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分钟,张婉领着王阿姨又来了凯茵房间,凯茵一见王阿姨跟着张婉来了,头皮一炸,心里真是哀叹。
这点小事要是被王阿姨闹出去,她就成小肚鸡肠的女人了,所以她真的很忌讳现在这种情形。
张婉并不知道凯茵现在所思所想,关上门就对王阿姨问道:“王阿姨,宋校问你要的是谁的号码?你也认识吗?”
王阿姨都给吐露出来了,但看向张婉的表情十分隐晦,话是这样说的:“哎呦,就是老陶家的闺女啊!”
张婉一听,旋即愣住,重复着:“陶溪?”
“对呀。”
王阿姨啧啧嘴摇摇头,看着地面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张婉怅然若失,不由自主蹙起了眉心,质疑之声询问王阿姨:“他找陶溪干什么?陶溪不是……”
“谁知道呢。”王阿姨重新抬起头,对张婉神秘兮兮的说道:“都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大少爷找他家闺女干什么。”
凯茵看的真是一头雾水,谁的话她也没有听懂,王阿姨和张婉面对面站在她的房间里面,两人说话的那个模样真的很像小区楼下两三个聚集在一起偷偷说别人家闲事的中年妇女们。
“等等等等,”凯茵出声打断她们,表情比她们焦急,“陶溪是谁?”
不知道张婉为什么要去叹气:“陶溪的妈妈以前在我们家干活,离开了才是你王阿姨接替的,陶溪是陶阿姨的女儿。”
凯茵的舌尖冒出嘶嘶的声响,一脸疑惑:“那就是陶波的姐姐喽?”
“也不是,”王阿姨解释的,“老陶家就一个闺女,闺女没了以后才问男方大哥家要了一个孩子,农村小孩,都作兴这种东西,陶波是老陶大哥家的,孩子多啊,就给老陶家为后了。”
凯茵感觉到大脑中某些奇妙的灵感正在串联,她此刻变得非常焦灼,闺女没了?陶溪?
她突然想起四月与宋校去苏州出云山庄的经历,当天下午,在宋校的房间看到过一张合影,西藏布达拉宫台阶下的一女两男,女孩坐在他们中间,双手分别搂着左右两个男孩的肩膀,下巴压的低低的,大大的眼睛调皮的翘了起来,对着镜头勾人的笑,扎着乌黑的马尾辫,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热裤。
“不不不……”
凯茵突然震惊的自言自语起来,因为她想起来那天夜晚宋校说过的一句话:她丢了。
她丢了……
她是谁?陶溪是不是?
“那个那个,”凯茵有些儿语无伦次,现在心情非常紧张,她也不知道究竟在紧张什么,总是觉得心脏沉甸甸的,她摸了一下额头,将碎发往后顺开,“什么叫陶溪没了?发生过什么事?”
张婉遗憾的告诉她,在宋校入伍的第二年,也就是他24岁的时候,他和唐泽还有陶溪去纽约旅行,陶溪没有回来,在美国失了踪迹,具体细节她们不知道,事件太惨痛,当年宋校与唐泽留在美国长达半年之久,可还是没有找到陶溪,在纽约警署报了案,但是不起丝毫作用。
现在距离案发已经长达9年之久,案子很有可能早就被纽约警署的负责人员销毁了。
“……”
听完张婉的讲述,凯茵的表情非常震惊,难以想象,宋校与唐泽曾经发生过这种事情。
他24岁与陶溪飞赴美国旅游时,她还在初中的教室里昏昏欲睡呢,怎么会想到,她未来的老公那时那刻正在陪伴另一个女人环游世界呢。
虽然陶溪的事件让她震惊,但这也不足以抵消她心里隐隐升腾起的嫉妒之心。
宋校说过,照片中的那个女孩是唐泽的女朋友,但是凯茵能够完全相信吗?宋校突然归家,向王阿姨寻求陶家的电。话号码,这两日的反常举动让凯茵没有办法再去完全相信他,现在她竟然有些怀疑起他。
所以她问张婉:“那个时候,宋校是和陶溪谈恋爱吗?”
张婉与王阿姨的表情如出一辙,两人都很难定义宋校与陶溪的那种关系,更不知道三人行中,唐泽又在扮演什么角色。
“宋校那个时候不常回家,我们对他的私事一点儿都不清楚,陶溪的妈妈也不清楚,毕竟陶溪与宋校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宋校跟唐泽关系又好,三个人时常在一起玩,这中间有没有谁跟谁谈了恋爱还真不好说。”
张婉说的是实话,关系从小就很亲密的男女,其实偷偷谈恋爱,家人也是很难发现的。
只是有人的心,不舒服了。
凯茵很烦,挥挥手就朝门外走:“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宋校的过去了,下去吃饭吧。”
看到弄巧成拙的这个场面,张婉是非常内疚的,不但没将凯茵与宋校的心结打开,相反还牵扯出一个陶溪。
陶溪不是一般人,是和宋校一起长大的,她很小的时候就和陶妈妈在宋家生活,与宋校朝夕相处,宋校回T市回苏州都会带陶溪一起,只此这样凯茵都难以接受,那么两人儿时躺在一张床上亲嘴嘴、宋校给陶溪买礼物,放学晚归的夜宋校一路背着她回家的那些往事还能让凯茵知道吗?
这些往事有许多是张婉都不知道的,毕竟她来到这个家已经很多年以后了,但是宋校与陶溪的童年,家里的爷爷奶奶知道,宋守正知道,蒋繁碧知道,与陶妈妈关系不错的王阿姨也知道,王阿姨看着凯茵沿着走廊慢慢下楼的背影,脊椎骨真是冒了一身冷汗啊。
“太太,您真的别再问我过去的事了,我真的不能说啊,说多了我害的是我家少爷,今天不就发生了嘛,少奶奶给少爷脸色看,就因为我不会说话呀。”
☆、252。衣冠禽兽
张婉后悔不迭,连连点头:“嗯嗯,我知道了,要是凯茵再问你什么,你装傻就行,什么都别说。”
王阿姨捂着心口,还是一阵出汗,想到自己家少爷离开时那个阴郁的表情,她真是心疼,更是后悔,不该这样没脑子的破坏大少爷的感情该。
现在可好,都说言多必失,这一次是真的失误了,把陶溪牵扯出来,少奶奶还能原谅大少爷吗?这场赌气也有的闹了。
“走吧,先下楼吃饭,回头再议。”
失了言的张婉必定是要想办法挽救凯茵与宋校之间的隔阂的,她与王阿姨一前一后离开凯茵房间,将房门轻轻掩上,然后两人默不作声的下了楼梯,此时此刻,家中餐厅已经摆上了美味佳肴,就等张婉下去用餐了。
午餐的气氛令不知情的爷爷奶奶一度朝餐桌整体环顾,其实凯茵的沉默也能够理解,宋校离开的时候毕竟是不高兴的,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谁都看出来了,所以爷爷奶奶也没有多说什么,年轻人有年轻人解决问题的方式,隔代的长辈不应该掺合在晚辈感情之中。
张婉给凯茵夹菜,凯茵闷着头,却全都吃完了。
瞿佳迎的家教应该不错,食不言寝不语,用餐的过程中他没有抬头,看似对席间古怪的气氛毫不知情,其实他是心知肚明的。
活了三十多年,有些往事有些故人不是白白经历的,他有他自己洞察世界的触角。
一顿本该其乐融融的午餐在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爷爷奶奶回房午睡,瞿佳迎回去楼下房间,当餐厅中只剩下干活的佣人与凯茵和张婉后,凯茵对张婉说:“张婉阿姨,我下午想回T市。蹂”
“……”
张婉拿着抹布站在一桌之隔的边沿,她神情泛愁的看着对面此刻倍显倔强的女孩儿,一时间叹息声从心底发出,其实是无奈的。
“那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凯茵摇摇头,慢慢从椅子走出来,表情与她平日里的专属表情不一样,这时候你会觉得她在成长,语气也变得十分坚硬:“不用,我早去早回。”
感情的事影响着她,关于这个心结如果没有与宋校说开,无论她想去做些什么完成什么都是惘然,在一门心思攻下瞿佳迎的访谈前,她必须解决自己此刻正在烦恼的事情。
张婉站在桌边看着凯茵离开了餐厅,心情是很无能为力的,因为一个后妈的身份让张婉在许多事情上十分无奈,怕落个算糖不甜算盐不咸的下场。
所以许多事情,她没有立场说好或者不好,就像此刻,凯茵执意要独自返回T市,张婉深知凯茵此行的目的,但是却不好给予意见或者直言不讳的阻止她。
为自家少爷惹了麻烦的王阿姨拉开厨房大门走到客厅来,张婉站在餐桌边无精打采,王阿姨一面拿着洗洁精擦拭餐桌一面对张婉说:“老陶家的女儿要真是大少爷的前女友,那我这次真的算给大少爷闯祸了,这萧小姐性子挺拗的,没那么好哄。”
张婉低头看着在餐桌上游走的抹布,心里不是一般的烦。
“算了,事已至此,还是让凯茵亲自去找宋校问清楚吧,我相信凯茵也能够释怀的,她聪明,会知道现在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楼下议论她的时候,凯茵已经在房间中收拾好自己的包包了,所去短短一两日,她是不打算携带行李的,坐飞机返回T市,然后去汉臣找宋校,晚餐与他在外面用,然后一起回家,明天她再返回北京,接下来就能安心进行瞿佳迎访谈的事情了。
凯茵想的挺美好的,好像她和宋校之间不存在矛盾,但凡两人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就能将矛盾化解开,无论矛盾有多大。
她看过时间打开了卧室房门,刚过午后一点,太阳烈焰一般燃烧地球,她选择在全天最热的时间段出行,也真算的上归心似箭了,以往的怕晒黑此刻看来都不重要了。
拎着包包下楼的时候张婉在客厅等她,脚步声中倚在楼梯口的张婉抬起头来,脸色是忧虑的:“凯茵,我安排人送你回去吧,你别犟,腿还没有好透,又是个女孩子,单独出行还是小心为妙。”
凯茵挤出明显敷衍的笑,自从陶溪这个女人正式走入她与宋校之间后,在没有彻底搞清楚他们的关系前她是做不到像以往那样开心舒畅的,心里有事,便都写满了脸颊。
“不用,让车子送我到首都机场就行,T市那边我让我姨妈过来接我。”
凯茵跟张婉说家里有两位姨妈都不用上班,所以有闲时去机场接她,张婉没办法不答应,因为凯茵的态度十分坚决。
张婉撑起一把防紫外线太阳伞送形单影只的凯茵一直到院落门前,老师傅不在宋家,不好再特意打扰,所以这一趟送凯茵去首都机场的是临时从家中岗哨抽调的荷枪小战士。
“阿姨,我估计明天就会回来,帮我和爷爷奶奶说一声。”
爷爷奶奶午睡了,凯茵便没有再去打扰,张婉撑着太阳伞在烈阳的火辣照射下眯起了眼睛。
“你到T市给我打个电。话。”
“好。”
与张婉约定好的凯茵转身钻入了家车的后座车厢,透过那一扇降低下来的窗玻璃对撑伞站在车外的张婉挥手告别。
此时,张婉身穿简约居家长衫长裤,直发呈现水流般的姿态柔顺的披在肩背之上,气质尤为洁净、纯透。
“小李,路上小心。”
双脚套着平底凉鞋的张婉走到驾驶座对此番送凯茵去首都机场的小战士叮咛,小战士与家安一般年纪,将张婉当成长辈与领导,对她的话自然十分上心。
院前的柏油山道在穿梭过叶片后洒下来的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一面能够反射景物的镜子,车轮碾轧之后留下一圈干燥而满是灰尘的行车痕迹。
张婉眼中的家车已经离视网膜越来越远,直到在她眯成一线的目光中变成了一个遥远的黑点,叶片上方掉下来的金色光线像射线一截一截分割着行车的黑色山道。
午后,刚好悄寂,适合沉睡。
一小时后凯茵独自一人现身在首都国际机场,午后渐渐西斜的阳光从机场整幅落地窗户外照射进来,机场内的大理石地砖金光斑驳,一块连成一块,旅客匆忙的脚步或轻巧或沉重的印于斑块之上,远远望去像一副定格在画纸上的人物写生。
凯茵陷入这些人之中,相较其他人的行囊满身,她过于单薄和自如,购买最近一班飞往T市的飞机票后她在机场一处幽僻的角落里歇脚,到点后准时安检。
三小时后抵达T市机场,T市上空白云层层,九月初,天气闷热。
凯茵拎着随身小包从机场大厅步出,没有联络家人,五分钟后坐上T市计程车,对司机师傅报出汉臣地址,直奔市中心写字楼区。
此时她打开手机看到时间,已经傍晚五点多,打电。话告知远在北京的张婉她已安全抵达T市,并且撒谎现在与小姨在计程车上。
张婉宽心后询问凯茵明日几时返回北京,凯茵说具体时间会再联络她,张婉说好,具体时间约定下来她会派车去接她的航班。
收线后她手握手机视线停留在窗外稍纵即逝的远景中,掌中越见发烫,心里面在想与宋校的事。
宋校午餐前离开北京,也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