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呀,不就是葛丹的父亲?”林海蓝一怔,“他怎么了?”
“我昨天下了趟村里,他去山上挖草药不小心摔了下来,腿摔断了,有点严重。”
林海蓝啊了一声,“那他现在是在医院里?”
黎尉头痛地摇了摇头,“是就好了,他说当初他的母亲就是去山上摔伤了,连夜用牛车拉着送出山去了医院,结果在手术室就死了,现在死活不肯出山,葛丹是个老实人,没有办法就急得哭,求王县长帮忙,王县长也没办法又来求我。”
“那我……”
“之前我们一起下村的时候,你给葛六按摩过痛风的腿脚,我看他对你似乎格外信任,所以才想着让你下一趟村里,帮着劝说他一下,即便不行,你去了多少也能帮他处理一下腿伤,不至于他用土办法毁了一条腿。”
林海蓝抿唇想了想,没花多少时间就点点头应承下来。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黎尉又道。
林海蓝一顿,看到他温润的目光下意识开口说不用,他却已适时扯开话题,“对了,昨天忽然有一大批车队开进镇里,据他们说是有人捐助了镇上医院一批医疗设备,全部安装调试完毕之后大约一周后就可以正常运行了,你可以去看看,肯定会高兴的。”
林海蓝的脑中不知为何瞬间闪过的是贺承渊的影子,从商人的角度来说,这种不具名捐助毫无利益可言。
那他又为了什么。
要订购大批医疗设备不是分分钟的事,那是他还在安城的时候就已经……在为她这边的情况做打算了吗?
蓦地想起昨天一起吃饭时,卓樊在贺承渊离开餐桌那几分钟无意中说起的话,贺承渊为了有足够的时间留在这里,不眠不休工作了数夜。
原来,自从她离开,他就一直在为重逢作打算。
“海蓝?”黎尉不知她好好地怎么突然走神,低声叫了她一声,见她仍然没有反应,他温润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高大的身躯不经意地往前倾了倾。
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之际,林海蓝的视线陡然聚焦,看到眼前赫然是黎尉斯文的脸时她惊悚地猛地后退了一步。
然而,黎尉这次没有得体退让,他忽然抬起双手握住了林海蓝的双臂。
林海蓝瞪圆眼睛直盯着他,头皮发麻,“黎先生!”
“小时候你叫我黎尉哥哥。”黎尉逼近一步,低头,鼻尖堪堪擦过她的鼻尖,就在林海蓝拼命把头往后仰去时,右臂上的手忽然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后脑上,硬生生阻断了她后退的动作。
径直亲了上去。
林海蓝的本能反应是没有章法地抬起手想挡开他,头虽然被控制着仍然用力摇摆。
不料,就在她一摆头的当口,视线里就那么闯进一道分外熟悉而挺拔的男性身影。
第241章 你对我的爱是抱着补偿的心理吗?
林海蓝身体一僵。
偏偏这时候,黎尉又更逼近了一步。
她理解黎尉,也许他在政界也需要勾心斗角步步为营,但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他的感情世界太简单,感情经历又单薄,这和他自小人情淡漠的家庭生活脱不开关系铄。
也正因为自小的感情缺失,所以他渴爱,只是不管他是因为渴望亲情而甘愿被何老撺掇着做了些不那么光明磊落的事,还是因为渴望爱情而对她那份坚持,也许全都并非出于真正的爱意,他只不过想牢牢抓住一些曾经没有现在仿佛又出现了的东西瑚。
林海蓝其实有一点点怜悯他,也许是从他需要做一场成功率不到50%的心脏手术,而他的亲生母亲却因为担心他的继父独自在家不好好吃饭不按时休息,于是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独自面对生死的时候开始。
但这一点点的怜悯不能成就爱情。
归根究底,他对待感情保守甚至是刻板的,却是认定了就会一根筋走到底的类型。
也正因为如此,她更无法肆意妄为。
不能给予他想要的,就不要矫揉造作地吊着他的胃口,给他暧昧的希望。
然而,此时还真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才和他把话说清楚,因为她根本没那么多时间。
眼看着贺承渊马上就要注意到他们,林海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爆发力,一把推开黎尉,连听到他的后背撞到了墙都没回头,掩耳盗铃地闷着头就扎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刚反手关上门,耳朵便听见贺承渊和黎尉先后响起的说话声,林海蓝听着他们彼此毫无波澜的客套话,快速跳动的心脏稍稍稳了一些。
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得厉害,林海蓝转身去墙边拿热水瓶倒水喝,可拎起来才发觉是空的。
听到外面已经没了动静,她直接拎着热水瓶想去打点热水回来,谁知一开门,冷不丁被一具挺拔身躯堵了个正着。
“去哪儿?”贺承渊的手也保持着推门的动作。
林海蓝看看他面色如常,又瞄了眼门外,发现黎尉已经不在了,想着他们应该是和平结束了谈话,于是回眸举了举手上的热水瓶,“没水了,我去打热水。”
不过他在,林海蓝也就先回到房间里,热水迟一些打也不迟。
贺承渊把手上的猫箱放在桌子上,一打开箱门,穿得红红火火的小白猫跐溜一声就钻了出来,昂着小脑袋朝林海蓝甜蜜蜜地撒娇叫唤。
林海蓝顿时心软如水,眉眼弯弯地伸手把小猫抱起来搂在怀里,只是手刚刚往小白猫的小脑袋上一放,忽地感觉到一双黑眸幽幽落在她脸上,“头撞得那么重,不疼?”
林海蓝摸猫头的手一抖。
刚才她推开黎尉跑进来的时候太急了,头结结实实嗡一声闷响撞在门上,他看见了?!
就这样沉默相对了好半响,林海蓝先把猫放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右边额头,半天蹦出一个字,“疼。”
贺承渊却是眸色一深,长指突然抬起,按在她的嘴唇上,细细的磨蹭着,语气没什么异样,眼神讳莫如深,“这里疼?”
她以为他没看见,看样子他是看得清清楚楚,如若不是她当时溜得快,只怕……
想想当初他异常凶狠地痛揍高锦恒,恐怕这次也不会忍着住不动手。
“我伸手挡住了,只亲到手心。”林海蓝忙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心,又揉揉开始隐隐作痛的额头,目色却很认真,“我和他只是一场误会,加上一场我已经没印象的儿时回忆罢了。”
贺承渊拿起她的手心亲了亲,又拉下她揉额头的手,用自己的掌心覆盖上去,轻柔地按摩着,只看着她状似无奈的表情,没有说话。
他的掌心温暖动作温柔,林海蓝觉得他们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和过往并没有任何差别,她先前所说的给她一点时间仔细想想在现在看来就像个笑话。
可是就是没办法做到离开这份温柔,有什么办法?
林海蓝无声地轻叹,须臾,忽然很想问一个藏在心中很久很久的问题,“贺承渊,你当初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姐姐做过的事所以想补偿我吗?”
这句话她忍了太久,在她知道贺承渊以前和她妈妈特别亲近的时候她就挥之不去这个念头。
当初她拍到了妈妈的遗作,而他对上面有他的印章感到讶然时恐怕也是在刹那没想到曾经他也在那副画上添过几笔,以致于一时不慎暴露了他过去和她以及妈妈都认识的事实。
也由此解决了她很大的一个困惑。
为什么自从她和贺承渊偶然相遇之后,他对自己就一直显得过于纵容,也给予更多不寻常的关注。
最后——
娶了她。
一见钟情非卿不娶,发生在贺承渊身上的可能性有多少?也许还不如她所猜测得这个答案多。
“其实你一直都记得我妈妈和我,所以当初我们偶遇后,你查到我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儿时才会对我特别好,是么?”
她那时候还是个小豆丁,不记得很正常,但他和黎尉的年纪相差无几。就连黎尉都尚且记得那时候的事,他和她们母女的接触应该比黎尉更深吧,没理由不记得,而且他们初识时他确实有稍稍查过她的背景。
林海蓝心有疑问,但也不是非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不可,但贺承渊一瞬间的沉默却让她感觉到了默认的意味,这反而让她愣了一下,有些怔然地抬头看了看他。
你对我的感情是带着补偿心理吗?
她差点就要把这句话说出口来了,门板上就听到笃笃的敲门声,紧接着徐雪在外面问,“海蓝姐,我听说你回来了,你在么?”
林海蓝的心一时乱得不成样子,她拉下贺承渊的手,朝外面应了一声,“我在,你等等。”
说着,她折身把桌上的猫箱拿到地上,又拎起热水瓶,接着又有点不知所措地拿起茶杯。
贺承渊看着她整个人都乱的找不到分寸,将她抱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尔后稍稍矮下身子,凝视着她的眼睛,“不管什么理由,这只不过是一个重逢的契机,和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直接关系,知道吗?”
“嗯。”林海蓝乖顺地点点头,却是用力抿了抿唇,咽下喉咙里的不适,“承渊,给我一点时间吧,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贺承渊揽着她肩膀的手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海蓝!”
她也不是觉得他的话有什么不对,只是以前一直笃定的某些东西突然之间发现原来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有点接受不了罢了。
当她慢慢开始觉得他是爱着她的时候,原来他还只是想用对她好来补偿她。
这多少令人有点难受。
徐雪进门时,表情还略微惊愕,回头看了眼贺承渊离开的方向,瞅了眼林海蓝,“贺先生……怎么在这里?”
林海蓝淡淡一笑,“有些东西落在他车上了,给我送过来。”
“哦。”徐雪也没多问,而是挨着林海蓝坐下,从她怀里包裹小白猫,小白猫也奇怪,似乎一点也不排斥她,只掀起眼皮子瞄了她一眼,继续呼呼大睡。
“这猫真可爱。”徐雪眉目间满是笑意,林海蓝看着也不禁噗嗤笑了,“你别是自从知道你男朋友要回来,就一直是这张脸吧。”
徐雪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羞涩地说,“姐,你别笑我啊,虽然以前我很支持他去当兵,现在才发现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天都不想分开。就是有一种想把以前没一起过过的日子全都补回来,你明白不?”
“明白的。”林海蓝隐隐发笑,“那你过来找我是有事要我帮你?”
她歪头问徐雪,徐雪立马更加不好意思,“就是他说等回来了,我们俩先把婚礼给办了,我想请海蓝姐当我伴娘……顺便……教我化化妆。”
原来如此。
这里十分贫穷落后,结婚的话恐怕也只是简单地在家里摆个酒,更别说有什么化妆师摄像师全程跟进了,但女孩子无一不爱美丽,尤其是婚礼上更想当那一天最美的新娘。
“没问题。”林海蓝满口答应,又忽然想到什么,于是问了句,“对了,我昨天在市里看新闻,貌似出现了KB分子,你男朋友现在还要出任务吗?”
虽然不在同一个地方,但她男朋友的部队离这里不远,如果有任务估计还是会调派过来。
“他没说,但是听他的意思应该是不用了,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只要飞45分钟。”徐雪这么说的时候两眼都是亮晶晶的。
林海蓝一直记得这双眼睛。
……
之后,林海蓝本来已经答应了黎尉会去村子里看葛丹的老父亲,谁知翌日她一睁眼,竟发现外面的积雪又堆高了一些,本以为下一夜大雪便罢了,不曾想,这场雪连续不断地直下了四天,直接导致大雪封山,要下去村子里更是不可能的事,车子轮胎都被积雪埋了一半,根本开不动,就连发动机都冻得点不着火。
无奈,这几天他们只能去哪儿都选择走路,因为积雪太深也不敢去其他地方,多数都在医院和学校之间走动,幸好两个地方离得都不远,没有出过什么意外。
“海蓝,天快黑了,我们要回去了。”医院基本上已经全都修整完毕,他们的办公室也分好了,暂时是两个人一个办公室,周晓云看看天色,整理好东西起身叫林海蓝。
“我马上好。”林海蓝应着又低头快速写了几行字。
“你也用不着这么急,现在大雪封了所有的路,村民们也出不来。”
“一下子不写完难受。”林海蓝呵呵一笑,他们正准备着等大雪一停,交通恢复通畅之后就给本地村民做一个全民体检。
五分钟后,两人一起从医院出来,周晓云华丽丽地打了个激灵,“连续下了五六天,总算停了,不过还是冻死人。”
林海蓝低头摆弄着手机。
周晓云看看四周没人,靠过来问,“担心贺先生?”
林海蓝咬了咬嘴唇,就在他们刚从市里回来的第二天,贺承渊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似是老爷子打来的,说是老太太病了。
如果是普通小病他们不会这么担忧,所以在贺承渊当即就带着贺青裴准备回安城的时候,她也下意识地说要一起去,但贺承渊却没同意。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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