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她都要等他回来,向他问清楚。她站在围墙外,陪伴她的,只有深夜的风和天上的稀星。
深夜,房间的灯,一直亮着,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人在灯光下,只是安静地抚慰无法安静的心。
他现在坐的,就是她坐过的位置,她曾经坐在这里,对着镜子画眉、点唇……他轻轻地抚上镜子,干净得很。他吩咐刘管家要打扫干净,将她房里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摆放,他希望有一天她能再回来住。
可是她选择了离他而去,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在他知道真相的时候,她没有等他。这是报应吗?在他深深地伤害她以后,让他失去最珍贵的东西。
他睡在她的□□,凉了太久,已经没有了属于她的味道,他遗失了她的味道。
他就那样呆呆地躺在□□,流泪了,睡着了……
他一觉睡到天亮,起床时,刘管家已经做好了早餐,司机把今天的报纸全买了一份回来。
这里并没有订报纸,因为昭君不喜欢看报纸,她只在互联网上看娱乐新闻。她常说只有老爷们才看报纸,吃早餐的时候看,叼着烟的时候看,上厕所的时候看。
他看报纸,光看报纸,什么也不做。今天的头条,被赛正雄一张老脸占了半个版面,贩卖冒牌货,没想到季全竟然会用这招来对付他,这一招并不高明,却足以令菁英无法翻身,令赛正雄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一会儿,电话响了,刘管家接听了一会,便将电话递给季卓新:“少爷,电话。”
季卓新拿过电话,季全说:“早上的报纸你看了?”
卓新微微一笑:“正在看,很精彩,贩卖假货,亏你想得出来。你还有没有别的招数?”
“别急,这才刚刚开始,你的未婚妻没有心脏病就行了,我保管能让她一生难忘记你。”必要时,做父亲也要演奸角。
“我无所谓,必要时弃帅保车。你老人家这么早就起来看报纸了,有没有看到我的订婚钻戒。我专门请国际珠宝大师设计的,有没有兴趣投产?经我这么一宣传,前景无限啊。”
他一边讲电话,一边望着窗外开得正盛的菊花。
“你少得意,还是看好你的未婚妻吧。”
“不劳你操心。”两人几乎同时把电话挂断。
各大报纸里大大地刊登两人走进酒店时甜蜜照,标题更是写得天花乱坠,故事情折曲折离奇,真是无所不有。季卓新将手里的报纸揉成一团,抛进垃圾桶里。
可怜的娃儿
赛英姿醒来时,发现自己坐在客厅里睡着了。她想起了昨晚自己一直在季府的宅子外,等卓新回来,一直到深夜,冬梅回来看到她,可怜她,才让她进屋等。
她奔上楼去,卓新的房门没锁,他一夜未归。她打他的手机,欣喜地发现,这次竟然打通了。她急切地说:“卓新,你在哪里?”
“你九点钟到公司来找我吧。”
他的话说得快得她来不及反应,就挂断了,她抓着手机在想,至少他还肯接她的电话,至少他还肯见她,她应该觉得高兴才对。
冬梅穿着睡袍看见走廊上的英姿时,冷冷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不知怎的,英资见了冬梅,就像丫环见了主人似的,她恭敬地说:“昨晚的事,谢谢你!”
冬梅不耐烦地挥挥手:“不用谢了,你快点走吧。要让我爸看见你就出大事了。”
听到冬梅他爸有可能会回来,英姿吓得脸色苍白,说了句“那我先走了,再见!”像见了鬼般慌忙逃走了。
冬梅看她那可怜样,心里很不安,若是她猜得没错,赛正雄的案子跟爸爸有关,爸爸为的就是迫哥哥就范。这次,爸爸和哥哥真的正面掐起架来了,最可能殃及的就是他们身边的人。这场恩怨该怎么化解?
季卓新施施然地到办公室时,赛英姿已坐在那里了。
前台的小姐跟卓新说,赛小姐八点钟就来了,一直在总裁办公室等着。
他才进门,英姿迎上去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想哭的样子说:“卓新,你救救我爸,你救救他……”
季卓新坐下,整个身体深深的陷在沙发里,四肢完全舒展开来,看起来懒散无任何表情。英姿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不哭不闹,他才缓缓抬起头说:“这种事你应该叫律师做,若你爸真没犯事,我相信法律是公平的。”
“我爸不会做这种事的。”她肯定地说。
“既然是这样,就等着□□查清事实,把他放出来,你着个什么急?!”他脸上带着讽刺的笑。
英姿心里不平衡了,往他旁边一坐,发起脾气来:“你是我的未婚夫,就不应该跟我分担一些吗?我的家人你不紧张也就算了,昨晚的订婚宴上你撇下我就跑了,打电话又关机,又不回家,你跑到哪去鬼混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控制不住脾气,连珠发炮地说了一大堆,根本没注意到卓新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仿佛有一片森冷肃杀之气。
终于,她感觉到了,她死也不承认,她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颤颤巍巍地说:“你……你没……事吧……我去……看看我爸。”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她吞了吞口水。
他点点头,也不瞧她:“去吧。”
英姿一口气奔入电梯,她怕他,她真的很怕他,这个撒旦一样的男人。
在湖边的小公园,一对男女正倚在栏杆喂锦鲤,太阳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来,碎金子一样,撒了人满脸满身,水花闪闪烁烁晃亮如水银。
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冬梅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普通的一个地方,也有别致的一面,她还从来没在这种地方约会过,感觉挺特别的。
美虽美,但远远近近,到处都是人,有老人小孩,也有情侣,嬉笑打闹,不亦乐乎。
她眯起眼睛望着他,仿佛是被阳光刺得睁不开,他穿得白衣胜雪,玉树临风,真是一个天生的衣架子。
过了半晌她才问:“去了大陆一趟,转性子了,以前的你,一定不会来这种地方。”
本超居然也承认了,他举目眺望远处的山,感慨地说:“我记得罗丹的一句名言,世界上并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有很多人,他们一生都没有去过大城市。他们坐在公共汽车上,看远山如画;他们在古老的大屋里,抽着旱烟;他们赶着成群的牛羊,到山上放养;他们在田里洒上种子,种出一片绿油油……”
她冲着他笑:“听起来很不错。”
本超并没有说话,思绪仿佛还停留在那个叫百合镇的地方,他有预感,昭君一定会回到老宅,看到他留下的宝牒。他现在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愿望了,因为她怕自己的愿望永远都没法实现。
她知道他心里在想谁,心里一酸,往湖里撒了一大把鱼粮,突然转过头来对他说:“你已经尽力了,有些事情到底需要运气。”
本超抬起头看她,似懂非懂,匆匆别开头,说:“你大小姐还没打算去上班吗?”
她争气地笑着说:“我早就上班了,不过今天休息。”
他跟她开个玩笑说:“想休息就休息,反正公司是你家开的,老板是你爸。”
她忽然不笑了,眉间有淡淡的忧愁,她说:“早上的新闻,你看了吗?”
她的忧愁,跟早上的新闻有关,他还没有时间看,昨晚一睡就睡到早上十点多,在家里睡得特别踏实。不用看也猜到了,一定就是卓新和英姿大大的订婚照。他说:“我昨晚劝过卓新了,他不听。他只是玩玩,你不用太担心了。”
站得太累,太阳晒得有点热,冬梅在石板凳上坐下,本超也跟过去坐下。冬梅说:“我哥很爱昭君,有一天晚上他喝醉了,跟我说了很多他跟昭君的事。”
她抬头半眯地看了本超一眼,本眼心虚地笑了笑:“是吗?”
冬梅说:“哥哥因为太爱一个人,所以才会这么极端。若不是因为我爸的阻挠,哥现在应该跟昭君结婚了,而且很幸福。我爸也是为我哥好,但我觉得他方法用错了,他太主观了。我哥那孩子多无辜,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走了。”
她靠在本超的肩膀上细细哭泣,在他面前,在这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她才敢哭。
本超轻拍着她的肩安慰她:“别哭了,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希望卓新能早点从阴影里走出来。”
“没有过去。”
“会过去的,卓新的人生会重新开始。”
冬梅摇摇头:“不是啦,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我哥要娶赛英姿,完全是为了跟我爸怄气。我爸呢,坚持不让他娶,最天的订婚宴,爸就没出席。”
各有心事
本超开玩笑似的说:“我也没出席。”
“订婚宴怪怪的,进行到一半准新郎就跑掉了,未了未了,赛叔叔还让□□给抓去了,说是涉嫌商业造假……诈欺罪。”
“怎么会?”季卓新中途跑掉正是他的作风,但赛正雄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揭发,事实实在是太巧了。
“我怀疑是我爸干的。本超哥,你帮我劝劝我哥吧,让他别跟我爸斗了,两父子弄得跟仇人似的,家里就没有一天安宁过。”
“我没有什么把握,你哥那脾气一般人劝不动。”
冬梅立刻感激地说:“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先谢谢你。”她在抬头时,忽然唇忽然擦过了他的两片柔软,她如被电击一般,脑里一片空白。
本超也感觉到了,他只当是一场意外,站起来说:“这里太热了,我们走得。”
冬梅仍发着呆,纪念她的初吻,虽然只是一下下,但她真的吻到他了,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这些年追她的男生无数,但她的心里一直只有一个人,她只属于这个人。
“喂,你的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
本超本来想凑过头去逗她一下了,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伸出手去拉她。
就像以前她在打羽毛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跤,他也是这样牵着她走,她当时问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他说,朋友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冬梅很开心地喊了他一声本超哥。
两人各有心事,一拖一拉的,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走了过来,她稚嫩地说:“哥哥,买支花吧。”
本超看看冬梅,笑了笑,心想,这卖花的小女孩莫不是把他和冬梅当情侣了,他弯着腰与小女孩平视说:“小朋友,哥哥不需要花,你到别处去卖吧。”
小女孩眨着汪汪水眸说:“哥哥,买一支吧,你的女朋友长得真漂亮。”
冬梅揉揉小女孩的头笑着说:“这小鬼就爱说实话。本超哥,你看她多可怜,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本超从皮夹里拿出两张百元大镖递给小女孩说:“我全买了。”
“谢谢哥哥,谢谢姐姐。”小女孩接过钱,把花塞到冬梅手里,一溜烟似的走了。
冬梅把花递给本超说:“这花是你买的,给。”
他说:“我一大男人要花来干什么,声明一点,不是我小气,是你太听不得拍马屁。这花,就当是送给你吧。”
“那好,你送我花,我请你去喝咖啡,这样才公平。”牵着本超哥的手,捧着他送的花,走在绿道上,迎着旁人羡慕的目光,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恋爱原来就是这种感觉,以前总是听身边的朋友说,这次她尝到了。
下午,赛英姿如火般跑到贝塔去找季卓新,张怀安告诉她,季总正在开会,她不信,以为卓新有意躲她:“开到什么时候?”
“可能会晚一点,你先坐下来喝杯茶。”张怀安见到这女人就愁眉苦脸,昨天的事搞得一蹋糊涂,今天她还敢上来,她也不嫌丢人。
季总不好惹
“我有急事,等不得。跟你说也不会明白,我自个去找他。”她风风火火地直往会议室闯。
张怀安拉住她,她更像发了疯似的推他:“你放开我,我现在就要见他,放手!”
两人扭在一起打闹,引来旁人议论纷纷,他们大胆看,小声说,八卦归八卦,这饭碗还是要的。
张怀安没想到这女人力气这么大,奋力抵挡,决不能让她闯祸,季总从早上到下午一直都杀气腾腾的,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再被她这么一闹,事情可闹大了,绝对会殃及池鱼,他就排在第一位。
孙秘书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季卓新,他安排了一下,就离开了会议。
“放手!”英姿扯开嗓子大喊。
“你先放手。”他又不是手痒想找架打,她不硬闯,他也不会出手。
突然,张怀安看到一双长腿静静地站着,他缓缓抬头,季总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英姿也看到了,两人同时松手。整个写字楼顿时鸦雀无声,静得不真实。
张怀安垂着头垂着双手解释说:“季总,是赛小姐要硬闯,我才……”见季总臭着一张越来越紧崩的脸,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跟我进办公室。”季卓新大步离开。
张怀安冲英姿尴尬地笑笑,季总不好惹,谁闹出来的事,谁就得收拾残局。英姿当然清楚,但有她还要更重要的事。
季卓新懒懒地坐在那里,轻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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