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昭君的狠心,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陈本超低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昭君,压沉了嗓音在她耳边说:“若非她姓赛,我早就让她离开菁英了。”
赛家的人根本不把她当人看,她只是赛家一个规矩听话的工人罢了。他怜惜她,可她并不知道。
她只是一直低着头,算是默认一切。
一会儿后,她终于忍不住拿开本超的手:“季总,本超,我要回公司的,你们慢慢聊。”
陈本超有些意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声问:“谈好了吗?”
赛昭君没有停步,没有回头:“赛经理自己谈,这件案子我不再过问。”
陈本超回头对卓新说了一句:“我先送她回去,咱们改天再约。”说完他大步朝昭君追去:“等等我,不然你打算走着回去?”
昭君只是一直往前走。本超的温柔体贴,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他才华横溢,放荡不羁,游戏人间,等他对她没有新鲜感,就会寻找下一个目标。但现在,她的心里突然有种负重感。
“我可以坐公司的车回去,本超,我很谢谢你的好意。”她疲惫地扯起一丝笑意,每天应付那么多人,已经让她力不从心了。
陈本超上前截住她的去路:“又怕让你的同事看见我们一起?那我让卓新送你回去,连贝塔的总裁都送你,那你的面子够大了吧?”
“我坐你的车。”
她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等待他带她驶离这里。
坐他的车如见鬼
坐他的车有这么可怕吗?怎么她见了他就像见了鬼似的?
季卓新眼角抽动一下,沉着脸走回办公室。
赛英姿还在办公室里等他,见到他就扑了上去说:“卓新,我们谈谈……”
季卓新冷硬地打断她的话:“今天我不想谈任何事,请回吧。”
“我们公司……”
卓新的瞳孔在急剧的收缩,暴躁地大吼:“闭嘴,出去!门口在那边。”
赛英姿终于发现季卓新自外面回来以后就铁青着脸,态度也非常冷冽,让人一看就望之却步。
她丢下文件:“那下次再谈吧。”
趁暴风雨还未来之前她闪人,才能保住小命,季卓新随时都可能大发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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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以后,代理贝塔这件案子就被搁置了下来,杨素风追问过昭君几次,昭君都只是巧妙地回答了,再问不出什么,最后杨素风也没再问了。
贝塔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好像并不急着进行这个案子。太过的平静,反而让昭君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依季卓新的性格,他明明认出了昭君,他不可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
心里忐忑了好几天,事情终于发生了,却是好事,贝塔集团同意将代理权交给菁英,只是季总特别要求一定要昭君亲自到贝塔去签合约。
这种事在别人看来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但昭君却想推也推不掉。
她打到辞职信放在抽屉里,签了这份合约后,不管赛正雄答不答应,她都会离开台北。
季卓新今天特别打扮了一番,一身黑色西装,白色的衬衣,再加上白蓝色斜纹领带,让他看起起来精神抖擞。
他翻着着桌上的文件,却没将一个字看进眼里,他的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一个女人。
昭君如约来到他的办公室,她就坐在他对面,认真地说:“季总,我们可以签约了吗?”
季卓新抬头看她,如品咖啡一样细细的品着这个曾经爱过的女人。她剪了短发后,干练却不失妩媚,帅气而不失纯真,只是那双善于扮可怜的水眸,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昭君被那又深邃的眸子看得慌乱了心,露出了恐惧之色,连忙低下头去。
卓新站起身,来到窗前,背对着昭君。他可能露出悲伤的时候,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特别是这个女人。
室内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明显地变得凝重,仿佛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昔日的痛
昭君身不由已地看向他的背影,不禁看得失了神。半晌后才回过神,将话再重复一次:“季总,我们可以签约了吗?”
卓新心里一震,这个女人怎么可以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在她狠心地杀掉他的孩子后。他的心蓦地像被火灼了一下,绞痛起来。
离别时,她那决绝的眼神始终折磨着他的心,让他每夜都从恶梦中醒来。她用冰冷的眼光看着他,冷笑着说:“我不爱你,更不可能为你生孩子,我跟你在一起都是为了你的钱,你父母一大笔的财产没打算留给你,那我还跟着你干什么?难道要我和孩子跟着你吃苦受罪吗?我收了你父亲的三百万,我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为了三百万,她把他卖了!
这些,他都清楚地记得,所有的一切,犹如发生在昨天。
他回过头去,冷漠地看着她,淡然道:“你能得到多少好处?”
“呀?”昭君一时没听清,抬起头问:“你说什么?”但看到他冰冷的眼神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慌意乱袭得她措手不及。
季卓新转头看着外面的景致,清楚地说:“签一份合约,你能得到多少好处?”
昭君心里一凉,却出乎意料地平心静气:“这是我的事,季总,如果你觉得合约没问题的话,就签吧。”
“其实我会跟菁英合作,完全是看在你的份上,毕竟你是曾经是我的情人。我是个商人,做什么事都要讲利益,这份合约,你打算给我什么利益?”卓新又回头看了昭君一眼。
就这一眼,昭君有一种毛骨耸然的感觉,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硬是扯起一丝笑容:“菁英所给贝塔的利润率比其他品牌高出了百分之五,这是经过公司商量后的最终决定,也是菁英最大的让步。”
季卓新从窗子走回桌子前,紧紧地盯着昭君说:“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昭君终于明白了,季卓新根本没打算跟她签约,只是想狠狠羞辱她一番而已。
“对不起,这合约我不签了。“她猛然起身往外奔,背过脸,仰仰头,已是春风满面。
背弃了一切,她选择留给自己最后一点自尊。
纪念他们死去的孩子
“站住!”季卓新大喝一声。
昭君咬咬牙,停在门后。
“你若不想要,这份合约还有大把人抢着要。”一道冷冽低沉的嗓音淡淡漂出。
昭君很清楚季卓新说的一点不假,拿下这个合同所赚的钱都是以亿计算的,这么大一块肥肉,谁不盯着。只有帮赛正雄拿下这份合同,她才能走得安心。
她终于回过头,缓缓说:“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陪我去一个地方。”他拉起她的手就走,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去哪?”她愣在原地,长睫轻展。
“跟我走就是了。”他不容反驳地拉着她走向电梯,俊美的脸庞透出一丝冰冷阴沉。
公司周遭的人都向他们投来奇异的目光,原来季总喜欢这种干练的女人,美女们这才知道自己走错路线,兜了好大一个圈,现在恍然大悟改变作战策略,希望不会迟吧。
都怪张怀安说季总喜欢林黛玉形的女人,忧郁而又优雅,安静但不死沉,柔软扶柳。
众美女正要张怀安算账,却被他逃进了电梯。
清早的天空飘起了小雨,稀稀疏疏地斜织着,似乎上天在伤心哭泣。
地下,许多不知名的春绿吮吸着甘露,悄悄然成长。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春,正是一年中的好时节。
春风像母亲的手,是那么的温柔,将她乌黑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她的眼神越来越迷糊了。
昭君想不明白,为什么卓新要带她来墓园。他要拜祭谁?
她跟在他身后走着,忍不住偷偷地去看他,他捧着一扎白菊,脸上很平静,就像在景区踏青郊游一般。
一个空白的牌位,没有名字,没有照片,立碑的人就是季卓新,碑石很干净,似经常有人来打扫。
季卓新将白菊放下,注视着空白的牌位,心想他无缘的孩子会不会喜欢白菊呢?
昭君盯着他一丝不苟的模样,在先人面前,她得尊重一下,轻轻问:“谁的?”
卓新并没有回答,眼里有了泪雾,在心里默默地说:“孩子,爸爸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放弃你的人,她不配做你的母亲。如果我没有看错人,你也不会白白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后无声地离开……”
根深蒂固的误解
他在沉默,她也不再追问。心里想不通,最后干脆不想了。
离开墓园后,卓新载昭君回公司。
他没有再为难昭君,直接把合约递给她,这令她受宠若惊。
昭君细细地审着合约,巨细无漏,之前她也没签过这么重要的合同,事关重大啊。
季卓新突然走到昭君身后,环着胸打量她问:“你知道刚才那个牌位是谁的吗?”
“不想知道。”昭君想都没想就答了,关于他的事,她一概不想知道。
季卓新拍着掌冷笑:“果然是一个厉害的女人,一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也还能面不改色。”
昭君的脸在瞬间被冻结,僵硬,她明白了,是卓新为儿子立的牌位,他很珍惜那个孩子,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记得他知道她怀孕后,高兴得一夜没睡,他们一起为孩子想名字,买衣服,布置孩子房间……
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一定是个幸福快乐的孩子。可惜她不配拥有他的孩子,她不配!
她抿着唇,眼眶之中快要盈溢而出泪水,却低下头不让他看见。
“像你这种女人,我很有兴趣知道你还会在意些什么?如果我告诉你,贝塔市值是五十亿,你对我的态度会不会好一些?”他崩着一张脸冷然道。
昭君颤抖了一下,草草地签下了名字,合起文件站起来:“我签好了,季总,再见!”
永远都不要再见!
她一秒都不想多留,抱起合约逃似的走了。
季卓新坐在椅子上大笑起来,想到那个女人恐惧的样子,他的心里竟然觉得痛快。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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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后,昭君回家收拾东西,只等明天的辞职书递上去,马上订机票离开这里。
这间小屋是赛正雄为她付首期租的,眨眼就在这里住了三年。
三年前的她没有钱,没有工作,没有住所,在台孤立无援,她疯一样地找工作,后来在菁英旗下的一间店做销售,意外地遇到了抛妻弃女的父亲。
还记得赛正雄望见昭君时那种吃惊的眼神,好像望外星人一样。
赛正雄在昭君一岁的时候就离开她了,之后也有回来看过,越来越少,就连妈妈死了,恐怕他还不知道吧。
人生总有太多的意外
她的出现在赛家掀起了一场家庭战,赛杨闹离婚差点闹到了法庭,成为当时狗仔队热议的话题,但最后不知怎的就平息了下来。
两个都是老奸臣滑的商人,在他们的眼里,利益永远都排在第一位。
昭君被赛正雄留了下来,并帮她租了这间房子。
她将衣柜的衣服一件件卸下,叠进箱子里……
来过这个地方,幸福过快乐过,一生中最想找到的东西也曾找到过,她无憾了。
“叮咚叮咚……”
“来了。”昭君将行李箱放好,拍着手奔出去开门。
“昭君,恭喜恭喜!”陈本超还未进门就兴奋大喊起来。
赛昭君坐在沙发上,倒了两杯水,表情闷闷地说:“你特意来恭喜我的吗?”
本超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这件是天大的喜事,当然要好好庆祝一番。”
“老大,我每天工作都很累,我今天不想出去,你自己找乐子去吧。”昭君这个当时人仿佛与事无关,淡淡地婉拒他的好意。
“怎么?怕我把你的奖金全吃进肚子里?你这个小守财奴!”他站起身拉着昭君往外走:“走吧,别老是闷在家里。”
昭君不再推却,过了今天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今晚就当是送别吧。但昭君不会告诉他要离开这件事,如果让他知道,她恐怕走不了了。
不严格来说,陈本超算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对她的关怀更是无微不至,早已超出了好朋友的范围。
车子走了十来分钟,今天播的音乐太熟,却太闷。
昭君突然侧过头去看本超,眼中的一抹哀愁忘了隐去,淡然说:“我想去吉吉咖啡。”
那是她走前唯一想去的地方,以前卓新常带她去,她总是抱怨那里消费太高,一杯咖啡花掉几百块,跟割了肉似的心痛。卓新只是一笑置之,说赚钱就是用来花的。
卓新就是在吉吉咖啡厅跟她求婚的,玫瑰、钻戒、白马王子一样不缺,昭君又怎么拒绝得了。可惜人生总有太多的意外,也许幸福来得太易,失去也会太易。
本超故作吃惊,夸张地说:“那种高消费场所你也会去?不心疼钱了吗?看来这个月的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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