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紧紧地拉住我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欢欢掉了,他一个下午不在学校,他的老师才来电话说的。”
我无力地瘫软下来,坐在了地上,我总是想到儿子一定被绑架了,或者被人贩子拐走了。以前只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的绑架案,此时在我的大脑里翻腾,那一幕幕的惊险镜头,会不会落在儿子身上?如果是绑架了,绑匪怎么没有来电话?一定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我要报案……
我们几个人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值班室有三个人。我激动地说:“警官,我的儿子不见了,今天中午就……不在了……我是刚才……才知道的……”我赶紧把自己随身带有的儿子照片拿出来,说了儿子的年龄。
这里的警官漫不经心地抽着烟和同事聊天,说:“你再找找,万一他到其他地方去玩了呢?你再找找啊。”
我非常着急,他们却自顾地摆着龙门阵。我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地叫:“你们是不是为老百姓做事的?啊!如果是你们在坐的自己的孩子你们坐得住吗?啊!”
其中一个终于拿起电话,拨通了说:“你们注意各个口子有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掉了,上身是黄色的衬衣,和咖啡色的牛仔裤……”
秦汉说:“我们大家分头到车站去找。如果没有结果我们明天在各个媒体登寻人启示,并在网上发布求助。干脆我们分几个组,樱花和伊强一组,熊军和庞敏一组,刘祥和苏涛一组,其他的回公司。”樱花安慰我说:“你就不要那么着急了,你儿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又给雪芸打了电话,让她也来找,她刚开始也吃惊,后来说:“你不要着急,我马上也给何朴打电话,让他一起来。”
我和秦汉来到火车北站,这里人山人海,我们的目光不停地注视来来往往的人流。我很多次看见与欢欢高矮差不多的就奔过去,引来很多诧异的眼光。偌大的成都,要找一个孩子,简直就像大海捞针,一路上我的眼泪没有停过。
我想到儿子会遇到种种的不幸,他一定受尽坏人的折磨了,他一定在大哭,一定在想我,他受得了吗?他一定吓坏了。我感到头很疼,很重了,突然一阵眩晕,我摔倒在地上了。秦汉一把抱住我,按住我的人中,不停地唤我:蕊雅,蕊雅,蕊雅!我看着他,哭得更凶了。他说:“一定不会有事的,有我,知道吗?”为我擦掉眼泪,拍着我的肩膀。
华灯高挂了,夜早已来了,夜市也热闹非凡,我们都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公司。欢欢依然没有消息。这对我来说比要我的命还难受。
绝望(3)
我坐立不安地来回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天下孩子这么多不掉,为何偏偏要发生在我的身上。秦汉把一杯水递给我,说:“你喝口水吧!”我摇了摇头。
樱花说:“蕊雅,你也要好好地注意自己呀,不要太难过,时间不早了,我们大家都出去吃饭吧,明天继续找。”
我说:“你们去吧!”
伊强说:“你还是出去吃一点吧!”
我说:“你们都去吧!我想休息一下,我的头好疼。”
雪芸看着我痛苦的模样,摸着我的脑袋,她的眼里也有泪水,说话的声音也呜咽。说:“我陪你吧!他们去吧!”我摇了摇头,我只想自己好好地静一静。这一天是我有生以来最痛苦难熬的一天。方浩的离去我也非常的痛苦,但是处境不同,那时我还有儿子,还有寄托。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感到生活对我来说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我感到生存已没有了任何的价值和意义。
秦汉说:“大家都去吃饭吧,我留下来陪蕊雅。”
我说:“你们都走吧!既然已经都成了事实,也没法改变了,我只想好好地静静。”我把他们都赶出去了。
空空的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房间里到处都是儿子的身影。我拿着影集翻开儿子的照片,我自言自语地说:“儿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妈妈想你!”我的眼泪一直没有干过。
我看着墙壁上的方浩,他的目光注视着我,一种自责在我的心里涌起。我站到方浩的跟前说:“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儿子,我没有!没有!我没有!!!!”
他们都远去了,只留下孤独的我一个人,我突然想到了死,想到了结束一切,在这个世上,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孤人。我看到了丈夫和儿子在向我招手,他们在欢快地笑,他们说:来呀!来呀!来呀!
我想到了活着是罪过,死是最好的解脱。我除了死,还是死,我没了任何的选择,人总会死的。死在我的眼里,没有任何的可怕。相反,我感到死是那么美好,可以与相爱的家人在阴曹地府团聚了。去意已经决定了,我来回地在房间走了一圈,最后来到厨房,打开了天然气,关闭了窗户。把方浩、儿子和我的照片一起放在枕边,我躺在了床上,闭着眼睛等待与他们团聚。
我以为自己真地死了,真地解脱了,真地能与他们见面团聚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雪芸和何朴都坐在我的身边。
我的意识还很模糊。雪芸说:“你个大傻瓜,怎么就经不起考验和波折呢?要是欢欢找到了,你却去了,你忍心丢下他吗?”
我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我说:“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好了,我做人做得太不成功了,命运太捉弄人了!”
何朴的手里还拿着方浩、儿子和我的照片。他说:“你这样做,他们也不会安心的。我知道你很爱他们,可是你怎么就不知道爱自己呢?”
我已经坐起来了,雪芸把我揽在怀里说:“好了,难道你要欢欢还没找到,自己就先倒了吗?毕竟也只有一天的时间,活总要见人,死也要见到尸呀!”我无力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脑袋里装的还是儿子,他究竟在哪?还活着吗?我不停地在心中问自己。
我终于想到我身边的雪芸夫妇。我望着他们问:“你们昨晚不是走了吗?”
雪芸把我额头上零乱的头发撩开,说:“我们不放心你,看你精神恍惚的,上来的时候你的门还没关上。
“你们一个晚上都坐在这?”
“我们怎么睡得着,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你已经去给阎王爷报到了。
看着站在一旁的何朴,我说:“对不起。”我又看着雪芸说:“每次都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总有你的出现,真地谢谢你。”
我这条命被雪芸他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我的死也不是那么容易了。我说:“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的。”何朴看着手中的照片说:“欢欢真地很可爱,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提到儿子,我的心如刀绞,一股股的酸楚袭来,我的眼睛又潮湿了。
“你说呀,啊,你昨天去哪了,你把我给气死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激动地抓住欢欢一阵暴打。他放声大哭起来,一问三不知,始终保持沉默。这是我到他的学校里见到他的一个见面的特殊礼品。
八点左右他的老师打来电话告诉我,欢欢回到了学校,昨天下午是和学乒乓球的同学一起到高校部玩没有回来,后来就到同学家去了。我放下电话火速赶到学校给了他两个响亮的巴掌。从来没有打过儿子的我,第一次打了他,他的老师吃惊地看着我,儿子哭得更凶。
我终于清醒了的时候,我抱住儿子,他挣脱出我的怀抱。我把自己的责任怪到了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身上。我从上班以来对他的关心太少了,我把自己不良的情绪一古脑儿地发在了他的身上,似乎自己的不如意都是他造成的。这个晚上他回到了家里,一句话也不给我说,自己躲在小卧室里看书,我几次主动给他说话,他都没有理我,我的存在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过。
我独自坐在沙发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脑袋里有了空前的难受,一个单身的女人在外和在家里的多种无奈。想着想着又想到了方浩,要是他在多好,我们的家就没有这样的孤独寂寞了。
“妈妈,喝水吧!”欢欢给我倒了一杯就走开了。
我拉住他的手,说:“还在生妈妈的气吗?妈妈也是气坏了,那是因为我爱你,你知道吗?”
我望着他,他把头埋得很低,说:“对不起!我下次不再做错事了。”
我摸着他的头说:“下次就注意点,即使要去哪里也得跟老师和妈妈说一声,知道吗?”他点了点头。
人性的偏离(1)
公司里出现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苛云在地下舞厅卖淫被派出所抓了,消息立即传扬开来。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说她大概是毒瘾犯了,挣钱换白粉,这下她完蛋了。吴小丽幸灾乐祸地说,我说嘛!狗改不掉吃屎的习惯。
那一次的午餐之后,我的心里就有所不安了,我曾多次告诫她一定要重新站起来。我把她安排在我的手下,就是盯住她的一举一动,我想好好地掌握她的情况,即使是休假我也会打电话去过问。那是一个星期以前的事了。苛云旷工一个星期没有来上班,打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一切都是我瞒着秦汉说她到市场部去搞市场调查去了。按照樱花提供的地址,周末我去了她住在九眼桥附近的居民小区,上了三楼,在5号门前按响了门铃,很久里面都没有回音,我下楼站在大门口不远处的一家干杂铺前。
我用公用电话给她打电话,响了没有人接。卖干杂的太婆说:“你给她打呀,你是她啥子人?”我看着这个年龄大约有五十多岁的太婆说:“我的朋友,你认识她吗?”
“你千万不能给她深交,她不是一个好东西,经常带些野男人回家,每天晚上深更半夜到我这来打电话,有时钱都没有。这个电话我经常看见有人在我这里打。”
我不敢相信这些,问:“你知道我找的人吗?”
“是不是那对面三楼的嘛?”
我没有回答。她接着说:“那个女人在这里来了也有几年了,刚开始我觉得她还是个很好的一个女孩子,后来也看到了她耍了一个也很漂亮的小伙子,还给她买了那套房子,很长一段时间就再没有看见那个男人了,嗨呀!现在的男人还不是耍新鲜,倒霉的就是这个女人了,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结识了不三不四的人,这段时间白天不出门,到了晚上十一二点就披头散发出来打电话,叫人给她送东西来。我就老是看见一个眼镜骑摩托车过来,她一看见他就蛮高兴,八成是没有钱了陪男人睡觉换来的。昨晚上可能没有给她送货,我听她说在将军碑来不到,她骂了起来,电话一砸就走了。”
我无心听下去,匆忙地给太婆告别了。一路上我的心情非常郁闷,我看到苛云曾经健康的模样,同时想到她现在的样子,今非夕比。
我找到秦汉给他谈了苛云的事情,让他还是安排苛云去广汉的戒毒所,他没有同意我的意见,而是气愤地说:“当初不是你做的承诺吗?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她从今以后不是公司的人了,也与公司无任何的关系,别来烦我,我还有事。”他把手一挥,没有给我任何的说话机会。
我得承认,秦汉曾经帮助苛云也尽了力。只是我心里感到有点不快,他做这一切并非出于内心的关切,实际上每次都是我的求助他才勉强同意的,他曾多数时候说过他是商人,我要的是利润,不是积德积善,我也不是救助站,我要的是能给我产生价值的人,而不是给我处处惹事的人。在他的心目中,苛云早已一文不值了。
我也怀疑苛云是否真地能够彻底戒掉毒品。但是在我所听到有关苛云的一些事情后我又不得不来拯救她。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帮助这个不幸的女人,难不成是我上辈子欠她的吗?
在派出所把她保送出来,我把她送到了戒毒所。分别时我说:“你好好地在这里配合把毒瘾戒掉,我会抽时间来看你的。”
她的眼里也是泪莹莹的。她点了点说:“我会的。”后来不管我有多忙总是每一天给她一封信,使她感受我的存在,我的关心和真情。我想在帮助她的同时就是希望她找到自信,让她在精神上远离这些。
我对秦汉不抱幻想,我知道他自私自利,不顾别人,只看重自己的利益,也许这正是一个商人的做事初衷。可是尽管如此,我和他生活以来我的生活里也有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变得容光焕发,充满活力了。我在某种意义上对他也有一定的依赖,那是他在经济上给予我的补助。我也从来没有显得如此的年轻和美丽,重新觉醒了的生活乐趣又使我工作得更好。每次我轻而易举地谈完一些业务我就感到自己其实是有用的人,并不是一个刚开始来一无所知的人。在很多方面,秦汉也很欣赏我,我不用担心自己有天会被炒鱿鱼。但是我仍然有种预感在我的心里,那就是秦汉常说的他是商人,他要的是价值和利润,他要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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