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看见了她。
他施施然走来,气度沉稳,双眼微亮,“你找我?”
“……”林海蓝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他的房门外面,连忙往旁边走了两步,“不是,我去找徐雪要点吃的,我先过去了。”
“你饿了?”黎尉关心地看着她,“这里不比家里,要她给你另开小灶也麻烦,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吃的。”
他能去哪里拿到吃的?”
等黎尉从郑秘书的宿舍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包康师傅方便面跟一根火腿肠时,林海蓝彻底囧了。
“他上次回市里捎了几包方便面回来,还有老干妈,要不要?”黎尉把方便面和火腿肠放进她手里。
“不,不用了,谢谢。”还有老干妈,林海蓝囧之又囧。
“去吧,别饿坏了。”黎尉抬起手,很顺手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自然而亲昵。
林海蓝开始后悔拿他的泡面了。
但宿舍里还有个千里迢迢赶来的人在等她喂养,于是她很无耻地还是把面给泡了。
“吃吧。”把泡面端到贺青裴面前的桌子上,林海蓝指了指唯一的一条凳子让他坐下,自己则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贺青裴看了她一眼,乖乖坐下,拿起筷子却是半天也不动一下。
林海蓝已经听见了他肚子里的咕咕叫,只好威胁他,“你不吃我是什么也不会和你说的。”
贺青裴闻言,先是握着筷子的手指一紧,然后突然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看起来不像在吃饭反而更像在完成任务。
说到底,这是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男孩儿而已,林海蓝看着他明明没胃口却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就觉得有些心疼了。
起身给吃到差点噎住地贺青裴拍了拍背,她不由地放低声音柔柔地问,“青裴,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
听到她这么问,贺青裴吃面的动作慢了下来,后来就索性把筷子放在碗上,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她,抿着嘴唇沉默了片刻,才表情难受地开口,“海蓝姐,你是不是……因为你妈妈的事才不和舅舅结婚的?”
林海蓝一开始根本没有转过神来,怔愣了一瞬。
贺青裴牢牢盯着她的脸,像是企图从她脸上找到答案,看到她蓦地顿住不语时,他立刻就着急了。
“是因为我吗?舅舅把真相都告诉你了?因为我的妈妈害你失去了妈妈,所以你不想嫁给舅舅了,就因为我也是贺家人,你讨厌结婚后还要见到我是不是?
林海蓝被他的话语震住了。
她知道贺青裴躲着她是怕她讨厌,却从没想过,他内心已经恐惧到这种地步,以致于稍有不对就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
想起刚认识的时候,她还多次被这个男孩儿怂恿着,冒充家长替他掩盖罪证,每次被贺承渊抓包,两个人都吓得半死,却因此和贺承渊的接触变得更多,慢慢的,她和贺承渊的感觉就变了。
过去的事清晰地重现,心里忽然酸酸的,林海蓝敛了敛游走的深思,秀丽的眉轻轻一蹙,“你别胡思乱想,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件事我早就知道真相了,都过去了,我并没有怪你妈妈,当然这不关你的事,我更不可能怪你。”
贺青裴却不相信,甚至还显得有些固执,“那你为什么要逃婚?”
林海蓝脸色一僵,迟疑了一下,才对上他质问的目光。
“因为很多原因。”
林海蓝略低下头,叹了口气道。
有来自外部的原因,也有源自她自身的原因,因为承受不住那么多的原因,所以她才会做了回落跑新娘。
贺青裴却是抿了抿唇,没有针对她这句话多问,只是说,“自从舅舅说要将婚礼延迟,外婆就病了……”
林海蓝心里一惊,刻意不去想他为什么将婚礼延迟,有些着急地拉住贺青裴的手,“妈……你外婆病了?”
“嗯,她一直很高兴地等着你和舅舅的婚礼,谁知道婚礼前一天舅舅突然什么原因也没说就要把婚礼延迟,外婆又惊又气就病了,后来还要我陪着她去你家找你,这才发现你不见了,外婆差点晕过去了……”
林海蓝心都揪了起来。
这些日子下来,她已然将老太太当成了自己的妈妈看待,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她怎么可能不动容,不担心。
但当贺青裴说想和她一起回去的时候,她却没有马上点头。
“有你舅舅在,他会好好照顾你外婆的。”林海蓝扯了扯嘴角。
“从那天开始,舅舅一直都没回过家,我们去你们家也没看见他,听卓樊说他一直在公司没日没夜地工作。”
贺青裴边说边仔细地观察着林海蓝的脸色。
“哦。”林海蓝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
贺承渊把车停在贺家老宅的大门口时,后面一直跟随着他的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见他锁了车门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后面那辆车上迅速跑下来一道窈窕的身影,出声叫住他,“承渊!”
贺承渊眉心皱起,停下脚步淡漠地望向快步走来的何茉。
“承渊。”何茉的脸上不复之前任何一次的从容和淡定,“我想找你谈谈,正好在你公司门口看见你开车出门,所以才跟了过来。”
“谈什么?”贺承渊眸光疏离,宛若在看着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何茉被他的眼神刺痛,骄傲的她表情头一次觉得难以为继。
掐了掐掌心,她默默深呼吸一下,“我爸爸那边的事,爷爷说……是你做的。”
听到司法介入行贿案,爷爷打电话来说是贺承渊做的时,她根本不相信。
但此时看着贺承渊凉薄的脸,她忽地脊背一凉,虽然他没有回答,她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承渊,这件事和我爸爸无关……”何茉话音未落,就被贺承渊冷冷打断,“我和海蓝的事,与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虽是疑问,却透着森森的否定冷意。
“承……”何茉茫然地张了张嘴。
曾经,她是天之骄女,但即便众星捧月她也不稀罕,那时候,她拥有贺承渊,他把她捧在手心里当成宝贝,也是极为纵容她疼爱她的。
从没想过,当他的宠溺不再的时候,她顷刻间从天堂坠落下来。
“我不喜欢有人触碰我的底线。”贺承渊看着她渐渐发白的脸色毫无所动,冷漠也带着警告地扔下这句话,他抬脚离开。
“承渊!我爸爸的事你能不能……”没有别的办法了,何茉觉得自己此刻正踩在荆棘上,毫无尊严地乞求帮助。
这时,何茉的奥迪车后座车门突然打开了。
一张沉默的小脸露出来。
他的目标很明确,直直地朝贺承渊那边走去。
“小原,别下车!”
小原却根本不听何茉的话,只有在看见贺承渊时,呆滞的目光才有些微波动。
贺家宅子大门里原本就有佣人的,原先是见到少爷和别人说话才自觉回避到旁边,此时一见到小原,两个佣人面面相觑着,都有些吃惊。
刚要说话,忽听到身后一道声音问,“承渊回来了?”
佣人一回头,便看见精神脸色都不太好的老夫人正缓步朝大门口走来,忙回答,“是的,少爷就在外面。”
老太太走到门口的当口正好是贺承渊迈步进门,心里有事,她也没留意到外面,只拿了张纸条给贺承渊,“喏,青裴留的,你告诉妈,海蓝为什么要走,还跑去那么远的新藏市,去那么苦的山里……”
老太太生了场病,现在还没好全,精神一直不太好,她是实在想不通,好得如胶似漆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叭,爸爸……”一声别别扭扭的童音蓦地从底下传来。
老太太一愣,忙低头看去,余光先一步看到何茉,还未回过神来,又见到不知道哪里忽然冒出来一个瘦弱的孩子,从后面一把抱住贺承渊的大腿,仰头朝他喊了一声。
可又不似别的孩子,声音听起来给人像是机械的感觉,就连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就是小原一仰头的瞬间,老太太陡然瞪大眼,须臾,她“哎哟”一声捂住了胸口,甚至倒退了两步。
贺承渊手快地扶稳她。
“这,这个……”老太太哆嗦着手指着小原。
小原的确只和贺承渊有少许相似,但事情就是如此,将孩子丢进人堆,也许不足为奇,可将他和贺承渊放在一起看,那少许的相似便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贺承渊伸手欲拨开小原的手,在对上他仰望的眼神时却轻轻皱了皱眉,终是放轻了动作。
“爸爸……”小原被剥开后又来抱他腿。
老太太脸色难看极了。
“对不起。”何茉快步走了上来,弯腰把小原抱了起来,“孩子在生病,我不放心所以一直带在身边,给您添麻烦了。”
老太太几乎在刹那就联想到了海蓝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婚礼前一声不吭地离开,以前对何茉的好感顷刻间消失殆尽,可听到孩子生病,又看着他小小的脸,老太太终究没有狠下心来,只冷漠又不失气度地说,“既然孩子病了,你还是尽快把他抱回去吧,免得吹了风着了凉。”
虽说得关怀,亦无异于来人,送客。
何茉当作听不出她话里的冷意,大方地笑笑,又看了眼贺承渊,却没有再说她爸爸那边的事,朝老太太点了点头,就抱着小原离开。
转身前,她看到正从里面散步出来的贺巍山,淡淡地牵起唇角笑了笑。
“两个人杵在大门口做什么?”贺老爷子没看见何茉,只见老婆儿子站在门口相对无言,不禁觉得奇怪,于是粗声问了一句。
老太太看着早已消失的何茉离去的方向,扶着额头,朝贺承渊伸出胳膊,“头疼,扶我进去。”
贺承渊将老太太扶进房间,给她倒了杯温水。
老太太慢慢喝下半杯水,把水杯一放,就掀起眼见盯着贺承渊,“我就问你,海蓝会不辞而别是不是因为那母子?”
贺承渊冷硬的脸侧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老太太便又问了一句,“孩子是不是你的?”
“不是。”
贺承渊没有迟疑的回答让老太太总算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了不少,“以前是我瘪了眼,今天见到何茉,才觉得她没那么简单,你是我儿子,我信你,既然不是你的儿子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儿媳妇儿我只认一个,你心里要清楚。”
老太太疲惫地躺下来,朝他摆摆手,“去忙吧,该做什么你自己都明白,也用不着我教你。”
老太太说完,就闭上了眼,不一会儿睡了过去。
贺承渊弯腰替她掖好被子,沉思了几秒,折身离开。
步出卧室,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那头马上接了起来,卓樊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贺总?”
“都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了,可行性很大,董事全都搞定。”
第230章 有人盯上了她,不来别后悔
仁康医院
“抱歉,知道你很忙,还专程让你来一趟医院。”开完会,梁业棠陪着贺承渊一起出来,“这次和美国首屈一指的医院合作交流意义重大,没你亲自出马,我还未必搞得定。”
梁业棠说完,瞄了眼贺承渊冷硬的表情,心中叹息,又歉意地道,“当初你们闹别扭,她也和我要求过想要一个志愿者名额,我早该告诉你的,没想到她后来自己又去红十字会报了名。铄”
贺承渊却是什么也没说瑚。
梁业棠也就不再多说了。
说到底,去西部支援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这回海蓝她总归是伤心了,又或是害怕了,所以才会选择这种方式彻底避开这里。
她以前那些悲惨的经历他并非不知,所以他很理解她会选择逃避。
就在这时,一道柔柔的女声忽然从旁边传来,“姐夫……”
梁业棠的反应比贺承渊还快,因为这声音太熟悉,他甚至没有在意她说了什么,就唰地扭头循声望去。
下一秒,他猛地抬手拍了下贺承渊的手臂。
面前的女人衣着简单又不失大方,脸上不施粉黛,容貌柔美干净,长发是披散在肩头的,因为发丝柔顺,耳边落下一簇,于是她用手指轻轻勾了勾,将那缕发丝别在耳后。
“海蓝?”梁业棠诧异地看着她,继而又转向贺承渊。
贺承渊却是皱了皱眉,无懈可击的英俊面容上没有如他一般失态的激动,只有疏离和冷淡,“有事?”
梁业棠何许聪明,看到他这样的反应也回过神来,这根本不是林海蓝。
果然,下一秒,顾语乔缓步走了过来,略有些局促地站在他面前说,“姐夫,我已经出院了,可是姐姐一直没来看我,婚礼……”
她咬了咬嘴唇,“婚礼听说也取消了,我怕她出事,所以才想找她。”
“她没事。”贺承渊的目光在她柔美的脸上掠过,毫无波澜地沉声道,“婚礼没有取消,只是延迟。”
被他冷漠地纠正,顾语乔地脸上霎时露出一丝窘迫,连耳朵尖都慢慢红了起来,然而更多的,却是因为担忧而表现出来的茫然无措。
“姐姐她真的没事吗?可是为什么她都不接我电话,也不知道她在哪里!”顾语乔鼓起勇气一把牢牢抓住贺承渊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