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估计没有多长时间,台上正在弹钢琴的讲师看见我和陆景重,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说:“新来的同学上来拿一下随堂小考的试题。”
前面的同学听见这句话都纷纷扭头向后看,不过也都见惯了这种随堂听课的同学,看了两眼也就都扭过头去了。
我上去拿了两张试卷,给身边的陆景重一张。
老师说:“第一题,四四拍,二小节。”
这就是大学生活么?
听着耳边的钢琴声,我抬眼向窗外看了一眼,阳光渐渐变淡了,在窗外落尽树叶的枝杈上,投下一片剪影。
本来浮躁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我感觉身上有视线,就转过头,正好就对上正在一手托腮,侧脸看着我的陆景重。
陆景重几乎是没有反应时间,马上就转过头去看着讲台上的老师,手指开始在桌上轻叩。
我心中一动,凑过去问陆景重:“你今年多大?”
陆景重没搭理我。
不过我也没有指望着他搭理我,我翻出手机,在搜索的框框里输入“陆景重Vincent”,正要按下搜索键,手机屏幕却被陆景重用手掌挡住了。
“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陆景重说,“你如果信我,就不要信这些东西。”
然后,我直接关掉了网页。
但是,再关掉网页之前,我的视线在手机界面上一晃,看到了在一堆字体中间四个加红了的字——“狼子野心”,心里猛地一突。
☆、第三十章 陆毛毛
这一夜,或许是因为陆景重的减压运动有效,或许是因为听了一节大学的钢琴课有效,又或许是陆景重那个贴在我头皮上的吻有效,总之,我在酒店床上折腾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艺考走的格外顺利,弹了两首事先准备好的曲子,不管是视听还是乐理听音,我觉得都很简单可以拿到满分了。
如果单单看我发挥的水准,没有那些找关系的递车钥匙房钥匙的,那我应该可以考过。
但是,如果像是和去年一样的那种情况,那我就考不过。
我出了考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这一次是尽心尽力了,做到不后悔。
下楼梯下到还有三层,我直接就一下子跳了下去,然后自己给自己比了一个V字手势,抬眼就看见正坐在台阶上一脸愁苦表情盯着我的陆景重,眨了眨眼睛。
我顿时就有点窘,装作很不在意的表情摆了摆手:“你不是在车里么,怎么下来了?”
陆景重站起身来,长腿一迈就往前走。
因为陆景重穿着黑色的抓绒休闲裤,在地上坐了一下,起身之后屁股上是一片灰土的痕迹,特别明显,我什么也没多想,就直接过去伸手帮他拍掉,然后他就直接停了下来。
我说:“全都是灰,我帮你拍……”
说到这儿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做过了,赶紧收手。
陆景重的目光很深很黑,看得我脸上一阵阵发热,心跳忽然就开始加速,问:“我脸上有东西么?”
陆景重点了点头,直接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很红,很烫。”
我:“……”
向前走了两步路,陆景重什么话都没说,我也什么话都没说,看陆景重也不是那种善于活跃气氛的,我正在想是不是要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就听见身后传过来一个声音:“陆毛毛?”
我一愣,身边的陆景重也跟着一愣。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黑白头发交杂在一起,没有染过,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最起码有五十多岁了。
陆景重毕恭毕敬地微微鞠躬:“李教授。”
李教授笑着拍了拍陆景重的肩膀:“小子回来了也不知道吱一声啊,就这么连面都不照就走了,要不是听老王他们说你专门找过监考员,走了我都不知道。”
陆景重笑了笑:“不是怕麻烦您嘛,我就是来陪她来参加艺考的。”
我一听提到了我,连忙就颔首点头,叫:“李教授好。”
李教授摸了摸下巴:“长得倒是挺乖。”
陆景重又和李教授说了几句话,李教授中间有惋惜陆景重没能去中科院,最后非要让陆景重去家里吃饭:“你师母年前的时候还跟我惦记着你呢。”
我一听“师母”这两个字,心里就猛地一凉,但是我表面上表现的还是很好的,笑容得体,很是大方,绝对不会丢陆景重的脸。
但是陆景重还是拒绝了,说是已经订了机票,等下一次专门登门拜访。
送走了李教授,我看了一眼陆景重,说:“你……”
与此同时,陆景重也说:“你……你先说。”
我也没有矫情地非要他先说,就直接说:“你帮我找了关系?”
陆景重果断地承认了:“嗯。”
这么一承认,我倒是没话说了,不过陆景重又问了我一句:“你觉得很……龌龊?”
我停了陆景重用的这个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巴不得呢,既然有关系,就要利用一下,我没那么善良,也没那么高风亮节。”
陆景重也笑了,叫了我一声:“杜佳茵。”
“嗯?”
陆景重嘴角微微向上勾着,是一抹淡淡的笑,却能看到人心底的笑,他说:“我喜欢你这句话。”
当他说到“喜欢”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脚步一乱,差点就踩上了陆景重的鞋。
路上,不说话就显得有点尴尬,也不是尴尬,就是心里痒痒的,我就问陆景重:“你原来是在这里上的大学么?”
陆景重说:“算是。”
什么叫算是……陆景重给出的答案总是模棱两可的。≮更多好书请访问:。 ≯
我看陆景重今天心情不错,就接着问:“学的什么专业?”
陆景重说:“物理。”
我:“……”
陆景重挑了挑眉,侧头看着我:“有什么看法?”
我说:“你很牛逼。”
本来我说要陆景重带我去X大的学校餐厅里吃饭,刚刚进了餐厅,我正在看要吃什么“学校特色”的菜,正好恰逢上午的下课时间,餐厅里学生忽然一下子就涌了进来,站在我身边有个女生直接就认出了陆景重。然后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叫。
“Vincent!”
“啊,真的是Vincent!”
“给我签个名吧。”
“我爱你,Vincent!”
真是夸张啊。
瞬间我就被挤了出去,但是陆景重只是愣了一下,唇角就很自然的勾起一抹笑来,把头上的鸭舌帽檐向上推了推:“同学们不要挤,一个一个来。”
我赶忙给薇薇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救场。
挂断电话之后,我站在最外延,靠在身后餐厅的长桌子上,看着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陆景重,这个时候,他的笑特别暖人,有女生想要照相,他也会十分配合的摆出pose合影,一点架子都没有,一点也看不出冷漠。
此时此刻,我脑海里飞快地掠过很多场景。
陆景重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警觉,对人有戒心,明明大学学习成绩那么好可以进中科院却转行做了演员歌手,有时候笑起来给人温暖,能蹦蹦跳跳陪我打羽毛球,有时候笑起来给人忧郁的感觉,我想起来那个深夜,陆景重累的在沙发上睡着的样子,忽然就心疼了一下。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陆景重?
他和陆老师又究竟是什么关系,不是我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只不过每一次问的时候他都会主动避开。
我对陆景重的好奇心真的是勾起来了,拿出手机想要搜,但是又忽然想到了陆景重的那句话“你信不信我”,又把已经掏出来的手机放了下去。
这场哄闹大约持续了有一个小时。
回去的时候,陆景重坐在后座,不动声色地揉着手腕。
薇薇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太好看,对陆景重说:“Vincent,这次你太莽撞了。”
陆景重用左手揉了揉眉心,没说话。
下午,薇薇原本订了两张机票,一张是送我回D市,到了D市再坐回阳城的动车,还有就是飞C市的机票,给陆景重。
我和陆景重一起去机场,到了机场,陆景重忽然说什么文件忘酒店套房了,让薇薇去给他拿。
但是,等薇薇一走,陆景重就到航空公司的售票点,问最近去山西的航班还有没有空位。
我听了陆景重这句话不禁愣了一下,看陆景重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第三十一章 拜佛
一般临时改签的机票都不容易订,最后,问了几个航空公司,只有一个航空公司是还剩下三个空位,普通舱。
我问陆景重:“要去山西干什么?”
陆景重说:“拜佛。”
“……那为什么不让薇薇知道?”
陆景重说:“女人就是麻烦。”
我:“……”
不知道陆景重是在说我还是说薇薇。
我总觉得在十二月份这种天气里,去旅游不是个好时候,陆景重也十分赞同,说确实不是个好时候。
但是,陆景重依旧在山西太原下了飞机,买了去五台山景区的车票。
“去五台山?”我不禁问道。
陆景重点点头。
“怎么想到去五台山了?”
“没跟你说是拜佛么,”陆景重说,“五台山是文殊菩萨道场,文殊菩萨代表智慧。你没看很多高考考生家长都会来五台山给孩子拜一拜么。”
我:“……”
十二月底,去五台山是淡季中的淡季,因为很冷,去山上简直就是受罪。
我和陆景重在开往五台山景区的大巴上坐了有三个多小时,车位才坐满了。
听车主说,这种季节都坐不满,只为了几个游客开车连油钱都赚不够,索性算是有一个挑冬天去爬山为了挑战自我的登山团,我和陆景重算是沾了光了,这么算来,我和陆景重也是挑战自我。
到了景区已经晚上六点多了,天都黑透了,只有一家旅店在招揽生意,天气又冷,我本来打算就直接去旅店算了,但是陆景重带着我去镇上找宾馆,条件还算不错,我进了房间就先去洗了个热水澡,才感觉身上暖和起来了。
第二天早上五六点的时候,陆景重把我从睡梦里叫醒,我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就直接罩过来一个厚重的棉衣,差点直接把我压垮下去,还是陆景重扶了我一把。
我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这是那种很老旧的军大衣,绿色的,里面套棉花,很厚实但是很暖和,我爸爸就有一件。
抬眼看陆景重,已经穿上了这种军大衣,还戴了一顶盖耳朵的棉帽子,两边翘起来好像是两个猪耳朵。
我一边往身上套,一边问:“你是从哪儿弄的这军大衣?”
陆景重将手里的一个棉军帽扣在我头上:“哪儿那么多话,走了。”
外面天才蒙蒙亮,天空中蒙了一层雾气,低低的院墙,枯瘦枝干,远远地看过去,像是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种鬼界,一会儿从白墙里跳出来黑白无常。
我心里一抖,就抓住了陆景重的胳膊。
陆景重转过来看了我一眼,就知道了,一边嘲笑了一句“胆子这么小”,一边攥住了我的手掌心,蜷进袖口中。
他的手很凉,我的手也不热,但是攥在一起,很快就暖和了。
五台山不算高,不像泰山华山这些“陡”“奇”以攀爬为主的山,五台山比较平坦,几百座寺庙坐落在山间铺散开来。
我想到第一次爬山竟然是大约在冬季,穿着这种最起码重两斤的军大衣,不禁一乐。
陆景重跟我说:“这个就是灵鹫峰,上面是菩萨顶,我们先去参观菩萨顶,再去白塔。”
“为什么叫做菩萨顶?”
陆景重说:“满族语的叫法,意思是文殊菩萨居住的地方。”
顺着路又走了一会,来到一片开阔的地界,看起来像是商业聚集地。一个个店铺,卖的都是纪念品和当地特产。
陆景重带着我在广场上看了看,后面有不少佛具店,旁边是小吃街,再往里面则是一排一排的旅店。
这个时候天已经全亮了,除了一些昼夜营业的小店,店面都开了张,远远的,有一家卖姜糖的小摊位,一个老伯正在切糖,陆景重就买了一小包给我驱寒。
我剥开给陆景重,陆景重说:“我不喜欢吃糖。”
吃了当地的特色菜——大锅饭,就是大锅炖鸡肉和排骨,然后加入面条炒一炒,味道还可以,就是有些干,我又喝了两大碗汤。
吃饱了,浑身也都热了起来,但是山上的气温还是特别低,热气一散,照样是冷若冰霜,我感觉自己都有点鼻塞了。
一直到八点多,太阳出来了,阳光普照,雾气才渐渐地散了。
登上菩萨顶,水牌楼前,我特意数了数,一共有一百零八级台阶,陆景重说,按照佛家的说法,就是把尘世间的一百零八种烦恼都踩在脚下了。
“真的么?”
陆景重点了点头。
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百零八级台阶,说:“那你在这儿等着我,我要再重新走一次,我刚才走的不认真。”
我穿着棉大衣臃肿的像是个熊,跑下去再一步一步认真地走上来,身上已经出汗了,好像是一个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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