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这儿不开饭。”
说话的是正在看电视的荀良佑,他半躺在沙发上,头发乱蓬蓬的,看样子是刚睡醒没多久,姿态语气都随意得有些没礼貌。也亏得是荀文正的亲生儿子,否则要有别人敢这么对他,早就被一掌拍死了。
左佐没理会他,把包放下之后就进厨房去交代,出来时没见着荀文正的身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引擎声,她这才知道他走了。
荀良佑把脚搭在茶几上,“还没度蜜月就来叫我去上班,烦不烦。”
左佐根本没打算和他讲理,往他旁边一坐只是努努嘴道了句,“他是为你好。”
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寄生虫败家子,钱只出不进。荀家三个女儿,身为唯一一个儿子且是最小的荀良佑简直被宠坏了,导致现在好好的家族生意不去接手,天天这么混日子。
外面的人巴结他是看在他老子的面子上,背地里早就不知道取笑了他多少次:带把的是生出来了,可惜这把子只摆着好看,一点用处都没有,哈哈。
荀文正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只能苦口婆心地跟他说,“儿呀,你都二十好几了,不是小孩子了,得去上班赚钱,不去上班爸以后走了谁养你?你现在还娶老婆了,以后要有了孩子谁养他们哪?明天跟着爸过去看看也好,看看就好。”
好话说尽了,可是依旧请不动他,刚刚罗嗦多说了几句,荀良佑立马让他回去,不回他就上荒岛去过野人的日子,荀文正还能怎样,“好好好,我走,你别上那破岛,我马上走。”
亲爸为他费尽了苦心,而他此刻还没心没肺地对左佐说这话,“你放心,我有钱养你。”
左佐一点都不领情,“你的钱是你爸的,你身上穿的底裤也是用你爸的钱买的。”
“我爸的钱都是我的,我妈的钱也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就是给我生十个孩子我也养得起,所以你不用担心,你永远都跟着我,我一样都不会缺你。”
“不要脸。”荀文正和文卉芝为他操碎了心,可他一点都不领情,左佐小声嘀咕着,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荀良佑装作没听到她在骂他,转头问了句,“早上去哪儿了?”
“今天我起得很晚,也不是早上,就出去了一会儿,只是逛逛而已。”
“去哪里逛?”
“就是到处看看。”
“看什么?”
“没什么。”
他的表情很严肃,像是经常在盘问嫌疑犯,“跟谁?”
左佐愣了下,“……朋友。”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我认不认识的?”
好朋友,刚要说出口,就看见荀良媛进来了,左佐到嘴边的话变成了两个字,“二姐。”
荀良媛当作没听见,微不可闻地哼了声,大步走到沙发前,硬是在荀良佑和左佐中间挤坐了下去,接过于菲递上来的茶便开始巴拉巴拉讲话,“这电视难看死了,换别的台。”
“爸刚走你就来,谁让你坐我们中间,挤死了,坐别的地方去。”荀良佑白了她一眼,放在桌上的脚动了动,把遥控器压在脚下,并无换台的打算。
荀良媛到了哪儿哪儿就有浓厚的香水味,不难闻,但却很刺鼻,左佐抬手擦了下鼻端,轻轻挪动屁股离她远些。
动作很小,荀良媛却还是看到了,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左佐一眼后,朝荀良佑贴过去,“我就想跟你坐一起不行吗?又不会死。”
大概是这两年都闻惯了左佐身上清爽的味道,给荀良媛这么凑过来之后,荀良佑竟然被呛得连连咳嗽几声,“走开点,难闻死了。”
荀良媛朝他脑袋一巴掌就拍下去,“咳什么咳啊,我这香水一瓶够咱们一家出去吃好几顿饭,你竟然说难闻,不识货。”
“走走走,”荀良佑摸了摸脑袋后把人推开,“没有事情就回去,只有爸受得了你喷那么多香水。”
“谁说我没有事情,中午我要在这里吃饭,于菲!”
于菲闻言便走上前来,唯唯诺诺应了声,“二小姐,我下去准备。”
于菲那怯怯的表情左佐还是第一次见,心里只觉得奇了怪了,这个小保姆天天都是面瘫,像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一样,一遇见荀良媛就蔫了,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荀良佑一把推开荀良媛,起身回卧室里去了,看那样子估计是还没刷牙洗脸,洗漱去了。
荀良媛拿过遥控器开始换台,目光盯着电视机,看似不着边际地说了句,“今天中午跟野男人吃饭了吧。”
左佐没回答。
“你哑巴病又犯了是不是?”她依旧没回头,声音抬高了不少。
左佐哦了声,“你说你自己啊。”
“别以为我没看见,”荀良媛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嫁人了就该安分守己点,别惦记除了我弟弟以外的男人。”
“你没嫁人你更要安分守己,别弄得名声不好以后嫁不出去。”
荀良媛脸沉了下来,精致的眉眼染上了愠怒,“谁说我嫁不出去?!”
“这已经是个公开的事实,你今年二十九岁了,没谈过恋爱,男人却一大堆,谁都知道,”左佐面色平静,望了眼她那一头妩媚的长卷发,“其实我一直想说你身上的香水味很臭,我快受不了了。”
一旁的管家听到左佐说的话暗暗感到吃惊,同时捏了一把冷汗,谁都知道荀良媛最忌讳别人说她年龄还有嫁不出去的问题,所以别人都识相地不提起这些,而左佐竟然连续踩了两个雷区,荀良媛脸色更加沉了。
她挥手朝左佐打去,“小贱人你找死是不是!”
左佐伸手去挡,在荀良媛再次扑过来之前,她匆忙跑开。
荀良媛为了顾及自己的形象,这次先放过她,再有下次,她一定不轻饶。
吃中饭时左佐实在是撑得慌,但不吃她刚刚撒的谎就白撒了,好在荀良佑还没吃完就被荀良媛拉走了,要去哪里左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直到引擎声消失,她才反应过来那只鳖还在车里,连忙跑去车库,将它取出来。
方烨祈把它放车里的时候左佐本想着要放生,可给荀良佑一个电话就搞忘了,现在这儿荒山野岭的都不知道去哪儿放,开车出去又太麻烦。左右为难时,望见了不远处的泳池,当即来了主意,把鳖取出来,放进了泳池里。
从屋里出来刚好撞见这一幕的管家大跌眼镜,“少奶奶,你把它放进去水会弄脏,这段时间少爷几乎每天都要游泳,他知道了会生气……”
左佐不以为意,看着水面上的鳖消失才回头道,“你不要管,别让人捞它出来,也别跟他说,我就是暂时放这里,他每天早上起得晚,我在他起来之前让人捞起来就是。”
虽是这么说着,左佐第二天就把这事儿给忘光光,吃过早饭便开车拎了东西回左家。
荀良佑睡到接近晌午才起,站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之后便抬脚踏上护栏,双臂前后晃了下,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在屋内等着他起床的管家听着这动静,暗叫不妙,视线透过落地窗,瞧见荀良佑的状态时,脸色都变了。
急匆匆赶到屋外去,摔了一跤呛了口水的荀良佑正好从水里冒出头来,手里还抓着那只鳖,黑着脸气急败坏地吼道,“谁他妈把这东西放我泳池里的?!!”
第6章 左贞子
天空仿佛被泼上了一层墨,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有个女人正坐在床上哭。那声音细如蚊吟压抑而委屈,有时还嘤嘤嘤地把尾音拉得老长,回荡在清清静静的卧室里,显得有些可怕。
荀良佑浑浑噩噩地醒过来,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竟被这哭声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干了太多坏事阎王爷派索命的来了,待回过神来才发现是左佐,轻轻松了口气。
“喂,你哭什么?”拉着被子翻了个身,荀良佑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熟睡中的他被半夜被吵醒心情很不爽。
左佐没应他,她就那么哭着,知道人醒了,嗓门才放开些来,时不时用手抹抹泪水,吸吸鼻子。
荀良佑被吵得烦,也觉得莫名其妙,“够了,老子不就炖了你那只死鳖,没打你也没骂你,你至于哭成这样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吵死人了。”
晚上左佐回到家,很意外地发现荀良佑竟然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上等她,哪像平时都呆在楼上不知道搞些什么,每次吃饭都要人去请。
心里觉得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也没问什么,左佐放下包洗了手便过去准备吃晚餐。
菜色一一上齐,荀良佑亲自给今天晚上唯一的一道汤揭开了锅盖,笑眯眯地邀请左佐品尝,左佐瞄了锅里一眼,瞬间目瞪口呆。
那只可怜的鳖,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沸腾过的汤水里!
管家说这讨厌的东西左佐的朋友送的,她哪有什么朋友,不就是那个小情人,荀良佑哪能不知道是什么朋友!
送就送了,还带回家里来,带家里来就带家里来,还害他摔了一跤,呛了口水,当众出糗!荀良佑从水里捞出那罪魁祸首来时,就见它嘴巴一张一合的,心里庆幸还好发现得早,要不它还有可能咬他裤裆处那家伙。
左佐这女人真的是,就算不为他着想,也该想想以后她的性福生活,免得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
荀良佑想着想着就怒了,怒得一整天没吃饭,就等着傍晚亲自下了厨房,把水煮开,直接拎起那只讨厌的东西扔进去,盖上锅盖,站在一旁听着咕噜咕噜的翻滚声时,突然觉得好饱。
左佐看着看着也怒了,于是忍不住厉声质问,“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我故意的。”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瞬间让左佐哑口无言,紧紧闭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怒火无处发泄,憋着憋着脸就红了,心里难受得很,但也没哭,放下筷子转身上楼。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餐桌上的碗筷和饭菜已经全部遭了殃,荀良佑收回被汤溅得发红的手,沉着脸开车出门了,众人面面相觑。
左佐是气得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的,荀良佑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也不知道,刚刚醒来时就发现他躺在身边,以至于她不敢大声哭出声,但还是把他吵醒了。
见人还在哭,荀良佑被吵得无法继续睡,干脆伸手把台灯打开,凑过脸去看,“别哭了,我要睡觉,你把泪水收起来,明天再哭吧。”
左佐呜咽了两声,然后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哭声也渐渐停止,周围恢复一片宁静,荀良佑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
“荀良佑。”
身后冷不丁传来了喊声,听着这称呼荀良佑就觉得不爽,干脆不予理会。
“荀良佑。”左佐又喊了声。
“……”
“荀良佑,你醒醒啊,”她伸脚去踹他屁股,语气慌慌张张的,“醒醒,快醒醒。”
“……”
“我做噩梦了。”
还以为她哭是因为晚上的事情,哪知竟然是做了噩梦,可做了什么噩梦会被吓成这样,荀良佑瞬间来了精神,睁眼问道,“什么梦?”
“梦见丽华了。”
“丽华是谁?”
“我妈。”
轻轻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过后,周围又安静了许久,左佐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荀良佑翻了个身,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抱着,贴在她耳旁开口,“你妈去哪里了?”
耳朵被他的气息炙烤得有些热,左佐有些不舒服,但也没挣扎开来,伸手抓了抓便接着应道,“死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荀良佑却觉得有些不对劲,难得顾虑她的感受眨了下眼小心接着问,“我是问之前她去哪儿了?”
“不想说。”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左佐出声问道,“开灯行不行?”
“行,”一向习惯在黑暗中睡觉的他竟然直接答应,伸手把台灯打开,亲吻了下她的额头,“睡觉吧,明晚我带你出去吃大餐。”
借着柔和的灯光,左佐这才看清了他的手缠着一圈纱布,想起晚上他砸了饭菜,估计是给哪儿碰着了,不想提起不愉快的事,她便没问出口。
闭上眼睛好不容易快要重新进入梦乡时,左佐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睁开眼哀怨地道了句,“我都这么难受了,今晚你就别摸我了行吗?”
“行行行,我睡,你也睡。”占她那么多次便宜,荀良佑第一次感到了尴尬,连连应了几声,将人抱紧,说睡便睡。
凌晨时分下了一场小雨,空气被洗涤得格外清新,初秋的天气舒适而凉爽,湛蓝的天空中只能见到几朵单薄的白云,随着微风的吹动而缓缓漂移着。
今天荀良佑破天荒早起了,此刻正和左佐坐在餐桌上吃早餐,偶尔搭一两句话,默契地不谈昨晚的事情,气氛十分和谐。
管家悄悄松了口气,奇了怪了,竟然和好了,而且还早起了!他都已经做好他们会冷战的准备了,掩饰好诧异的心情,像往日那样伺候着。
左佐吃得少,速度也快,填饱肚子就回房。荀良佑慢吞吞地吃着,左佐离开了十几分钟之后他才放下手里的餐具,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抬脚上楼。
推开门时就见到左佐站在桌前,桌上铺着一张白纸,旁边放着墨水,手里还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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