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梁泽秀小心翼翼地察看她的神色,见她将头扭到车窗外,似在专注地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又似根本就在神游太虚,他清了清嗓子,假咳了两声,企图引起某人的注意,“小离,别害怕,你记住,无论何时,你身边还有我。”
梁泽秀曾经追过她很长一段时间,他是Y市的望族,自然也知道自己与景柏然的恩恩怨怨,如果没有景柏然,她指不定就会动他动心,可是这个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个人,爱不得恨不得,却也不想忘记曾经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怜。
她回过头来,冲梁泽秀笑了笑,自从囝囝死后,这世上,已经再没有她害怕的事了。
来到宴会厅,两边公司经理级别的人都坐在了一起,好容易能同两个稀有动物同桌吃饭,一时间群情高涨,也有人认出了莫相离,只是看两个当事人并没有什么异样神色,这群人精似的家伙便装不知道,吆喝着给两个老总灌酒。
几杯黄汤下肚,该露出原样的人都露出了原样,景柏然的酒量是饭桌上练出来的,可是也经不住红酒白酒交替着灌,他一时觉得胃里翻滚着,特别难受。他低头撑身站起,歪歪倒倒地走了出去,外面的空气总算没那么窒门,他吸口气再缓缓吐出,感觉好了许多,正要走回去,一睁眼就看到莫相离俏生生地站在面前。
“哎……”景柏然困惑地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似真似假的自言自语:“看来是真醉了,幻觉都出现了。”
莫相离拍开他的手,没好气的道:“是我
景柏然醉醺醺地“嗯”了一声,他手往下滑扣着她的后脑勺,他低下头去,笑得极坏,“亲着会不会也那么逼真呢?阿离,你今晚出现得可真早……”
他当真就要凑上来,莫相离连忙推开他,虎着脸瞪他,“景柏然,你少借酒装疯!老实点我送你回去,要不然我就将你扔在这里睡大马路。”
景柏然侧着身靠在墙上,笑吟吟地看着她:“你不在我睡哪儿都一样,没事儿,你就把我扔这儿,明天我酒醒了就自己回去。”
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莫相离简直哭笑不得,她深吸一口气,暗自告诫自己千万别和个醉鬼计较,“走。”莫相离面上阴晴不定,咬牙撑起他。
回到包厢,一个人也没有,莫相离把景柏然扶到沙发里坐下,他顺势平躺在沙发里,一只手手掌心朝上遮在眼睛,他挺直的鼻梁被灯光投射,鼻翼处打下一小片阴影,那光与影都无形,却瞬间抓住了某人的心。
莫相离手指无意识的捏紧,手心刺痛,却是指甲深陷进肉里,她这才回过神来。
莫相离走出去,去前台要了热毛巾,又走回来,他仍旧是那个姿势平躺在沙发里,她没好气地把毛巾展开敷在他脸上,景柏然“唔”了一声,闪电般抓住了她没来得及缩回的手。
“放开……”莫相离轻轻挣扎。
景柏然的脸被毛巾盖住,声音闷而低:“偏不。”
莫相离极其无奈,这个人一使起小性子来,可爱得让她很想揉揉他的头,可是她很快就止住这种冲动,她对着景柏然道:“景柏然,如果你没醉,那我们谈谈吧,如果你醉得厉害,我叫老赵进来送你回去。”
“就在这里谈吧。”景柏然按住她的手在胃部揉着,“这里好疼,你给我揉揉。”
莫相离的脸立即拉下来,她抽回自己的手,站起来要去叫老赵,景柏然见状,怕真把她惹恼了,急忙坐起来,立即投降,“你要谈什么,说吧,我听着。”
莫相离重新坐回沙发里,“当初你突然对我态度恶劣,是因为盛恺臣吧,我以为我们之间该有起码的信任,其实没有,我们之间一直都活在谎言与欺骗中,当我觉悟时,我痛不欲生,可是这三年来,我想通了一件事。”见他着急地想要向她解释,她抬手示意他听她说完,“你不必急着向我解释什么,三年了,这些事情已经不是我在意的了,但是当初我们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分手,所以我回来是向你拿离婚协议的。”莫相离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终止一条道路最好的方式,就是走完它。”
大酒店里的包厢隔音做的极好,屋子里这时极安静,两个人并肩坐着,景柏然一声偏着头看着莫相离,莫相离原先避让着不看他,这时却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不偏不让。景柏然的眼神几次闪烁,最终苦笑起来,“走完,终止?这话说得真残酷。”
“你以为我就没想过和你离婚吗,说穿了,这个世上谁离了谁活不成?如果我能够不要你,忘掉你,你以为我愿意这么痴痴的等你三年?”
“你扪心自问,这三年你忘记我了吗,莫相离,你有多想我,我就有十倍甚至百倍的想你,你周游列国充实自己去了,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没有一天不是在后悔中度过的。”
“我想给你时间遗忘我们之间的那些伤害,我想你在充实自己时,只记住我对你的好,然后带着沉淀了恨与怨的爱重新回到我身边,三年,我有信心等你三年,因为我相信,你的心始终在我身上,不是吗?”
景柏然很少说过这么多的话,他的话一直都极少,总是莫相离说,他听,可是现在他也想说,让她来听,让她好好认识一下这个全新的自己。“我给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阿离,我不去找你,是因为我想用三年乃至十年的时间乖乖地等你回来,不管到时候的你是什么样子,我也一样爱,并且从无怨悔。”
莫相离听着他情深意切的话语,险些被感动,可是这三年来,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为爱情盲目的莫相离,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抽出手,“我需要时间想一想。”
她站起身想走,被景柏然用力一拽,整个人栽下去,景柏然就势抱住她,莫相离挣扎,他低喝:“别动!”顿了顿,他又道:“我给你时间想,那你先让我抱会儿。”他收紧双手,那力道似乎想把她整个人勒进他身体里去,“想死我了……”
莫相离大大方方地回了自己在二环的公寓,她回来前一个月,时小新就托人将这里重新装修了一遍,此时这个准妈妈抛夫弃子等在公寓里,见她进来,她立即就扑上去,“唉,有多久没有一起回过这个单身公寓了?实在想死了这个家的味道。”
莫相离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吃过饭后,两人坐在床头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景柏然,莫相离幽幽道:“我将他送回酒店了,小新,我没有信心与他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我现在还喜欢他。”
经过那么多的误会与伤害,她始终未能将这个人从心底里放下,看来她中了很深的毒,这世上也只有景柏然才有解毒的圣药。
时小新也是过来人,当然了解其中的滋味,她赞同地点头,“你现在能坐在这里同我说这番话,可见你够理智够冷静,阿离,这三年来,你变了不少,人也变得成熟了,我为你感到欣慰,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莫相离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我喜欢他,但是我更爱我自己,比起三年前的我,现在我更懂得了怎么爱自己,我被他伤怕了,实在害怕重蹈复辄。”
那些血淋淋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她的心还荒凉着,又岂能若无其事的接受他?
时小新点头表示理解,“我不能给你什么意见,爱情不像任何其他东西,它不可复制不可修改,这个责任太大,我担不起。”
那晚她们说了许多话,莫相离有许多想不通的都在这一夜想通了,为了那份三年都不能遗忘一丁点的爱情,她决定重新爱一场,正好公司举行了一场舞会,她打电话给景柏然,邀他当她的男伴,听到他沉稳的声音从电波彼端传来,莫相离想,这个电话,她确实打对了。
景柏然开车来接莫相离,见到她的第一面时,竟然一时怔住,莫相离鲜少穿这样正式的礼服,她的身材比之三年前要丰 腴一些,莫相离见他看愣住,好笑的问:“怎么,我穿成这样不好看么?”
“很美,真是漂亮。”景柏然牵了牵嘴角,小心的护着她坐进车里,“说真的,阿离,你今晚美得让我有些担心。”
晚宴定在Y市最好的一家法国餐馆,那地方在市中心,独具一格中颇显气派,走进去只有他们一桌客人,这里的东西确实很好吃,莫相离小口小口地尝,景柏然看她一眼,问“这里还可以么?”
莫相离不置可否,他又继续道:“早就想带你来的,你走之后,我一个人常来,每次都后悔以前不该拖拖拉拉的。”
“听你描述这三年可真哀怨。”莫相离扭头看着窗外,这里能将Y市最美的夜景尽收眼底,难怪一餐饭要价如此之高,真是有钱人的奢侈享受。
景柏然闻言放下酒杯,拉过她的手,就这么在桌上交握着,“我心甘情愿的。”
“是活该才对。”
“是,我错了。”景柏然笑,握着她的手更紧更温存,“还好你回来了,我不用再孤单一个人。”
…… …… ……
晚会是梁氏集团为了庆祝与景柏然恰谈成功的,宴会上衣香鬓影,一群人推杯换盏,好不容易结束了,莫相离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景柏然奉行绅士风度,开车将莫相离送了回去,来时天气还好,回去时竟下起了瓢盆大雨,一路上行进非常困难,还有一段路因为天气昏暗,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况,而发生了几起车祸。
莫相离闭着眼睛假寐,迷迷糊糊时看着几辆车翻在路边,实在惊心动魄,到了自家楼下,雨下得特别大,他们几乎是一下车就淋得浑身湿透,景柏然从后备箱取出的伞根本就不管用,等回到楼上,他们身上已经在往下淌水了。
莫相离匆匆进了浴室冲了一个热水澡,穿着居家服走了出来,然后催促景柏然进去洗洗,也好暖暖身子,景柏然没也多说什么,进了浴室,莫相离便去了厨房煮了姜汤。
刚端着姜汤出来,景柏然就在浴室里喊,“阿离,我没衣服穿怎么办?”
莫相离记起时小新曾跟池城吵架,然后搬回来住时,池城跟着追来,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应该还有睡衣在这里,于是她去了时小新的卧室翻找,果然翻出了池城的睡衣,她走到玻璃门边,道:“给你。”
景柏然本是要为难她的,没想到她还真找出一件男人的衣服来,他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来,但是当着莫相离的面,他还要好好赚学分,不敢造次,虽然觉得别扭,还是穿上了身。
莫相离仿佛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她提了一句,“那是池城留在这里的睡衣。”说完又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她干嘛那么着急的澄清啊,这样自己好像巴不得让他知道自己没男人似的。
景柏然一下子高兴起来,连带得眉飞色舞起来。莫相离将姜汤端到他面前,“趁热喝了吧,别感冒了。”
她喝完姜汤,将碗顺回洗碗漕时,她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大雨没休没止的下着,她想起刚才回来的路上那几起车祸,一阵后怕,她回过头来,景柏然也正巴着沙发看着窗外,见她看过来,他的眼神更加无辜,水灵灵的转着“收留我”三个字。
景柏然在客厅里将就了一晚上,莫相离抱了枕头跟被子给他,景柏然全程表现得十分乖巧,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嬉皮笑脸。
他一脸正经的裹着被子蜷缩在沙发里,长手长脚的明明委屈无比,表情却格外舒心,那傻样子,看得莫相离很费力才能忍住笑。
可还没等到后半夜呢,那个方才一脸纯真的家伙就摸了进来,莫相离刚睡下不久,被他隔着被子抱在怀里,她半梦半醒之间“哎”了一声,就听身后的人低低的说:“阿离,外面好冷,我睡不着。”
“要睡这里就老老实实的,把被子抱进来。”莫相离挣扎了一下,反被他扣得更紧,“你放开我。”
“先让我暖和一会儿……”景柏然整个人都熊上来,压得莫相离动弹不得,喘气都紧迫起来。
一晚上两人虽贴得紧,倒也是规规矩矩的睡着了,莫相离很困,不一会儿就睡得很沉了,景柏然躺在她身侧,却怎么也睡不着,听着她呼吸清浅,他等了三年,不就是等着她重新回到自己的怀抱吗?如今她已经回来了,他知道他能够用一辈子的时间,把她心里的不确定全部融化掉。
第二日景柏然醒来,莫相离已经不在房间里,他翻身下床,伸张了一下手脚,走到客厅里,客厅里也没有人,桌上有粥的味道飘散过来,他走过去,看到莫相离留了张纸条,因为太过匆忙,字迹有些潦草,“煲了些粥,吃过就去上班吧。”
看着桌上那锅香味四溢的肉粥,景柏然怔了怔,看来三年真的改变了许多,曾经需要他喂食的小姑娘,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不知为何,他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只那日因大雨被迫在莫相离的公寓里留宿后,莫相离与景柏然之间的感情起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也时时跟他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