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暖问:“那人你认识?”
我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估计是从他身上宰过钱吧。”
苏轻暖听了之后看了我一眼,也就不再说话了。
我知道她眼里明明白白写的是什么,只不过她没有点破。
我冲了一杯浓咖啡,一点一点地啜,想着今天还要回学校上课,转念一想今天是星期六,又是一个清闲日子。
早餐时候在大厅里弹奏,我试着弹了一下下个月钢琴比赛参赛的曲子,手感不错,来来往往经过的人都驻足向我这边看,最后弹到一半手指翻飞的时候让服务生给我打断了,小声在我耳边说:“老板说这曲子不适合现在弹。”
我点了点头,才换了一首舒缓节奏缓慢的曲子。
抬眼,看见走下台阶的服务生向上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搞定了。
二楼正对着舞台的包厢,有两个包厢貌似是大老板的包厢,里面什么时候有人什么时候没人外面都看不见,从外面看就是一个镜面,但是在这里工作上班的员工都知道,那玻璃就是传说中的单向可是玻璃,好像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中。
对我比赛时要弹的这首曲子,以前和苏轻暖试过一次,她完全跟不上节奏,等结束了之后对我伸了伸大拇指:“零瑕疵,零失误,肯定前三甲跑不了。”
我笑了笑。
我倒是没有想靠这一次大赛拿奖出名什么的,就是前三名的奖金吸引了我。
…………
早餐过后,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明姐,我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正准备擦肩而过,她叫住我:“方大少晚上说要来,你来不来?”
我一笑:“我还能选择不来?”
明姐说:“如果你不想来,我可以帮你想一个借口推托过去,反正里面少你一个也不少。”团边欢圾。
我不知道明姐为什么这么帮我,因为以前明姐对我就基本像是对待透明空气一样,不落井下石也不出手相助,我也就安安分分地赚着我那一份兼职的钱,昨天找明姐帮我圆谎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不用了,我上午回学校一趟,下午就回来。”
我总觉得,欠人情还不如欠钱,所以人情债还是能避开就避开。
回学校还是因为参加比赛曲目的事情,曲目刚开始选择的是李斯特的超技钢琴曲六号幻影,也就是早上被叫停的那首曲子,但是导师说我的曲目和学校里面的另外一个已经推到国家的曲目撞上了,需要换。
我一听就有点眼红了:“老师,我都已经练了小半年了,还有一个月比赛现在让我换?”
导师一脸无奈:“没办法。”说着就很详尽的帮我参考可以选另外的什么什么曲子。
我心里郁结了一口气,直接打断导师的话:“是我先选的这首曲子吧,为什么不让那个人换?”
这算是我在导师面前说过的最冲人的话了,因为导师一直算是对我不错,把我看成是可塑之才来雕琢,我实在是拿不出钱了还帮我筹钱。
导师皱了皱眉,再开口的语气已经强硬了许多:“那你去给比赛赞助十万块钱,你也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听了这话我已经明白了。
在这世上生存,总是就被不得已的事情砸完了腰,小时候小学老师教导我们的,要挺直脊梁做人,堂堂正正做人,到了社会上已经成了看情况而定了,见着霸气的有权有势有钱的,就乖乖让路。
导师见我没说话,就又叫了我一声:“杜佳茵?”
我咧开唇角一笑:“刚才对不起老师,我说话说的冲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再选一首曲子就好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忽然就闪现了四年前,第一次见到陆景重的时候,我在酒店外面听到他据理力争地讲电话,最后只化成了一个妥协的字——“好”。
想到这儿,我猛的甩了甩头。
在导师办公室呆了一个上午,导师推荐我选的几首曲子我都觉得不合适,最后算是敲定了的是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协奏曲。
导师不赞成我弹这个,说这个不光要求手指灵活度熟练度,还有力度和情感把控,单是学校练琴房的六等普通钢琴都弹不了,必须用一等的演奏型用琴,总之是不赞成我选择这个,况且时间又这么紧。
我说:“那我再考虑一下吧。”
临离开导师办公室的时候,我掂量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老师,能告诉我……那人是谁么?”
学钢琴的一共就两个班,经常是在一起上课,所以大多数都已经混了个脸熟。
“问那么多干什么,”导师摆了摆手,看样子是让我出去,“又改变不了什么了。”
走出音乐楼,耳边是阵阵丝竹声悦耳,抬头是圆拱形围起的一大片湛蓝天空,黑色的飞鸟飞过,不留下一点痕迹。
我抬头看了一会儿天空,低下头来向前走。
抬头看天总是不切实际的,还是要低下头来踏踏实实走路。
…………
我本来想到晚上在碧海云天才能见到方唯一,但是没想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他就给我打来了电话,第一次打的时候我正在学校门口的ATM机取钱,手机放在包里没有听见,所以他打第二通电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已经不耐烦了,报了一个地址让我现在打车过去。
我在招手打车的时候手哆嗦了一下,在出租车内,从后视镜看见自己的脸色有点苍白了。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真的好像是壮士扼腕一样,不过始终不能做到视死如归。
方唯一告诉我的这个地址起初我没有注意,但是等到我从车窗向外看,都已经没有了高楼大厦林立,已经过度成了独门小院的城乡结合部,忽然就觉得不大对劲了,就问司机:“师傅,那地儿挺远的?”
司机说:“算是开发区了,不过那边富人区,别墅和私人会所挺多的。”
我一听心里面就开始打退堂鼓了,想了想,对司机说:“麻烦师傅,能不能原路返回?”
司机貌似挺不理解的,但是还是说:“行啊,还回A大?”
我点了点头。
但是,就在司机正在找下一个路口掉头的时候,后面直接冲过来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跟不要命似的开,超车漂移打横停在出租车车头前面不过三米的地方,要不是出租车司机紧急刹车,指不定就已经撞上了,我吓得攥紧了安全带。
出租车司机师傅已经把头探出去开始骂了,不过看到那车前的标志,底气就开始弱了。
出租车撞上几千万的豪车,恐怕倾家荡产外加上一条贱命都赔不起了。
我看着黝黑的车窗玻璃,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就拽了司机师傅的衣袖一下:“师傅能不能快点?我赶时间。”
不过,没等我话音落下,前面私家车里就走下了一个人。
我闭了闭眼睛,意识到我要完了。
出租车司机正要才油门,猛的踩了刹车,骂了一声“真有不怕死的”。
我睁开眼睛,方唯一正好走到车头,绕过来到副驾敲了敲我这边的车窗:“还要我请你下来?”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刚才出校门的时候,方唯一就已经看见我了,或许只是不经意地看见,但是却实实在在是在出租车后面跟了一路。
我付了出租车车费,跟着方唯一走到他的车边。
车里还坐着一个女人,黑色的头发贴在头上一团糟,一边的头发好像用烟燎了,烧到了齐耳的地方,缺了一大块头发,上衣的裙子被扯开,露出半个肩膀在外面,像是正在抽泣,又不敢哭出来声音,肩膀猛烈颤抖。
方唯一掰着这个女人的下巴,拍了拍她的脸蛋,笑着说:“别怕了,啊,这次有人替你了,你好好看个热闹就成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手心里已经冒冷汗了。
方唯一开车一直开到盘山公路上,在半山腰,车停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在路边聚集了不少人,天色有点暗了,有人从路灯上扯下来电线,在路边放了一个巨型的探照灯,我开车门下车的时候,正巧啪的一下打开,白而亮的强光忽然而至,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忽然,我就被一下子钳制住胳膊,向前猛的一拉,一下子撞在车门上,脊背被撞得生疼。
一片白色的光亮中,方唯一的脸忽然在我眼前放大,然后他掐住我的下巴:“待会儿有一个游戏,你要不要陪我玩儿玩儿?”
听着方唯一的这个问句,我忽然觉得好笑,就和上午在导师办公室,导师问我要不要换一个曲子参赛的时候一样,明明我根本就没得选择,还要问的这样冠冕堂皇,我有可以选择的权利么?
如果真的有选择的权利,我宁愿没有被生下来过。
想到这儿我忽然有点愣神了,如果没有生下来过,没有在这世间走一遭,那不会遭受到这种感觉苦痛,也不会有……那些温馨的回忆。
我猛的甩头,咬起牙关,对自己说:要什么温馨的回忆?难道靠着回忆我就能活一辈子么?死心吧,杜佳茵!
前面的几个人,我看过去有觉得面熟的人,也有陌生的脸,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都是非富即贵,是有钱人,私生活无聊到需要出来随时玩玩游戏打个赌。
我感到有一双眼睛上上下下一直锁定在我身上,就逆着这视线看回去,这男人长得倒是出类拔萃,至于是不是绣花枕头衣冠禽兽,那就不清楚了。
方唯一对上那人的视线,一把扯了我的腰往前一拽:“梁六少,这次来玩儿个大点的?”
后者只是笑了笑:“可不敢和方大少赌,我就是挺奇怪的,你身边这妞儿怎么没见过?”
方唯一一笑:“是不是觉得新鲜?这妞儿命硬,今天我赌三米之内。”
众人一听三米之内,都纷纷惊讶的议论开了,有一个直接就把跑车钥匙给押上了:“方大少,您这次可是要押大的了?”
方唯一掰过我的脸:“好,我出双倍。”
有一个人好心提醒:“方大少,您的最好记录是五米。”
另外一个人说:“是啊,那个姑娘不是吓晕过去了么。”
其实就在这个时候,我还不明白,这个三米之内到底是什么游戏。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死亡游戏。
方唯一让我站在盘山公路的拐口出不过一百米,拍了拍我的脸蛋:“如果你这次能让我赢了这一局,我给你二十万。”
二十万对于这些有钱人来说或许真的不算是什么,但是对我来说,是一笔天价巨款。
方唯一还提出了一个更加有诱惑力的条件:“你不是怕我么?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笑了笑:“我可以不玩儿么?”
方唯一摇头:“不可以。”
我也就是那么说说而已。
这个游戏,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人站在山路拐口,玩游戏的人开着跑车从三百米外开过来,漂移过弯,急速行驶不减速的跑车在快要撞到人的时候紧急刹车,看跑车距离人有多远。
我听了这个游戏规则,心里一寒,这真的是拿命在赌。
我不想承认我的命到头来只值区区的二十万,但是我还能卖到更高的价钱么?
探照灯的灯光弱了一些,照在盘山公路中间,好像是横亘了一道鸿沟。
我站在原地,听着远处传来的人声和车声,脑子里混乱成一片,手心里冷冷的全都是汗,忍不住开始牙齿打颤。
我不想承认我是怕了,我只是因为穿的薄了,冻得了。
旁边有不少人就搂着女伴,冷眼当一个旁观者。
在百米之外,车辆的轮胎漂移的时候剧烈摩擦地面的响声破空传来,我睁开眼睛,前面亮闪闪的车灯晃了眼。
在车灯刺眼的情况下,我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句话:“你来到这个世界上,要么轰轰烈烈地活,要么安安逸逸地死。你想要活还是死?”
这句话是谁问我的?
我又是怎么回答的?
是了,在那个月明星稀的冬夜,我重重地点头,看着陆景重黝黑的眼睛,好像在发誓一样,咬着牙说出一个字:“活。”
我没有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时间,转身就向旁边跑过去,扑倒在路边的青草地上的同时,身后跑车刷的开过,没有丝毫减速,然后一声轮胎剧烈摩擦地面的声音戛然而止,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我可以预见,如果我现在仍然在原地站着,这个时候恐怕就要被撞飞出去了,血肉模糊。
我看见方唯一甩了车门从车上走下来,他一把把我从地上扯起来,掐着我的脖子:“你胆子真是不小啊?”
在方唯一的手缩紧之前,我抢先说了一句话:“我胆子小,方先生,我这人惜命。”
所以,十分惜命的我又差一点被方唯一掐了个半死。
特别是我这一次感觉到方唯一手臂缩紧,还用双手去掰方唯一卡在我脖子的手掌,这种动作在大庭广众之下,简直就是彻底激怒方唯一的导火索。
我也是脑子坏掉了,只要是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方唯一现在已经是在人里输了赌注丢掉了面子,现在我又当众违抗他,后果可想而知。
不过方唯一的力度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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