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这么大个院子,你们十个人可守的住?”
“这一拨应该是离得近的,估计还有人要来这边,到时候会在院中厮杀。”
张诚琢磨了琢磨,沉声开口说道:
“这边宫人不下百人,各有居所,到时候贼人真冲进来,你们要护卫万岁爷,他们便照应不上,万岁爷,奴婢和小亮让宫人们都挤在最里面的三间大屋中,让让他们堵住了门窗,这样彼此也放心,不至于耽误了这边。”
万历皇帝点点头,张诚刚要走,他却开口问道:
“张伴伴,仁圣太后和慈圣太后那边有没有干系,大伴那边呢,皇后和德嫔那边呢?”
“两位太后娘娘那边的禁卫都是老底子,应当信得过,冯公公那边的人东厂一直盯着,也放心,皇后娘娘和德嫔娘娘那边……”
张诚说到这里有些迟疑,王通接口说道:
“陛下,宫内有厮杀声,说明他们并不能控制全盘力量,他们放火,说明要吸引注意力,贼人们力量不够,目标又是陛下,皇后娘娘和德嫔娘娘那边不必担心。”
这个局势,也只能这么说了,万历皇帝点点头,张诚匆忙领着人去了。
“京师宵禁,你等居然手持兵器放火行凶,速速放下兵器跪地投降,不然格杀勿论”
李文远在马上手持长矛大吼道,锦衣卫兵卒和顺天府马快十几匹马列成两排,后面是大队的锦衣卫兵卒和顺天府差役。
在距离李文远几十步的地方,是乱糟糟,惊慌失措的无名白,他们手中拿着兵刃和火把,压根不敢上前。
“…。。。。都说进宫能荣华富贵,咱家也不求这个,只求能把几个弟弟养活了,就狠狠心自己割了,可那时候宫中不收人了,我们兄弟还只能饿肚子,那日子真难啊……”
林书禄还在讲着往事,窗纸上全是红光。
正文 第六百零九章 血夜
第六百零九章 血夜
床上的潞王呼吸节奏缓慢平稳,显然已经睡熟了,林书禄侧着头看着红通通的窗纸,继续说道
“二弟和三弟都大了,能陪着咱家在外面要饭弄点吃食,四弟和五弟年纪小,只能留在那边,虽然他们四个都没割,可也没有别处可去,我们兄弟五个只能挤在一个窝棚中,就这么过了三个月,有一点,小五书喜和我讲,想吃个肉包子,我知道,他是看到昨天有人拿着包子走过去,馋的很,可连吃饱都难,那里去弄这个……”
皇城之内几处起火,京师内不知道多少人看到,皇宫之中起火并不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宫内的防备森严,往往火头才起,就被扑灭。
可近日,皇宫之内的红光已经存在了将近一个时辰,而且还几处起火,北校场的喊杀声和宫外禁军的调动,靠近那边的人更是看的清楚。
大内禁地夜晚即便是出事,也是宦官和宫女动手处理,甚至在值守的禁卫都不能参与太多,为的就是防备有人趁乱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北校场禁军的喊杀声怎么回事,宫外的禁军调动是怎么回事,更有靠近皇城根的人听到了,在里面也有喊杀声。
更要命的是,京师内也有喊杀声,也有许多处起火,到底出什么乱子了,大佬们怎么想百姓们不知道,可这十年来,百姓们都知道内阁首辅张居正是大明的擎天之柱,是大明的栋梁,他老人家的去世,众人虽然私下议论几句,可实际上心底都有些惶惶然,这才不过是第二天,京师内、皇城内就大乱了起来,这样的情景情势,众人更是惊慌失措。
每逢这等乱局,总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总有无赖恶徒想要趁火打劫,那几处无名白作乱之地,锦衣卫的兵卒和顺天府的衙役,已经和他们激战起来,可也有顾不到的地方,有的无赖恶徒已经聚众上街开始作恶。
顺天府通判吕万才此时不在家中,却在顺天府中值守,在顺天府衙门前,也有高台搭起,有人在上面四下张望,将观察到的情形通报下面。
吕万才神色阴沉,不时的看看皇城的放下,那边的火光清晰可见,吕万才摇摇头,手中折扇重重的敲在手心上,开口肃声说道:
“治安司各处差役都在此了吗?”
“回大人的话,治安司差役共四百七十六人,除却老弱,都在此处候命
一名大汉抱拳响亮答道,吕万才点点头,转身对身边十几人说道:
“城内锦衣卫、勋贵豪门的家丁护卫,五城兵马司都有人马,可本官能用的只有这四百七十六人,南街锦衣卫两个百户和顺天府的差役正在平无名白之乱,京师各处乱局已起,还望各位速速领人平息,不然就不可收拾了”
在一旁的人却是谭兵和身边十几个亲卫,他们都是在马上,听到这话,谭兵在马上躬身说道:
“请吕大人放心,城内无赖不过土鸡瓦狗,顷刻平定”
“拜托了”
吕万才郑重的躬身施礼,谭兵在马上也是点头,手中长矛一摆,大声喝道:
“诸位夜间行动,不得离队,离队者以敌人论处,格杀勿论,可知道了吗?”
身后治安司差役凑出来的队伍一阵骚动,可在谭兵身边十几名骑马军将的逼视下,还是参差不齐的吆喝说道:
“晓得了”
谭兵手中长矛一摆,大队开始向着南城而去,那边已经闹的厉害起来。
“小的也是猪油蒙了心,被人蛊惑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请各位大人饶命,饶命啊”
第二拨人不过是四个禁卫和十一个宦官,以为郑贵妃的居所中没有防备,进来之后却被王通等人等个正着。
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个干净,剩下最后一名禁卫已经慌了,丢下刀在那里连连磕头求饶,王通朴刀上沾染着血,正在滴落,王通随便甩了甩,开口问道:
“还有多少人作乱,宫内都有多少人会向着这边来”
“小的,小的不知道,只是拿了银子,引着小的过来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禁卫一边磕头一边求告,王通也不理会,上前挥刀,直接砍杀,两次战斗,众人都没有花费什么力气,正在调整之中。
“王大哥,外面喊杀的动静小了”
历韬突然开口说道,王通皱眉头细听,外面的喊杀声果然弱了不少,李虎头在边上长出了一口气,颇为无趣的说道:
“还以为要怎么辛苦,这不过是活动筋骨”
王通微微凝神,猛地摇头说道:
“不对,宫中各处禁卫分散,聚起来平乱也需要时间,贼人们目标就是万岁爷,作乱放火,扰乱人心的人应该已经被剿灭的差不多,其他贼人应该朝着这边来了等下苦战怕是要开始了……”
还没说完,四下密集响起的脚步声就印证了王通的话,院子中十人都是色变,几个人下意识的看向王通,王通神色不变,扣上了面甲,在头盔中闷声说道:
“看我作甚,咱们不就是来杀贼的吗?”
“大河,不必射箭,放他们翻墙过来”
王通刚吆喝了一声,就听到院落的大门“咚咚”大响,外面的人开始撞门,不过这边想要撞开却是麻烦,不光是几个木桩牢牢顶住,还有大书案和几个家具架在这里,没有削尖了大木,根本破不开,后门也是如此,那边也被顶的结实,方才将郑贵妃这边的宫人集中起来的时候,让壮健宫人搬运家具顶住的门。
这些家具都是上好的檀木、黄梨木,又是御用监的巧手匠人打造,放到外面不知道能卖出多少银子,可现在也只能当作顶门的东西来用了。
“爬上去爬上去,去后门,去左边右边,朝着里面爬”
撞门几下后,外面的人放弃了这个打算,开始大吼着布置命令,他们也知道时间紧迫,必须要抓紧时间。
院墙成了一个天然的工事,所有人翻过去的时候落地都要调整时间,这时候等在下面的王通等人就可以从容杀戮。
身披重甲,手持长兵,又是训练有素的虎狼之士,落地只是个死,但宦官们尖声叫着,依旧翻墙不停。
“不对,正面这边只有宦官,没有禁卫”
王通猛地警醒过来,听到身后有叫喊声,有人已经从四周院墙和后面冲进来了,“咣当”声在房屋中连续响起,那是冲进来的人打破门窗的动静,不时的听到有人喊道:
“不在这边”“也不在这里”
藏匿此处宫人的两间大屋被顶的严严实实,里面的壮健宦官把桌椅拆开了作为武器,在屋中戒备,打开门窗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力气,就算破开个口子,冲进去之后被人堵在外面,想要进去也是很难。
“这边打不开,这里有人”
又听到里面有人喊,想来是发现了藏匿宫人的房屋,不过王通等人却不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宫人全部牺牲了也无所谓,只要天子安然无恙。
从正面院墙没什么翻进来的人了,宫中的动静却越来越嘈杂,又有撞击门窗的声音,在这短时间中,众人好像是忘记了这前院的存在,每个人都在宫中搜寻。
“不对前院有重甲护卫,万历小子肯定在那边,大家去那边找啊”
总算有人反应了过来,随即众人能听到这个喧哗向着这边涌来,王通喝道:
“长兵并肩,短兵策应,弓箭补空,以屋门为线,战”
手持长矛的历韬、李虎头和其他三人并肩站成了一排,还有人将弓箭丢上屋顶,手脚麻利的爬上去,王通和孙鑫则是持刀拿斧站在两侧,还有一人手持斧枪站在台阶上。
“杀龙还阳杀龙还阳”
杂乱的吆喝声渐渐变得整齐起来,又有人高喊道:
“谁沾染到第一滴龙血有了不起的大富贵啊”
听到齐齐发喊,人朝着院落涌了出来,和王通想的没错,冲在最前面的是宦官,最前面的人丝毫不在乎什么体力的消耗,撒腿狂奔,高举着手中的刀和木棍,面孔扭曲,狂喊着冲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火盆有些黯淡,可足够看清楚敌人,弓箭在空中的呼啸声都被疯狂的宦官们喊叫淹没,最先冲出来的人中,有两个人好像是被大锤重重一砸,直接仰天翻到,额头上已经被箭钉入。
同伴的死没有让他们的脚步减慢分毫,他们也只能向前,不像前就会被后面的人推倒甚至是砍倒
“杀”
王通闷声喝令一句,他也不知道同伴们到底能不能听到,挥刀向前劈砍了下去,对方的手中是削尖的竹竿,甚至连长度都不够,直接被王通一刀砍下去半片身子,历韬等人更是齐齐向前一步,手中的长兵刺出,一击一命
一照面,就死了九个,可接下来的更多
……………
第六百一十章 凌晨
王通手中的朴刀做短矛用,只管平端着刺出去,对面的宦官连个棉袍都没有穿,单薄的袍服怎么挡得住精钢大刀的刺杀。
每一刀刺出,对面都是鲜血喷涌,都是大声的惨叫,宽敞的院子在这个时候显得狭小起来,疯狂的宦官们从后院和其他的方向涌入。
实际上王通不过杀了七个人而已,可却退了五步,就连李虎头等人也跟着后退,他们也在不停的杀人,可院子中太过拥挤了,长矛刺出,斧头挥砍,手臂摆动也需要空间。
在屋顶上的两人已经停住了射箭,尽管居高临下,尽管下面全是目标,可陈大河和另外一人都停了。
下面实在是太乱,如果稍不小心就会误伤,来到这边前王通已经吩咐过,进宫的人少,每个人都是最宝贵的战力,一定要避免风险。
孙鑫手中短斧已经换成了斧枪,或刺或砍,斧枪斧头三斤左右,听着很轻,可挥动劈开,被击中就是骨碎肉绽,更别说被斧刃砍中,被枪尖刺中,他面前的尸体也倒伏一片,几乎没有人能突入他身前。
但孙鑫还是不停的退,他必须要舞动或者挥动兵器的柄才能发出力量,可人不断的拥挤进来,劈砍,刺杀,每一个动作之后,都要退,要不然他就无法使用兵器,前面一名宦官举着不知道那里找来的斧头狂呼着扑上来。
孙鑫双臂向前一送,顿时刺穿了面前那名宦官的胸膛,自然面前有大声惨叫,可那名宦官的背后却有人动作,孙鑫的斧枪还没来得及抽回,被刺中的那宦官却向前扑来,已经濒死的那人被斧枪开膛破肚,发出的嘶喊,甚至连宅院的喧哗都压了下去,可这宦官却扭头向后看??后面有人在推他,整个人死掉,尸体却挂在了斧枪上仓促抽不出来,这就是破绽和空档,有人偏开一步,猛地向孙鑫冲来。
就是这一刻,孙鑫丢掉了手中的斧枪,右手伸向背后,直接扯出了短斧,对面那人却是名带着宦官纱帽的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