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连家骐已经答应了?”
“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男人都是权力的动物,连氏这个王国如果有机会再扩展,他会不愿意吗?何况也不需要他做出什么多大的牺牲,丽明并不是一个拿不出手的太太,虽然有些身体方面的缺陷,但老头子已经暗示了,如果婚后丽明生不出健康的孩子,他可以另外找女人帮忙生继承人。”
霍启明一番话说服力十足,叶田田沉默了。看着车窗外游移如星海的一排排街灯,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次日下午两点,万安路,美丽新世界购物广场总店门口,彩气球拱门下的舞台上,叶田田和几位模特小姐已经到场,再过半小时她们将一起为某知名品牌彩妆做促销表演。
差不多两点半时,仿佛有所感应般,正在低头整理服装的叶田田忽然一抬头,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停车场里,连家骐正从一辆小车上下来。有几个人似是专程来迎接他的,一起簇拥着他朝着购物广场正门走来。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只是专心地听身旁那个经理模样的中年人说话。
慌乱地垂下眼睫,叶田田几乎是仓促地转移自己的视线。为什么要慌?为什么要乱?她说不清楚。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底,有一种异样的变化正悄然降临。尽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她还不甚分明,但它显然已经很近了。就如同梅雨时节潮湿的空气蕴满水分,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水分,无声无息间就能凝成满地满墙的水珠,没有办法躲开它。
表演即将正式开始,司仪催促着模特小姐们一起登台。叶田田定定心神走上台,与其他几位模特小姐们齐齐站成一排,笑靥如花地亮个相。台卜的鼓掌声与口哨声都非常响亮,有人喝彩:“今天这批模特小姐真漂亮啊!”
他话音未落,突然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表情狰狞地冲上舞台,指着一排美女大声吼道:“漂亮女人没一个好东西,统统都要杀。”
胡子男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扑向模特乱刺一气。一时间,鲜血四溅,所有模特小姐都吓得尖叫着四散逃命,胡子男不依不饶地持刀追着她们刺。台上台下顿时全乱了,惊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叶田田做梦都没想到这场促销表演会演变成这种局面。那个胡子男气势汹汹地掏出匕首时,她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看见一位美女同事的肩膀被他一刀挥过割出鲜红伤痕,鲜血汹涌而出,她才骇得脸色苍白地往舞台下逃。腿是软的,心是慌的,恐惧如擂鼓般狂敲着她的心脏,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仓皇惊恐地逃跑时,脚下陡然一空,叶田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已经重重摔在地上。眼角余光中,被阳光晒得发白的路面正映着一道持刀的人影,正朝她作举刀欲刺的姿势。她闭紧双眼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啊——”
惨叫声中,一双强有力的手猛然把她拖起,踉踉跄跄地,她跌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惊悸地睁开双眼一回头,她看见了连家骐的脸。那么近的,他的脸,如同一个烙印迎面打下,她的瞳再印不下其他人或物。千人万人中,他就是唯一。
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她更紧地贴近他的怀抱,贴近他身上大团大团的温暖。他高高大大地罩住她,双手环形地庇护着她,她一颗恐惧得无以复加的心,蓦然
。
。
间就安定多了。
这时,商场保安及时赶到了,五六个人一起上阵制伏了疯狂的持刀男子。现场已经一片狼藉,几位模特小姐几乎都受了伤,幸好都只是不同程度的割伤。没有闹出人命。但一个个全都骇得花容失色,浑身发抖,促销表演是没法继续了,必须立即去医院救治。
叶田田是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幸运儿,关键时刻连家骐救了她。原本是刺向她的一刀,被他用自己的右手挡住了。当然,一道长长的伤口因此留在了他的小臂上。
5
连家骐在医院处理伤口时,叶田田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
医生剪开连家骐已经浸满血污的衣袖,一道鲜血淋漓的刀伤无遮无挡地露出来。叶田田看了一眼后都不敢多看。
心惊肉跳地移开视线时,她无意中瞥到他手臂上另有一个椭圆形的旧伤疤。仔细一辨,可以清晰地辨认出是一环啮痕。
无需刻意记取,记忆中的一幕如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自动播放。叶田田想起那年的交通局办公室,她是如何像一只小兽般死死咬住连家骐的胳膊不放。这环啮痕,应该是她当年留给他的印记吧?而今才道当时错,愧疚如丝线,一圈圈将她的心密密缠缚。
伤口差不多缝全好时,霍丽明急匆匆赶到了医院。一看见连家骐她就嘤嘤地哭了:“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霍丽明得到的消息是连家骐被刀捅了,捅伤可大可小,她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拼命赶到医院一看情况,幸好只是手臂割伤,只需缝合伤口就行了。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泪也如同打开了闸门似的直往外涌。她整个人一软,伏在连家骐膝上哭得呜呜咽咽。
那晚答应了霍明丽一起吃晚餐,连家骐本来是想委婉地跟她说清楚。但是在餐厅坐下后,霍丽明满心喜悦告诉他那天其实是她的生日,能和他一起吃饭非常开心。他不想在她生日那天让她不开心,于是心里酝酿半天的一番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医生还在为连家骐缝合最后几针,他不能乱动,无法避开霍丽明的伏膝痛哭,只能软语道:“我没什么事,你别哭了。”
他们俩这一幕情形,落在别人眼中是很亲密的一对。心里一阵酸涩,叶田田轻轻地移动脚步,不声不响走出了诊室。
“持刀男子闹市伤人,凶手疑是精神病患者。”
次日的报纸,美丽新世界购物广场门口发生的这桩血案上了社会新闻的头版头条。手持匕首乱刺模特小姐们的胡子男,据查曾经有个漂亮老婆,背着他和其他男人私通且私奔了。受此打击后,他变得格外仇视美貌女郎,这种仇视发酵般在他心里一再膨胀,以致昨日上演了血腥一幕。
游星拿着这张报纸,再三向叶田田求证昨日发生的事情,她好奇心极强,这里那里,究竟如何,都要刨根问底,问得叶田田直叹气:“我不知道,我都不太记得昨天的详细情况了。那一刻我整个人都蒙了,就是本能地逃,然后……”
游星追问下文:“然后怎么样?”
然后怎么样?具体的情况叶田田依然不甚分明。她只是清晰记得一双强有力的手,一个宽厚的怀抱,还有连家骐的脸,如同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她的瞳,驱走了所有阴暗的恐惧感。
但是这些感觉,她不想对人说,只想埋地心底自己细细回味,便含糊道:“然后连家骐救了我,我都说过了,你怎么还问啊?”
“好了,不问你了,问来问去都是这么干巴巴的几句,一点细节都没有。对了,连家骐这回救了你的命呢,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感谢人家?”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呢,昨天说要去商场给他买礼物的,买好了吗?”
得到叶田田“密报”说连家骐喜欢莲花后,游星昨天就去逛街挑选合适的礼物去了。
“我已经买好一个别致的水晶莲花座准备送给他了,放在汽车里或房间里都很好,又美观又实用。不过不知道怎么送给他,打电话约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空出来哦。他那么忙,不像我们是闲人。”
“他应该没空,我估计他没准可能又去香港了。他们连氏计划在香港上市,这一阵他的工作重心应该都在香港那边。”
“难怪他老是在香港,这么说来,我这份礼物还不知几时可以送出去了。”
“要不,你写张卡片放在礼物盒里,我帮你带去彩虹花圃交给晓瑜姐,让她代为转交。连家骐跟他们关系很好,经常一回来就会过去那边坐坐。”
“也好,那就这么办吧。”
再去彩虹花圃,叶田田把游星的礼物盒烦请陆晓瑜转交给连家骐时,她满口答应。又关切地问起她那日在美丽新世界购物广场发生的事情。
“听说当时那个精神病很疯狂的,你是不是被吓坏了?”
事隔数日,叶田田再想起那个持刀乱刺一气的胡子男依然余悸未消,点头道:“是呀,那个人太可怕了,拿着刀刺伤了我好几个同事,我差点也被他刺了一刀。还好……还好连家骐救了我。”
说到连家骐的名字时,她声音细细的,三个字在舌尖上如打了结一般,不能清晰分明地吐出来。
“我们也听说家骐的英勇事迹了,亿那一刀割得有点深,幸好没伤到肌腱。可是他那个拼命三郎,大家都想让他好好休息几天,他却第二天就飞去香港,坚持带伤工作。结果也不知怎么搞的,伤口发了炎,导致高烧不退,昨天住进医院了。”
叶田田霍然起立:“啊……他住院了,严不严重啊?”
看见她紧张得脸色都变了,陆晓瑜忙说道:“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消了炎退了烧就会没事了吧。”
“他在哪里住院啊?回来了吗?”
“没回,就在香港住院,他妈妈特意过去陪他了,”
迟疑了一下,叶田田还是轻声问出口,“怎么霍小姐不过去陪他?”
陆晓瑜怔了怔:“你是说霍丽明吗?”
“嗯。”
“她为什么要过去陪家骐?”
“她……不是她的女朋友吗……听说他们就快要订婚了。”
“谁告诉你的?哪有这样的事啊!家骐和丽明就是普通朋友,根本不存在未婚夫或男女朋友的关系。”
心咚咚地急跳起来,叶田田深吸一口气想平复心情,然而却不能。心中的震跳,越来越巨大……
离开彩虹花圃后,叶田田马不停蹄地往家赶,一回家就钻进房间找自己的港澳通行证。
叶田田上了大学后办了港澳通行证,当时班上很多同学都办了,方便有钱有时间的时候呼朋唤友一起去香港玩。但是这本港澳通行证她却一直没有派过用场,这一次,她迫切地想用它去香港。
她很想很想去看望在香港入院治疗的连家骐。这个念头一产生,就如同生了根似的扎在她心头,并且迅速生长成繁茂无比的藤蔓与枝叶,一时间,她满心都是铺天盖地地五个字——我要去看他。
有了这本港澳通行证,她只需要提前一天联系G城旅行社做跟团过关的手续办理,次日就可以持证过关,过关后就能开始自由自在的香港行。
叶田田用最快的时间联系好了旅行社,再打电话让游星第二天帮自己向学校请一天假。她游星有些奇怪:“好好的干吗要请假?”
她没有告诉游星实情,叶田田更加不想告诉她自己打算去香港的事。她回家找港澳通行证时母亲在医院上班,不知道她回来国。她离开一天母亲也不会知道,还以为她在学校上课呢。她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去香港看连家骐,有点疯狂,如果告诉母亲,母亲一定不会允许她去的。可是她,却是那么那么地想去,简直恨不得可以马上飞过去。
叶田田的心已经发了芽——一株爱情的芽,柔弱的、瑟缩的,却也是固执的、顽强的,芽瓣一点一点探出头来。像春雨淋漓的小草,哪怕头顶正压着一块石头,也阻挡不了嫩芽的萌发。
香港,美丽繁华的国际大都市,每天都吸引着数以万计的游客来港观光旅游。
跟着一帮游客顺利过关后,叶田田全然无心去浏览观光,只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连家骐住在哪家医院,她已经旁敲侧击地从陆晓瑜口中问到了。来到香港,它就是她唯一的目的地。
初次来港,交通路线全然不知晓,寻寻觅觅好半天,叶田田才总算找到了那家私立医院。在问询处,面容和蔼、微笑亲切的护士小姐告诉她:“你来看连先生啊,他刚刚到楼下花园散步去了。”
医院的环境优美,花园很大、很漂亮,青翠的草坪,扶疏的花木,假山喷泉,小桥流水,错落有致地搭配在一起,简直如公园一般景致迷人。在一棵绿荫深浓的榕树下,叶田田远远地看见连家骐和一个雍容端庄的中年女子并肩坐在一起,从面相上很容易看出他们是母子。
连家骐的脸色有几分病态的苍白,但精神还不错,显然住了两天院后已经好多了。不知他在和母亲说着什么,唇角一直挂着浅浅的微笑,那个微笑令他的面部轮廓特别柔和动人。
闪身躲进了一座假山后面,如同落地生根了似的,叶田男再也挪动不了一分半毫。来的时候,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来看他。可是此刻真正看到了他,她却胆怯地不敢上前了,在最接近他的时候停顿的脚步。
6
连家骐的伤口之所以会发炎,是因为连日的繁忙工作,累得他回家后在浴缸泡澡时不知不觉睡着了。受伤的手在无意识状态下滑落水中,伤口泡得发白,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伤口在医院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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