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这么笨的听到喊杀声便冲回来吧?希望他乖乖的如她一样藏身一边就好,以这场大战的惨烈程度,大概离战斗结束不会太久了。
不,她算错了。
战斗进行中,突然海面的方向传来一声长啸。又有几艘船在海面出现,之前的十数艘木船如临大敌,散开成戒备状态。
凤凰的身下,从内陆而来已呈败象的一方大声欢呼,突然精神又再振奋起来,再次狂热的投入战场。
唉……
凤凰在心里暗叹。
虽然她尽力要藏好身形,可是在一枚准头歪得不象话的袖箭飞向她的时候,为了躲开袖箭,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人发现了形迹。
“奸细!”
“埋伏!”
敌对双方都将凤凰视作了敌方伏下的暗着,一时间同仇敌忾,什么铁蒺藜短箭飞刀全向她藏身的树上招呼了过来。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突然顺着树干飞速的滑了下去。
还没滑到树下,两只脚已经连环飞出,把正想持刀砍来的敌人一脚踢倒,顺手夺过他手中的长刀,反手将另一名扑近的敌人斩了开去。
在暗影执行任务时,其实她不太常使用冷兵器。不过有龙玺对她的那一年训练,用刀用棍,她都并不生疏。
刀光剑影中,她胸中自然而然的再激出幼时的悍勇之气,横扫、直劈、斜掠、反挑,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凌厉杀气。
纵然向围过来的足有十余名男子,仍是奈何她不得,让她转眼之间,便扫倒了五六人。
又一声清啸,来自内陆的方向。
是卓不凡。
奇怪,她什么时候,对他的啸声都能这么肯定?
旁人都被这长啸慑得手中动作为之一顿,唯有她没有停顿的仍是挥刀直击。在手中长刀砍上敌人的大腿令其跌倒在地的同时,她的身子防御性的转半个圈子,横刀护在胸前,才扬头往啸声的来处望去。
白衣的卓不凡飞掠而来,快得仿佛是一道光影。
电光火石间,他经过之处的小喽罗们在他掠近身旁时纷纷倒地不起。他一刻不停的冲向她,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有没有事?”
“没事。”她含笑的看着他,说:“我们快离开这里。”
“好。”他揽着她便想飞身走人。旁边一名小喽罗持刀冲至:“阁下何人?是我龙帮的朋友还是敌人?”
龙帮?
她身子一震。
而此时,另一帮人突的发出震天的欢呼声:“真是神农三老!咱们海砂帮一定能胜!”
这次是卓不凡的身子一震。
她奇怪的侧眼看他。他的神情,又是激动,又是不置信。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俯头同她说:“难道他们说的人,是我的师父与师叔?”
她擦冷汗:“你是说,我们穿到你的时空了?”这也太巧了吧。
他点头:“应该是。我刚才一路找到了泾海城,就在前面十余里。点点,这……这太出人意外了。”
她倒是迅速接受现实。确实,战场之上,身边一大群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敌人,这时候纠结这些事太没必要。“穿越就穿越了吧。我们何去何从?”
他留恋的望着海滩的方向:“若真的是师父同师叔……我掉到现代后杳无踪影,他们一定担心我得很。”
“对着现在这些人,你能不能保你我全身而退?”她问他。
他点头:“没有问题。”
“那就过去看看是不是你师父吧。”她决定。
下一秒,他已揽着她往海边飞掠而去。
这边打得轰轰烈烈,那边两方的船队却象在开谈判般,后来的那几只船中的主舰与之前船队中的主舰遥遥相对。
两条船的船头上都站有不少人,卓不凡一眼看到后来那船上的人,惊喜的道:“真是师父他们!”
她看着船头三名头发半黑半白,勉强可以归类为“老头”的三个人。这三人亦同时发现了他与她,正瞠目结舌的向他们呆呆瞪视。
这三人的旁边,另有一名身如铁塔,虬髯满面的男子,正在与这三人说些什么,一边说,一边还以手向敌对方的舰船示意。可惜此际卓不凡的那三名尊长明显心神不属,同那人对答两句后,齐齐飞身掠起,向着他们的方向掠来。
她含笑回望卓不凡。他的眼中也满是激动神色。
这时,她耳边突然听到极诧异的一声惊呼:“阿凌?”那,是多么熟悉的声音。
她如被雷殛,急急的循声转头。对面的船上,一名青年男子迎风而立,英俊的一张脸,站得笔直的身子。
这个人,与这声音,一生都不可能错认。
龙玺?
太震惊了,反而发不出声音,只是无声的张了张嘴。
那种激动战栗,如同一道闪电般贯穿她的身体。
他远远的对她笑:“你居然也来了?”
她张大着嘴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跟她印象中有些不一样了。仍是那么英俊,神色中的冷肃却较以往略有降低。褚色的劲装,腰带上似是插着短兵器。头发随便的束成发髻,有几绺没能束进去,散散的垂在颊边,反正更显得他洒脱豪逸。
不假思索的,她一把推开卓不凡,向龙玺所在的船狂奔过去。
“点点?”卓不凡追上来拉住她。
“送我上去。”她指着龙玺的座船要求。
激动之中,她没注意到卓不凡的脸色异常苍白。
与此同时,卓不凡的师父与师叔追了过来:“妖女,你跟凡儿什么关系?”
靠,妖女是见女人便叫的吗?
凤凰白了他们一眼,挣开卓不凡的手,冲到海边。
不必她赶过去了。
龙玺已经跃上小船,向岸边赶至。离海边还有两三米,他已经一跃登岸,大笑着向凤凰一招手:“阿凌,果然是你!”
她心中欣喜若狂,表面上仍尽力冷静自持,只是唇边喜欢的笑意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大哥,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他也很开心,笑着问她:“你是怎么来的?”
她奔到他跟前,怔怔的看了他好一阵,才淡淡的说:“不小心就掉过来了咯。”
他向卓不凡的方向一扬下颏:“刚来?这小白脸是谁?”
她回头望卓不凡。在他师父们的包围下,他的眼光却仍定定的向她这边看过来。他的眼睛深得仿佛见不到底,眼底恍似有着隐约恐惧脆弱的神情。
她对他笑了笑,示意安慰。转头望向龙玺,才轻描淡写的说:“跟我一起掉过来的人呗。”
龙玺好笑的看着被那几个老头包围着的卓不凡:“跟我长得好似有点象。正好,这帮老头这下又多一个可以认的徒弟了。”
她马上反应过来:“开始这几个人认为你是他们的徒弟?”
龙玺无奈的点头:“是啊,这几个老家伙想徒儿想得患上了失心疯,一口咬定我是他们的徒儿,满嘴不知所云的话,一会说我是为了隐蔽形迹而晒黑了换装了,又指认我为了掩饰身份连原有的武功也弃而不用了……然后就唠叨着劝我不要任性,不要赌气,要从此洗心革面,幡然悔悟,重新做人……”
她一下子笑出了声:“你就把他们骂回去了?”
龙玺拽拽的说:“是啊,谁鸟他们。”
原来梁子是这么结下的。她关心他:“这些人武功都不错啊,没对你动武?”
龙玺略带不满的说:“怎么没动武?一言不合便声称要对我执行门规……”
她笑了:“可是最终仍是拿你没法子是吧?”
龙玺淡淡的道:“你不见他们在替海砂帮出头?”
她回过头观察四周。不知什么时候,海滩上的血腥厮杀已经告一段落,两边阵营的人都聚集在他们周围,分为泾渭分明的两队人。
对面,卓不凡的三个尊长在用一种探究和排斥的眼光睨着她,非常极之不友善。
之前看到那位有若铁塔般的壮年男子也上岸了,正在同卓不凡的尊长之一在说些什么。
负责倾听的那个人却显然很不耐烦,突的大声说:“既然这龙玺不是我家徒儿,那我们还淌这趟浑水干什么?老二老三,带着凡儿,我们走!”
被他呼喝的老二老三之一质疑道:“我们既已答应了海老大,此刻食言似乎也不太好……”
先时说话的那人不悦:“就你话多。”
说是这么说,他身子倏的前扑,一双肉掌幻出重重掌影,出其不意的向龙玺袭来。
龙玺侧身疾闪,凤凰却反应力一流的和身向前疾扑,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柄锋利匕首。
“阿凌回来!”龙玺在厉声喝。几乎与此同时,一道白衣的身影掠过来,轻轻松松的将疾冲的凤凰揽入怀里。
“点点,别急。”卓不凡先低声安慰怀中的女郎,随后才苦笑着抬头望着师父与师叔。
“凡儿,你!”卓不凡的师父白云深跺了跺脚。“你是什么意思?”
之前他所以打定主意对海老大的请托袖手,就是不想留在这里多生枝节。现在看来,他的直觉没错,这徒儿失踪两年多,果然跟女色大有关系。
卓不凡抿紧唇,看看怀中的女郎,又看看铁青着脸的师父与师叔,踌躇不答。
得不到卓不凡的回应,三位超级关注徒儿交友问题的老家伙掉转了目标,改对凤凰发问。
“喂,妖女,你是龙玺的什么人?”
“你是如何跟不凡走在一起的?”
“说,你的来历?”
三张嘴,一人一句,依次说出,倒是颇有默契。
凤凰在卓不凡怀中站直身子,不屑:“八公!”
对方听不懂:“你说什么?”
卓不凡一把掩住凤凰的嘴:“师父,你不是一直说不可参与帮派之间的纠纷?既已知道龙帮主不是我,你且与师叔先回济世堂去。”
白云深先看看一旁脸色阴沉的海镇魂,再看看老爱同他唱反调的二师弟岳断山:“这个,我们受人之托……”
凤凰拉下卓不凡掩住她嘴的手,低声说:“你过去吧。”
卓不凡身子一震,低声问她:“你说什么?”
她握紧手里的匕首:“你不必夹在我们中间为难。”而她,想也不用想,必然是站在龙玺的那一边。
挣开他的手,她退到龙玺身侧,守卫的姿态,匕首斜斜护在胸前。
卓不凡暗里轻轻叹了口气。
或者,他始终,都只是一个替代品。
他身子一晃,平平的后移一丈,也拦在龙玺身前,平静的对他的尊长们说:“师父,你若要对龙帮主为难,便先把徒儿击倒吧。”
白云深顿时大怒:“你竟与黑道帮派之人同流合污!”
他不语,沉默。她却在他身后伶牙利齿的接话:“当师父的不是也跟海砂帮沆瀣一气?上梁不正下梁歪,天经地义。”
看着师父抽紧的一张脸,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想笑,却又不敢笑,也笑不出。
胸中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那样复杂。他不敢回头望她,却又不能退开,让她面对师父与师叔的攻击。
岳断山冷哼一声,道:“凡儿,还不退开。”
他抿紧唇,一动不动。
许入明也怒道:“不凡,你要为一个妖女跟师门为敌?”
他垂首:“我只是想师父与师叔就此罢手而已。龙帮主被错认是徒儿,原是我的不是,徒儿不想师门因我而与别的帮派生出误会,积怨愈来愈深。”
他的师父冷哼一声:“真的么?只怕……还是为了回护这妖女吧。”一句话点中他不可告人的心事。
他没有作声。跟自己同行的女孩,一个照面间便投往旁的男人阵营,这确是身为男人最大的羞辱,可是他也知道他身后的那个男人,是她的故人。
若非他相貌跟这人有五分相似,或者当初在街头,她连拣选他都不会。他都不知道是该感谢这个男人,还是敌视。可是她要选择护着这个男人,而他,不能看她为护着这个男人而有事。
要护好她,便只能将她要护的人一起保护。
一时间,只有沉默。沉默是对抗尴尬、对抗无奈、对待不可言说的情形时最好的方式。
在他的沉默中,他的尊长们先败下阵来。
“你——”当师父的那个一跺脚:“师门不幸,我竟收了你这等忤逆弟子!你马上跟我回去,我要在列祖列宗灵前好好教训你!”
两位师叔马上一左一右,拥上来将他架起。
他没有抗拒。
“走!”师父率先掉头出门,岳杜二位当师叔的架着他随后跟上去。
“喂!”她追上来,在他身后喝一声。
他转过脸去,给她一抹安慰的笑容。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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