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佐没应答,拉着荀良佑走了。
雨在凌晨的时候就停了,空气经过洗涤显得格外清新,街上渐渐热闹了起来,一大堆摊子摆着卖,吆喝声和砍价声不绝于耳。
左佐拉着荀良佑到了早餐车前,在他嫌弃的眼神中买下了四份早餐,两份送给隔壁,另外两份留给自己。
荀良佑坚决不边走边吃,左佐只好跟着他回到车上,吃完之后便朝山上的小村庄出发。
越往前越开路就越难开,水泥路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土路,这几天下了雨,整条狭窄的道路积满了水,一片泥泞。
荀良佑皱着眉踩油门,车子继续向前行驶,越往前就越颠簸,这条路到处都是坑,颠得左佐肚子里的早餐差点吐了出来。
最终承受不住,车子也实在开不进去了,荀良佑把车停好,带着左佐从车上下来,拎着祭拜的东西往前走。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山下,荀良佑抬首望了眼,暗暗吃惊,坡陡得要死,下雨天路也很滑,还没开始走他就觉得上去困难。
左佐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过爬这个坡了,把手里的东西拎紧,抬脚就往上走。荀良佑大步跟上,边走边抱怨,“这比上床还费力气。”
左佐脚步停顿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几秒钟之后她又继续往前走,步伐比起刚刚的快多了。荀良佑在后面不满地抗议,“走慢点,这路太滑了……啊该死的,这泥都跑我鞋底上去了,什么破地方。”
左佐不理会他,加快脚步往上走,等到了山上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追上来的荀良佑穿得更加厉害,手搭在她肩膀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
环顾了下四周,他喘着粗气问,“到了没有?”
左佐长长吁出口气,“马上就到了,走吧。”
前方是一条吊桥,左佐踩了上去,那桥就开始晃,底下是湍急的河水。荀良佑从上面望下去,再看看摇来晃去的桥,思考两秒钟等着左佐走到对岸才抬脚上前,真怕这桥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
过了这座桥就到了村庄了,这个地方贫穷落后,年轻人都到外面的世界闯荡去了,剩下的都是耳聋眼花的老人和天真的小孩子。
几个老人没记性认不出左佐来,倒是跑上来了几个小孩子,围着她不停地叫姐姐。
荀良佑站在一旁看着,刚想上前去把那群孩子拉开,哪知看到一个五六岁的男孩鼻子下方挂着一条浑浊的液体,刚要抬出去的脚立马收了回来。
左佐看到他嫌弃的表情也没说什么,掏出纸巾来帮那孩子把鼻涕擦掉,然后从提过来的袋子里拿出带过来的小零食平均分给他们。这里的孩子很容易满足,领了点吃的东西就高高兴兴地去别处了,左佐这才示意荀良佑继续跟上。
荀良佑大步跟了上去,弯腰拎过左佐手里的东西,“我来拿。”
左佐没有拒绝,反正也不是那么重,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帮自己提东西,这会儿也不抱怨了。
“你以前住哪里?”
“等等看完我妈,再带你回来看。”
丽华的坟是这里最“豪华”的地方,左利民给她修建的,四周干干净净的,风水也挺好。
左佐把拜祭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摆上,点燃蜡烛,给她上了炷香,之后静静地跪在她面前,在心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沉默了许久她才起身。
荀良佑也给她上了一炷香,这会儿他显得特别真诚,左佐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尊敬一个长辈。
两人找了块地方坐,奔波了一路,鞋底上粘满了泥土,脚一抬起来都觉得沉。左佐找来了树枝,把自己鞋底下的泥土都刮干净,顺便也帮荀良佑的刮了。
等到香烧完了,左佐便起身把纸钱和其他东西也烧了,小声跟丽华念叨了几句话,便拉着荀良佑走。
荀良佑心里纳闷,以前她一梦见丽华就不停地哭,现在过来给她上香,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回到了刚刚的地方,左佐走到其中一间土屋子前,伸手推开破旧的木门,一股呛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荀良佑捂住口鼻咳了几声,这里很久没住人了,味道很难闻。他皱着眉问道,“这是哪儿?”
“我以前就住在这里。”
荀良佑不可置信地环顾了下,外面破旧,里面更是残破不堪。一个灶台,两张洒满灰尘的木制板凳,一张矮桌子,吃饭用的,还有两张紧邻着的木床,一张大一张小,看得出来,哪张是谁和谁睡的。
一个家,就这么点东西,再无其他。荀良佑简直无法想象,左佐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左佐面色平静,心里却波涛汹涌,她仿佛了看到了她和丽华一人一张板凳并排坐着端着个大碗吃饭。丽华从不说话,她也不开口说话,别人见到她了,总小哑巴小哑巴地喊。
丽华的精神病时好时坏,脾气阴晴不定,却从来不打骂她,也很少理会她,饭点到了就做饭,可以睡觉了就铺床,日子一天一天重复地过。
从回忆里抽身出来,左佐拉上门,牵起了荀良佑的手,“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好。”
两人肩并肩往山下走,要过那吊桥的时候,左佐突然提议道,“良佑,你背我吧。”
荀良佑沉默了两秒钟,“你不怕掉河里就行。”
他蹲下/身,左佐弯腰趴在他宽阔的背上,荀良佑站起身来,两手托着她的臀往上颠了颠,抬脚走上这座桥。
桥身随着他前进的步伐开始晃动,像刚刚来时那样,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不担心会掉河里了。
过了桥再走一段路就要下坡了,荀良佑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往下走。左佐两手搂着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突然凑近他的脸庞用力啄了一口。
荀良佑瞬间心跳加速,下意识回头去看身后的女人,左佐暗叫不好,“看前面!你别……啊……”
荀良佑脚底打滑,左佐话还未说完,两人就朝坡下滚去!
第32章 我心疼
开车的是邱天阳;出了小镇等到快要上高速,荀良佑便跟他换了,坐上了驾驶座。
夜已经很深了;左佐一直闭着眼在睡觉;等到醒来时发现车子还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后座上的两个人睡得跟只猪一样。
她打了个呵欠;抬手揉了揉眼睛,从包里拿出水喝了一口;整个人清醒了许多。缓了一会儿,便转头问正在开车的荀良佑;“要不要喝一口?”
“就快下高速了,等等再喝。”
左佐想着开车应该注意点才是;便打消了让他喝水的念头,把水放回包里,侧头盯着黑漆漆的窗外。
半个多小时后才下了高速,到达市区时才凌晨两点多钟,晚上回来的时候路上没什么车,道路不堵,再加上荀良佑开车快,回程比去的时候快了一个多小时。
荀良佑打了个呵欠,一脸疲惫的模样,左佐担心地问道,“困了,要不要换我来?”
“下次去的时候我们应该带司机去。”他从来没有开过那么久的车,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车窗外还真有些累。
“要不我来吧。”
荀良佑坚定地回绝,“你给我老实坐着就好。”
左佐只得作罢,没一会儿就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趁着绿灯荀良佑踩着油门直接穿过十字路口,向前行驶了一段路之后,放慢速度转动方向盘转了个弯,顺着山道开上去。
几分钟之后就到了邱天阳的别墅门口,荀良佑停了车,左佐转头去喊后座的人,“包子,醒醒,到了……”喊了几句她才发现不对劲儿,这里可是邱天阳家,她连忙改口,“邱天阳醒醒,到你家了。”
包小懿迷迷糊糊地醒了,邱天阳却仍睡得浑浑噩噩的,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到家了,他便伸手开始脱衣服。
“哇靠!又要来了!”这下包小懿彻底醒了,连忙从包里拿出手机,像上次那样准备拍照。
左佐一脸尴尬,荀良佑直接黑了脸,下车绕到后座上把车门拉开,伸手去拽邱天阳,“醒醒,你梦游呢,每次都这样,又没喝醉,把裤子穿紧!”
“让他脱嘛,你别拉他。”包小懿不满地皱眉。
荀良佑靠近了些才闻到邱天阳一身酒味,借着车里的灯光,还可以发现他白皙的脸上透着醉意的红色,一看就知道又喝醉了。
和荀良佑换了位置之后,邱天阳就拿出从小镇上带的白酒开始当水喝,导致现在神志不清,但仍能感觉到膀胱快要爆炸了。
借着荀良佑拉着他的力气下了车,歪歪扭扭地走到自己家门口,一只手撑着墙壁一只手继续脱没脱完的裤子,裤子一掉,两条大腿就露了出来。
包小懿两眼放光,快步走了上去。
荀良佑交代了几句就回到车上,关上车门发动引擎,准备直接回齐眉山。
左佐回过头发现他没系安全带时大吃了一惊,连忙出声提醒道,“你开着车,快把安全带系上。”
荀良佑猛踩油门,整个人又累又困,目前只想快点回去休息,“没事,马上就要到了。”
“这事儿不能大意,把车停下,系好安全带。”
荀良佑充耳不闻,左佐担心得不得了,连忙松了自己的,倾身上前去帮他,“你别动,我帮你。”
他没有拒绝,打起精神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就快要到山脚下时,车前突然有一个人从黑暗处蹿出来了!
荀良佑心里大惊,下意识踩刹车,哪知车速太快,轮胎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过后,身体惯性往前倾,他反射性用手抱住了胸前的人的脑袋,然后整个人往挡风玻璃上撞去!
砰的巨响响起过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出来作乱的人走了上前,那人迎着车灯,看不清长相,见到车里的人一脸血,才满意地离开。
左佐被震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除了头有点晕什么事都没有。揉了揉脑袋想起晕倒前的场面,心里一惊,急忙抬脚下床,想去找荀良佑时发现他就躺在隔壁的病床上。
他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还没醒过来,头上缠着绷带,手上也缠了一圈,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殷虹的血迹渗出。看着他轻轻起伏的胸膛,左佐才松了一口气,轻轻在床边坐下。
窗外的天蒙蒙亮,手机冷不丁响了起来,左佐吓了一跳,转身从沙发上的包里手忙脚乱地翻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文卉芝打来的,心想她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哪里敢接。
手机铃声断了之后,左佐才放松了下来,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的,在床前静静地坐着。
没过一会儿,门突然被打开,刚刚没接文卉芝的电话,她现在就到了,黑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左佐忙站起身,刚要喊妈就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文卉芝劈头盖脸地骂,“下雨天还回什么老家?!就算要回难道你自己不能回?非要拉上良佑,你还嫌他给车撞得不够是不是?!”
长这么大第一次挨巴掌,左佐歪着头,脸和眼眶渐渐红了,连和文卉芝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嗫嚅了句,“我不是故意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自己也很自责。
见她流泪,文卉芝更加生气,脸拉得老长,声音也扬高了不少,“你还有脸给我哭?装可怜是不是?良佑就爱吃你这一套!自己看看他变成什么样?头被撞破,昏迷不醒,脸上手上还有伤,要不是你,他现在依然生龙活虎的!我好好一个儿子,因为你变成这样!”
话音刚落门又被推开,来人是荀文正,先看了看病床上的人,再看看另外两人,一瞧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出声指责文卉芝,“有话不能好好说是不是?你打小佐干什么?”
“我替我儿子打她关你什么事?把我儿子害成这样……”
“什么她害的?”荀文正厉声打断,“这就是个意外!都是一起去的,她也料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现在人没事就好了,你还找什么茬?”他爱屋及乌,儿子喜欢的任何人或者东西,都下意识好好护着。
“什么叫找茬?要是她喊良佑一起去,良佑能发生这样的事情?荀文正我看你就是老糊涂了!”
“你才老糊涂了!老年痴呆提前到来!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打孩子!”
“我就打了她那么一下你就跟要杀了我似的!我真对她怎么样你还不真的弄死我!”
“要真那样,找你麻烦的是你亲生儿子!”
两个人激烈地吵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大声,昏迷中的荀良佑竟然就这么被吵醒了,一睁开眼就看见左佐垂着头掉泪,再听听吵架的内容就知道发生了事。
一得知她挨欺负心里就堵得难受,想喊人却发不出伸手,只好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左佐回头过去,见到人醒了立马止住泪水,“良佑……”
两老就在激烈的吵架声中听到了最珍贵的两个字,双双住了嘴,都回过头去看,问这问那。
左佐看出他不舒服,急忙去倒了杯温水过来,扶着他半坐起身,送到他嘴边。荀良佑抿了几口,嘴巴和喉咙被水浸润过之后才能顺利地发出声音,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谁打我老婆了?”
“是我,”文卉芝敢作敢当,从没想过要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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