。
晚上十点,首长固定打电话回家。
明明是锦绣江南,温暖湿润,哪是北京的干燥飒寒气候可比。首长却感冒了。话筒里嗓音哑哑的,还一声接一声地咳嗽。
不是不适应环境,是要忙的事太多。和诸航说话时,卓绍华也不顾形象,哑声说着疲累。新春时有实战演习,黄海的海军力量要加强,多少事要计划,多少项目要立项。他还是个新兵,什么都要摸索,要浸透。夜深人静时,想着那孩子亮晶晶的双眸,想着那俏皮的下巴,那不太听话的头发,偶尔的娇嗔,是他暂时的休憩。
一天能睡几小时?诸航连呼吸都放缓了,手曲了起来,像是轻捏着首长酸痛的双肩。
可以睡四到五小时。
嗯!诸航没有说那些心疼或斥责的话,首长也不需要。她告诉首长帆帆和恋儿的表现,小小声地撒娇,这些才是首长想听到的。
恋儿没闯祸?卓绍华又咳了一声。
没有,她现在可乖了。诸航脸都不红地撒着谎。
卓绍华笑,状似无意地叹了一声,没几天,帆帆要放寒假了呀!说完,道晚安。
诸航躺下来,琢磨着首长最后笑得意义深远,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放亮时,她弄明白了,一个人傻傻地笑。
一听说诸航要带两孩子坐火车去南京探亲,欧灿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忙不迭地把恋儿抱起来。你疯了,现在可是春运,人挤人,不是才去几天,有必要去探亲?
我想爸爸!不要诸航开口,帆帆做了官方发言人。恋儿举起小手臂,连忙附和,恋儿也想爸爸,呜呜!
好,好,要去的话,坐飞机去吧!欧灿投降。
不,我想给首长一个惊喜。帆帆和恋儿都没坐过火车,体会下春运是什么滋味,挺好的。诸航非常坚强。
他们是谁的孩子,你知道吗?欧灿急了。
是我的。我们是普通人,就做普通的事,享受普通人的快乐和烦恼。妈,你不觉得艰辛的旅途,才倍感终点风景的美妙么?
她是真傻么,不知绍华现在的职位有多瞩目?欧灿朝一直作旁观者的卓明直使眼色。
卓明闭了闭眼,说道:好,就坐火车去吧!总待在温室里的孩子,经不起一点风雨的。
爷爷最好!两孩子一起扑向卓明,完全把欧灿忽视了。
卓明虽然这样说,却还是做了周密的安排,安全第一呀!唐嫂与两位勤务兵同行,通过铁道部,订了个包间。诸航懂得适可而止,没有多话。两孩子第一次坐火车,到处都是回家过年的浓浓气氛,两孩子开心得一直在长长的过道里跑来跑去。唐嫂和勤务兵捏着一把汗,诸航说没事,世上没那么多坏人。
好巧,遇见了一故人,在餐车车厢。
整个人足足瘦了有十斤,不过,仍然是冰肌玉骨的美人。那种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疏离气息,很容易引人注目。
诸航知道这列高铁起点是北京,终点是广州,中途会停靠南京,上海,杭州……
她来北京看同学的么?
那位叫赵彤的同学,诸航后来也有遇见过一次。她热情洋溢,拉着诸航问长问短,犹如久别重逢的家人般。她只字没提沐佳晖。
真是玲珑女子,懂得见风转舵。
察觉到别人的注视,沐佳晖下意识地寻找。
妈妈,我要吃面。恋儿没吃过泡面,嗅着那热腾腾的香气,不住咽口水。
四目相对,就两秒的愕然,沐佳晖匆匆转开了目光,没有交谈的意思。诸航抱着恋儿回车厢了,她俩确实没有叙旧的情意,那,就此别过吧!
到达南京站是下午。似乎,南京不比北京暖和,还下着冻雨。街道两边的梧桐冻如干巴巴的岩石,疾行的行人手中的伞,被风刮得挡不住。
六人挤了一出租车,司机干干地笑,用南京话说道,你们这车钱可是给值了,一点都不浪费。
军区外面有几棵古木,不知经历过几朝几代,枝叶在寒冬,依然葱郁。首长居然不在,去了郊区的培训基地,有一批营级以上的军官正要集训,在动员大会上,他有重要发言。
那地方,诸航不陌生。曾经,她也在那里封闭训练过几月。那时是早春,少少许许的花开放着,早晨经常有雾。
那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应该带孩子们去看看,等他们再大一点,告诉他们,那时,她的心情,她与首长故事的开始。
军区派了辆宽敞的吉普送他们,诸航坚持让唐嫂和两个勤务兵先休息,寒夜冻雨,天黑得早,恋儿困了,窝在诸航怀里睡着了。帆帆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
到达培训基地,天完全黑透了。门口有士兵站岗,司机下车,说了几句话。车往里走,影影绰绰,看到一队军官整齐地向餐厅走去。哦,正是晚餐时间。
车停下,诸航抱着恋儿下来,夜风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寒颤。
是诸航吗?从办公大楼里出来的一位军官,迟迟疑疑地问道。
诸航一怔,回过头。是一位中校,三十来岁的年纪,看着有点眼熟,名字仿佛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你好!
军官也有些不自在,拿下军帽。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离我们那时在这选拔培训,已有好多年啦!呵呵,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你怎么会在这?他们是……你的孩子?
哦,终于想起来了,是一起参加联合国网络维和部队选拔的学员。第一次理论考试,他是第一名,她是倒数第一名。
你问题太多,让她先回答哪一个。身后传来一声清咳,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卓绍华,一双俊目,深沉地凝望着诸航。
首长!军官带上军帽,忙立正敬礼。卓绍华回礼,笑了笑。
这是我的同学诸航,这是……
睡得香甜的恋儿突然睁开了眼睛,小嘴一下咧得大大的,小手臂一张,爸爸!音量大得屋中正用餐的军官们齐刷刷地看向这边。
卓绍华疼爱地抱过,由着恋儿胡乱地在他脸腮上亲来亲去。
你们?军官看一眼诸航,看一眼卓绍华。那年,初见诸航,他怦然心动,曾托诸航的室友表达他的心声,无奈,听说诸航已婚,嫁的是一老头。
那个老头莫非是……
是的,我是诸航的丈夫,王中校。卓绍华拉过帆帆,笑着给了他答案。
4
你们好像很熟稔?卓绍华放缓脚步,配合着诸航的步履。
哪有很熟,一般般啦!诸航牵过帆帆的小手,不敢回头,她到现在都没想起王中校的名字。
不要对他笑得太热情,他老婆也在这,你认识的。
谁?
姚远!
诸航怔了下。
卓绍华的住所在一幢古旧的楼房里,民国时期,这儿是某个专员的公馆。房子倒没什么稀奇,倒是公园很大,园里甚至有秋千架,上面攀满了枯藤。还有一个人工的小池塘,里面养着金鱼。
这个晚上,帆帆和恋儿非常兴奋。唐嫂催了又催,恋儿怎么都不肯去睡,最后,还是帆帆牵着恋儿小手,说去给恋儿画鱼,恋儿才乖乖离开。
画画时,帆帆对躺在床上的恋儿说,妹妹,爸爸不是只属于我和你的,他也属于妈妈,现在,应该是他们的二人世界。
恋儿咬着小指头,那这儿也是我和哥哥的二人世界么?
帆帆搁下画壁,小眉皱起,应该不是吧!
夜色阑珊,雨声呢喃。近二十天的分离,不只是多少个春秋,一场欢爱,犹如烈火,差点把诸航烧得体无完肤。准备了许多甜言蜜语,此时,都属多余。她偎在卓绍华怀中,如玫瑰纵情开放。
我一直在等你!卓绍华的热气拂在耳边,痒痒的,酥酥的。
等我?
哪怕是夫妻,也不是什么话想说就能说的。比如,我非常想你。白天工作忙碌还好,晚上就难以入眠。可是分身无术,自私地让你跑来跑去,我又不忍。于是,只得把思念压下去。有时,就会想着,会不会有一个惊喜,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有没有失望,我终究是一个非常平凡的男子。
诸航鼻子有点发酸,没有,没有,是我笨,不太领会首长的深意。
谢谢你!
谢我什么?
为我这般委屈,这般牺牲!
她牺牲什么?委屈什么?诸航来不及相同,这一天,她太累了。
隔天,就遇到了姚远。是姚远特地过来找她的。
雨过天晴,阳光淡淡的,照在身上也不觉暖意。恋儿不怕冷,穿得像只小熊,在院中忙得发掘她的新天地,帆帆在廊下画着秋千架。
真是好笑,我喜欢过的两个男子,都对你情有所钟。姚远自我揶揄。
诸航和姚远算不上熟,因为周师兄,才知道这么个人。不要这么夸张,我姐说我,浑身上下没几个优点的。
爱你的人,不是上级,不是老师,不需要你有什么优点,只要合心意就好。
诸航悻悻地笑,不知如何接话。
我现在很幸福,我和我老公谈不上刻骨铭心,但平平淡淡才是真。其实,我在广州军区工作得很不错,不想两地分居,我才调来南京,一切从头开始。姚远说道。
你后悔过么?
不,我很珍惜我们的缘分,在家庭里,总要有一个人做出一点牺牲的。不想像上次那样错过一个人。
那个人是周师兄么?诸航安然低下眼帘,想起那个斯文俊逸的男子。
至今仍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姚远悄声问道。
如果珍惜现在,就别一再回首过去。诸航看到恋儿跌倒了,想过去扶,恋儿小手拍拍,爬得很麻利。
周师兄有周师兄的人生,那是他的选择。
姚远告辞了。
晚上,卓绍华换了便装,一家四口去逛夫子庙。站在河水荡漾的秦淮河畔,诸航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看着正为恋儿和帆帆指点着花灯的卓绍华,咬了咬唇,说道,绍华,我们把家搬来南京吧!
卓绍华缓缓地转过视线,诸航,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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