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了挑眉。
李峥科说:“我没开玩笑,真的。”
他说着,就一步跨到我前面,挡住了门:“今天太晚了,就在这里住一夜。”
李峥科说话的时候,眼光向窗口望了一眼,我知道他一定是也看见了方唯一的车,或者是知道方唯一还在楼下。
其实,我说回去的时候,心里也是忐忑的,如果方唯一在下面等着就是等我,那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李峥科也算是帮了我一把。
“谢谢。”
不过,黄静雅这里就很不好对付了,我在二楼的客房,都听见了在一楼的客厅里,李峥科和黄静雅在大声争吵的声音,关了门,躺在床上。
我能看出来黄静雅对我的不屑,如果不是她这个心爱的弟弟要求,恐怕我早就像是一只蟑螂被驱赶出门了,而现在,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正处于青春期叛逆期的李峥科,对我的那种细腻的心思。
但是,他没有明确的表达,我也没有明确的拒绝。
我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脸埋在床上柔软的被子里,手指甲用力地掐着羽绒枕头。
有时候想想自己,真的很卑劣,很肮脏,就好像是三年前,摔倒在雪泥里的那一刻一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从最开始的麻木到麻痹,是想要一点点刺激。
是因为钱么?
因为钱,真的就变得没有骨气了,我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正想着,我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问我这个月的钱什么时候打回去?姑姥姥那边又催着要钱了。
我不耐烦地说:“明天就打钱。”
我妈说:“雪糕现在长身体,你别舍不得那么一点钱……”
我直接就打断了我妈的话:“好了我知道了,明天打一万块钱够了吧。”
“够,够。”
我简直都能够听得见,我妈嘴里这一声声“够”后面,夹杂着打麻将的声音和空酒瓶叮当作响的声音,一万块钱,真剥除了一层一层筛子,真正用到他身上的恐怕也就只有不到两千块钱了。
我忍下来,压低了声音对我妈说:“妈,你没事儿就跟爸做个小生意什么的,别整天……”
“行了我知道了,记得明天打钱。”
我妈挂断了电话,我翻了个身,看着被方方正正的窗户围成的墨蓝色天空,有枝杈横着将一整块墨蓝色割裂成三部分。
忽然,手机又震了一下。
我点开屏幕,是一条信息,方唯一给我发的一条短信。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唯一把他的号码存在我的手机里了,不过我还是应该感谢他把号码存在我手机里,因为如果是陌生号码,我说不定就点开看短信了,但是现在看到了他的名字,我就直接把这条短信删掉,然后把手机关机。
管他明天狂风暴雨,今晚,我想要片刻的宁静。
☆、第五十八章 王者归来
楼下的吵嚷声已经渐渐消失了,不管怎么说,李峥科是黄静雅的亲弟弟,也是家里宠着的独子。再怎么吵也就是说说而已。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点睡意也没有,手机也关了,手边却没有可以用来消遣的工具。
李峥科在临睡前敲了敲我的房门,问我:“还有什么需要的没有?”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起来李峥科是愣了一下,我问他:“有没有电脑?”
“有,”李峥科说,“你想上网?”
我摇头:“我想看个电影。”
这间客房里没有电脑,李峥科本来说要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拿给我,但是回了一趟他自己的卧室又临时变卦了,转过来让我去影音室去看。
我知道这小孩儿心里存的是什么心思。就说:“那我不看了,睡觉。”
“别啊,”李峥科就开始给我讲那个影音室有多么高大上,说服我,“就和电影院看的感觉是一样的,有3D版的,看起来特带劲,你就试一次,保管你能爱上,我失眠的时候就总是去看电影,看一些欧美的老片子。”
我失笑:“你也有失眠的时候啊?”
李峥科说:“是啊。学习压力太大。”
我被李峥科这样的语气给逗笑了:“那你明天还要不要上学了?”
“当然上了,”李峥科直接过来拽我的胳膊,“快点了,正好看完一部电影十二点睡觉。”
对于李峥科,我总是告诫自己要掌握尺度,绝对不能越界。但是又总是狠不下心来直接拒绝。他和我弟弟总是有那么一点相似,我觉得这就是一个还没有成熟的孩子,偏偏想要做出一些成人成熟的动作来,以显示自己已经成熟了长大了。
最后,还是和李峥科去了他口里的那个影音室。
真的是豪门大家,前些天从梁易的家里,我是见识到了在家里别墅里的游戏厅,现在在李峥科家里,又见识到了家庭电影院。
李峥科说的没有错,这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电影院了,房间很大,我对平方数没有概念。不过我看可以并排放下八个乒乓球台,前面一面墙上有一个超大的电子液晶屏幕,后墙上是一整面镜子,可以完全将前面的大屏幕上的影像投射在镜子上。
我走到镜子前,用手指敲了敲,用指甲顶着镜面看了看。
李峥科走过来:“这是单面镜子,不是双面可视镜。”
我惊奇:“你怎么知道我在看这个。”
李峥科嘴角向上弯起,一副我就是知道的样子。
我确实是在看这个,因为在网上查到过,在酒店或者健身房那些公共场所的时候,用指甲抵着镜面,如果镜子里的像跟指甲之间有距离,镜子就是单面镜,如果跟指甲指甲之间没有距离,那就是双面镜。
李峥科已经打开了放映机,正在从影视库里面挑电影,问我:“你想看什么电影,外国的还是港台的?”
我问:“什么电影都有?”
李峥科点头。
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回头箭》。”
李峥科愣了一下,搜索进去,出现好几部电影,就问我:“哪一部回头箭?”
我指了指第三个:“陆景重主演的——回头箭。”
《回头箭》是一部古装戏,算是戏说水浒里“浪里白条”张顺这个角色,很汗,我是个学渣,当初也只是知道一些关于水浒传的文学常识,没有看过《水浒传》,在小时候摆地摊的连环画看过,印象不是特别深刻,高中也只是为了图省时间,搜过内容简介。
我恍然间记起来,第一次来C市的时候,在住酒店,网上还搜到过陆景重在《回头箭》的一个全裸入水的镜头,但是到后来,有过一段净网严打,除了粉丝手里有可能还保存着那照片偶尔在朋友圈晒一晒,就算搜遍了互联网也找不到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李峥科的这个电影,竟然是未删节版的,而且现在看的还是3D版,真的很刺激人的感官。
那个照片上的场景,放在比手机屏幕大上几百倍的大屏幕上,配上背景音乐和动作效果。
陆景重站在河岸的芦苇丛中,解开身上衣带,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丢在脚边,头上发带一扎。
这个时候正值夕阳落日,晚霞光辉遍野,在陆景重劲瘦的身躯上,涂抹上一层绯色的霞光,正好就勾勒出他从肩背到臀再到小腿完美的轮廓,从脱衣到入水,动作没有一丝滞顿,水花四溅。
看着电影里的陆景重,我竟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在电影的最后,是陆景重所扮演的张顺,应宋江之命,充当信使去招降方腊。
水中,陆景重用牙紧紧齿咬着一个用蜡封好的竹筒,游到涌金门下,用石头试探了一下没有埋伏,就一下子拔出袖口中匕首,扒上城门。
但是,等到扒到一半的时候,城门楼上有响动,弓箭和滚石落下,陆景重肩上中箭,迫不得已跳入水中,潜在水下,可是,方腊早已埋伏好,从水底向上勾起来的一个铁钩子,直接插进他的大腿,瞬间血肉模糊,被倒挂在涌金门上。
一声“放箭”之后,密集的箭雨齐刷刷向陆景重射过去。
这场景十分悲烈,我看着陆景重最后目龇俱裂,口中一直紧紧咬着的竹筒坠落下去,他的眼睛怒睁,双目都是血红的。
我忽然就想起来,在三年前,酒瓶的碎玻璃片划过他的眼角,他的眼睛里也是出现了这样一抹红,血红,好像是鲜血染了上去。
电影最后的场景,定格在水面上漂浮着的竹筒,以及背影里的一句台词,是在很久以前聚众豪气喝酒的时候,和梁山好兄弟之间说的话。
这台词是陆景重自己配音的,只有一句话——“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死在这种自负上,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就在屏幕黑的时候,陆景重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我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直接淌进嘴角里,苦苦涩涩的。
身边的李峥科不停地给我递抽纸,没有一小会儿,我擦眼泪的抽纸就堆了一个小山。
我对李峥科摆手:“我、我不用了。”
李峥科歪着头问我:“你是陆景重的粉丝?”
我摇了摇头,也实在是哭的说不出话来了,就摆手给李峥科打了个手势,意思让他去睡,我也去睡了。
李峥科在我身后说:“我认识陆景重,我可以帮你要他的签名。”
我脚步一顿,转过来扯了扯嘴角,说出口的声音有点沙哑:“去睡吧。”
…………
第二天早上,是李峥科的妈妈来叫我去吃饭的,我简直是受宠若惊。
李峥科的妈妈让身后的保姆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给我送来,然后问我:“早餐是下午吃还是我让人给你送上来?”
我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谢谢阿姨。”
李峥科的妈妈是那种看起来特别大家闺秀的感觉,平易近人,举手投足都好像是一幅山水画一样。
我洗漱过之后,对着镜子看自己失眠到天亮熬出来的黑眼圈,掏出化妆包来简单的化了个淡妆。
自从大一开始,我就已经学会了化妆,有时候不是不愿意素颜,只不过化淡妆更显示出对别人的尊重吧。
用早餐的时候,李峥科把他左手边的位置让给我,我先是向李峥科的父母恭恭敬敬地颔首问好,得到李峥科妈妈的允许才落座。
这是一顿西式早餐,牛排、煎蛋、水果沙拉、通心粉,燕麦牛奶,营养搭配的很好。
跟长辈在一起吃饭,不管对方怎么样的平易近人,总归是拘谨的,我只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片吐司,就放下了手中刀叉,李峥科给我切了一块菲力牛排,我本来是推脱不想吃的,但是李峥科实在是盛情难却,就十分别扭地拿起叉。
其实我不是不饿,只是不想用刀叉,吃饭的时候显露出自己不会用餐具的弊端。
不过还好就是李峥科帮我切好了,叉起来放到嘴里就好了。
吃过早餐,李峥科的妈妈让司机送李峥科上学,顺道送我回学校。
从楼上拿了包下来,经过餐厅外面的时候,我听见里面李峥科的父亲说:“阿泽想要跟你离婚?”
黄静雅的声音很不耐烦:“爸,你能不能别问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做。”
李峥科的父亲又说:“你知道自己怎么做?我知道你总是有自己的主意,但是你看看,我放手你自己去选去恋爱,你选了个这是什么……”
我听了这话,赶紧就开门出来,生怕里面的人看见我在外面,唯恐我听见了什么。
在回学校的路上,我琢磨了黄静雅跟她父亲之间的这两句话,犹豫了一会儿,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桑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不相信这种真情的存在,从三年前就不相信了。
就像是我以为我喜欢陆老师的时候,陆老师也喜欢我,可是陆老师和他的结发妻子离婚,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挡箭牌而已。
就像是我对陆景重死心塌地的时候,他却只是……
我一直记得,薇薇在最后说的那句话——“别忘了,他是个演员。”
…………
我以为方唯一会找我麻烦,但是在学校里平平淡淡的过了两天,上课下课吃饭练琴,一切都风平浪静。
这天早上身上来例假,以前冬天受冻落下的痛经又犯了,一整天在床上缩着,痛的我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拨通了明姐的电话,把手机拿给室友温温,让她帮我请个假。
温温说:“你好,我是佳茵的朋友,她今天不舒服……对,等她好些了会给你回电话,嗯,再见。”
温温说话一向是这么干练,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每句话都能恰到好处地戳中点子上。
挂断电话,温温帮我充了一杯红糖水,又把已经充好电的暖手宝递给我:“有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总是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
我端着红糖水喝了一口,说:“每个月就这一次……”
我说话的声音气若游丝,更蚊子嗡嗡嗡似的,温温竟然还听见了,说:“我认识一个中医,一个同学就是在那里开了两贴中药,说现在痛经好多了,我觉得你也需要调养调养。”
我喝了两口红糖水就喝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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