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航耸耸肩,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也给西蒙一杯。“我该有什么想法吗?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自由自在,惬意休闲。”
西蒙他们太阴坏了,新闻里没具体写首长为什么受处分,估计和代孕有关,虽然没办法用首长的名誉胁迫她,但是她为西蒙他们做的事,已经隐瞒不住她是黑客组织成员的事实。在上飞机的那一刻,退路已经堵死了。她识时务,气节也不高。日子在哪,不是过呢!而这样的日子,很久前,她也曾以为是最美的画面。现在的这一切,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得到的,也来之不易。换个角度想,就不会太郁闷。人生如同绑架,既然不能反抗,不如学会配合。悲天悯人又不能改变什么,乐观点、阳光点。周文瑾上班时,她对他说开车慢点,语气是诚挚的。晚上两人坐在桌边吃晚餐,听着海浪和风的和鸣,她的笑也是由衷的。
“宝贝,我爱你!”西蒙扑上来要给个熊抱,她用眼神制止了他。
西蒙拉着诸航出去喝咖啡,大谈特谈她的酒庄、新认识的一位嫩模。“你一般什么时候工作?”
“心情好的时候。”邻座是位妙龄女郎,西蒙不安分地对着人家乱放电,诸航失笑地把目光挪向门外,一个妈妈牵着一个小女生刚好经过,小女生不过两三岁的样子,卷卷的头发,胖胖的脸,很是可爱。不知怎么的,滑了一跤,她摔倒了。她要妈妈来抱她,妈妈鼓励她自己爬起来。她不依,哭着满地打滚。妈妈生气地离开,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妈妈看都不看她,继续往前跑。她无奈地爬过来,追着妈妈。妈妈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她趴在地上,张这两只小胖手,要妈妈抱。
诸航噗嗤笑出声来,真是一个固执的小女生。
“你在笑我吗?”西蒙嘴巴歪歪地问道,
“没有。西蒙,我听说因为挪威的黑夜特别长,为了打发慢慢长夜,挪威女王写了一本童话故事书。”
“你在暗示我加大你的工作量?”
“切!自己整天醉生梦死,对别人却这么奴役,你真当你是主啊!”诸航鄙视他一眼。而后,嘴角慢慢地勾起一缕温柔:“我想写个游戏,和童话有关的。”
第十二章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宁檬半夜胃疼得像有把生锈的剪刀在里面一下下地绞,大概是昨天晚上和同事去吃了川味火锅,辣吃多了,胃提意见。吞了几颗药也无济于事。无奈爬起来强撑着出门,老天还算怜悯,在小区大门外拦了辆车。司机眼尖,看出她脸色像鬼似的,不等她开口,车开得飞快,把她送到了医院——成功理事和顾晨主任所在的医院。
泪流满面!庆幸此刻是午夜,偶遇的概率很低。
挂了急诊,说是胃绞痛。医生问宁檬是不是常饮酒,三餐无常,宁檬耷拉着头。
别以为年轻,资本厚,迟早你有一天会后悔的。大概是半夜被人叫醒,医生语气很不爽,开了几瓶消炎的水,还开了张做胃镜的单子。
胃镜——一根细细的管子从嗓子口塞到胃里,想象那个画面,宁檬都快瘫软了。“我不做胃镜,做个别的。”
“那肠镜或者CT?”医生面无表情,恨病人的讨价还价。
这两项都让宁檬联想到“癌症”这个词。“我做B超。”宁檬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
“你确定?”医生皱了皱眉。
宁檬呵呵干笑:“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和顾晨有多久没联系了?圣诞节过去了,新年过去了,春节过去了,情人节过去了,植树节过去了,大街上绿意盎然,暖风习习,很快就是清明节。没有电话,就连普天同庆时的短信祝福也没有。前所未有的孤单。
小艾准备要孩子,被老公管理很紧,轻易不让出门。诸航突然怎么也联系不上,问她家首长,首长说诸航有事。诸航的工作神神秘秘,她也不好多问。又不想找工作上那些狐朋狗友,一时的狂欢,然后是像深谷般的寂寞。时间像一下多了许多,每天都不知如何打发。于是,一跺脚,重新换了份工作。新工作是一家涉外大酒店业务部经理,人家招聘条件是有公关部工作的经验,还要懂电脑,简直就是为宁檬特设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笔挺的深青色制服,白色的蝴蝶结,看看镜中的自己,宁檬神采飞扬,终于算半个专业人士了,再不要像花瓶似的,飞到这飞到那地应酬了。
宁檬先去输液。针头刺进手背,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进身体里。看看四周,不管老与少、男与女,身边都有个陪的,就她孤零零地蜷在输液的躺椅上。不敢睡觉,中途去卫生间,还得赔着笑脸,请护士帮忙。突然就觉得自己可怜得不行,泪,无声地滑下脸颊。
凌晨四点,整个城市还在沉睡之中。点滴输好了,绞痛减弱了点,还有几瓶药水,是明后天的。宁檬在急诊大楼的走廊里走了三个来回,咬咬牙,向放射科走去。门半掩着,有灯光从里面洒出来。她敲了一声,有人应道:进来。
不是顾晨的声音。宁檬松了口气,他是主任,不会经常值班的。
是个青涩面孔的男医生,胸牌上写着“实习”的字样。宁檬心里打起鼓,怀疑他不够专业。
“躺下,把衣服推上去。”实习医生目光平和。
宁檬迟疑了半秒,躺上那张狭窄的床,撩起薄毛衫,推到胸部。实习医生在胃部位置涂上一层冰凉胶状的黏液,她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周,有病人吗?“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四目相对。
宁檬想死。快半年不见,重逢却是这样的一幕——她向他裸露着白花花的肚皮。真想跳起来逃之夭夭,又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只得紧闭着双眼,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顾晨也怔了下,随即就正常了。”你去睡会吧,我来做!“他对实习医生说。
实习医生一走,气氛很快就沦为一片可怕的寂静,顾晨手腕上那只手表走动的声音,隐约都能听得见。
“胃绞痛怎会来做B超?”顾晨拿着B超单,有点纳闷:“这样看不清楚的,应该去做……”
宁檬慢慢地睁开眼睛,声如蚊蝇:”我自己要求的。“
顾晨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做得非常仔细,时间也很长,有一会儿,宁檬都觉得时光停止了。
“好了!”他抽了几张纸巾给宁檬,宁檬胡乱擦了下身子,跳下床,整理着衣服。“有……什么问题吗?”她回过头,看到他在纸上写着什么。
“胃还好,注意饮食,慢慢调理。倒是胆囊上发现了个息肉。”
宁檬的心一瞬跳到了嗓子口,手脚冰冷:“是不是很可怕,要不要做手术?”
顾晨抬头,闭了闭眼:“现在还很小,没什么大碍。如果它会长大,就需要做手术。”
宁檬一下心事沉重起来,勉强对顾晨笑着道了谢,然后转身离开。多多少少有点恐惧,她要快快回家好好消化这件事。
天,放亮了。
医院门口停了一排早餐车,每辆车前都挤满了人。热气从人群中央泛上来,模糊了宁檬的视线。
她抬手准备打车,一辆车缓缓在她面前停下,车玻璃降下,顾晨对她说道:“上车吧,我送你。”
有出息,就严词拒绝。对于一个生病的人来说,谈不上出息。宁檬实在没力气矫情,身子发虚,头发晕,心发慌。“麻烦你了。”她歪在后座上,头低着。
“胆囊息肉是常见病,很多人都有,就是手术也是小手术,别自己吓自己。这两天请个假,好好休息。”顾晨说道。
“我刚换了工作。”
“那又怎样,新工作必须二十四小时无休,像个机器一样转个不停?如果连生病请个假都不行,这份工作不要也罢。”
这么维护、偏袒的语气,莫名地,宁檬鼻子直发酸。她乖乖地打了电话请了两天假,接受了顾晨在路上买给她的早餐。进楼梯时,她回了下头,顾晨朝她扬扬手。清晨的阳光下,他的笑温暖如掠过耳边的微风。
睡了大半天,胃没那么痛了。下午起床给自己煮了点粥,手机放在睡衣的口袋中,过了一会儿,看一眼。锅里的粥沸腾了,旺火改成文火,慢慢地熬,直到粥变稠变糯,手机也没响一声。盛了半碗站在水池边吃着,怎么也咽不下去一口。
第二天早晨,上班时间准时去医院输液。刚从药房领了药,一回身,顾晨站在身后。看着他,宁檬愣了愣。
顾晨特地找了护士长来给她输液,扎针时,护士长说血管真细,不好找,顾晨说那别忙扎,换到光线好的地方。护士长笑了,顾主任真是体贴呢,放心,我的技术没那么逊。一针下去,宁檬哆嗦了下。
“你睡吧,我今天休息,不会走开的。”顾晨在她身边坐下,拿了份晨报翻着。
她低低“哦”了一声,真的闭上了眼睛。其实没有睡意,但不知如何面对他。是不是昨晚又值夜班,今天才休息?不然是特地为她调了班,早晨一直在药房那儿等着她?答案是哪一个呢,想问不敢问。
“冷不冷?”他摸了下她输着药液的那只手,“这么冷呀!”一声轻叹,温热的掌心包裹住那只手。
过了一会儿,他抽回了自己的手,带着一丝僵硬。她睁开眼,看到他定定地看着门外。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白袍的衣角一闪。
“刚刚过去的是成理事。”
宁檬黯然地咬住嘴唇,咬得那么狠,嘴唇上立刻印出一排牙痕。到输液结束,她一句话都没说。
顾晨让她在路边等着,他去停车场取车。“不用,我自己坐车回去。”她埋着头往前走。
“你在生病。”顾晨拉住她的手臂。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宁檬恨死自己竟然哽咽了,仿佛受了很多很多委屈。
顾晨没有松开她,反而用了力度,将她拉近。“想见我,才要求做B超的吗?”
“你在说什么笑话,怎么可能,我……才不想见你……”才不想你。他们分手了,快半年了,老死不相往来。
顾晨苦笑:“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对自己说,不要那么小心眼、斤斤计较,哪个人恋爱时不吵不闹,男人脸皮厚点、主动点。我想给你打电话,但实在没有什么自信。成理事那样的家境、他的医术、英俊的外表,即使再努力,我这辈子也超不过。你拿我和他比较,只会让你一次次失望,所以不要再打扰你了。”
“我是拿他和你比较,因为有了比较,才知道什么最合适!”宁檬一字一句说道,眼睫湿湿的,神情认真,“他是很好,吸引着我。他没有对我生气过,脸上总是挂着迷人的微笑,谈吐优雅风趣,一起出去,他对我照顾有加。我以为那是温柔、是体贴,后来,才知,那实际上是一种冷漠。因为不在意,才不屑计较。因为无所谓,才潇洒从容。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我想遇到一个疼我爱我牵挂我、少了我会觉得地球就会停转、娶了我就以为得到了全世界的男人,我就觉得幸福了。这个要求高吗?”
“很一般。”顾晨的声音颤抖着,心情灿烂如一树阳光:“你看我合适吗?”
不等她回答,唇迫不及待地落下来,密密地裹着她的唇瓣。宁檬心中幽幽地叹了声,半年的纠结、徘徊、相思、寂寞,终于、终于没有错过,她守到了春天。花好柳绿,草长莺飞。她抬起双臂,抱紧他并不很宽阔也并不很结实却让她感到无比温暖的后背。
两个护士经过,忍不住驻足围观。
“咦,那是顾主任吗!”
“好像是哦,呵,舌吻呢,这是要上演限制级吗!”
宁檬没脸见人了,拽着顾晨的衣角,埋在他怀中,死活不肯抬头。顾晨脸也是涨得通红,一时情不自禁,忘了地点。
自然,宁檬成了医院的”常客“,毫无顾忌地和顾晨秀着恩爱。自然,也就时不时遇上成功。心情很平静。大概是没了那份心思,再看成功,也不是帅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知谁惹到了他,整天拉着张臭脸,和他打招呼,他都面无表情。有一个周日,顾晨值夜班,约了宁檬隔天过来两人一块吃早饭。宁檬刚把车停好,一抬头,成功的车也进来了。车门一摔,像黑社会老大似的,戴了个大墨镜,埋着头疾步如飞,都没看到一边的宁檬。
时节是进入夏天了,早晨还是有一点凉意,今天还是个大阴天,有必要黑超蒙面吗?宁檬把这事说给顾晨听,顾晨也觉着有点奇怪。
成功是故意对宁檬视而不见的,原因是他这张脸有点吓人。妇产科的小护士不留情面地说就是一猪头脸,让他不要进病房,免得吓着小婴儿们。
成功咬牙,小婴儿们在三个月内都没什么视力,能看见他才怪呢!有很多人对他的这副尊容表示了好奇与关心,他一律回答,撞到门了。小护士说,成理事这撞得还挺有技巧的。
其实,他是跑去和单惟天打了一架。
单惟一不见了,手机停机,微博关了。
成功对卓绍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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