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初那天说的话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还记得。过完春节,就把他们两个离婚的事通报家长,昭告天下。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比现在糟心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祁炀天天叨逼自己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帮他搞定难题,可眼看着春节一天比一天近。别说是办法,他连个屁都没挤出来!简直牛皮吹上天了!
所以景焱今天很烦躁,很烦躁很烦躁!
从进门开始就没个好脸色,一个人往角落里的沙发上一坐,一杯接一杯喝闷酒。整个包厢里的气氛都被他带的有些压抑。
祁炀一直在和两个人玩儿骰子,时不时地往他那边扫上一眼。最后实在受不了景焱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把怀里的妹妹推开到边上,端着酒杯凑到了他旁边。
“方圆百米以内就能感受到你散发出的,那股浓重的怨夫气息。有点儿出息行么。”
景焱侧目瞥他一眼,“怨气再浓也不如你牛皮吹得响。”说着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
祁炀没像他那样干得那么痛快,喝了一口后把杯放回茶几,四仰八叉地仰躺到沙发上,“我跟你说,不是兄弟我不帮你。是情况好像有变。”
景焱听见他说“有变”两个字,下意识右眼皮一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祁炀重新坐直,“我派去盯梢的人跟我回报说,沈若初和前几天不大一样。”
景焱皱起了眉头。
“沈若初前几天还足不出户。偶尔去医院复诊,也是一脸忧愁的模样。可从前几天开始,她好像突然间就多云转晴了!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地早出晚归,而且还总是洋溢着一脸幸福的笑容!”
景焱看着他的眼神开始叫人捉摸不透。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看了半天。祁炀见他一直不说话,便“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那个,你是不是也觉着我刚才那‘洋溢’二字用的甚妙!”
“我倒是觉着你肾虚!”景焱懒得继续听他胡咧咧,冷哼一声起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拽住……
“唉,我话还没说完呢!”祁炀说着硬是把人又摁回沙发上,“我跟你说,谭家辉这段时间没少在沈若初家里进进出出。用我男人的直觉,他肯定是说了你什么坏话,挑拨离间了!”
“祁炀……”景焱眯起眼睛,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不上去掐死他,“你能不说废话么!”
“能!”他忽然正色,刚刚嬉笑的表情瞬间被严肃替代,“jaryn,那如果沈若初死不回头,你能接受其他女人么?!”
景焱怔住。
一双眸子暗沉地仿佛看不见光的夜。许久他面色凝重地开了口,声音略微黯哑,“祁炀,不管当初我们两个是因为什么在一起的。可打从我决定娶沈若初那一刻开始,我就在没有考虑过我的妻子会是别人!”
…………
手机响起来那会儿,沈若初正躺在床上敷面膜。
通讯簿里没有祁炀的手机号码,她听着略微耳熟的声音刚刚反应过来对方何许人,紧接着就听见一个炸雷响起……
“景焱出事了!你快来!”
沈若初呼啦一下坐了起来,面膜里的营养液顺着纤细的脖颈留下,一阵冰凉。
“喂?”祁炀见她有一阵没说话,便追问了一句,“你还在么?”
“我在听。”沈若初蓦地惊醒,这才发现心跳竟然有点慌乱,“景焱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话音落下时忽然听见那边响起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很响很清晰,吓得她一个激灵。“祁炀,到底怎么了?”
“我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锦城会所2楼218……”话没说完听筒里便响起了滴滴的忙音。
沈若初心里更加慌乱,一把扯掉脸上的面膜。把羽绒服批在睡衣外面,找出钥匙和钱包直接急匆匆出了家门。
…………
刚才电话里那声碎裂声,让她到现在还多少心有余悸。慌乱间打了两次火儿才将车子启动。
锦城会所之前她和景焱去过几次。不过从医大这里过去路径她还不是特别熟,于是点开导航边看着导航边往那里行驶。然而当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沈若初却忽然有些犹豫了。
她看着外面霓虹闪烁的夜景,脑海里猛然间蹦出了谭家辉那天说的话……既然要重新开始,狠心是你需要迈出的第一步。否则你永远都只能原地踏步,停滞不前!
那么她现在做的是什么?!
不正是原地踏步么!
平时装的一派冷漠淡定,可一旦听说他有个风吹草动自己就六神无主!
沈若初你现在变得很讨厌你知不知道!
刹车踏板被骤然踩下。
轮胎在马路上摩擦,“嘎吱”声尖锐刺耳。她在惯性的作用下前冲,额头险些撞上方向盘,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系安全带!
沈若初惊出一身冷汗。
坐在原处几经纠结后,她最终做出了决定……回去。如果景焱真的出了什么重大事故,祁炀根本不会顾得上在发生时给她打电话。就算真的有事,凭祁炀的本事完全有能力处理,要她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拖后腿做什么?!
从前两个人没离婚她是合法家属。现在半点关系都没有了,她去了算那根葱啊!
想到这里,她吁了口气。转动方向盘,重新启动了车子。
然后就在调过头的一刹那,刺眼的白光射入车内。她下意识的眯起眼睛,下一秒,边感觉车身一阵剧烈的震动。
☆、78。乌鸦嘴
阿三是祁炀派去守在沈若初公寓附近盯梢的。他电话打进来时,包厢里刚刚布置妥当。
祁炀以为他是要告诉自己沈若初快到地方,却不想电话接通后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见对方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句,“景太太出车祸了!”
“什么?!”祁炀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不等多问手机已经被人一把抢走。显然阿三这一嗓子威力不小。
“严重么?她有没有受伤?”景焱的声音听上去还算平稳,可只有他知道,自己握着手机的手正在隐隐发抖。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说完把手机往祁炀怀里一塞,一阵风一样奔出了包厢。
祁炀愣了愣,紧随其后追了出去,“jaryn,你情绪不稳,坐我的车去!”
…………
祁炀一路玩儿漂移,连闯了6个红灯。
阿三叫来的救援人员似乎也是刚刚才到,现场一片混乱。
景焱不等祁炀把车子完全停稳,便已经推开门,“嗖——”地蹿了下去。然后看着眼前的情形让他倒吸了口气,只觉着心惊肉跳。
大货车斜停在路边,一辆suv被挤在货车车头和路灯灯杆之间,车身已经凹陷变形。
巨大的担心和恐惧让他有些许的怔愣。两秒钟后,他稳了稳神儿,咬着牙大步挤进了人群。
沈若初没事,她一定不会有事!
沈若初现在的情况不能说有事也不能说没事,只能用不好不坏来形容。
她被吓的不轻,意识倒是一直清醒着。车窗玻璃碎裂划到了头面部的皮肤,看上去有点吓人,身上还有有几处隐隐感觉到痛,也不知道伤势是否严重。现在最糟心的不是别的,而是车门在碰撞中变形,此刻人被卡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能动弹。
肇事的大货司机也是个老实人,早就被吓傻了。坐在一旁的马路沿子上哆哆嗦嗦,挺大个老爷们儿哭的满脸是泪。最后是警察替他把货车倒退出一段距离,好方便抢救。
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简单向沈若初询问了一下状况,放下变形的车门光靠人力掰不开,又拨了119,请他们带上电锯来帮忙卸门。
景焱突入重围的时候被警察拦了一下,他指着那辆suv说了声“我是当事人丈夫”,然后也不等对方反应,一把推开警察接着往前挤。终于挤到车门边上,他第一眼就看见沈若初满是斑斑血迹的一张小脸儿。
惊恐和担忧让他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只剩下一片空白,随即心脏忽悠一下像是掉进了无底洞。
相比之下沈若初倒是镇定许多,甚至还有时间想些有的没的。她见他浓眉紧锁一副死了全家一样的表情站在面前,也跟着皱起了眉,“你怎么来了?祁炀不是说你出事了么?”
景焱听见她这浑身一颤。担忧、自责、后悔……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理都理不清楚。
而沈若初已经从他那复杂的眼神里隐约读懂了什么。
“若初……”景焱轻轻唤了她一声,越发地觉着心虚和内疚,“你有事么?”
“你说我有没有事!”沈若初眼眶开始发红,呼吸也略微急促不稳,不知是气得还是难过的,“景焱,你可真他妈的不是个人!”
她这一嗓子音量不低,周围的医护人员被惊到了。眼神怪异地朝两个人看过来,一副看八卦的架势。平时一向事x的祁炀这次反倒异常识趣。见两人架势不好,连忙退去了安全地带,装聋装瞎。
那些陌生人瞧热闹就瞧了。有他这么熟人在,两口子吵架怎么也觉着尴尬。而且这主意是他出的,现在沈若初出了事,多少也觉着有点愧疚。
景焱对外界的各色眼光仿若未觉,只是薄唇紧抿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深沉如夜。
沈若初却是愤怒难平。她这一晚上又惊又急又怕,所有的情绪这会儿找到宣泄口,含在眼圈儿里的泪终于滑了下来,“景焱,你就是个混蛋!骗我担惊受怕你觉着特别开心特别有意思是不是?!现在我差点死了,你他妈高兴了吧!”
“对不起……”低沉轻缓的三个,在背景嘈杂的马路上不是明显。可沈若初却还是清晰地听到了。
她没想到一想自负嘴硬,错了也从不承认错景焱竟会道歉,不由得一时怔愣。
“若初,对不起!”对上她的视线,他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比上次还要清晰,还要诚恳。
她看着他,老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就是个不会记仇,脾气来得快去的更快的人。而且眼前的人是景焱……她爱了3年,被伤的鲜血淋漓,却仍旧无法彻底忘记的景焱。
大抵人都喜欢犯贱。对于自己喜欢的人,真的是可以百般迁就,万般包容的。
沈若初觉着她现在就是应了这句话……犯贱!而且犯的无可救药!
然而就这么说原谅她又不甘心。于是沉默了有一阵儿,她总算憋出来一句话,“我要是毁容了,你道歉有个毛线用?!”
“不会的!”景焱眸光一暗,想说“我可以找最权威的整容医生”,结果话没出口就被一阵急促的警笛声打断了。
是119的救援人员赶到了现场。
后面的救援就顺利了很多。
119的兵哥哥用专用设备卸掉了车门。几名医护人员小心地将沈若初从里面抬出来放上担架,在原地进行了初步检查,大致确定她没有致命外伤,也没有骨折后才抬上救护车。
景焱自然是要跟去医院的。祁炀则因为出馊主意惹了祸觉着心虚,便自告奋勇留下,帮忙处理各种善后事宜。
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沈若初吃力地扭头看了眼那辆已经惨不忍睹的越野车,内心的忧愁实在是止也止不住。
路虎极光的最新款,逗比哥哥才入手不到3个月,100来万大洋啊就这么被她给报废了!她得写多少程序,掉多少头发才能陪得起他?!
正肉疼着,忽然感觉手上一暖。
“没事。”景焱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神奇的安抚力量,“一辆车而已,你把伤养好,十辆八辆我都给你买!”
沈若初转眸看他一眼,心说:你是该赔!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出车祸么!
所以她干脆也不和他客气,“车是我哥的。不用赔十辆八辆,回头你把全款打他账户上就行!”说完眼睛一闭,赌气的不在看他。
…………
离这边最近的并且最靠谱儿的医院,是b城中心医院。开车过去,大概15分钟左右的路程。
张跃上星期就结束休假回国上班了。景焱在路上给他打了通电话,简单交代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吩咐他最快速度安排。
不得不说,张跃办事很灵活,效率也很高。他的公寓距离中心医院挺远,便给居住在那附近的销售部一位姓黄的经理打了个电话,叫他先去接应。随即又拨通了中心医院一位副院长的电话,让他多多关照。
那位副院长头年通过他拜托景焱办了点事情。那些小事对于华景集团的掌门人来说就是一句话,景焱都不见得还记着这码事儿。可对于对方来说却是个大人情,正好这时候就用上了。
15分钟之后救护车抵达中心医院,黄经理已经等在医院大门开口,连同那位副院长和几位主要的值班大夫一起。
沈若初脸上和身上的外伤在急救车上进行了处理。刚刚急救中心的大夫初步判断她没有骨折,所以现在最主要的是确定她内脏和头部是否受在遭受撞击后内伤渗血。
检查进行到一半儿,张跃也赶到了医院。
本来对于沈若初出了车祸,他挺担心的。然而当他看见老板那种阴沉中隐藏着无比复杂纠结等情绪的面容时,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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