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被顷刻间压红的手,林海蓝使劲推着门板的手终究无法再按下去。
她一松手,贺承渊就趁势而入,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带入怀里,“我说过你现在不能激动,别哭,我慢慢和你说。”
“不。”林海蓝摇头,“你想拿掉我的孩子,我听见了,我不答应,他在我肚子里,我不答应!”
她推着贺承渊的胸膛,露出冷笑,“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你留不得这个孩子?就因为我和你是……”
“你冷静一点!”贺承渊扶着她的肩摇了摇,紧盯着她惶恐的双眼,目色却很温柔地开口,“海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听见了吗?是你的身体现在不适合有孩子……”
“是不适合还是因为他的爸爸是你?”林海蓝却是执拗地盯着他,“因为你怕他生下来是智障或是残疾,所以想杀了他!”
“海蓝。”贺承渊紧皱着眉,“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但不要钻牛角尖好不好?”
“你一定要拿掉他吗?”林海蓝抬起头,难受地看着他。
贺承渊的薄唇抿着,沉默的坚决比回答更让林海蓝心碎,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紧紧揪着贺承渊的衣服,哀求地看着他,“留下他好不好?我走,只要我走就好了,我走了就没有人会因为我们的关系耻笑你,我走得远远的,就不会有人知道这孩子是你的,这对你是最好的结果不是么?以后你可以结婚生孩子,我不会来打扰你的。”
“不管他是智障还是残疾,我都会照顾好他的,你知道,我是医生,我的技术很好,就算养他一辈子我也养得起,不会让他吃苦,也不会让他知道他爸爸是谁,你别担心。”
她的身体一寸寸往下滑,哭得声音沙哑,“离开你,我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只有这个孩子陪着我,求你了,承渊,我不能再失去第二个孩子了……”
在她瘫软下去快要落地时,贺承渊弯腰把她抱紧,“没有我你只剩一个人,难道你以为没有你,我会去和别人结婚生子吗?林海蓝,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不能离开我。”
林海蓝泪流满面,“我要孩子,别夺走他,别夺走他,求你了!”
贺承渊见她哭得已经喘不过气,只好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但林海蓝一躺到床上,眼泪却慢慢止住了,只是看着贺承渊,“你非要打掉他不可吗?”
“你现在的情绪容易失控,并不全是因为我们的事,也是因为这个孩子……”
“不用再说了。”林海蓝挡住他的脸,闭起眼转过身去,“我累了,你出去吧。”
贺承渊却久久地坐在床沿上没有动,而林海蓝像是立刻睡着了,背对着他紧闭双眼,也是一动都没有动过。
许久,贺承渊疲惫地掐了掐眉心,替她盖好被子,只是弯腰一如既往地吻她的脸颊时看到她颤动的睫毛下默默滚落的眼泪,轻声叹息,疼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很久才静静地离开了卧室。
……
之后两天,贺承渊开始外出,只是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并不久,似是担心她独自在家,总是稍稍离开便马上回来了。
门口隐约传来开门声,林海蓝慢慢走了过去,正好贺承渊推门而入,见她在门内等待,稍稍一顿。
“回来了。”林海蓝接过他在电梯里便取下的黑色围巾,转身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两条长臂从身后轻轻圈住了她的身体,一个吻落在她颈间,温热,眷恋。
这两天她都不和他说话,甚至连看也不多看他一眼,除了睡觉就是兀自发呆,却不知这短短三个字,一个主动的接近就让他如此动容。
林海蓝抬手抱住他环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感觉那强健的双臂瘦了一圈,她眼圈发红,推了推他,“我做了晚饭,你去换件衣服,出来吃饭。”
“嗯。”贺承渊仍是抱着她,贪恋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很久之后才放开她。
林海蓝等他回了卧室,就旋身去了厨房,刚把饭菜端上桌,贺承渊已经换了衣服出来。
只是余光一瞥,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而走到一旁的长台前,打开台上的棋盒,略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林海蓝,“是拿去修的那副棋盘?”
“嗯,早就修好了,我没及时去拿,今天正好那边的老板去仁康看病,意外看到了医生信息版面上我的信息,给我打了电话就亲自送了过来。”林海蓝说着低头边摆放碗筷边笑了笑,“那位老板说,以前我爸爸……”
她神色恍惚了一下,“就是你叔叔,以前经常带着我妈妈去他那里下棋,尝尝把他杀得没有回天之力,他说起来都很是愤懑呢,说小年轻也不知道顾及长辈的感受。”
想到不久前亲自上门来送棋盘的那痴迷于围棋的老板说起往事时的怀念,林海蓝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下来。
若是她及早去他那里取棋盘,听到那老板说起往事,是不是现在……
是不是她就能狠心早早地提分手?
贺承渊当作没有看见她脸上的恍惚,拉着她坐下来,“吃饭吧,我饿了。”
……
这些天,贺承渊忙于照顾她和处理外面的公事,几乎不曾好好睡过觉,只是困了便倚在沙发上打了盹儿,也许也是怕自己逼得太过,让林海蓝的情绪愈发不稳。
但今晚,当他正准备去书房时,已经走到卧室门口的林海蓝停下脚步,转脸看看他,“到房间来睡吧。”
……
贺承渊刚坐上/床,先一步上了床却始终背对着他躺下去的林海蓝动了动,当贺承渊的手臂温柔地圈住她,将她转过来揽在怀里时,她竟没有抗拒,而是顺从地由他将自己抱住,把脸枕在他依旧宽阔的胸膛上。
一时间,两人都保持了沉默,只一心感受着这许久不曾感受到的默契和温暖。
良久的静谧无声后,察觉到胸前淡淡的湿意,贺承渊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果见她又无声地伤心起来,他抱着她翻了个身,手臂撑在她的身侧,低头吻了吻她雾气弥漫的眼睛。
亲密的举动让林海蓝躲了一下。
“别躲。”贺承渊捧住她的头,吻她的鼻尖,脸颊,“海蓝,不要躲我。”
林海蓝睁眼看着他熟悉到令人心口发疼的俊容,感受到他流连不去的亲吻,轻声问,“爸爸妈妈当初爱得那么坚决,最终也没能在一起,你觉得我们就可以吗?”
贺承渊吻了吻她苦涩的唇,抱着她一起躺下,只是静静躺着却密不可分。
“我们可以。”他说。
……
第二天,贺承渊晚了半小时回到公寓。
却发现,公寓里早已空无一人。
《后台打不开,到现在才爬上来,前晚通宵码结局,到早上七点突然停电,重新码稿子码得我心力交瘁,快死了,而且码着码着也比之前多了些东西,所以先放这章上来,要不然一章放不下了》
第284章 尾声(下)
4
不知道是这段时间的第几次了,林海蓝又一次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心燥乱不安地狂跳着,像是顷刻间就要破胸而出,她用力地捂了捂胸口,狠狠喘了几口气,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慢慢起身,下了地便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
直到清晨带着寒意的微风迎面扑在脸上,她才觉得体内那股子烦躁被稍稍压了下去。
只不过如今早已是冬日最严寒的日子,才在窗边站了不到一分钟,她就被冻得陡然打了个哆嗦,忙又关上窗户正准备往回走,就感受到双脚发冷铄。
缓缓低头看了一眼,看到自己光着的双脚,她呆呆地在原地站了许久。
“老婆,记得穿鞋!”低沉的男中音蓦地在耳边响起。
因为她总是喜欢下了床就光脚丫乱跑,贺承渊总是无奈又严厉地训她。
她摸了摸胸口,一时间只觉某个地方轰然坍塌了。
……
半个小时后,她从楼上下来,正在吃早餐的高启就看到了她,边让佣人去准备她的早餐,他边放下了手上的刀叉,温声问她,“海蓝啊,怎么起这么早,天才刚亮。”
“睡不着就索性起来了。”林海蓝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
高启皱眉看看她的脸色,不太放心地按了按她的手,“你的脸色总也没见好的时候,是不是这里住得不习惯,你要不喜欢这里我们换个地方住。”
“没有,这里很安静,空气也好,二层小楼不大不小刚刚好,我挺喜欢的,不用麻烦搬来搬去了。”
高启看着她恬淡娴静的脸,“自从那天你来找我已经快一个月了,看你总是郁郁寡欢的,是心里,还在想着承渊吗?”
这时佣人已经端上了她的早餐,林海蓝正伸手去接,闻言她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别开视线,“这是目前最合适的决定,我知道的。”
高启慢慢吃了一口,抬眼复又看了眼林海蓝,“这一个月来,承渊没有主动找过你,想必他也知道这个决定对你们两人都好,他不提出主动分开是顾忌你的心情,你们一个是我侄子,一个是我女儿,我也不忍心看你们在一起彼此痛苦,不如现在这样最好,既然他也接受了你的主动离开,你也试着放下吧。”
林海蓝握着刀叉的手一点点收紧,紧得手心都感觉到了刺痛。
他不来找她,最好。
这样就好。
她保全他的名声,也保全了她的孩子。
“可是爸爸,你也知道这孩子是我和他……为什么你不坚持要我将他拿掉?”她忽然问。
高启笑了一下,“我能重新找到你已经是万幸了,难道我看不出你想要这孩子?反正不管怎样,爸爸也不是养不起他,总好过害你伤心。”
他甚是温润地看着林海蓝,“以前我心里确实有过很多恨,可看到你之后就觉得其他东西都不重要了,我们父女俩以后再不过问那些麻烦事,好好过咱们的日子,你妈妈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高启的手在她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好了,早餐快凉了,吃吧。”
……
昨晚林海蓝已经和火火约好今天一起去医院,上午八点半,林海蓝就出门了。
不过出门的时候,高启也跟着出来了。
“我正好也有事要出去,先送你过去,别人开车我总是没那么放心。”
这里离市区有点远,本来是打算让司机送的,听他这么说,林海蓝也就直接坐进了他的车里。
高启准时把她送到了医院门口,正好火火那边也到了,双方打了个照面。
“等下要不要我来接你?”高启替她拢了拢大衣,裹好围巾,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火火有司机,她会送我回去的。”林海蓝笑笑。
“那你要注意安全,检查完早点回家,免得爸爸担心。”
“嗯。”
火火看着高启的车子离去,看了看林海蓝,“真是个二十四孝好老爸,不过我总觉得好奇怪。”
“奇怪什么?”林海蓝纳闷地看了她一眼。
“你和他明明二十多年从没见过面,可他疼爱你那种感觉总觉得……”火火皱眉想了想,“总觉得你们好像一直生活在一起。”
“你不觉得就连你对他那种亲密劲也不像是刚相认的父女吗?”火火又添了一句,“在他面前你就像小丫头似的。”
林海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火火眯起眼。
二十多年,从出生开始就不曾见过,就算有血缘羁绊,就算是父女天性,但也不可能一丁点的陌生感都没有,可火火一说,她才意识到——她和她爸爸之间亲近得过分自然了。
就好像他从不曾离开过她的生活,如同从小陪着她成长的那样的父亲。
因为预约检查的时间快到了,她们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便相携着进了医院。
只是当检查结果出来,看到医生凝重的表情时,林海蓝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结果不好?”她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
“林小姐,我不得不说实话,你这个孩子恐怕是保不住的。”医生眼神复杂地瞄了眼她的肚子,惋惜地叹了声。
林海蓝整个人都懵住了。
陪在一旁的火火赶紧握住她的手,才发觉她一手冰凉,亦是追问医生,“半个月前检查过,不是还好的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不瞒你们说,其实上次的结果也不算乐观,但我们是秉着能保尽量保的原则在做事,也不想给孕妇造成心理压力,原本是希望这半个月能稍有改善,但现在看来,很不好。”
他看着林海蓝,“你的底子受损,其实现在是不适合怀孕的,强行怀孕会给你的身体造成很大压力,你承受不住,不仅孩子保不住,对你自身也不好,所以……”
医生说得很直接,用词却很委婉,林海蓝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骤然想起那天贺承渊坚持要让她拿掉孩子时说得话,她以为是他不想要这个背德而孕的孩子才找的借口,她离开他,一是为了他的名声,另一个原因又何尝不是怪他太狠心,想杀死他们的骨肉。
“如果不拿掉会怎么样?”火火问,她们不是没接触过妇产科,但到底不如专业妇产科医生那么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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