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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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皇冠-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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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客心问:“刚才陆云开和你说了什么?”

江兴汗了一下,心想对方总是在很奇妙的地方十分精明……但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说:“没什么,叫我待会电影节结束一起去喝一杯而已。”

郁客心“哦”了一声,随即嘀咕:“算了,无所谓,反正你得不得奖和你们的私交也没啥关系……”

江兴:“……”

电影节在这天晚上落下帷幕。

当江兴从电影节上脱身,回酒店换了一身比较休闲的衣服,连墨镜都不用带,就前往和陆云开约好了的地点去找陆云开。

这是一家地处偏僻,看上去很幽静的咖啡吧。

江兴是在距离约定时间提早十分钟到的目的地。在进门的时候,他习惯性地向四周扫了一圈,很快就在一个靠窗户的角落看见了陆云开的身影。

这样的咖啡馆在夜晚的时候,灯光都被调得很暗,大体上,只在每一个卡座里有一盏小小的暖黄桌灯能够照明。

这种像个小圆罩子似的光线区域,似乎能将对坐的两个人照亮,又似乎将座位里的那个人给笼罩在新的单独的范围里,叫除此之外的人都不能够看清楚。

江兴一眼扫过去的时候虽然认出了陆云开,但也没有将对方看得很清楚,他只远远地看见了对方大体的姿势。

有点儿熟悉感。

但挺奇怪的,这种熟悉感颇为陌生,好像并不是陆云开之前给他的那种感觉……

江兴没有想太多,他很快走近陆云开所在的靠窗户的小桌子。

这是一张木头的三脚圆桌。咖啡色漆面上有岁月斑驳的痕迹,陆云开的手支在桌子上边,手边放着只剩下了一半水玻璃杯,看样子坐下来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来的。

江兴快步走到陆云开身旁,弯腰坐下的时候问对方:“有没有等很久?”

陆云开在江兴进来时候就看到江兴了,他的目光时而追随着江兴从咖啡馆的入口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的路程,又时而停留在咖啡馆正中央的钢琴舞台上,一直到江兴说完了话,他才慢半拍说:“没事,我没什么事,就过来随便坐坐。”

在这个时候,也许是因为黯淡而柔和的光线,也许是因为周围稀少的人群,陆云开的神色较之白天在电影节上的时候柔和了很多。

他的脸上浮着一点微笑,这样的微笑看上去有点用力。

但哪怕用力一点,也比他没有表情的好——当他没有表情的时候,他五官中的所有迫人的锐利,就全像出鞘了的利剑一样寒光闪闪。

江兴点了一下头,他招呼咖啡馆的侍者过来点单,拿到菜单的时候,江兴问陆云开:“你想吃什么?”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陆云开说。

江兴点点头,也没有再谦让,就自己勾了两杯咖啡,再来两款他感觉比较有意思的甜点——每到一个新地方,江兴总是不惮于去品尝新的食物,而一旦找到对他胃口的东西,他的心情就会一下子好上一个档次——同时他将自己的目光更多地放在了陆云开身上。

对方并没有更换之前在电影节上穿着的衣服,还是那一套颇为复古的打扮,但这样穿着在这间小咖啡馆中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契合的地方,也许脸长得好就是有这样的优势,不管用什么样的打扮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总能入情入景。

江兴点的食物很快被侍者送上来。两杯咖啡分别放在陆云开和江兴的面前,还有一份共用的糖和奶。

江兴按照自己的口味加了奶和糖,理所当然地顺着白天的话题,问起了陆云开之前在国外拍摄的情况。

陆云开最近的精神有点不能够集中。

他花了很多力气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停留在江兴身上,但效果并不好。

他总是忽然间注意力或者意识就会闪断一下,等到自己醒悟过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又偏转了,又在注意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的手腕上戴了一块表。

他每一次都会看一下手表上的时间。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常常的,以为努力了很久的集中意识集中注意力,其实往往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就是在那么一个眨眼间,他的注意力集中,他的注意力又分散;他的注意力再集中,他的注意力再分散……

江兴的手突然覆盖到陆云开的手上。

陆云开像是夜里被人在后边悄无声息地拍了一下那样被吓到,一下子抬起头盯着江兴,因为太过吃惊脖子转得太快,都有点被抻到了。

江兴按住陆云开握着茶壶的手上,他稍一用力,陆云开捏着的汤勺就由倾斜变成了端正,里头所盛着的白色细碎颗粒,也不再向黑咖啡中倾倒。

“糖罐里的糖都快被你加空了。”

江兴说。他将糖勺从陆云开手中挖出来再放回糖罐里。

陆云开的手在江兴一松开的那一刻起就缩回了桌子底下,在桌子底下,他的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出了一根烟,想要点上,但捏着烟的手刚刚抬过桌沿,就被他自己再放下去,手指里头夹着的烟也随便丢到了咖啡馆靠墙的角落。

江兴看见了这个小动作。

这个时候,换江兴盯着陆云开看了。

江兴看着对方的面孔,眉宇间闪过几缕疑惑,他询问对方:“云开,你最近是不是有点累……?”

第九十九章迟到的道歉

“没有!”在这一刻,陆云开的精神久违地高度集中,他对江兴断然否认!

但话刚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自己的态度不对劲了。

他缓了缓神色,之前的焦虑和注意力分散在这一时刻都无声无息地远去了,他对江兴笑了笑,这个笑容比之前那种用力的笑容自然多了,他说:“大概是有一点儿吧,在国外拍戏比国内还累得多,不过好在现在都拍完了,去年赶着拍戏赶了老久,今年我打算好好休息个小半年,没事钓钓鱼爬爬山什么的,唔,全国旅游去!”

江兴看着陆云开在短暂的时间中变化的神态,他笑道:“众星肯让你这么做?”

陆云开没回答,大概是不需要回答,因为他露出了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来。这时候他说:“别光说我,江哥你有什么安排?”

江兴回答:“《夕阳》计划在七月暑期档上映。”

陆云开想了想:“七月到八月上映一个月,反响好的话,参加九月的国内奖项,九月水上国际电影节……得奖的话,”陆云开忽然笑得有点小小的幸灾乐祸,“片约如同雪片一般飞来!下半年江哥你就不要想有连续三天的假期了。”

江兴失笑:“哦,我听你的口气,怎么好像得奖也是囊中之物了?”

这个‘也’,显然是在说之前郁客心的态度。

陆云开弯了一下唇角,他说:“郁导有名气我知道,江哥有实力我也知道,所以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谈话在这个时候渐入佳境。

江兴没有再说陆云开的状态问题,陆云开也不完全纠缠着江兴下半年的计划。

他们开始随便的聊着。

比如说在国外拍戏了好几个月的陆云开就跟江兴说这里的风景街道,又说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小吃,还说一些片场中挺有意思的事情。

江兴喝着咖啡静静听着。

他不是很喜欢咖啡这种饮品,因此除了在最开头抿了两口之后就没有怎么动,只时不时到用亮银色的刻花勺子搅动一下深色的液体。

座位旁边的灯光在整点的时候闪了闪,毫无征兆地变成了另外一种颜色,让没有准备的江兴吃了一惊,不由转头一看,再转回头来的时候,就对上了陆云开如同偷到了葡萄的狐狸一样的笑容。

江兴想了想,也笑:“你之前就知道?”

“我之前有来过这里,”陆云开稍微解释,“它变颜色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还呆了好一会。”

江兴又望了一眼身旁的小台灯,大概一两分钟之后,变色的灯泡恢复到了原本的颜色,只剩下一抹恍惚中的幽绿还残存在玻璃与钨丝上。

好像那使灯泡变色的拿着小小魔法棒的不知名精灵,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

看了发光的灯泡一会,再落在人身上的时候,视线里就有一抹淡淡的阴影了。

这一回,江兴还是没怎么说话,话题好像全被陆云开给接走了,各种各样的话题虽然十分的分散和跳跃,但一点儿也没有冷场,好像陆云开将这几个月中,江兴之前打给他的电话、写给他的邮件,所有的回复,都积攒到了这个时候,面对面地给源源不绝地掏出来。

江兴注意到陆云开在一次说话中提到了国内新开的一家私房菜馆。

他说到自己最近想吃这道菜,决定回国的时候先去尝一尝。

江兴还记得这回事。

这是他倒数第二次发给陆云开邮件中所写到的事情。

他搅动液体的手停了一下,很快又不紧不慢地开始。

倒是陆云开,在说完这件事之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登时就住了嘴。

江兴等了一会,在今天晚上两个人之间第一次冷场的时候,他笑了笑,接下去说:“那边的味道是挺不错的,不过如果是吃硬菜的话,还是之前一个老字号的店做得最正宗,那个店的地址是……”

在说地址的时候江兴稍微想了一下,话头就被陆云开打断了:“江哥……”

江兴看向陆云开。

陆云开交握着双手,他的背脊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坐姿并不很端正,而目光一直直视着江兴。

他此刻的神色很奇妙。

他的脸暴露在灯光中,神态却潜藏于阴影中。

他并不显得开心,但好像也不是难过。

那种神态——更多的像是在思考,像是在坚定着自己。

陆云开说:“江哥……我很抱歉。”

江兴抬了一下眼。

“钥匙的事情,我很抱歉。”陆云开说。

而后他们都沉默了一会。

陆云开接着说,他的语速相较于平常而言比较慢,但也正是如此,显得他对于此刻自己要说出的话尤为重视:“江哥,刚才你问我是不是有点累——我确实有点累。我觉得我最近一段时间的状态不是很好,我认为我需要单独的空间来调整我自己的状态——”

他接下去将要说出的是“我很喜欢你”。

但陆云开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说,绝对不能这样说。

如果这样说了,江兴肯定会陪着他,肯定会帮助他。

但这无关于爱情,甚至可能无关于友情。

这只是对方做人的准则,就好像看见了自己认识的人有困难,对方不会回避,而是尽己所能的那样去帮忙一样。

他不需要对方这样的付出、奉献、牺牲……或者说什么都好。

不,应该这样子说。

他或许很需要,但他不能接受,从什么角度来说都不能接受。

江兴有江兴的事业,他有他的;江兴有江兴的生活,他有他的;江兴有江兴自己需要去独自面对的,他也是。

钥匙还给对方,是他做过的再正确没有的决定了。

陆云开这样想着。

他的头脑好像突然变好了,就像是没有问题前那样清醒而理智,这种状态让他不知不觉就挺起背脊,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

他很敏锐地分析着自己现在的情况,也回忆着江兴的性格。

并不需要花多少的时间,他就意识到,在江兴已经察觉到他状态不对的时候,要让能够对方放心地去处理自己事情,并不是再亡羊补牢地把什么都瞒着,而是开诚布公地告诉对方,自己的计划,让对方认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够解决”。

这不太难。

在意识清醒的时候,这些对陆云开而言都不太难。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对江兴说:“我打算在国外再呆一个月的时间。可能还是因为入戏的缘故。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心理医生,在这边一边散心一边和心理医生联系,看能不能调整回来。”

他说着沉吟了一下:“其实我之前也和心理医生聊过。对方建议我回到比较熟悉的环境去。”

“所以我想,不管一个月后的情况具体怎么样,那时候我都会回国一趟,去见一见我爸我妈,如果可以的话,看谁想去,我就再带谁环游欧洲或者世界吧。”陆云开说,“为了避免更进一步的陷进去,我想我下半年的时间应该都不会再接戏了。最多拍一下杂志封面广告什么的。”

江兴很认真地听着陆云开的计划。

如果说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他远远看见陆云开,只是感觉到某种很奇怪的熟悉感的话,那么在和陆云开坐下来聊天的时候,那些陌生的,好像在脑海的角落积灰的记忆就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

复古的打扮。

流连在乐器上的视线。

突然出现的香烟。

还有那种一方面纤细敏感,一方面却又涣散茫然,这样神经质的表现——

江兴终于将自己的记忆彻底从尘埃堆里翻了出来。

他想起了陆云开曾经饰演过的一个角色。

这个角色曾给陆云开带来小金人配角荣誉,在陆云开的道路上同样闪烁着金光,当年的这个时候,陆云开早已崭露头角,所以当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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