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了?我正想叫你起床呢。”
沈若初怔怔地看着他,没说话。只觉着眼前这诡异的画面冲击感太强烈,叫她反应不过来。
景焱对上她呆傻的神情皱眉轻笑,“别在那里傻站着。既然起来了,就活动活动准备吃饭。还有道汤没几分钟就能好。”
“你为什么还在我家?”沈若初总算找回了自己的思维。以景焱骄傲又没耐心的性格,她以为把他扔在客厅里晾一会儿,他就自动离开了。
怎么过了一下午竟然还在?!
并且还支上炉灶,秀起了厨艺。
她越想越觉着烦躁,“景焱,你到底想干什么?!”
“吃饭。”简短的两个字从他唇溢出,语气淡淡的。然后,他自动忽略了那两个问题,走过去一把抓住沈若初胳膊,不顾她惊讶的叫声强行将人拽去了餐厅。
餐桌上的碗筷已经摆放整齐。新鲜出炉的四道菜两荤两素,果然有沈若初喜欢的糖醋小排骨。
厨房炉子上的汤差不多也到了火候。景焱将她扯到桌前摁坐在椅子上,转身去闭火端砂锅。而沈若初盯着盘子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口水吞了又吞,吞了又吞。最终还是被馋虫占了上风,很没骨气地直接用手捻起一块排骨扔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唇齿间徘徊,简直让她从里到外都觉着身心舒畅。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
好吧,她承认自己又一次被打败了。
反正自打她认识景焱的那天起,就从来没赢过。凡是有关他的一切,她都丝毫没有抵抗力。包括他的厨艺也是一样。
不知不觉间,嘴里的那块已经下肚。她吐出骨头,又捻起一块。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看见景焱下厨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两个才刚刚结婚不久。
景焱出差身在外地,阿姨因为一点私事请了半个月的假回乡下老家了,而彼时不事生产二十多年的沈若初厨艺还只停留在方便面和蛋炒饭的水平。
她那时已经有将近三个月的身孕,嘴刁的很。景焱的秘书临时安排来的几个人都做不出合胃口的菜色,被她撵走了。
沈若初打算回娘家蹭饭,却不想如意算盘落空。逗比哥哥和沈爹接了新案子,去了外地。沈夫人厨艺比她还差,完全不能指望。不想让亲娘担心,最后她灰溜溜暗搓搓地又回了自己家里。
对于秘书安排的人她已经绝望,索性也不再找她。而外卖的食品她又不敢再吃,怕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于是接下的接下来的日子里,沈若初每顿饭的主旋律都成了蛋炒饭。虽然单调,但至少自己做的卫生有保障。反正再坚持一段孙姐就回来了,就这几天也不会多没营养。战争年代鸡蛋可是奢侈品,也不是哪家孕妇都能吃到的。
就这么自我催眠着,她连续坚持了四天。第五天的时候,景焱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提前回来了。
他那段时间正在非洲一个相当落后的小国家。那里通讯基本靠吼,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再加上公务太忙,所以根本不知道家里的孕妇过的如此凄惨。
那天景焱到家时正好是午饭时间。
偌大的别墅里冷冷清清地,只有厨房里锅碗瓢盆响动不断。景焱隐约觉着有些不对劲。平时孙姐做饭,是不会弄出这种施工现场一般的响动的。
他换了鞋把公文包往边上一扔,直接奔厨房。然后还不等进门就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宽敞的厨房真的变成了战场。里面盆朝天碗朝地,油烟机轻盈的响动着。下面的锅里“噼里啪啦”油花四溅。炉台前面那个娇小的身影,身上系着围裙,脸上口罩太阳镜。一手拿着锅盖当盾牌,一手拿着锅铲时不时上前在锅里翻动下,像个战士。
☆、85。过去
沈若初挥舞着锅铲左躲右闪躲避油星,丝毫没有发觉景焱正在身后注视着她。目光中带着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噼啪”一声,一颗最大的油星从锅里蹦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直直地朝她的脸飞了过去。
沈若初顿时乱了步伐。慌张闪躲间,碰到了一旁的蒸锅。然后便是多米诺效应连环发作。“乒呤乓啷”的声音此起彼伏,炉台连着橱柜上的东西一个接一个摔在地上。
“沈若初!你干什么呢!”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夹杂在各种噪音里那样的突兀。
沈若初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激灵着猛地回身,手中的撞上他硬实胸膛,在反弹力的作用下退了一步,脚底再一打滑直直往后倒了去。
景焱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捞住,可又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敢太用力。他轻轻拖着她的腰,深邃地黑眸里光线闪动,视线紧锁着眼前女人脸上的大墨镜和口罩,眉心已然隆起一个疙瘩,“沈若初,等下你必须做出个合理的解释!现在,你给我离开厨房,去外面老老实实地等着!”说完扶着沈若初慢慢站好,夺过她手里的锅盖和锅铲,大步走向了炉灶前把火一关。在冰箱里翻出几样新鲜食材,重新忙碌起来。
沈若初本来因着景焱严肃的态度有些委屈。可当她看见他竟然挽了袖子,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忙活着洗手作羹汤,顿时惊讶到不行。
景焱会做饭?
景焱会做饭?!
景焱竟然会做饭!!!
是的,景焱会做饭,而是厨艺相当不错。
所以,当简单的三菜一汤端上餐桌的时候,沈若初心里的甜蜜和幸福已经膨胀到了新的顶点。她仿佛看见了无数粉红色的心形泡泡充斥在客厅里,围绕着他们两个,飞啊飞飞啊飞。
景焱这个在异国他乡出差半月的人只吃了一碗饭。倒是沈若初,差点将所有的饭菜席卷而光。
她那狼吞虎咽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让一向波澜不兴的景焱都感到惊异。
眼见着她捞起盘中最后一个葱花送进嘴里,他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沈若初,你有多久没吃过饭了?”
沈若初正眯着眼,一脸满足地回味着。听见他这么问,不由扁了扁嘴,“我每天都有按时吃饭的。”按时吃蛋炒饭,而且每次蛋和饭的比例都不同,这样才不会腻……那就出鬼了!
景焱盯着她静默了两秒,“孙姐呢?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孙姐老家有事,请假回去了。”沈若初顿了顿,然后吞吞吐吐地将这几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景焱从头到尾也没吱声,面上也没什么反应,可沈若初瞄着他沉静的面容,却百分百地肯定……他不高兴了!
景焱的确不高兴。沈若初妊娠反应不轻,这段时间才刚刚稳定下来。他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过秘书室的负责人,一定要好好照应她。结果就照应地家里的孕妇吃了将近一星期的蛋炒饭!眼前这个也让他来气,还有大半年就要当妈的人了,还那么不成熟!
他暗自运气,一面在心里默默决定明天就将秘书开掉,一面沉着脸开了口,“沈若初,你现在吃东西不光是为自己。阿姨做的饭在难吃,也好歹营养均衡。总比你这样天天蛋炒饭要强!要做母亲的人了,以后凡事多为孩子着想。别总这么脑残任性!”
景焱天生气质冷硬,有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再加上在商场中叱咤多年,就算是往那里一坐不说话,便压迫感外露不怒自威。更何况此刻言语冷淡犀利。
这样的景焱,沈若初也不是一点儿都不怕的。满心的幸福感瞬间冷却,又变成了委屈。但是她偏偏找不出话来反驳。因为他说的没错,这次的确是她任性。
就算嫁的那个人是心目中的男神,可她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一下子完成了所有步骤,刚出校门就成为人妻同时又将为人母。总得需要个时间来适应调整。他用的着这么凶嘛?!“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她也是个孕妇呐!
大约也觉察到了自己这样对待孕妇太过严厉。
景焱看着对面女人那对红红的眼圈儿顿了顿,尽量放柔了语气,“你等下上去睡一会儿。这边我收拾。公司最近一段没什么事,我来做饭,你负责吃就行。”
“哦。”沈若初闷闷地应了声,耷拉着脑袋转身上楼。
而接下来的几天,沈若初才彻底领教到景焱的厨艺。各种精细复杂,同时又营养均衡的菜色每天按时端上餐桌,色香味俱全。
沈若初觉着不过短短几天,自己的口味就已经被他养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情绪特别的敏感。她一面享受着眼前这有些不真实的幸福,一面又忍不住暗自纠结……如果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他这样一个事业有成,在生意场上反手间便翻云覆雨的男人,还会系上围裙,每天三顿心甘情愿的下厨为她烧菜煮饭么?!
应该……是不会的吧。
如果没有孩子,恐怕她根本就不会成为景太太。
回忆在心痛中戛然而止。
沈若初吸了吸鼻子,感觉颊边一片潮湿。原来自己竟这样没出息,在不知不觉间哭了出来。她胡乱摸了摸,想去外面的卫生间洗把脸,结果刚刚抬头视线便撞见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
景焱不知道何时已经断了那道汤出来。此刻他就站在她的座椅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薄唇紧抿,眸光暗沉。
“怎么哭了?”他低低的声音响起。然后还不等她回答,便安慰道:“你妈妈不会有事的,放心。”说着从一旁的纸抽里扯两张纸巾出来,夹在修长的指间伸向了她。
原来他以为她哭是因为这个。沈若初又吸了下鼻子,抬手去接,结果指尖却被握住。而他已经触碰到她泪湿的脸颊,温柔仔细地替她擦起了眼泪。
沈若初还是觉着不自在,偏头躲了躲。
他擦了两下后落空,动作在半空中一顿。随即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响起,“若初,嫁给我……你是不是特别后悔?”
沈若初身体一颤。转过头愣愣的看着他,心头一时滋味难辨。
嫁给景焱后悔么?!
这个问题其实沈行之每个一段时间就会问她一遍。如今从景焱口中亲自问出来,实在是……
片刻的静默,沈若初摇了摇头。
她的否认倒是出乎景焱的意料。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忽然轻轻笑了出来,略带了几分自嘲。
沈若初以为他是不相信,几秒的思索后,还是决定开口解释,“景焱,和你在一起的三年,是我这辈子最痛苦也最开心的时光。”所以她从不后悔,但却并非半点不曾埋怨。
怨他的冷漠,怨他的无情,怨他不肯回头多注视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然后某一天,她终于幡然醒悟。不是他不肯对她付出,却原来,是她渴求的太多。在时光里的推移里,越来越贪婪,越来越不甘。
难过突如其来,沈若初很想大哭一场。
她扁了扁嘴,几经纠结后,终于还是将藏在深处的心结问了出来,“景焱,如果当初我没有怀孕,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娶我?”
景焱沉默不语。
如果当初沈若初没有怀孕,他的确不会娶她。那个时候,婚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可能会愿意同她谈一场恋爱,疼她宠她,都可以。但未必会娶她。只是这样残忍的话,如今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她说出口。
他从来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并非毫无底线。偏偏对她……
“若初,对不起!”
因为三年前那个夜晚,他本来是可以将她推开的。
他知道这个女孩儿是对自己的感情,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擅长感情,却擅长于窥探人心。她看向他的每一个眼神都那样饱含着爱慕,她只要见到他时脸上就会染上诱人的粉色却不自知。她明明那样害羞,但偏偏总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厚脸皮的模样。大大咧咧,又小心翼翼,叫人不能不心疼,却忍不住想狠狠欺负。
或许,从一开始,她对于他来说便是不同的吧。只是他从未发现
所以当沈若初以为他醉酒沉睡,偷偷将柔软冰凉的吻落在他唇上时,他身体里的恶魔立刻复苏了,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玉望随着血液奔腾,透过身上的每个毛孔叫嚣着。他想要她,想要完完全全的占有她!于是当她的小舌笨拙生涩的钻入他口中的时候,他反客为主,彻底夺取了主动权。
那个狂乱的夜晚,景焱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改变着。可他又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在改变。
然后还不等他去仔细体会,沈若初却潇洒的率先表明了态度。
她说那不过是长以外,她还说是她先动的口责任在她。所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不必为了负责而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而她也不会死缠烂打。
☆、86。吃早饭了么
既然她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能再说什么?!
很长时间的静默以后,景焱略一点头,说了声“好”。话出口时,某种陌生又怪异的情绪渐渐在心头升起,久久缠绕,挥之不去。
他天生是商场上的王者,金戈铁马,杀伐果断。然而在爱情里,却连“咿呀”学语的孩童都不如。
所以那时的景焱并不知道,那种从未有过的怪异情绪,就叫做不舍。某些时候,爱情就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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