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场合,朝阳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开交,便解释道:“我和钱老师一时意见不合而已。”
陆湛澄冷冷瞪了朝阳一眼,“说实话。”
朝阳暗想她说的就是实话啊。
钱航出声道:“老板,你也问问我啊。”
陆湛澄不耐烦道:“我不问她问谁,她是我……”
女朋友三个字尚在喉间,那边易逢忽然大叫道:“受害者!没错,朝阳是受害者,当然先问受害者了!”
陆湛澄看向易逢,顿时不满,伸手就要去牵朝阳的手。
易逢已经冲出来,在陆湛澄牵手成功前硬生生插进他们俩中间。
“朝阳!还不快谢谢老板关心!”易逢大力摁住朝阳肩膀,拼命使眼色。
朝阳看向会议室里正议论纷纷的男男女女,明白过来,点头道:“谢谢老板。”
陆湛澄极其不满,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转向满屋子的人,冷冷道:“任何情况下,都请大家谨记我们的校训,学高为师,德高为范,你们的一言一行,要对得起旁人这一声‘老师’。”
陆湛澄临走前转向易逢,“易逢,到我办公室。”他稍作停顿,冷淡道:“带上朝老师。”
朝阳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讷讷地不敢说话。
易逢点头应好。
陆湛澄一走,这会也开不下去了,校长捂着额头让散会,自己先去吃饭了。
钱航路过朝阳时,讥笑道:“性骚扰?就你这男人婆?真是晦气!”
易逢被气笑,“有眼无珠的家伙。”
朝阳根本没把钱航的侮辱放在心上,只头疼陆湛澄的事。
“别郁闷了。”会议室里只剩他们俩,易逢才说道:“走吧,我和你一起上去,把事情解释清楚。”
朝阳和易逢一上六楼,王歆就等在陆湛澄办公室外,见到他们,马上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朝阳捂住脖子,紧张道:“这么生气啊?”
易逢也捂着脖子,“我这趟会不会有去无回?”
王歆问道:“你做了什么?”
易逢答道:“也就是阻止他当众公开他和朝阳的关系,顺便阻碍了他们牵手……”
“啧啧,在热恋期践踏雄狮的主权和自尊。”王歆幸灾乐祸道:“冒昧问一句,你为你的项上人头投保了吗?”
易逢一把抱住王歆胳膊,求救道:“王哥!歆哥!救我!”
门内传来陆湛澄神圣庄严的命令,“都给我进来!”
易逢立即蹿到王歆身后,王歆则躲到朝阳身后。
朝阳默念阿弥陀佛,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陆湛澄铁面森然,开口便道:“朝阳!”
“有!”朝阳立正站好,只差一个标准军训式敬礼。
“给我解释清楚!”陆湛澄说道。
朝阳把易逢揪出来,大义灭亲道:“给他解释清楚!”
易逢无奈道:“我是在替朝阳考虑。朝阳想要的是凭借自身向上攀爬,倘若现在公布她和老板的关系,她先前努力的一切都会成为攀附,今后不论她做什么怎么做,她的名字前面只会出现老板你这个前缀。我们都知道,现在宣布你们的关系,朝阳的前程会一帆风顺,但同时她也会成为老板你的笼中鸟或者菟丝花。朝阳,这是你希望的吗?老板,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朝阳一想到那样的未来,立即反感摇头。
陆湛澄见她摇头,便也摇头。
“现在公司里散播的是朝阳和王歆的谣言,但谣言终究不是真相,不可能被证实,过一阵子冷淡下来,这种无稽之谈就会不攻自破。”易逢说道:“可是老板和朝阳的关系是真实的,全公司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除非朝阳你受得了旁人的轻视,否则以你的自尊,到最后,你一定会离开公司。”
朝阳神情严肃。
易逢和陆湛澄,这两个男人同时想到一件事——朝阳的脸。
这女孩宁愿遮掩原脸也不愿凭借出众外貌赢在起跑线上,倘若最后真的落下攀附陆湛澄的名声,她恐怕真会远走远方,一切重新开始。
“还有一件事,”王歆说道:“老板你和翟小姐刚刚分手,这时候传出你和朝老师的事,也确实于朝老师名声有害。”
这事已成定局。
陆湛澄从座椅上站起身,烦躁道:“气得我连下去找你干什么都忘了。”
王歆提醒道:“你是下楼督促他们今早结束会议,因为你要找朝老师吃饭。”
陆湛澄点点头,“气得我连吃饭都忘了。”
易逢觉得此时不告状简直天理难容,便道:“老板!钱航刚才在欺负朝阳!”
陆湛澄想起朝阳被抓的手,怒道:“你要自己摸打滚爬没关系,只要我在一天,你哪怕失败一百次也无所谓,但是,我不能让你被人欺负!”
朝阳嘀咕,“我才不会失败。”
“老板!”易逢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会保护朝阳的!”
陆湛澄立即转向王歆,眼神真诚,“王歆,我给你现在的双倍工资,年休翻倍,我这儿不要你了,你回基层重新开始吧。”
王歆哭笑不得,“老板,你这是要我做太子太保啊。”
易逢凑上前,奇怪道:“太保?这个我擅长啊。”
陆湛澄哼道:“第一件事就是让你再不能接近太子!”
☆、第32章 混世魔王
第三十二章混世魔王
王歆自然没做成太子太保,易逢也没被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陆湛澄扔到东三省校区。
朝阳知道陆湛澄心有不甘,诚如他自己所言,以他的身份地位,朝阳哪怕失败百次都无需担心,他可以照顾她保护她,他甚至也可以如易逢所说,把整个远方造成一座巨大的笼子,让朝阳成为金丝雀,富贵花。
但陆湛澄不会,一来他明白朝阳所求,二来他喜欢姿态昂扬的朝阳。
他真正想要的,也不过是个名分。
想来也是好气好笑,堂堂陆湛澄,竟然要当着全公司员工的面,谈一场不能公开的恋爱。
帮助别人是种美德,牺牲自己的合理权益去帮助别人,却是种奉献。
朝阳过去只觉得陆湛澄是个好老板,越相处越觉得,说不定,陆湛澄真是那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公司里人人对朝阳和王歆捕风捉影,却无一人想到朝阳身边真正的良人是谁。
许多多偷问朝阳,“你和王助理究竟怎么回事?”
朝阳苦笑,“根本没事,何来怎么回事?”
许多多便再没问过这个问题。
时间会淡化流言,朝阳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只有一人——方璟尧。
自从正式接手方璟尧,朝阳才知道这学生其他科目早就停课,陈学管那儿估计也是故意为难朝阳,才一直坚持排语文课。
前两次上课,方璟尧都放了她鸽子,档案里学生本人的手机和父母双方的手机全是无人接听。朝阳和人一打听,才知道这是常态。
朝阳还未去找陈学管,陈学管便自动找上门,说方璟尧若是再不上课,家长那边只会认为远方教师无能,逼着朝阳想办法。
能让方璟尧老老实实来上课,大概也是学管部丢给朝阳的一大难题。
等到第三次上课,朝阳准时带着教案,去二楼教室等待方璟尧。
十五分钟过去,传说中的美男子连影儿都没见着,朝阳郁闷,走到楼梯间给方瞋打电话。
她实在不情愿打这个电话——方瞋那日当众逼问朝阳喜不喜欢陆湛澄的情形,朝阳记忆犹新,她不是记仇的人,只不过,那种屈辱感让她至今别扭。
方瞋等了许久才接通电话,懒洋洋的也不知在干什么。
“方先生。”朝阳捏住鼻子,十分客气道:“我是远方教育的老师,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联系不上你弟弟,他今天下午有我的课。”
“老师!”方瞋的声音马上机灵恭敬起来,“那小兔崽子又翘课了吗?”
朝阳仍旧捏着鼻子,“他本人和父母的电话都打不通……”
“老师!你的声音很耳熟啊!”方瞋疑惑道:“总觉得是熟人呢!”
朝阳紧张道:“……我们还是先说你弟弟的事吧?”
方瞋迟疑稍许,忽然喜道:“你是朝阳!你是我弟弟的新老师?”
朝阳放开鼻子,垂头丧气道:“我是朝阳。”
“老师你在公司吗?”方瞋高兴道:“我知道那小兔崽子在哪儿,你等着,我马上让你见到他!”
十五分钟后,方瞋一个电话把朝阳骗到公司楼下,抓着她的胳膊逼她上车。
朝阳抱住公司大堂的圆柱子,宁死不屈,“不是让我马上见到方璟尧吗?方瞋!你又骗我!”
方瞋边跳脚边祈求道:“姑奶奶算我求你了!你要再闹,把陆湛澄闹下来了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我保证带你去见方璟尧!我保证让你给他上课!等你上完课,我一定恭恭敬敬把你送回来!”
朝阳摇头,“我们公司没有上门家教的服务内容!哼,不去!”
方瞋急道:“只要你这次去了,咱们俩之间一笔勾销!”
朝阳刚想答应,转念想想,自己又没欠他什么,倒是方瞋不对在先,要是两清了那也是她吃亏啊。
呸。
朝阳更坚定了不入虎穴的决心。
方瞋见朝阳意志坚定,松开手,灰心道:“你是唯一一个把电话打到我这儿的老师,先前所有老师,一旦在我父母那儿吃了闭门羹,便没有谁再愿意往下深究的了。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小的时候,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能照顾他,他长大以后,我只希望并非全部的人都在放弃他!”
朝阳眼里的方瞋素来跳跃亮丽的犹如肆意火星,不烧着人不罢休,从未见他这样低声下气,便讷讷道:“……没想到你对你弟弟这么情深意笃。”
方瞋摇头叹息。
朝阳从圆柱上下来,拍拍他的肩膀,正要安慰,谁知方瞋忽然出手,擒了朝阳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拉出大堂,塞进车内。
朝阳瞠目结舌,继而怒吼,“方瞋!你又骗我!”
方瞋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吩咐司机开车。
朝阳气得别过脸,再也不想见到方瞋那张脸。
十五分钟后,朝阳被迫离开远方,来到市郊的一栋花园小洋房里。
天色尚早,透过一楼起居室的落地玻璃窗,朝阳可以看见花园里被精心照养着的成片非洲菊,旁边的草坪上还有一座秋千,秋千白漆剥落,在秋日的余光中露出斑驳寂寥铁影。
朝阳注意到秋千上搁着本书,她眯着眼瞧了半天,总算认出那是《俄罗斯列宾美术学院:素描高级课程教学》。
方瞋介绍完这是他家,让朝阳不用拘束,便跑去找方璟尧,至今没有踪影。
整座别墅静悄悄毫无人声,朝阳坐在欧系定制真皮沙发上,眼前熟悉的白墙不知何时开始扭曲,不远处的旋转楼梯一圈接着一圈转起了不知名的舞蹈,像极了小时候遇到的怪兽,寂静无声,却总张着血盆大口,在同样精巧美丽的大房子里,拼了命要吞噬她。
朝阳摁住太阳穴,却止不住脑袋里传来的稚嫩童声。
爸爸,你在哪啊?
爸爸,我怕。
爸爸……
朝阳蓦地站起身,踩着楼梯往楼上走,边走边喊:“方瞋!方瞋?”
二楼没有人,朝阳只得继续往三楼去,三楼走廊尽头处有扇门微微开了条缝隙,朝阳走上前,敲门,“有人在吗?”
门里无人应答。
朝阳犹豫着推开门,随后惊讶。
这是一间画室,除去房间正中央支着的几个画架外,房间四面墙壁或挂或堆,全都摆满了各式素描油画。
朝阳环视四周,慢慢走到中央支架前。
最大的一块画板上平铺着一张素描速写,画里一个年轻女人斜坐在客厅沙发上,正沉默地望向窗外非洲菊,她神情微郁,面露愁思,看上去心事重重。
朝阳再瞎也能看出这画上女孩就是自己。
朝阳转向旁边的侧架,只瞥了一眼,便不由自主惊呼。
这幅画比前头那副精细,同样是个女轻女人坐在沙发上,只不过,这个女人身上不着寸缕,脸上的眼镜不翼而飞,盘着的老气发髻也被散开,长发披肩,眉目顾盼间清美不可方物,因为笔者细腻,将她赤|裸的身姿勾勒地清清楚楚,叫人既心动,又心惊。
朝阳来不及生气,门外走进一人,冷声质问,“你怎么上来的?”
朝阳回头,一眼认出来人就是方璟尧。
这待考的高三生穿着身黑色家居服,手里捧着杯热茶,真人看上去比照片里还要年轻俊秀,也更冷淡寒冽。
朝阳指着那两幅画,问道:“你从哪儿看见我的?”
“这房子里到处都是监控探头。”方璟尧走到画前,看看朝阳,又看看速写里的女人,居然抬手浇下满杯热茶,顷刻毁掉自己心血。
朝阳愕然,完全摸不透这学生的牌路。
方璟尧扯落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