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荐你翰兄弟也去殷先生门下岂不大好?两兄弟同在先生门下也好相互扶持不是?”
安宁继续淡定喝茶,不免好笑,原来安婉这次来是打的这个主意,真是低估了她的脸皮。不过安婉对上福久,怕是觉得福久年幼,好说话,再者说了她又是长辈,长辈说话做小辈的可不好推辞。只是安婉可是低估了福久,只听他道:“做弟子的不好给先生拿主意,且我入学是父亲荐到先生门下,经过考核方入了先生门下,不若姨母可让表兄同父亲去讲罢。”
听得福久这般说,安婉就有些不满意了,道:“你翰表兄的天资是没得说道的,要不是耽搁了怕如今都是秀才可入学了。且这事不必麻烦姐夫,不若瑜哥儿陪着你翰兄弟去一趟殷先生的府邸,也好在一旁帮你翰表兄分说一二方显得你们兄弟间亲密罢。”
安宁想到之前的‘一会子就来’再到如今安婉几乎强硬的不容人拒绝的态度,颇觉得不悦。刚才还摆出一副慈爱姨母的模样儿,这会子可露出真面目了,真是合了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当真是低估了安婉的脸皮,听她说的这句‘要不是耽搁了怕如今都是秀才可入学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大事竟是耽搁了如此啊!哼,再说了‘亲密’不过是客套话而已,真说起来福久和海翰还是头一次说上话。且不说海翰比福久大四岁,这分说能分说出什么来么!
福久皱眉道:“先生最不喜有人插嘴帮他拿主意,再者当初先生收我时也是看在父亲的情分上勉强考核我,这件事我是帮不上忙的。”
福久把话说的明白,安婉虽然不满意但知道这件事从福久这里打不开什么缺口。因而变有些讪讪的,并不大愿意多说些什么好话了,原本以为是十拿九稳就差临门一脚的事情了,谁知道事情没办成,还平白往里赔了那般多的礼来,不过也不代表事情没个转机,遂到底是收了上次来和安宁说话不阴不阳的样子。
前头海彦立也打这个名头和张致远说起来,张致远别看一副面瘫模样。但实打实是个腹黑,殷先生是他的座师,脾性他是了解的。因而不说明白,就影影绰绰的说起来殷先生为何而致仕的缘由来。当初殷大人身为翰林院掌院学士极有可能入内阁的,被夺嫡风暴波及到还入了狱,虽然最后无罪释放,但因而对朝堂上的争端,权力倾轧严峻之现状心灰意冷,就借机致仕了。这如今海彦立已经站到了太子那一派,自然能少有瓜葛就没有瓜葛,而且尚觉得张致远这个连襟虽然是简在帝心,位居高位。但以前得罪过太子,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若以后太子登基,少不得要拿张致远开刀的,因而海彦立想明白后对于这个连襟家也没以前那般热络了。所以一听张致远那九曲回肠的暗示就渐渐熄灭了这个心思,再说了都城人才济济。还愁替儿子找不到合适的先生不是,又不是非殷先生不可。
回头张致远同安宁说起来,安宁默默竖起了大拇指,大老爷这是兵不血刃就熄灭了海家打的主意,真是再高明不过的了,让人不佩服都不行啊!那边景曜和景佑拎着福久出去转悠,问了福久,疼爱的揉了揉福久的头。
安婉却是很不满意,海彦立也不和她解释外面男人们的事儿,只甩手说会再好好思量给海翰找一个好先生就去了外书房。安婉对着海彦立的背影几乎咬碎了一嘴银牙,外书房里可不就有那两个刚开脸的狐媚子,这段时间海母因着安婉和太子侧妃的交情给安婉撑腰,使得安婉逮着错处好好整治了这两个狐媚子一番,使得原本的解语花凋零了不少,让海彦立颇为心疼,如今可不得好好疼宠一番。安婉怨恨的眼光随即一闪而过,手指攥紧帕子,指尖煞白,缓了好一会子方道:“让奶娘把姑娘抱过来,我们去上房找老太太去。”
过了数日,是南安老太妃的寿辰,安宁自去了,没想到太子府这次来的是房侧妃青萝。到底是代表太子府,身份也在那里摆着的,没人敢怠慢她的,见着安宁来了,脸带笑意过来,拉起安宁的手,语气中带了丝惊喜道:“张夫人,这么多年不见了。”
旁人见了,个个都有些诧异,没曾想这侧妃和安宁是旧识呢,再说这股子热情和惊喜是怎么回事?安宁这些年已经练就玲珑心肝,不说这么些年没见过青萝,但凭青萝在太子府后院凭借商家出身杀出一条血路就知道她不能小觑,但再看她这份惊喜和笑意,只轻轻抽出手来规矩的行礼道:“侧妃安好。”
青萝虽嘴上说着太过多礼了,但实打实的受了安宁这参拜礼,不过却是亲自扶着安宁的手腕,笑着道:“张夫人太过多礼了,原我早想和张夫人叙叙旧的,奈何找不到机会,如今亲见了,也合该相叙一番的,不过我哪能忘了这是太妃的寿诞,寿星最大,反正机会也有的,总归是跑不掉的,恕我先失陪了。”自顾自说了这番话,就自顾自的被丫鬟簇拥着到南安老太妃跟前献寿去了。
安平侯夫人走过来,问道是怎么回事?安宁笑道:“以往老爷任职江南时,侧妃待自闺阁时与我妹妹有来往,我曾得见过一次,不料侧妃仍旧记得。”旁边人听见,心里都了然这张大人原先是巡盐御史,那侧妃娘家原是盐商,当时少不得巴结讨好的,这话说出来就表示实际上这张夫人同这位侧妃其实交情并不深,甚至这所谓的‘旧识’还不过是见过一面的,也不知道这侧妃这般热情的跑过来为了哪般?
安宁看这侧妃待人热情,又是八面玲珑的,哄的南安老太妃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只转过头来和安平侯夫人说话。刚才的一幕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不过心里却对青萝没甚好感,谁让咱记性好呢,再者说了年三十远远的看了青萝一眼,后面直到三月份她出了月子才有了出门做客的机会,但直到今天才碰到了青萝,还是在安婉正经来拜访她家后不久,还真是缘分呐!想到当初安婉说起来青萝平易近人的话,安宁暗自嗤笑,就在刚才她行礼时分明是没错过青萝眼中闪过的一丝快意的,而且她可是实打实的受了自己的礼,尽管她嘴里说着‘太过多礼’的话。
安宁的话自然是传到了青萝耳中,青萝脸上的笑也僵了僵,觉得安宁这人不识抬举。不过她也不想想这么十年不曾联络过的旧识,再热情还能热情到哪般,难道要泪流满面不成?再者说了还是她自己贸然过去热情的‘对待旧识’,也是她自顾自的说了一通大道理,难道还不许人家解释这所谓的‘旧识’不成?
今日太子妃的母亲都统夫人也有来,太子妃娘家都统不知出了凡几,家门极为显赫的,再加上如今一位姑娘是南安郡王妃,一位姑娘是太子妃,底气十分足。心中原就对青萝颇有微词,今又见青萝眼中闪着的点点精光,便暗自冷笑一声。等到戏台子开了戏,便和南安郡王妃笑道:“今儿的戏倒是极好的,你瞧瞧那戏台子上的戏子,花团锦簇的,可比凤凰儿都尊贵了。只是啊,这世上的乌鸦,无论再怎么装扮,还是乌鸦,变不成凤凰儿的。”
青萝脸色登时微微一变,一窒,一僵,终究放不下来,还是淳郡王妃厚道,岔开了去。青萝无疑是将太子妃的母亲记恨上了,连带着太子妃也落不下,本来颇好的心情就被一盆子冷水浇熄了下去,手指上带的珐琅指甲在华美的衣摆下几乎快要深深的掐入指腹中,厉光一闪,而坐下偏下位置的安宁得巧不巧的正看到这神色,嘴角轻抿了抿。
第三百二四章无意有心
安宁嘴角抿了抿,再去看时竟不见青萝身上丝毫怨愤之气,仍旧端庄稳重一如既往,心里暗叹,这南安郡王府还真是多发事故地点。想当初南安小郡主及笄时,她带张玫过来,哪曾想遇到太子妃刁难之事,如今待南安老太妃寿诞,太子妃的母亲魏夫人又摆出这么一出,虽说这只作为席间闲话,笼统的那般一说,不指名不道姓的,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像她这般明显意有所指的话,谁还能不知道是在说谁呢?
魏夫人不阴不阳的来了那么一句,好歹淳郡王妃给岔了过去,只不过大家兴致也不是很高了,但今日是南安老太妃的寿诞,若是这会儿就吵着要走不免有些尴尬,所以耐着性子又听了两折戏。期间魏夫人冷着脸不再言语,反倒是青萝依旧面色端庄温柔,倒是让有些想要看笑话的夫人诰命们面面相觑,心里纳罕这房侧妃涵养倒是好,被这般折辱了也不见怒气,反而是没了意思。
青萝长长的掐丝珐琅假指甲慢慢划过衣袖的牡丹刺绣,嘴角含笑,对上南安老太妃款款道:“如今姐姐自怀了嫡子皇孙就一门心思扑在这上面,太子爷亦如是,因而让我和江姐姐领了这些个外面的事儿来为姐姐分忧解难,今儿来给老太妃拜寿若有不妥帖之处还请老寿星包涵。”
魏夫人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平静,青萝勾了勾红艳的唇,眼睛似笑非笑地瞅了魏夫人一眼,轻飘飘的。却让魏夫人神色僵了僵,让青萝脸上笑得更灿烂了,几乎可以确定,原本她对于太子妃承宠怀了子嗣有了别的心思。这边雍容华贵的辞别。倒还‘纡尊降贵’的来和安宁寒暄一二,不过获得这种殊荣的不止安宁一人,再加上还有之前的‘旧识’并不显眼。免不了又要行礼。安宁对于青萝特意提到了安婉并不惊讶,要知道安婉如今可是很推崇这位‘旧年闺蜜’,上次来言语中三句话中有两句话不离青萝,来来去去都是夸奖青萝端庄、贤淑、大方……的言语,实在是热忱,让安宁不得不感叹青萝的个人魅力,如今一见倒也见得她能隐忍、心思深、‘平易近人’……所言并不虚啊。
出门时瞥见凑到青萝跟前的穿着藏青色五彩花卉纹样缎面对襟褙子的宋夫人。想到席上端庄慧雅的诚郡王妃,这诚郡王妃娘家显赫与太子妃娘家不遑多让。若说皇上看重诚郡王,这赐婚赐个家门煊赫的正妃倒可以看出,不过听说宋夫人的女儿嫁到诚郡王府为侧妃如今肚子也没个动静,再者今年因为诚郡王追缴国库亏空时宋家算得上‘钉子户’‘泼皮无赖’。算准了宋家算半个岳家,最后还是诚郡王府将宋家的亏空补上。皇上自然清楚,虽面上未明说,但到底这侧妃是他给指的,顿觉得愤怒:这宋家想的怪好,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想要两面逢源,可做的事又实在可恨,自己儿子又是个淳厚的。这半个岳家非但没帮上什么忙,反而是扯后腿扯的欢快,便和皇后透露了等到大选时再给诚郡王指个贤淑且出身不低的侧妃那么个意思,隐晦的表达了对宋侧妃及宋家的不满意。底下人自然有善于揣摩帝后意思的,只觉得宋家是不得皇上青眼了,毕竟底下人也看着在追缴国库亏空一事上宋家的表现了。对于宋家这种墙头草——风吹两边倒的做派也看不上眼,冷嘲热讽都是轻的,落井下石的不是没有,谁让宋侍郎做人不厚道,没少仗着背后主子耀武扬威,人缘和宋夫人一样不大好呢。
如今再看在青萝跟前献殷勤的宋夫人,暗中嗤笑,个拎不清的,想起宋夫人在宋侧妃被指婚后有次‘酒后无德’开罪了诚郡王妃,宋太太还被她家老太太压着去和诚郡王妃赔礼道歉,只说是酒席上喝了几杯酒,说的胡话。回头这宋夫人就被老太太罚跪了三天佛堂呢,听说出来的时候腿都不能走了呢。这个听说还真是好物,安宁仅一瞥瞬间就在脑海里过了几道弯,嘴角含笑的同安平侯夫人往外去了。
青萝虽嘴角挂笑,但眼底多少带了些不耐,对于笨嘴拙舌的宋夫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的奉承听了也腻歪了,余光注意到拜别的淳郡王妃和诚郡王妃,对于淳郡王妃之前厚道的岔开魏夫人的话,说实话青萝还是略带感激的,只是将魏夫人连同太子妃记恨上了。她素来和太子妃积怨已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她已经成为了侧妃,魏夫人还是做出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她脸的事,哪能不让青萝暗恨于心,但她不能应,就算是魏夫人非指名道姓但意有所指,若是应了可不就是落实了,但若不应可不就是平白让魏夫人折辱。当下精美的掐丝珐琅指甲紧紧扣进指腹里,生疼,眼里的阴霾几乎能滴出水来,面上却丝毫不显,越发的端庄大方。搭眼看宋夫人,截住她的话头道:“怎么不见文娟露过面,一年到头怎闷在自己的院子里,怪是念想的。”说的和宋侧妃甚是熟络一般。
宋夫人面色僵了僵,就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般戛然无声,呐呐无言,总不能说上次去的时候侧妃朝自己哭诉,话里话外竟是说娘家指望不上竟是给她拖后腿,这让一向以女儿为荣光的宋夫人哪里能忍受的了,只勉强道:“郡王爷如今不在府中,侧妃她忧心郡王爷,在小佛堂为郡王爷祈福保求平安呢。”
说者无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