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军需处长重重的叹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这次的副团要兼任团长吗?因为自从去年出了丢枪事件之后,连着处理了一批干部!现在到处在传,老虎团要整编,没准要撤编。他们的新团长从上任那一天起就找了个理由去北京学习,压根就没准备回来!他都不在,你去趟这混水干啥?!“
”可是,它不是还没撤编吗?“严坤一一句话把军需处长气了个半死!
他气得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子里连续转了两三圈,理都不理也陪他一起站起来的严坤一。半晌才蹦出来一句:”要不是你爸,我抽死你!“
严坤一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不满的嘟哝着:”你看吧,这你也要看我爸,跟我占了他多大便宜似的。你还不如抽我呢!“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军需处长一个爆栗狠狠的敲在了他的头上!
对于自己处长,严坤一多少还是有点怯的,他可真的不敢如同面对元威一般的胡搅蛮缠,至少他不敢叫唤。他伸手摸了摸被敲得生疼的脑门儿,憋了半天,还是把不满咽了下去。
”这会儿你咋不嘟囔了?接着说?!“军需处长没好气的挖苦了他一句。看着自己的爱将,看着他那一副执着的模样,他也忍不住的头疼。
”坤一啊,“处长放缓了音调:”我还能干几年?再有三年我的军龄就满三十年了。按规定,要么退休,要么转业,这个位置是一定要腾出来的。到那个时候,难道我还能推荐别人?再说,那个时候你的副团正好也满三年,可以调职调衔了。这是多好的事儿啊,顺理成章!到时候你正好接我这一摊儿--这是别人做梦都摊不上的好机会,你难道真的就这么放弃?!“
”处长,我知道你对我好。“严坤一难得的不再嬉皮笑脸,他诚恳的看着军需处长。”我也知道,如果我留下来,一切都会很顺利,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仕途上,都会一帆风顺。--可是,处长,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也不是我的追求。“
说到这里,严坤一停顿了一下,他默默的看了一眼处长身后的战区地图:”从小,我是跟着我爸在军营里长大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应该是还没有上幼儿园吧?我爸爸晚上查岗,查哨儿都带着我,再后来,我长大了一点儿,爸爸就让我每天跟着他一起出早操,看战士们训练……耳濡目染,我自幼就对军营有着深厚的感情。--虽然后来,爸爸的职务越来越高,我们也慢慢的搬出了军营,可这份骨子里的对于军营的热爱,是无法泯灭的。“
说到这里,严坤一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军需处长却很明白,那就是,这个事情,他决定了,多说也无益了。想想自己最心爱的助手就这样放弃了自己,军需处长心里的火儿一拱一拱的,再想想这小子不听劝,马上就要误入歧途了,军需处长心里又觉得百爪挠心。他知道,自己是劝不出什么名堂了,使劲的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虽然在处长办公室说的义正词严,信誓旦旦的,出了办公室的门儿,严坤一心里就打起了小鼓。他倒不是担心处长去找他老爹老妈告状,这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不汇报才更奇怪。他是忽然想到了玉儿!
从和玉儿认识到现在,两个人基本上处于聚少离多的状态。最近见面还勤一点儿,也充其量能保证每周有那么一两次。赶上出差,赶上任务重,一两个月不见都是有的。
玉儿很懂事,从来不在这个问题上和自己纠缠不休,严坤一深知,一方面是玉儿知书达理,可更重要的一方面,是玉儿还小!她现在还在上高三,自己每天都忙得自暇不顾,见多见少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困扰。
可是--自己这是工作调动,这不是出差啊!又不是三五天就能回来,一旦确定,不说三五年,甚至七八年窝在那个山窝窝里都是极有可能的!到时候,玉儿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拖着?或者还没结婚就得考虑和玉儿两地分居?!--那也太不负责任,对玉儿也太不公平了啊!
想到这里,严坤一的脑子里像炸了一样。一边是自己苦苦期待的梦想成真,一边是和自己心爱女子的未来,何去何从?严坤一也迷茫了……严坤一不想等待,他也不想在这里自怨自艾。他需要第一时间见到玉儿,把这一切话与她知。
严坤一始终认为,既然认定了她,那么自己的一切都要和她一起分享。好的,两个人一起快乐,坏的,两个人一起分担。严坤一要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和愿望告诉玉儿,他希望,玉儿能够第一时间从自己的口里得知事情的经过,而不是通过其他人,通过道听途说。--他不愿意在玉儿和自己之间,出现任何因为沟通不畅所造成的猜疑和困惑。
第八十八章 有梦就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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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坤一把玉儿带到车上,帮她系好安全带, 说了一声坐好,就疾驰而去。
“玉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有点远,要不,你先睡会儿?”严坤一语气轻柔,可神情严肃,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言语。
玉儿几次张口欲言,可看坤一完全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于是,也安静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严坤一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可本于对这个男人的信任,玉儿什么也没有问。
车子驶离市区,上了高速。原本就是刚刚吃饱的玉儿,在车上晃荡了这么久,加之严坤一也没有和她说话的*,慢慢的,开始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玉儿知道车子已经驶离了高速,开上了乡间小道。一路上坑坑洼洼,在她的脑门儿第n次撞到窗玻璃的时候,她彻底醒了。
玉儿抬眼朝车窗外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行驶在盘山公路上了。山路很窄,在很多地方,甚至不能够由两辆车同时行进,从车窗往外看,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悬崖,甚至玉儿觉得,在自己的脚底,就是万丈深渊!
“这是哪里?”玉儿问了从上车来的第一句话。
“这是我们军区的油料仓库,过了这座山,在它的后面,就是我们今天要去的482团,也就是老虎团。”
“哦。”玉儿这会儿已经顾不上问严坤一到底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了。颠簸的山路,反复急速拐弯儿的绕山公路,加上望着窗外陡峭悬崖的紧张感,让从不晕车的玉儿这会儿感到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滚。她使劲的敲着严坤一座椅的后背,待严坤一明白过来,把车停下之后,玉儿第一时间跳下车去,在旁边的山石处吐了个死去活来!
玉儿的反应显然把严坤一吓了一大跳!他慌忙跑回车上,拿过一瓶矿泉水来,走到玉儿的背后,帮她轻拍。
玉儿把今天吃的所有东西吐出来之后,自觉好了很多,漱完口,她和严坤一一起回到了车上。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了吧?”玉儿这次不再坐后排,而是做到了严坤一旁边的副驾驶的位置,好歹,这里看不到悬崖,心里多少会不那么紧张。
严坤一帮玉儿系好安全带,又在她的小脸蛋儿上轻轻的拍了拍,这才叹了口气,说:“我之所以让你坐在后面,又不跟你说话,就是想让你睡一会儿,怎么也把这段山路给睡过去。头一回走这种路,很多人都会害怕的。结果,你还是醒了。玉儿,你晕车吗?”
“平时不晕车,可今天,估计是中午吃多了吧。”玉儿苦恼的揉了揉鼻子,说。
“玉儿,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严坤一沉默了一下,艰难的开了口。
“我带你去的老虎团曾经是我们师的尖子团,从抗越自卫反击战开始,到九八年的抗洪,一直是一个英雄辈出的部队。可是,近几年,它慢慢的没落了。我大学毕业实习的时候,就是在这个部队,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可我对它却有很深的感情。那个时候在团里的生活,给我留下了很多很多美好的印象,无论是战士之间互帮互助的战友情,还是上下级之间互相体谅,亲密无间的同事情,都是在别的地方所体验不到的。”
“而这些都不算,当时给我印象最深刻的的,却是连队里干部战士们身上弥漫着的那份委屈和不甘。那种从辉煌中跌落下来的落寞。我一直认为,老虎团是有潜力的,它缺乏的就是有一个真正愿意沉下心,好好待它的引路人。”
说到这里,严坤一用余光瞟了瞟玉儿,看她面色平静,显然很用心的在听。
“大学毕业那年,因为成绩不错,就我个人来讲,可选择的单位还是很多的。甚至还有跨兵种的单位指名前来要我。当时,我最大的心思只有两个,一个是不去我爸掌控范围内的单位,再有一个,就是要去作战部队。--哪一个当兵的人不想打仗?哪一个干部不想带兵?!”
“可是,你却回来了。回到了你爸爸掌控的范围之内,还选择了待在机关,做一个文职干部,”玉儿接过了话头。“为什么?”
“或许这就是命吧。那个时候命运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严坤一声音平静的说。“就在我正在写毕业论文,马上就要分配的时候,我妈妈子宫肌瘤住了院。原本以为就是小事,可是检查结果却说,已经有了癌变的迹象,当时就做了子宫摘除手术。--甚至都没有来及等到通知到我!”
“我妈的体质很特殊,她天生对麻药不敏感,当时已经是请了全国最好的麻醉师,剂量也调到了人体能够承受的极限--可是,我妈妈基本上却还是在无麻醉的状态下做完的手术。下来的时候,妈妈的手因为死抓着手术台,整个都是乌紫的,床单都抓烂了。”
说到这里,严坤一的声音带出了一丝颤抖,似乎现在还能够体会到当时的那份恐惧和心疼。玉儿伸出了手,在严坤一扶着方向盘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以示安慰。
严坤一扭过头看了玉儿一眼,目光中全是腻死人的温柔,他叹了口气,继续说:“等我得到通知,赶到医院的时候,妈妈已经进入手术室了。我和爸爸就在门口巴巴的等着。从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口里听到的,都是妈妈有多坚强,手术有多艰难……那个时候,我的心里--”说到这里,严坤一的声音几近哽咽,甚至有点说不出话来。
他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等到妈妈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清醒的,那个脸色,苍白的甚至超越了她盖着的被单!妈妈见了我就说一句话,坤一,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就留在家门口吧。妈妈别的什么要求也没了,就想守着你们爷俩,好好过日子。--回去后,我什么也没说,直接申请来到现在的单位,做了一名文职干部。我当时已经想好了,什么也不图,就图它安定,家里但凡有个什么事儿,我能够第一时间跑回家。我实在不能再看着妈妈因为我牵挂了。”
说话间,严坤一已经开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山顶上,一块空旷的山石平台上。“这里是仓库的瞭望台,”严坤一拉着玉儿下车,向守卫平台的哨兵出示了证件,并解释之后,走到了平台中心。
严坤一用手指着平台前端正面对的山下,那里又一丛丛的绿树,在绿树的间隙中,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一排排红色砖瓦的营房。“那里就是老虎团的团部。”严坤一对玉儿说:“看到了吗?老虎团是军事重地,没有任务,任何人是不能随便出入的。我今天也进不去,所以就只能带你来这里看一看了。”
“你是准备调到这个老虎团,怕我不同意吗?”玉儿看着严坤一,平静的说到。
望着冰雪聪明的玉儿,严坤一顿时哑口无言。他嗫嚅了半天,才说了一句:“玉儿,我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玉儿走到瞭望台前,从那个架着的高倍望远镜往外看去。严坤一看着她那笨拙的样子,忍不住走上前去帮她调整了角度,以方便她看的更清楚些。
玉儿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望了望旁边的严坤一:“这就是你以后要待的地方啊?可真够破的。你说,如果我出钱重新盖一个士兵宿舍什么的,部队会答应吗?”
听了玉儿这孩子气的想法,严坤一不禁乐了:“你想什么呢?!那肯定不行,部队有部队的规矩,国家每年下拨的也有经费。部队在山里,是不允许盖高楼的,再说了,这还牵扯到保密条例呢,哪儿能随便谁不谁的出钱,就接受啊!”说到这里,他忽然反应了过来,惊喜的看着玉儿:“宝贝儿,你答应了?!”
“这是你的梦想,我为什么不答应?”玉儿望着严坤一,浅浅一笑,道:“有梦想,并且为之努力,使其实现,这是人生中最快乐的事了吧?以前古卡,子玫和我聊过,古卡的梦想是考入政法大学,将来毕业了能够做一个像齐叔一样的大律师,子玫的愿望是考入艺术学院,将来用自己的能力来赡养母亲。”严坤一听了点了点头,问道:“玉儿,你的梦想呢?”
“我?”玉儿低下了头,沉思了半天:“古卡和子玫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