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拐,强迫,绑架,拘禁,这些可全是刑事罪。”陆湛澄盯着方瞋可怜兮兮的桃花眼,漠然道:“你弟弟还在我学校补习,你不好好经营自己的保安公司,知法犯法,是想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把牢底坐穿吗?”
朝阳再次惊叹。
陆湛澄平日里就不苟言笑,此刻愈发严肃,丝毫不让人怀疑他威胁的真实性。
方瞋直接用腿夹住陆湛澄的胸口,嚎叫道:“陆湛澄!我是公司法人!我要是被刑事处罚,我的手下就集体失业了!到时候我让他们去你远方门口静坐示威!咱们俩鱼死网破!”
“你试试!”陆湛澄咬牙切齿,手上更加用力。
方瞋树袋熊一样挂在陆湛澄身上,硬气道:“你松手!我现在就去!”
陆湛澄被激怒,两臂左右抓住方瞋,眼神阴狠,感觉下一秒就要将他活活撕裂。
“快放开他!”陆远海跳过来抢救自己的忘年小友,“我们大动干戈,还不是为了你这臭小子!”
陆湛澄松开手,方瞋从他身上滑下来,抱住陆远海一把鼻涕一把泪,“吓死我了呜呜呜!”
陆远海气道:“我都不敢和他倔!你逞什么能!”
方瞋果断躲到翟婷婷身后,探头偷看陆湛澄。
陆湛澄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方瞋身上,他看向身边的朝阳,严厉道:“你去楼下等我。”
“哦。”朝阳走出两步,又转身回来捡地上的眼镜,等她低头重新匆匆离开时,陆湛澄却唤住了她。
“等下。”陆湛澄面无表情道:“回来。”
朝阳不解地站在原地。
陆湛澄直接拉高她的衣袖,皱眉道:“你受伤了。”
朝阳胳膊肘的位置确实疼——被扑倒的一刹那,她反射性用手撑地,尽管有地毯,但架不住身上五指山重压。
“没事,小伤。”朝阳想要放回袖子,却被陆湛澄捏住手腕。
“朝阳,我说过,你是我这边的人。”陆湛澄盯紧朝阳,“要做我的人,必须记住一个原则。”
朝阳傻眼,“什么原则?”
“任何时候都不能被人欺负的原则。”陆湛澄用手指点着朝阳额头,教育道:“需要我告诉你,欺负的定义是什么吗?恐吓、胁迫、挖苦、欺诈、轻视,任何人施加在你身上,本不该由你承受,让你身心疲惫痛苦的行为,都是欺负。”
朝阳想了想。
恐吓、胁迫、挖苦、欺诈、轻视。
这些事情,她好像刚刚都经历了一遍。
“老板……”朝阳决定告状,“如果我打不过欺负我的人呢?”
陆湛澄解开袖扣,活动了两下脖子,扯开领带,傲慢地看向方瞋,同时左脚向前迈,膝关节微曲,准备出拳,“那就告诉你的老板。”
朝阳勾起唇角,微微笑。
一整晚的坏心情,终于多雨转晴。
自打陆湛澄出现,翟婷婷便再无压力,她往边上挪,同情地看向方瞋,“友情提醒,他大学刚毕业那年就是国内业余拳击联赛的季军。”
方瞋在沙发上跳来跳去,着急道:“我知道啊!我知道的呀!所以我现在要躲到哪里才是安全的?混蛋!快把老子的手下叫回来!”
朝阳噗嗤笑出声。
听到她的笑声,陆湛澄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婷婷,宋翊马上就会来接你。朝阳,我们走吧。”
“陆湛澄!”陆远海拦在陆湛澄面前,难过道:“我知道你和婷婷都是有分寸的成年人,也正是因为了解这点,我才着急害怕,我怕这事真的不可挽回了,你们俩……你们……”
朝阳看向陆湛澄。
陆湛澄嘴角紧抿,显然坚持保守秘密。
“伯伯……”翟婷婷走上前,低声道:“是我的错,是我……”
陆湛澄拉住翟婷婷的胳膊,警告道:“你要说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翟婷婷紧张却坚定,“我知道,但错在我,总不能让别人承担责任。朝阳,”她转向朝阳,笑着伸出手,“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连累你了,对不起。”
朝阳握住她的手,那手很软,掌中却有薄茧。
翟婷婷笑道:“湛澄,你先带朝阳下去,我会和陆伯伯解释清楚一切。我保证,这件事到此为止。”
陆湛澄这次开来的车是水晶银audir8,朝阳陪他站在车边等了几分钟,果然瞧见一辆黑色amggts急匆匆驶进公寓楼下。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朝阳见过,正是那日在电梯里偶遇的宋翊。
“婷婷呢?”宋翊一见面便冲向陆湛澄。
陆湛澄指指楼上,“就在上面。”
宋翊拔腿就往楼里跑。
陆湛澄静静站了会儿,忽然转向朝阳,问道:“你喜欢斯文善良心思单纯的穷男人?”
朝阳知道他必然听到一切,也不隐瞒,爽快承认道:“嗯,日久生情。”
“那你身边有这样的人吗?”陆湛澄问道。
朝阳一怔,立即摇头,“没有。”
陆湛澄点点头,略有失望道:“这样看来,你也没谈过恋爱。”
也?
朝阳谨慎质疑道:“老板,就算分手,也不能否认你和翟小姐那几年的相敬如宾啊。”
“相敬如宾?”陆湛澄嘲讽,“你倒是很会用成语。”
朝阳把这话当耳边风,坦然。
隔了会儿,陆湛澄又问:“朝阳,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感觉?”
朝阳痛苦道:“老板!你不是刚确认完我的光棍史吗?我当不了你的爱情顾问。”
陆湛澄同样把朝阳的抱怨当耳旁风,径直思索道:“婷婷说我不懂女人,她说和我在一起的这些年,我对她和对宋翊一模一样。宋翊说我不懂爱情,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连空气都与众不同,婷婷和他相爱,吵架,赌气,我居然半点都没察觉,还傻子一样问婷婷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婷婷以为我在开玩笑,等木已成舟,我们三个人才发现,谁也不能回头了。”
“这样看来,你也是咎由自取。”朝阳壮胆吐槽,“你们三个人,都有毛病。一个犯傻,一个矫情,一个别扭,最重要的是,你们都在装聋作哑。”
陆湛澄回头瞪向朝阳,“你这是蹬鼻子上脸。”
朝阳郁闷,“我是实话实说。”
陆湛澄作势要戳她的额头。
朝阳赶紧避开,“老板!臣冒死进谏!”
陆湛澄大度道:“说。”
“老板,你不仅不懂女人,不懂爱情,你还不懂分寸。”朝阳仔细观察陆湛澄的表情,见他没有生气,这才不自然说道:“我只是你的下属,甚至不是直系下属,你和我之间,不应该站得这么近。”
陆湛澄皱眉。
朝阳不等他回应,直接后退两步,想想,又后退五步,这才满意道:“这样比较合适。”
陆湛澄不耐烦道:“别等我过去抓你,自己回来。”
朝阳摇头,“老板,我是认真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她曾经一度偏离过,现在该是修正回归的时候了。
陆湛澄站在车旁,面容在昏黄的路灯下渐渐冷峻。
朝阳的双手背在身后,那里,藏着她被踩坏的眼镜。
“朝阳。”陆湛澄冷淡道:“你在欺负我吗?”
恐吓、胁迫、挖苦、欺诈、轻视。
任何人施加在你身上,本不该由你承受,让你身心疲惫痛苦的行为,都是欺负。
朝阳失笑。
“老板,再见。”朝阳挥手转身,“希望明天是个晴天。”
☆、第19章 愿赌服输
第十九章愿赌服输
朝阳特地来了个潇洒的原地转身直行,却在不出十步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呼吸微滞,刚刚鼓起勇气回头,就被赶来的陆湛澄一把举起,随后扛到肩头。
“啊啊啊啊!老板!你干什么?”朝阳后知后觉尖叫,视线晃荡,只能瞧见陆湛澄两条大长腿笔直往回走。
“闭嘴。”陆湛澄抱紧朝阳的腿,大步流星将她扛回车边。
“老板我错了!老板!我错了!”朝阳吓得双手乱抓,一不小心抓到陆湛澄的屁股,弹性十足,触感良好,她顿时尴尬道:“……我我我……对不起……”
陆湛澄打开后车门,矮身把朝阳扔进去。
朝阳在皮座上滚了个圈,差点滚到座位底下卡住。
陆湛澄抵住车门,俯身问道:“还走吗?”
朝阳还没从天旋地转里清醒过来,惊慌地左右乱看。
陆湛澄探身进来,大掌定住朝阳的脸,与她直勾勾对视,“朝阳!”
“在、在呐!”朝阳立即正襟危坐。
陆湛澄重复自己的问题,“你还走吗?”
朝阳马上摇头,“不走了!再也不走了!打死都不走!就算走也一定爬回来!”
陆湛澄满意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朝阳往后缩,避开陆湛澄的手,窘迫地整理衣服。
“上司与下属之间的距离,难道不是下属对上司的绝对服从吗?”陆湛澄并不着急离开,手撑车门悠然道:“你只要听我话就可以了。”
朝阳嘀咕道:“这是专政。”
陆湛澄伸手揉乱朝阳的头发,“放心,我是一个明主的暴君,偶尔讲讲人权,大部分时候坚持君权神授。”
朝阳哭笑不得,一点点整理自己的发型。
紧迫盯人的陆湛澄好奇道:“你不戴眼镜,看起来……”
看起来更像那个人。
这句话陆湛澄没有说完,因为他明显察觉到朝阳脸色骤僵,拨弄刘海的手极不自在。
他只要朝阳留下,至于其他秘密,他无心窥探。
两个人沉默的时候,宋翊带着翟婷婷下楼了,翟婷婷眼角泛泪,宋翊一侧脸颊红肿。
朝阳从车窗望见那俩人,惊讶道:“陆老先生动手了?”
陆湛澄皱眉,“他不会打别人的儿子。”
至于雷声大雨点小的方瞋,也不是敢下手的人。
宋翊和翟婷婷携手走到陆湛澄面前,车里的朝阳迅速猫下腰,将自己藏起来。
刚刚当着翟婷婷的面强调自己和陆湛澄关系清白,这大半夜却被堵在对方车里,旁人如何想不得而知,朝阳自己是心虚的。
宋翊和翟婷婷是来向陆湛澄道歉的,尤其翟婷婷,对自己当初的口不择言深表歉意。
陆湛澄瞥了车内一眼,坦然道:“谁都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愤怒情绪。”
宋翊的脸是自己打的,也是心中有愧。
分别的时候,陆湛澄说以后没事就不要联系了,随即坐进车内,头也不回,绝尘而去。
朝阳趴在后车窗看那两人犹然立在原地,不解道:“我以为你会原谅他们。”
“我原谅了。”陆湛澄回答。
朝阳又说,“我以为你们会和好。”
“既然不可能如初,和好也没意义。”陆湛澄说道:“后天就是校区赛,你准备得怎么样?”
朝阳苦笑道:“尽我所能。”
陆湛澄把朝阳送到小区楼下,朝阳正要下车,他转身朝她伸出手,“拿来。”
朝阳疑惑,“拿什么?”
“眼镜。”陆湛澄说道:“我送你的。”
朝阳一路拿着破眼镜,以为陆湛澄不会过问,没想到了家门口,这家伙却开口了。
“你送我了,为什么还要拿回去?”朝阳不情愿地垂着手,不想给他。
陆湛澄反问道:“不是坏了吗?”
“我可以拿去修。”朝阳还在挣扎。
“已经坏掉的东西,即使修好,也不可能变回最初的模样。”陆湛澄静默片刻,说道:“朝阳,这只是一份坏掉的礼物,送你礼物的人还在这儿,他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朝阳毛骨悚然地看向陆湛澄,“……老板,注意措辞!”
那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要朝阳珍惜眼前人的意思。
陆湛澄抿紧嘴唇,有些不耐烦。
朝阳识相地将眼镜搁到陆湛澄手心。
陆湛澄掂了掂,坐回身体道:“你上去吧。”
朝阳下车,心神不宁地上楼,刚要开门,对门白未晞举着电动牙刷探出头,问道:“阳阳,你今天不是早班吗?怎么现在才回来?吃晚饭了吗?没吃我给你做?”
朝阳打开房门,疲惫道:“不吃了,我想直接睡觉。”
她走回卧室,连鞋都没换,直接扑倒在床上。
白未晞悄悄跟进来,坐在床边默默帮她脱鞋袜。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门外客厅灯光静静照亮,朝阳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白未晞替她盖好被子,这才蹑手蹑脚退出卧室。
没多久,客厅的灯灭了,朝阳听到白未晞关门离开的声音。
朝阳紧紧闭上眼,睡意全无。
也不知躺了多久,床上的朝阳忽然跳起身,跑到窗边往楼下看。
陆湛澄的车依然停在楼下,驾驶位车窗打开,露出一截熨帖笔直的西装袖,纤长素白的五指上还夹着根香烟,火苗燃到中途,时隐时灭。
朝阳返身往门外跑,黑暗中脚趾踢到床脚,疼得她暗暗骂了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