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开!”
随车医生蹲地后带上听诊器,探头在奶奶心脏区域移动,十几秒后医生拿下听诊器,站起来指挥:“抬上车,立即送医。”
张婉上前时随车医生表情慨然的点点头:“上将夫人,不必担心,你们的急救措施做的非常成功,宋上将的母亲挽回了生命。”
宋家所有人大声笑哭,欢作一团,与奶奶担架一并离开家中,奔向庭院尽头的急救车。
张婉离开前握住了凯茵满是汗水的小手,眼眶盈泪:“孩子,你是宋家的恩人。”
凯茵还没有说出自谦的话,张婉已经追随婆婆而去,家中轰隆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远,凯茵却想也没想,拖着行动不便的腿,一瘸一拐的走下楼梯,跟随众人一同前去医院。
12
0急救车后尾随两辆计程车,凯茵在最后一辆,与家安同坐。
家安受惊了,与凯茵抱坐一团,脸颊上挂着泪水,无知无觉,连话语也不知从何说起,目光呆滞,只知道奶奶差一点儿就没有了。
凯茵强力握住自己颤抖不已的手腕,沙哑的问起家安:“奶奶有心脏病?多久了?”
家安却像完全无知的孩子一样,无能为力的朝凯茵摇摇头:“爷爷和奶奶每年都会去部队医院体检,医生说过奶奶心脏不好,给奶奶开了些药,可是奶奶从来没有发病过,这是第一次,我吓坏了,以为奶奶不行了。”
凯茵朝窗外吐出一口沉重的呼吸。
静默片刻,与家安搂在一起,轻轻交代起来:“家安,你记住,以后再遇类似的事千万不要慌,最关键的是给120打电。话,像心脏病这类,时间真是争分夺秒,耽误不起的,记住,千万不要慌,立刻给120打电。话,然后做急救措施。”
家安还是不敢吭声,靠在凯茵肩头屏息呆默。
凯茵的心中仍是惊惧一片,今晚,奶奶突发心脏病,宋守正与宋校均不在家,除了年迈的爷爷和年幼的家安,只有她和张婉,两个弱质女流,但凡某一个自乱阵脚了,奶奶都将不可能救回这一条命。
实在太险。
午夜的医院走廊,相隔三米的明亮射灯将此刻人满为患的急救室门口照射的宛如白昼。
众人相继默不作声,时坐时站,三三两两一群,都在等待还未从急救室推出来的奶奶。
廊前没有座位,张婉遣了一名家佣去医院某处寻来一张椅子,凯茵坐了,身后站着扶着她肩膀的家安,众人皆心神不宁,无人说话。
一小时后奶奶被护士推出急救室,门头上打亮的荧光消失下去了。
奶奶刚经护士推出,移动推床边便突然涌来密密麻麻的人群,异口同声的杂乱嗓音都在询问:“老太太怎么样了?”
主治医师对张婉说:“幸亏家属的急救做的快做的好,老人家已经脱离危险了,建议去加护病房观察几天,另外,出院后建议宋上将请一位家庭医生,毕竟心脏病是突发疾病,病症凶猛,做足万全措施最好。”
“好。”张婉当即答应,又问:“我妈没事了吗?确定吗?”
主任医师点头:“暂时脱离危险了,需要卧床静养,以后必须每天服用药物了,家属这方面要有责任心,老人家时常糊涂,这种事需要晚辈们监督。”
“我知道了。”
张婉回答。
“好,可以推去病房了。”
主任医师朝走廊另一边离开。
“妈……”
张婉含泪喃出这一个字,又立刻搀扶着身边的爷爷,满心欢喜连带感慨的说道:“爸,妈没事了,你别担心。”
爷爷一脸是泪,除了看着推床上气血苍白的老伴儿,谁也没有去看。
后半夜总算是静了。
家中众人在奶奶病房待了一段时间,相继都被张婉遣回家了,爷爷年迈不便熬夜,家安明日还要上学,是不能够留在医院的,所以爷爷与家安随家佣一起回家,凯茵坚持不走,或许张婉心中也有胆怯,便留下了凯茵,与她两人尽心陪伴奶奶。
“需要通知宋校吗?”
凯茵在床的另一边,询问床对面的张婉,两人此刻都坐在椅中。
来医院的途中,张婉火速联系了宋守正,宋守正想必也快到了,只是宋校还没有人联系,凯茵也不知道以现在稳定的情况,还有没有必要将下午才走的宋校再次召回来。
经历了今夜的动荡,张婉确实受到了惊吓,此刻她什么也思考不了,握着双手抵着额头趴伏在奶奶病床前头,无意识的摇摇头,对凯茵说:“等他爸爸来了问他爸爸吧。”
凯茵坐在对面的一张椅子上,看见张婉确实惊吓过度,还未缓和过来,也就不再问话,与张婉一同守着已经入睡的奶奶。
☆、239。她痛
问她怕吗?她怎么会不怕,她帮奶奶做任何一类急救措施时都是怕的要死,怕奶奶离开,怕这样之后宋家人认为是她害死了奶奶。
她怎么不怕,只是现在都好了,她心中的大悬石终于落地了。
宋守正推门大步入内时凯茵趴在床边打盹,是被张婉低泣的声音吵醒的。
凯茵是第一次看见一向内敛矜持的张婉主动拥抱了宋守正,想她真是吓到四肢百骸了吧犬。
凯茵从椅中站起,守着礼貌等宋守正问她话题。
房门处的宋守正到底被妻子一通报危电。话吓到了,火速从部队离开,彻夜往城里赶,焦急的进入病房时被突然从椅子里站起来朝他跑来的妻子紧紧抱住。
只是此刻,他完全没有心思安慰妻子的胆战心惊,将张婉推开就朝病床边走:“妈怎么样?”
张婉跟过来:“妈没事了,已经脱离了危险,要在加护病房观察一段时间,医生说,以后要请一位家庭医生。踺”
宋守正完全没有异议:“这是自然。”掉了头就问张婉:“爸呢?”
张婉的气血微微回常:“我让家安与佣人陪爸爸回家了。”
宋守正点点头,右手搭在张婉肩上:“做的好,爸爸吓坏了吧?”
张婉低头叹息,眼泪盈眶:“都吓坏了,幸亏凯茵,没有她,妈妈或许……”张婉抿唇摇头,眼泪落下:“凯茵临危不乱,急救措施都是她做的,医生说主要就是急救做的快做的好才救回妈妈一条命的。”
张婉将事实陈述了出来,宋守正严峻的目光朝床的那一边看去。
幽蓝色睡灯光线中,凯茵的小小身影朦胧其中,头发乱糟糟的,身穿睡衣,拐杖也不在身边,一条腿儿支撑重力,所以双手便有意无意的需要搀扶一些外物以稳住身体。
却对宋守正暖暖的微笑。
宋守正是个性格坚毅的男人,许多话儿他说不出来,此刻,他叹息,表情凝重的看着凯茵,郑重的道来一句:“儿媳,谢谢你,爸爸谢谢你。”
爸爸……
凯茵的心湖被“爸爸”这一块从天而降的大石头砸中,顿时涟漪扩散,阵阵清波。
“我只是按照120急救人员所说的做,其实我也胆战心惊,因为毫无医学常识。”凯茵虚心的接受了长辈的道谢,并且表达了心中的想法:“奶奶没事了就好。”
宋守正的目光再次移向床中紧闭双眼陷入沉睡的母亲。
宋守正这人,看待家人极重,张婉从爱人慢慢走向他的家人,也在他最珍重的人事范围内,此刻,夫妻二人相互搂抱。
张婉拥抱宋守正的腰,宋守正搂抱张婉肩膀,相贴相亲,在静默无声的病房内,朝床头那一盏幽蓝色睡灯中的老人静静看去。
心,都很难平静。
凯茵默不作声,也与长辈们一同静静看着奶奶,受伤的那条腿,此刻却感觉到有了些疼痛。
今晚奔波太多,不顾伤腿康复情况而颠簸走动,现在真的有些疼了。
“对了,”张婉打破了一室的悄静,抬头对宋守正说,“要打电。话通知宋校吗?”
宋守正考虑一下,目光沉重,也伴着烦躁:“不要通知他了,T市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解决。”
说的是蒋繁碧那边的事,张婉避而不谈,一切听凭宋守正做主。
“凯茵,那就不要通知宋校了,免得他来回奔波。”
张婉对床对面的凯茵说道。
凯茵点头。
宋守正再次朝凯茵看去,朝她单薄的身体稍稍一打量,眉心拧结,便扭了头对身畔张婉说道:“你带凯茵回家。”
张婉问:“那你在妈妈这里?”
宋守正点头,不再与张婉说话,摸出裤袋手机,联络了他的司机。
“车子就在医院外面,你和凯茵先回家,照顾好爸。”
张婉听凭宋守正安排,于是看向凯茵:“凯茵,那我们先回家吧,白天再来看望奶奶。”
凯茵是想回家的,因为她现在受伤的腿出现了越来越加剧的痛感。
“好。”
张婉与凯茵均都穿着睡衣,虽说夏夜,却也单薄过头,走出住院部时两人都一同抱紧双臂,张婉最终打开双臂,将凯茵护到怀中。
凯茵坚持着,其实那条腿已然非常疼痛,每走一步都有些吃力,汗水浸着骨髓往下流淌。
终于在张婉的搀扶下走到了医院外面,此刻差不多快要凌晨三点了,夜色下停着一辆军牌吉普,高头大马的车,上车时凯茵也挺吃力。
挨到座位时凯茵皱紧了眉头,那条腿终于离开了地面,疼,疼的有些受不了。
张婉拉上车门,军用吉普在夜色下无声行进,朝宋家返回。
凯茵在车中终于缩了起来,咬住牙根,攥着拳头,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街道,汗水沿着额角缓缓滴落。
辗转间回到了宋家,庭院前交换了一班站岗的解放军,张婉拉开车门走下吉普,转身迎接凯茵下车。
凯茵咬着牙关慢慢挪到车门附近,踏下健康的腿,手指紧紧扣住靠门椅背,稳定重心,口中吐出一口气息后才将受伤的腿放到了地上。
张婉牵着她的手往前刚走一步,凯茵哀嚎一声,朝地面猝不及防的跌了下去。
“凯茵!”
张婉急声大叫,凯茵却已经摔在地上,压住腿部手术位置,满脸热汗。
“来!帮忙抱她进去!”
张婉仰面朝门口岗哨吩咐,军姿不动的小战士立刻卸下肩头枪支,将凯茵从地上背起,张婉扶住凯茵后背,几人在夜色下匆匆行进,部队中为宋守正开车的司机军官也一并入了宋家。
憨厚朴实的小战士将凯茵一举背到楼上她与宋校的卧室,室内还残留奶奶发病时惊人的狼藉,房内拐杖横卧地面,吊顶水晶灯未关,拖鞋分散两处,手机扔在拖鞋洞口……
小战士跨过地板上的台灯电线,将凯茵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张婉在后,小战士躬身行礼时张婉道谢,然后坐至床畔,问到凯茵:“腿怎么了?”
凯茵靠在床头,疼痛蔓延不散,以至于她很难再有气力与张婉说上对话,张婉一见凯茵气血煞白,当机立断站起来要走:“我叫宋校回来。”
“别。”
凯茵拽住张婉手腕,忍着疼痛,气息微弱的解释一番:“今晚跑的多,可能伤口有些承受不了,别担心,我休息一下。”
张婉重新坐回床边,心中满是怀疑担心:“凯茵,你别怕麻烦,这事不能开玩笑,要是疼了,就得去医院,宋校也得回来。”
凯茵试图以轻松且令人信服的表情说服张婉,于是她真的挤出一缕苍白的微笑,音色哑沉的说:“嗯,我晓得,你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腿开玩笑的,让我休息一下,要是疼的厉害,我再去医院,行吗?”
张婉略作沉吟,表情烦忧,做出决定后对房中的另外一个人道谢:“吴司机谢谢你,你回医院看看首长吧。”
吴姓军官见此处无需他出力,所以躬身行礼,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房间。
临近破晓,家中分外寂静,爷爷还未睡下,张婉敲门的时候爷爷唤她进去。
打开门的张婉看见爷爷靠在床头拥着被子,一台陈年风扇嗡嗡的散发着在午夜听起来嘈杂的声音,灯光下,那本珍藏一生的合影集在爷爷手中,一页一页翻动。
张婉扶着门框,心里倒是慨叹一番,瞧爷爷在灯光下落寞哀伤的表情,必定是奶奶发病的事让他心焦了。
“爸。”
张婉轻轻走到床前,挨着老人家坐,眼睛看了看翻开的影集。
穿黄球鞋的爷爷和扎着麻花辫的奶奶,奶奶挽着爷爷的手臂,爷爷军姿挺立,年轻的两人对准镜头,笑容甚至也有所收敛,在那个谈情说爱并不流行的年代。
“爸。”张婉凝视爷爷发红的苍老眼睛,出言安慰:“妈已经没事了,守正晚点也来医院了,我跟他说以后家里请一位家庭医生,专门照顾您和妈妈,没事的,爸您放宽心,妈妈没事。”
爷爷点头应声,声音渺渺,终究是发不出气力。
想起今天凌晨,如今都还后怕,当时不知所措的爷爷,当时阵脚自乱的张婉,当时啼哭不止的家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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