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是天朝第一名捕,从来所受的教育,都是要与黑暗势力势不两立。
而今,他只是一名恋爱中的男子。愿意站在他的她身后,为她做一切她想他做的事情。
没有原则吗?也许。
可是他亦没办法选择。
不能看着她受伤,或是出什么意外。而她的行为,他根本没法阻止。
所以,只能站在她身后,默默支持。
况且她所做的一切,远未至十恶不赦。
既未杀人越货,亦没抢劫掳掠。
也许,要证明一个男人是不是爱一个女人,便是看他能不能做到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坚定支持。
原来爱,是会令人这么盲目的感情。
第 24 章
纵然卓不凡话说得那样死,云起仍是没有放弃同他沟通的愿望,微笑的说:“其实,我这个人,跟老大和老二,很多地方,都不太一致。”
他没有接声,可是云起确是挑起了他部分好奇心。他不愿同自己承认,他亦想知道一些龙玺的事情。
云起慢慢的说下去:“老大和老二,都比较直接,也崇尚暴力美学。至于我,我却更喜欢用文明一些、不太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我喜欢用最省力的法子达到目的。为了达到目的,我愿意同别人合作与分享,只要有需要,就是敌人亦可化敌为友。”云起笑着对他说,“其实,有时候,我真心觉得,靠着杀戳来争地盘打天下,是很笨也很不理智的行为。”
这么一个黑帮头目,居然还有这样的认识?卓不凡讶然的望了云起一眼。其实之前,出于职业生涯留下的惯性思维,他对云起,是有些瞧不起的。
云起微笑着说:“所以在我想做到一件事的时候,我会先评估我要面对的人有没有跟我合作的可能性。这位兄弟,你很关心老四,那么,我不妨坦白告诉你,现在暗影和老二,都不找出老四绝不罢手,当然你也是他们亟欲得之的目标。所有交通要道已被封锁,若还搜不到你们,下一步会出动猎犬……或者还有更多手法……”
他静静的看着云起。
云起微笑着,下了结论:“所以,若没有我的帮助,你们要逃离清江的可能性极低。”
他淡淡的说:“我们不必逃,一路杀出去也可以。”这样的信心,他有。没说出来,是因为他享受与她躲一起的乐趣。他怕她一旦确定他的安全无虞,就要赶他离开。
云起一挑眉:“你要杀出去?你可做好了暴露行迹以后被一个势力颇大的杀手组织与一个势力颇大的黑帮组织一同盯上的准备?无时不刻都有可能射来一颗冷枪,随时有可能连累你的亲朋故旧?”
他默然了。
云起微笑:“我知道,你须顾虑老四的立场。但是在我想来,老四既然对老二出手,那么她不是站在老头子那边的,就是为老大出手的。现在回想起来,只怕为老大出手的可能性更高些……”
卓不凡问:“你怎么知道?”
云起的神情很幽远:“其实,很可笑吧,我跟老四号称义兄妹,可是我们从没来往,甚至素不相识。当天在码头,她化了装,我只知道她就是老四。今天看她以真面目示人,我才突然发现,我其实是见过她的……五年多以前,我看她找过老大。”
云起一向有摄影机记忆。在看到凤凰真面目的那一刹,他便立时回忆起那个夏日的午后,龙玺替刚回国的他接风,有个清秀的女孩子曾经来过他们的包间里。
之后,龙玺不动声色的搂着沈烟轻,说声“老三你自便”,便摇摇晃晃的离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龙玺是跟沈烟轻颠倒云雨去了。只有他知道,龙玺是去找那个声称走错门的女孩子。
从走廊的窗户中望下去,他正好看到龙玺在街边拉住她的那一幕。
时隔多年后这一幕陡然间从脑海中被他检索而出。他震惊:老四跟老大,竟然是素识。
素识没有问题。问题是他这个四妹,身份非常神秘,明显是老头子藏起来的秘密武器,怎么可能跟龙玺有什么牵扯?
而她身边这个面貌有六分相似龙玺的神秘男子……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凤凰找来鱼目混珠令龙帮人心浮动的棋子,可是从现在的情势看来,这人对凤凰的情感十分不寻常。
凤凰竟有一个如此象龙玺的爱慕者……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云起不相信。
他在心中暗叹,他算错了一着,竟以为她忠心的对象,是龙烈阳。
这么一来,以龙烈阳要胁她的手法,便再行不通。
所以,他首当其中,想要说服面前这貌似龙玺的男子。
“我们可以合作。”云起微笑着说。“你是在意她安全的吧?眼前的情势下,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卓不凡也笑了:“你的口才很好。不过,所有的判断,要等她回来做。我不会对你允诺什么,以致影响她的意向。”
他能做的,就是默默的为她提供支持。
云起这一次,是真的无语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象凤凰这样冷冰冰的女郎,是如何令到面前俊美神秘的男子对她如此死心塌地?
或者,感情的事,从来没有原因,只有事实。
就象他自己,万花丛中打滚过来的自己,同样会为一个女郎失心失魂,至今不能痊愈。
他突然明白了卓不凡之于凤凰,那不可撼动的坚持。
皆因他亦有着同样心境。
放弃了再游说卓不凡倒戈的想法,他闭上眼,任由一直以笑容武装起来的脸上透出脆弱失意的神色。
心中,不由自主,又再怀念此生至爱的女子。兼担心无比。
连凤凰这样强悍的女人,身边亦有人对她爱护怜惜。
而他的她,那个倔强又稚弱的她,此际,去到了哪里?有没有吃苦?有没有惶惶终日?会不会偶尔也在心里,泛起他的影子?
而此刻,凤凰已见到了龙烈阳。
静室之中,他躺卧在床上,形容枯槁,凤凰一时没能认出他来。
他老了好多,距凤凰最后一次见他简直是两个人。
当然,她最后一次见龙烈阳时,他还没有中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亦正是那一天,龙烈阳令她正视了自己作为工具的事实。
就是她十四岁时,偷跑回来看龙玺的那一次。
龙玺抓紧时间送她去机场。入闸了,也同龙玺挥手再见,坚强的准备一个人踏上孤独旅程。这时,一个人走过来低声同她说:“老爷子要见你。”
她未能成行,被一辆车载回龙烈阳住的雪苑之中,接受聆讯。
那时的龙烈阳气势凌人,不须多言,神光湛然的眼睛一睨过来,自然而然的令她惕然,不敢透出大气。
他慢悠悠的问她:“咦,出任务来到清江?”
她完全不敢撒谎,轻声说:“不是。”
他的声音突然冰冷:“那是为什么来?为了龙玺?”
她那一刻,几乎要汗流浃背。龙烈阳声音中那针尖般的寒芒,提到龙玺时如同千载寒冰般的语气……她条件反射的说:“不是。”
他扫了她一眼,她背心的汗马上统统化为冷汗,凉凉的顺着脊背流下去。
“那是为了什么?”他淡淡的问。
而她无言以对。
而沉默的气氛更教她心惊。隔了好一会,她终于鼓起勇气问龙烈阳:“义父,我想问你一件事。”
龙烈阳淡淡的笑了:“问。”
她握着拳头问他:“我什么时候回龙帮?”
龙烈阳答她:“不,你不必回龙帮。你就留在暗影。”
“为什么?”她问。
龙烈阳意味深长的望着她:“那是因为,你就是龙帮的影子。”
“影子?”
他微笑着同她解释:“你或会是我龙帮出事之时的最后一粒棋子,亦会是我龙帮最有执行力的杀手,以后,龙帮有什么不方便杀的人,我会透过暗影给你指令。或者,龙帮一旦出事,你亦可以发挥最后的作用……”他唇边的笑容,非常神秘。
“所以,你的身份,必须非常隐秘。留你在暗影,便是掩饰你跟龙帮关系的办法之一。暗影的季先生跟我颇有交情,你最好……好好在暗影呆下去。”
龙烈阳口中的季先生,是暗影的第一号人物,暗影组织的主事者。凤凰至今仍不清楚暗影与龙帮是什么关系,可是龙烈阳说到做到,她果然没有再得到回龙帮的机会。
直到此刻。
还记得龙烈阳当时冰冷的眼神,还记得他对她说,她是龙帮最锋锐的杀手;而杀手,绝不可以动情。
她还记得龙烈阳眼里冷峭讥诮的神情:“况且龙玺亦非一个好的情人人选。他的女人已经太多,我会同他说,严禁他‘勾引’你,否则我唯他是问。”
她心灰意冷的同龙烈阳说:“您不必说。我对龙玺,或龙玺对我,跟您想象的不太一样。”
龙玺早已亲口拒绝了她。他一向冷静。
龙烈阳满意的笑了。
“你,是注定要为龙帮牺牲的人。”他毫无怜惜的说,“不过,龙帮岂非正是靠着许多人的牺牲,才可以有今天这般如日方中的气势?不要以为你的牺牲太过重大,想想你的生父,为龙帮卧底被杀的凌九天,再想想为龙帮受伤无数的龙玺,还有你二哥三哥……谁不是在为龙帮牺牲?”
牺牲?
牺牲就牺牲吧。只要为之牺牲的那个人是他。
龙烈阳淡淡的说:“你若真为龙玺好,就在暗影好好做。我考虑继承人时,你若表现得好,亦会对龙玺有相应加分。”
他把她的心理她的感情看得通透无比,可是又要把她微弱的那一丝希望毫不留情的掐灭。掐灭了那希望,还要拿他来威胁她,将她玩弄于股掌,她逃脱无力。
这个人就是她的义父。
真讽刺。
她与龙玺,不过是他手中的工具而已。
可是工具都是无力反抗的。
她只能忍,只能努力。
努力再努力,争取最好的地位,增取有更强实力。这样方能有效支持龙玺。
在凤凰十四岁那一年,龙烈阳用坦白得近乎冷酷的方式,让她清楚了她身为一件工具的事实。
而此刻面前的龙烈阳,垂垂老矣。
不但头发雪白满脸皱纹,连眼中的那种慑人气势都仿佛一并消失。她眨眨眼,不相信面前的这个人,是龙烈阳,是一手操纵了她人生与情感那么多年的主宰者。
当然,他中风数年,也许生理机能或有大部分衰退。
可是他当初的凌人气势呢,去到了哪里?
她轻轻的问:“老爷子?”
龙烈阳原本淡漠的眼睛里,于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突然有了情绪的变化:“凤凰,真的是你!”
龙烈阳熟悉她的声音。通过电话,他经常给她指令。
她并不想跟面前的老人叙旧:“听说你想见我?”
龙烈阳的眼中,突然射出急切神色:“龙玺呢?龙玺有没找到你?”
她心中一凛:“没有。他去了暗影?”
龙烈阳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我告诉了他所有可以联络上你的方式。”
换言之,这样龙玺都没有联络上她,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龙玺已经身死,一是龙玺已独自远走高飞。
她不信龙玺会独自远走高飞。其时横刀堂声势鼎盛,他实在没有必要孤身远引。
所有的疑点仍是集中在这里:明明横刀堂与风澈那边的大战已一触即发,他为什么要孤身到龙烈阳所住的雪苑,又为什么要承认叛帮罪名,束手就擒?
她望着龙烈阳,问:“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龙玺为什么要来孤身见你?他又为何肯承认叛帮罪名?”
龙烈阳在她如冷箭般的目光下居然怔了一怔,才说:“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她的心中,怒火有若星火燎原,在体内疯狂的蔓延:“我想要一个解释!”
第 25 章
龙烈阳还记得那一晚。阿雪陪他喝了一点酒,然后把他推进院子里赏月。
他知道阿雪背着他发展了些自己的势力。可是他愿意容忍。
若是以前,他或者不会容许。可是中风以后,他对她突然多了些歉疚,所以无形中,他便包容了她的那些小小心思。
可是他没料到她会背叛他。是他一手自花街中把她提携,十余年来,只得她是长留在他身边的女子。况且她的权力地位,全依附于他。他若垮了,受累最大的,便是她。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笃定,他才会放心的将雪苑的防卫工作都交给她一手负责。
看到风澈的人马涌进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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