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确有一种力量羁绊住了他们,让他们永远留下来。”
“嗯……”吹蛮沉思了一会儿,“那个村长,很可疑。”
“没错,”我点点头,“其实仔细想想看,这个村子的人,真的有信仰‘神隐’到即使失踪了孩子也无所谓的地步么?很显然,根本没有。从那些拜托我们调查的失踪少女家属那里,就能够看得出来。但是,他们却又不敢公开的违抗村长的命令。难道村长的命令真的比人命还要重要?而那个村长,有什么样的理由,才会让他一口咬定只是‘神隐事件’?如果这里是那种不开化的封建山村,倒还可以理解,但是看看这里,完完全全的现代化。根本不存在根深蒂固到这种程度的迷信思想。”
“那么,那件事呢?”吹蛮的神情有些小心翼翼,还有些惊惶畏缩,“那件事和这个案子又有什么联系?是什么人要用它暗示松月姐?又为什么暗示松月姐?按理来说,就算要暗示我们中的某个人,来达到什么目的,那个被暗示的人,也应该是学姐你才对呀。松月姐她,根本就不理解什么是……那个……”
“我想,那个人一定是认识松月的人。”我皱了皱眉,“甚至还在某些方面,和松月有一定的联系。”
“认识松月姐的人?”吹蛮想了想,说道,“会是松月姐以前的某个病人么?”
“不清楚。”我摇摇头,“松月的社交圈子非常广,我跟她七年没有联系,所以也并不清楚她究竟都跟什么样的人有过来往,这个网撒的太大,不好一一筛取。”
“有预示性质的梦境、暗藏波涛的村庄、停止生长的女人、与松月姐有关联的幕后黑手……”吹蛮竖起一只手,掰着手指头数着,“那么,为什么现在凶手又不用老鼠的仪式了?如果她一开始真的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来达到祭奠爱情的目的的话,为什么现在有改变了呢?‘失踪’手法和直接杀死被害人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差别?她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如果那个女人是真凶,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干得的话,那么我判断她的人格因为遇到了某件事情的刺激,而发生了遽变。要知道,杀人的人,就算一开始能够缜密的预谋,到了最后,杀红了眼,也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我伸展了一□体,继续打字,“但是,如果那个女人只是个傀儡,那么我想发生这样的转变的原因,就是那个在背后操纵着她的人向她下达了这样的指令。”
“那么,学姐,”吹蛮重新戴好眼镜,蹙起眉头,一本正经地询问,“假定真的有一个幕后黑手,从一开始就谋划着要利用那个女人,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潜伏了这么久——漫长的几千个日夜,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为了杀几个人那么简单?”
“当然不会那么简单吧。”我扶了扶眼镜,转了转早已经僵硬的脖子,“或者……吹蛮,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幕后的真凶是这个村子里的人的话……会不会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打破这个村庄的现状,破坏那个一直禁锢和束缚着他们的神秘力量,使村子里的人能够最终离开这个可以说是世代居住的诡异的地方?”
“唔,如果是被逼急了的话,这样做也是有可能的。”吹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是学姐,如果是因为这样的理由的话,从时间上来看,这个人的年纪,至少要在三十五岁以上。那么,这个村子里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就都可以排除了么?”
“不知道,”我摇摇头,无力地叹了口气,“毕竟这还只是我们的假设,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还另说呢。不过,至少我们现在已经确定了一个方向不是么?”
“学姐是说,要从这个村庄的秘密开始查起?”吹蛮扑扇着好看的扇形睫毛,因为休息不好而疲惫倦懒的眼神,一丝丝地涌起闪烁的光亮。
——我就知道,如果是调查八卦新闻的话——对于吹蛮来说——一定比调查杀人事件更具有吸引力~~
下午,在背负着调查“莫名村庄连续杀人事件”的重任的宏井等人出门之后,决定了要先调查这个充满了秘密的村庄的我和吹蛮,便也带好各自的东西,开始了我们私下里的查访。既然是私下里,那么就绝对不能轻易惊动村子里的人——包括林剑晨和许默然。所以,我们决定到一开始留宿的古旧小旅馆里去,试试看能不能从看起来很精明的圆圆的店主那里,旁敲侧击到什么。
因为进出村庄的必经之路就是那个多事的树林,所以我和吹蛮虽然心里头毛毛的,但还是放慢了脚步,一边向前走着,一边留意着周围有没有可疑的蛛丝马迹。由于这是那个女人,甚或是我们假定的幕后黑手藏身的地方,所以连带着这里也必须划在我们的调查范围之内。
——为了避免宏井他们不必要的担心,我和吹蛮一致认为还是抵达了小旅馆之后,再发简讯向宏井说明情况。
“学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吹蛮紧了紧衣襟,因为寒冷再加上神经紧张,她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牙齿打颤的咯吱咯吱声。
“不要自己吓自己。”我尽量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抚吹蛮,也试图安抚自己。但是,天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么不舒服!虽然既没有感觉到那个女人阴恻恻的注视,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危险的可能,但是,这片林子已经成为整个杀人事件的中心,就连宏井他们,过一段时间也是要来仔细搜索一番的。
“对了,学姐,”吹蛮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回眸望向跟在她身后的我,“上次你和端木警官还有吉野姐、千叶他们来这里找你梦里出现过的地方么?后来因为松月姐的手札,这件事情也不了了之了,我都一直忘记问你,究竟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唔,”我胡乱地点了下头,“那个地方是有的,不过却没有山洞,只有一个岔路口。因为那分出来的两条路上布满了矮小的灌木,几乎都要遮蔽了整条路,实在是不好走,又加上当时许默然催得急,所以并没有继续往前探。后来,也就再没有机会去找过。”
——那个地方,是噩梦的根源。
“这样的话,反正我们都已经来了,学姐,不如就去找一下吧。”吹蛮的乌黑明亮眼眸滴溜溜地转,我不知道她哪里突然来的勇气,有些诧异地望着她,“学姐,与其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不如直接去面对更能让我安心。我刚刚就在想——这可能是个消极的想法——但是,还能有什么比那件事更恐怖呢?所以,我们去找找看吧,找那个存在在你梦境中的山洞,让危险摆在眼前,总比让它在身后不知不觉地靠近要好。”
五年前,当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民俗学”——这个很多女生都比之唯恐不及的冷门学科的时候,我就知道,也许在未来的许多年内,也许在我的一生当中,都要面对许多惊慌、恐惧、危险,乃至死亡的威胁。随着时代的演变和推移,民俗学已经不仅仅只是研究风土人情,或是科学无法理解之事的学科。更多的时候,它代表的是神秘学,代表的是信仰与科学的临界,代表的是生与死之间的疯魔。走在这条路上的,和我一样为之狂热的许多许多人,都不得不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走南闯北、直面死亡,将性命交付于以万物为刍狗的老天。
但是,我想我们这样的人又或许是难得的幸运的。正因为要常常亲涉险境,所以才比别人更容易得到生死之交的好友。譬如我,和我身边的北野吹蛮。
“嗯,”沉默了一会儿,我点了点头,因着她的话,原本还有一些些不安的我,也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好怕了,“那个时候我们都能活下来,这次也一定可以有惊无险、化险为夷。”
两个人结伴,永远要比一个人独行令人安心。所以,人才是群居动物,只要生存于世,就总要与各种各样的人,有千丝万缕的牵连。依旧是吹蛮缓步走在前面,引领着我,也配合着我虚乏的脚步。我在后面努力的跟着,虽然因为体质不好而有些气喘嘘嘘,但是我想,我还是可以坚持。
——就算,今日要交代在这荒芜诡谲的密林之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我其实,在心里这么想着。
缓慢,而又小心翼翼的行进。天渐渐昏暗了下来,密林遮住了脆弱的日光。今天的天气不算好,从一早开始就有些阴,除了正午时有一刹那暖洋洋的光照,其余时间,皆是乌云密布,却又下不下雨来的窒闷。
因为早就想到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在天黑之前穿过密林的,所以我们都各自准备了手电。我忽然想起在那个梦境中脆弱而好笑的蓖麻油灯,不由地笑了起来,惊动了走在前面的吹蛮。
“学姐,你可以不要那样隐忍的笑么?”吹蛮回过头来,皱了皱眉,“要笑的话,
14、第14章 。。。
就大大方方笑出来好啦,那样笑,我都要被你吓死啦!”
“唔,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好笑的事。”我捏了捏有些冻僵的脸颊,笑得眼睛也弯起来,“说起来,我在那个梦里面,居然并没有带手电,而是听信了村民们迷信的传说,只提了一盏蓖麻油灯。味道不好闻不说,有一点点小风就能吹灭它,害我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个人摸黑走路。不过也幸好它灭了,没能让我直接看到那种恶心血腥的场面,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吐得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如果聊聊天的话,兴许就能驱赶走心底里最后的一丝惊惶不安。
“学姐果然是妖怪。”吹蛮将我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貌似很严肃的下了这个结论,然后拢拢头发,又继续向前走。
“我究竟哪里像妖怪啦?”虽然抗议没有用,但是我并不决定保持沉默。
“灵体分离这种事,虽然以前受过不少熏陶,但都只是理论上的,还大部分只是传说。”吹蛮没有回头,“学姐,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吗?那种事都能让你笑出来,还当成笑话来讲给我听。只有妖怪才会这样吧!”
“这种事……”仅仅是因为这样就变成妖怪了?我撇撇嘴,虽然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虽然我是个研究民俗学、心志坚定的研究员,虽然我在这方面的理论知识绝对要比吹蛮丰富许多……但是,不得不说,我和吹蛮一样,实在是好难接受。
“说不定啊,学姐,”吹蛮用手电筒谨慎地照着前面的路况,时不时还要用手拂开挡路的枝桠,“当时松月姐能够听到那个声音,就是因为松月姐身为学姐的同胞姐妹,也拥有能够通灵之类的异能呢!”
——说起来,我、松月还有吉野,似乎做得都不是什么正常意义的职业。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而已。”我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揉按着一边的太阳穴。连日来的精神紧张和忙碌,使我不能够得到好的休息。本来就比别人虚弱的身体几乎快要完全崩溃,大脑因为连轴转,也经常有快要当机的感觉。现在,我的太阳穴突突地直跳,头晕脑胀,连带原本已经开始有些放松的心情,也逐渐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或者说,吉野姐做侦探做得那么成功,会不会也是得益于这种不同于常人的灵感?”吹蛮越说越兴奋,最后干脆停了下来,回过身,目光灼灼地闪着欢快的晶亮,“学姐,你们家其实是从古老的时代流传下来的妖怪家系吧?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又世世代代与普通人通婚,所以到了学姐这一代,灵力已经变得非常弱了。但是就算是变弱了,也还是比普通人要强一些,所以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沉积在灵魂深处的异能就会被唤醒,帮助你们渡过难关。所以,学姐的家系才会对自己的历史和血统那么讳莫如深,就是这样的吧,学姐?”
——怎么可能?
无奈地挑挑眉毛,我很想告诉吹蛮她真的是想象力太过于丰富。又不是在写小说、拍电影,根本用不着那些无聊的神秘和浪漫。我刚张开嘴想要辩驳,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什么东西,正悬挂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反射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亮,发出一闪一闪的银光。我眯了眯眼睛,想要仔仔细细的分辨清楚。
“学姐,怎么了?”吹蛮看出我的异样,关心地问道。
“吹蛮,”已经看清了那东西的我,不由地张口结舌,心脏狂乱地跳着,连声音都颤抖起来,“那是……”
吹蛮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向后看去,冷冽的风已经停了下来,那悬挂的东西也不再来回摇摆。倒置的十字架,正安安静静地俯视着我们。带着记忆中甜腥的鲜血的味道,和那疯魔的眼神射过来的寒光,一并闪入脑海,张牙舞爪地啮噬心里最后的一点安然。
踉跄着倒退了两步,要依靠着我的手臂,吹蛮才能够勉勉强强保持站立。她喘着粗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倒置的十字架,手电筒已经摔在地上泯灭了光亮。吹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