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温暖。
全身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两个字。她再次轻轻的将眼睛睁开一线,观察自己的处境。
天很蓝。是她一向少见的蓝,蓝得那么澄静。这里不会是地狱,而她肯定没有死。
死了就不会痛,亦感觉不到温暖。
但是,她却被埋在温暖的沙子里。她应该是在海边,空气中带着海的味道,她还听到浪涛拍击海岸的声音。
用手一撑,她从沙堆中钻了出来。海风拂上她光祼的身子。她一怔,侧头左右看了看,大喊:“小卓,你给我出来。”
这是个空旷的海滩。
除了她之外,看不到一个人。远处一排椰树,身旁有几块岩石。
就是没有卓不凡。
她怒了,吼:“小卓,你再不出来就永远都别再出来了。”
小得只有不到一立方米,理论上完全藏不住人的岩石后,站出了手长脚长的卓不凡。他在对她讨好的笑:“咦,点点,你怎么知道我就在旁边?”
“我的衣服呢?”她问他。
他恍然大悟,从岩石后把她的衣裤都抱了过来:“都晒干了。嗯,鞋子还没完全干。”
她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顺手PIA他的头:“这么大个人还玩捉迷藏?幼稚。”
他小心翼翼的看看她的表情,才说:“我只是想看看,你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着急……”
她怔了。
按常理来说,两个说生死都要在一起的人中途失散了,正常的反应该是紧张担心吧?可是她为什么没有一点没有慌乱,于零点一秒间便得出准确判断,确定他没事,就躲在旁边?
没错,她就是这么理性的一个人。这样的人,难道会适合恋爱?
她陡然间想到昏迷前才发现的那项事实,脸居然前所未有的发烫了,头也跟着垂下去。
“你生气了啊?”他蹲在她身前,抬起头望她,很小心的样子。
“没有。”她随口答,然后问他:“我们在哪里?你醒来多久了?”
这问话……貌似还是很理性,有违她在跌下去之前在心中发下要补偿他的誓言。她别扭的再加了一句:“你没事吧?”
得她和颜悦色,他十分开心,眼中透出笑意:“嗯,我没事。醒来大约一个小时了,我用内力探测你体内,气脉似乎都还正常,没什么大碍,就替你脱下湿衣服,放你在沙子里保持温度……”瞄了她一眼,他强调:“我看过了的,左近都没什么人烟,所以才脱你衣服的。”
她无所谓的说:“没关系。”其实心中不无嫉妒之意。内功是多么好用的一项技能啊,按说她的体能算是好的了,结果同样摔下来,他居然能比她早醒一小时!
“嗯,你喝点水。”他转过身,捧过来一只椰子,破开让她喝椰汁。
“附近有没有淡水水源?”她问。
“没有。”卓不凡说。“方圆数里之内没有人烟,没有河流小溪。”
看来,他们多半是被冲到失事附近海域的海岛旁了。她试着站起身,肌肉虽然酸痛,可是还好,此外并无什么大碍。
“走,我们去探一探附近的地形。”
另一个打算是,若是暗一他们也凑巧掉上了这海岛,那么先下手为强是必然之义。
那种嗒然欲死的苍茫心境在她此番历劫之后,奇迹般的消失了。
或者,是因为生命已跟他密密的缠绕在了一起,所以又有了要活下去的动力?
她甩甩头,没有去深思这个问题。总之,她又不想死了,所以,此刻第一要务就是要迅速探明四周情形,将敌人的威胁降到最低。
他们背负的降落伞居然都还完好。她指示卓不凡在附近挖了个坑,将降落伞埋起来,这样若是暗一等人来到这附近时不会由降落伞联想到她们的行迹。
等他挖完坑埋好降落伞,她一点时间也不耽搁的说:“走吧。”向海岸的反方向行去。
他抢过来要扶她。她不习惯人扶,想了想,把手塞到他的掌心里。
从飞机上牵手跳下来时他掌心的一点暖,让她珍存在记忆深处。那是多么美好的体验。
所以,纵然不适应此际的新关系,她仍愿意尝试牵手。或者,这将会是她补偿他的开始。
头顶,是蔚蓝的天。身后,是蔚蓝的海。她与他不过才失去意识数小时,狂暴的天与海便已经换过另一番颜色,明媚美丽。
踩在软软的细沙上,手牵着手前行,这样的场景,真是太浪漫。
卓不凡紧紧牵着凤凰的手。这一刻,仿佛已于脑中期盼已久,所以一步步,恍似踏在云端,只盼能就如此天长地久。
不过另一当事人完全没有浪漫的自觉,一边走,一边警惕的东张西望,略看到可疑一点的东西马上研究一番。
这么没情趣的人,当然只会是凤凰。这刻她疑惑的拿起一件东西:“这明显是人类文明的产物……但是似乎很原始,锈蚀也很严重,应该不是才被丢弃的东西。”
另一名当事人随口附和:“这把渔刀挺脏的。”
“渔刀?你怎么知道这是渔刀?”她拎着那锈迹斑驳、有点象古代刀币放大版的铁片,一边观察,一边询问。
卓不凡搔搔头:“我以前有见过啊。”
以前?在现代的以前,还是在他那个时代的以前?
不过只要不是暗一他们留下的物品就行,她并没有考古的兴趣。随手,她把那块废铁扔到一边。
又涌出新的疑问:“按理说,海岛都应该有一个相对高度比较高的中心点,为什么这里地势却十分平缓?莫非这是一个超级大岛?”
“大岛也很好啊。”卓不凡随口应道。
“好在哪里?”凤凰不爽的睨了他一眼。
“呃……”卓不凡结舌。“只要跟你在一起,大岛小岛都很好,没关系。”
他微笑的凝视她,漂亮的凤眼里一派深情款款,电得她七荤八素。可是她确定,她真的不适应这种温情脉脉的气氛。
当惯了冷血杀手的人,一遇上这种让人无措的场景,第一本能就是回避或破坏造成无措的决定性因素。所以她想也不想便伸手给他PIA过去:“说这话的人,真白痴。”
卓不凡悄悄的笑了。
他的妖女,好象又有点回复旧观了呢。之前她的和颜悦色与主动牵手都让他那样害怕。怕她又象在现代时那样,温柔的支开他,一转头自己寻死。
脑子一热,他伸手抱紧她,安慰无限:“点点,我突然觉得……真幸福。”
让他乍然这样抱着,她觉得又冷又热,有点心酸,又带点隐约的悸动。这种感觉太不正常,不能坐视情势向不好控制的方向发展。
她踢了他一脚。果然,还是做回本色的自己比较自然。“少跟我抒情,恶心巴啦的。”
要电,也该是她电他。明明她才是妖女,哪有倒让他电得晕头转向的道理。
况且,眼前还有大把的正事!
她板起脸,说:“总之,要先确定地形,然后勘察有没有人迹。”
没有用。
“嗯?”他望着她,眼睛里都是笑意。可是很明显,她话里的意思,他并没听进去。
“要探明了岛的大小规模以后,才可以确定接下来的行动策略。”她耐着性子说明。
他终于懂了:“点点你一定要马上确定这个岛的规模?”
废话。她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他放开她的手:“那你不早说,我施展轻功一会儿就可以确定。点点,你坐那边椰树下歇一歇。”
她也确实需要歇一歇了。之前的堕海消耗了她大量体力,现在仍未完全恢复。
于是她很干脆的同意他去探路。她自己没有轻功,所以,就别当拖慢他行动的累赘。
坐在树下,看着他以很卖弄的姿势如飞的掠了开去。
话说,轻功真是一项了不起的技能。她突然又觉得哪怕需要花费数年的时间才可以学会,亦都算值得。当然还有内功与点穴,经实践证明也是非常好用的技能。
眼前一花,他又掠了回来。
“你这么快就探明了?”她扬起眉,问。
“点点你不会随便跑开吧?”他认真的问。
她无语。
“你保证不随便离开,我再去。”他说。
她无奈:“好吧,我保证。你没回来之前,我哪儿都不去。”
他又飞快的掠开了。
她凝视着他的身影以很快的速度变小消失在视线里,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家伙的身法真好看。嗯,应该是既好看又实用。其实在野外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还是蛮有用的。
轻轻的活动了一下四肢。从那么高的天空摔下来,居然没受内伤没骨折,真是一项奇迹。
是他以内力护着她的五脏六腑吧。恍然忆起堕海的那一幕,从他掌中传来的丝丝暖流,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被爱惜的感觉真是好。她抿起嘴,笑了。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明明想好在下一世要补偿他,可是死里逃生之后,她为什么还是对他这样凶?
一点都不温柔。
其实,以前勾引他的时候,她也可以装得很妖媚,或是很温柔。
暗影给她的训练,原本就包括了如何媚惑男人,不过不象雪舞堂般作为主修功课。
她知道,要对一名男子表现出对他的情意,很重要的一项:对他表现女人特有的温柔。
可是……
假装的温柔,她会。可是真正发自内心,对待爱人的那种温柔?
太陌生了,她觉得完全无从着手。
毕竟,爱情在她的生命辞典里,是最生僻的一个名词。从她醒过来开始,面对她似乎爱上的男子,虽然表面镇定自若,其实,只是强力压下了她的手足无措。
太荒唐了!彼此之间,最亲密的肢体接触都有过多次,她居然还会手足无措!
不就是温柔嘛,她会!
没有镜子。凤凰把唇轻轻的弯上去,试着在想象中设想自己此刻的笑容。
突然,好象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马上收起笑容,抬头。
不是吧?
她揉了揉眼睛。
前方偏左,矮矮的小山丘之后,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影。
回头,海上,不知何时已全速驶来数十艘木制快船,向岸边驶来。
凤凰二话不说,于零点一秒之间环顾左右,然后飞身上树。
那排人影隔得尚远看不清楚,可是不时有一点反光自人群中发出,那意味着,对方手中极有可能持有能反光的金属类物体。
这物体,最大可能,自然是兵器。
居高望远,她马上发现那驶过来的船有点不对劲。
还需要借助风帆与划桨的中型木船,船头还飘着青色旗帜。这船简直与时代脱节,她飞快的转头,从内陆那边走过来的那群人已渐行渐近,这打扮,这服饰,还有手中的武器……她骇然,手里一滑,差点掉下地去。
这群古装束髻、宛若古代武侠剧中走出来的男人仿佛在通知她一件荒谬的事:她穿越了!
年代不明,但肯定已不是二十一世纪。
要问她为什么得出这样推理?
其一,有卓不凡穿越的事例在先。其二,走进她眼帘的这帮人与那些船都与现代无关。别跟她说什么拍古装片,她没有看到摄影师没有看到场记没有看到任何跟拍片有关的工作人员。
再有,就是她刚才发现随后丢弃,被卓不凡称为“渔刀”的原始冷兵器,亦侧面印证了她身在冷兵器时代的事实。她就说,古董哪有这么好捡。
随着那些人杀气腾腾的越走越近,关于穿越的结论,凤凰的心里越来越肯定。
卓不凡跑到哪里去了?不知可有遇上这帮人?
这些人气质粗野剽悍,手中各执长刀短剑一类的冷兵器,杀气腾腾。这样的情形凤凰倒不陌生,显然接下来,一场帮派斗殴在所难免。
果然,那边木船上亦放下许多小艇,上百人坐在小艇之中,叫骂着冲上了岸。
第 33 章
海滩上,是残酷血腥的一场大战。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杀声震天。
凤凰紧紧的抓住树枝,心里不无感慨。
好象她这一生,永远跟这样的打斗厮杀脱不了干系。换过另一个时空,仍是第一时间便置身战场,被迫观战。
或者,甚至会被迫参战。如果她的踪影被人发现的话。
而她藏身的椰子树,实在不是隐藏身形的理想地点。
心里,想到卓不凡。不期然间,竟有着一丝挂怀。
他不会这么笨的听到喊杀声便冲回来吧?希望他乖乖的如她一样藏身一边就好,以这场大战的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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