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好了,张致远上朝时殿内有火盆,吏部有炭盆;景曜景佑和福久入学时候也是有炭盆,不过就算炭盆不足几个孩子也不会被冻着。安宁在他们的棉袍上还有大氅、斗篷上都缝了碧火晶,还有张致远身上穿的那件雪蚕丝制成的软衣也是很保暖的。
进入腊月后时间就像陡然变快了似的。忙碌起来也觉得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年三十,灯笼红灿。桃符油新,各处红火喜庆。一早,怀孕近八个半月的安宁在丫鬟的服侍下穿上一品夫人华贵朝服,凤钗翟冠,红大衫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除了这样的场合安宁基本上很少做华贵繁复的打扮,不得不说这一套一品夫人朝服可够沉的。不过这般华丽繁复打扮下来,高挑的身材配上隆起的腹部,端庄大气,浑身透着一股高华气派。
虽然自信于自己的身手,但该小心的还是得小心的。穿上防滑的鹿皮靴子,就是膝盖上也带上由保暖皮草制作的护膝。想到这几天张致远时不时的来一句碎碎念,担心这担心那的,都快成老妈子了,虽然是表面上不耐烦张致远唠叨,但心里安宁还是很受用的。这从她不制止张致远唠叨这一点上来看就能看出一二来。张瑶,古灵月和沈静柔是五品宜人,古氏和沈氏虽然还没有出月子,但还是得进宫朝贺领宴的。安宁见她们俩神色尚佳,在路上关照叮嘱了几句。古灵月端看自己相公的干亲,身着一品夫人华贵的朝服,即使隆起的腹部也掩不住她周身的高华气派,华贵中透着清雅,即使是知道她已经三十岁了,三个孩子的母亲,但一点都不像是三十岁,说是双十都不为过。又听她软言说起些注意事项,江南的吴侬软语听在耳中很舒坦,便用心记下来。
等到了宫门后,按照品级站队,安宁又趁机叮咛了她们两句,看她们点头后方才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京城里五品以上的官员有多少,不论这些还有那些个宗亲公侯夫人,即便安宁这个一品夫人位置都不算靠前。吉时到东华门大开,未进宫门前需磕三头,随即由一行内侍领路前行至皇后的长春宫。安宁实在庆幸自己膝盖上裹着皮草制成的护膝,不说保暖,就是这磕在青石板上就有够难受的,更何况如今腊月天寒地冻,就是穿着软鹿皮靴子的脚踩在上面尚且感到寒冷,更不用说膝盖要地叩拜了。要是搁在以前安宁畏寒,光是这迎风走动就有够受的,封建礼仪有够繁琐而且很能折腾人。不过安宁做了很好的保护措施,就是自己并不畏寒,还是将龙眼那般大的碧火精晶戴在身上,膝盖上穿着护膝不是为了保暖而是对付磕头行礼用的,虽然显得臃肿,但再臃肿还能肿过肚子里揣着的包子不成!
绕过长长的宫廊,跨过高高的门槛,一行人行至长春宫正殿外。虽然够上级别进宫朝贺领宴的命妇诰命数量不少,可能面见皇后的则就不多了。不说命妇诰命,单就是妃嫔公主还有王妃郡主们也是不少的,等到前面的郡王公侯夫人进入正殿后,一名女官稍后迎出来,对着安宁行礼道:“皇后娘娘念张夫人身子不利,特招张夫人入正殿面见。”
安宁有些诧异,但也不会在这时表现出来,不期然听到了身后那位老相识的极为压制的嗤笑,朝女官颔首,由女官领进了正殿。一进大殿,安宁只觉得金碧辉煌,暖香袭来,往上首看去,一年约三十二三岁,身着明黄色宫装,头戴紫金色九龙四凤凤冠的贵妇端坐其上,殿内两侧则是进入内殿面见皇后的命妇们。安宁以极快的速度看了一眼,然后很规矩的跪在光洁可鉴的金粉地砖上,叩拜皇后。听见上面一个柔和但暗含威仪的声音道:“免礼。”等安宁起身,皇后道:“张大人忠心为国,是国之栋梁,皇上也多次在本宫面前称赞。张夫人如今身怀六甲身子不利,来人赐坐。”安宁连忙谢过,坐于安平侯夫人下首,安平侯夫人安宁熟识,她朝安宁微微点头露出个安抚的笑意,安宁也微微颔首。
皇后就开头提及了安宁一句,虽说惹来了众人的或直接或隐晦的视线,安宁倒是想低调,不过就是她高耸的腹部就让她惹眼了。不过只是这一下而已,余下的时候皇后以及其他嫔妃娘娘就开始说起旁的,一时间宫殿里珠环翠绕,团花簇簇,看似和乐融融。安宁悄悄打量起主位上的人,皇后如今不过三十二三岁,明黄色的宫装端的是高贵端庄,这位皇后是继后,是元后的嫡妹,入宫时初封极为皇贵妃,生育了八皇子后就封为继后。不过看起来这位皇后比不上姐姐,连宫权都被恭贵妃硬生生抢了一半过去。再看那位坐在侧位的恭贵妃,温婉可亲又不失高贵,保持的很好的容颜多了几分婉约如月之美,比起皇后的威严,倒是多了不动声色的柔和,不过比起她相貌无害,再看其手段就知道这看似温婉可亲的贵妃娘娘是个不容小觑的。
安宁注意到一丝隐晦的视线,顺着看过去见站在太子妃下首的一宫装丽人,身姿曼妙,肤凝瑞雪,迤逦清艳,礀容秀雅,一身华美朝服给她平添了几分富丽,即便是在一众丽人中也显得尤为出众。眼间淡淡的熟悉感让安宁很快就想起了这是谁,当年的房姑娘房青萝,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如今的太子侧妃。安宁敛下眼帘,想到原本跋扈如今被流放西北遇赦不赦的公鸭嗓,还有当年青萝躲过丫鬟跑到张致远养伤的东厢房之事,不知道如今的太子侧妃还记不记得当初的事呢。记性好就这点不好,好事坏事都能记得。
青萝从安宁饶一进宫门就认出了她,即便是皇后不提及她的身份。眼中的诧异几乎遮掩不住,十年未见这个女人容貌几乎没有任何的变老,还有那种由岁月沉淀下来的淡雅温婉气质使她婉约的容颜更多了几分悠远之美。那身一品夫人的朝服更衬得她多了一分高华,还有那高耸的腹部,这个女人又怀孕了?!那久远的几乎快要忘记的记忆涌上来,青萝脸色多了分苍白,但她掩饰的非常好,没有露出半分。即使是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滚于胸臆。
第三百零九章惹人遐想
青萝脸色多了分苍白,更让她原本姣好的面容多了两分盈楚,但她掩饰的非常好,即便是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如果说太子府的其他女人都在影影绰绰的暗示她出身不尊贵,宫里的贵主娘娘们对她不甚热情,眼神中带了一两分自认为她看不出来的轻视,这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自己的出身!在有身份第一次踏入这皇宫时,青萝贴身体会到了这出身带来的不平,抑郁、忿怒、无奈、不甘,夹杂着翻滚于胸臆,就如同小虫子一般,日日的噬咬着她的心,让她无法如同以往一样保持平和的心态。
但另一方面,青萝又有了别样的快感,不管那些人心里再怎么看轻她的出身,但如今她已经是太子侧妃,人上人,不仅以前不如她,就是出身比她强的还得朝她屈膝行礼。还有那时不时压旁人一头的言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到底还是那个样样不输于人的太子侧妃,进而找回被那些人打落的自尊自傲。然而如今再见到了安宁,昔日里的那些不堪和心态似乎都被剥落出来,昔年里留下的不甘和怨恨被翻倒出来,她似乎觉得安宁静悄悄的坐在那里,肯定是认出她来,似乎在无言的嘲讽她当年的无知。
安宁坐下绣墩上,敏锐的直觉感受到了从青萝那里传来的恶感,嘴角轻微的抽动,似乎她并没有做什么事让这位侧妃记恨罢?即便是公鸭嗓被流放西北遇赦不赦这件事,她还没来得及插手,顶多就是事后对于房家贪墨内务府丝绸这件事传播开来。推波助澜一番而已。事情和人手安排无不隐秘而难以察觉,房家那样的在京城这么多世家豪门面前根基浅薄的根本就怀疑不到她这里。要是还有旁的事,还真没有,干脆的装视而不见。
恭贵妃和蔼指着青萝道:“这位是太子家的侧妃罢。模样真是俊呢,还为太子生育了小王子,可是个好的。”
恭贵妃此话一出。满屋子视线都转到了原本就比较显眼的青萝身上。饶是太子妃面上仍然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垂下眼帘,她不是蠢笨的,对付青萝不会亲自上,偶尔的挑拨,偶尔的栽赃陷害,抬东风压西风。就有够青萝忙的了。没想到这女人心机太深,又善于隐忍,半年下来她抬出来的靶子也没讨到多少好处,若不是留着她在侧妃位置上还有用,她可不想再来一个出身高贵的女人占据了侧妃的位置。
皇后表现的则是淡淡的。一来虽说她是嫡母,但太子并非她亲生,而是她姐姐的孩子,如今又是储君,让她膝下的八皇子虽占了嫡子的名分,但到底比不上太子,再者皇后一直以来都被皇上拿来和元后相比。元后是皇上尚在潜邸为皇子时的正妃,虽家门不甚显赫,但为人贤良淑德。与皇上共甘同苦,深得皇上敬重,只是生育了太子后就一病不起病逝了。在元后过世后,以当时的奚贵妃也就是大皇子的母妃晋封为皇后的呼声最高,然而皇上却以元后之请欲册封元后之妹也就是如今的皇后为继后。当然了里面除了有皇上感念元后的情谊在,更重要的是按照当时奚贵妃的荣宠、家世。奚家当时的地位,皇上不可能让奚贵妃登上后位,不然的话那后宫还不是会让世家豪门把持!然而后宫之人想的并没有那么多,只认为如今的皇后能在不甚得宠的情况下登上后位,躲过了后宫劫难,还有皇上表现出来对元后的情谊,让后宫的其他妃嫔都知道皇后有个好姐姐做护身符。而且对比起元后来,如今的皇后无论才德还有见识都逊于元后,以至于虽然登上后位,却把持不住宫权。再者皇后还有八皇子,对太子的情分虽说不上冷淡,但亲热是没有的,就连平时对太子妃也不过尔尔,更别说一个侧妃了。
二来青萝能成侧妃靠的是太子的荣宠,再看她倾城之貌,带着江南灵秀,让一直以来不得皇上恩宠的皇后看着膈应,再者还有青萝的出身,皇后也是知晓的,不过转念想到这般出身低微的侧妃比起出身世家的侧妃而言,根本不会给太子帮衬上什么忙,如此想来原先的恶劣观感倒没什么了,听了恭贵妃的话,道:“太子膝下儿女不丰,你为太子诞下王子是为有功,康嬷嬷,去将前儿皇上赐下的羽缎拿两匹过来!”
恭贵妃捂着帕子笑道:“这可是稀罕东西,姐姐可不能吝啬了,三儿和七儿家的也有了身孕,还有太子的另外一位侧妃也孕育麟儿,为皇家开枝散叶有功,都是该赏的。”
皇后脸色淡了下,旋即都皇家的儿媳都得了赏赐,里面的羽缎金银丝缎都有,相比之下青萝得的并不算一回事了。另外又摆出皇后的威仪来另外赏赐了一些下去,就是安宁也得了赏赐,恭贵妃也不甘示弱,特特赞了安宁一句,就连赏赐下来的东西也不过只比皇后的略逊一筹。安宁不得不跪下去极为规矩的叩谢恩典,封建礼仪害死人!
皇后轻抚弄着手上琥珀嵌红宝石、珐琅的指套,淡淡道:“时辰也不早了,去恩泽殿罢,总不能让万岁爷等咱们不是。”銮驾起,身后又浩浩荡荡的跟从着一众嫔妃贵妇。
皇后和贵妃娘娘的赏赐众人自然是知晓的,不说去羡慕那些皇室宗亲,倒是安宁的赏赐使得一些人眼红不已。但这里是皇宫,周围都是命妇诰命,不能有行差踏错,不能有言语不慎,就是眼红也不过拿着含酸带醋的故作掩饰的眼神那斜眼看两眼安宁,其中就以宋夫人不怎么加以掩饰。安宁直觉敏锐,却不能杜绝这种略带恶意的眼神,嘴角挑起来,颇为恶劣的想:这宫廷御宴上的美酒多吃两杯,不会再习惯性的酒后无德吧?
这种领宴不过是走一种形式,很快就散了,命妇诰命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幸好只是从恩泽殿到东华门是由内侍们领路前行的。安平侯夫人略带担忧的看着安宁,倒是让安宁心中一暖,虽说最开始与安平侯家来往是因为张母和老侯夫人的关系在,但安平侯性情虽然严肃最喜规矩严谨之人,但相处起来并不难,相比于一些人投来的略带嫉妒的眼神明显安平侯夫人这种态度让安宁好受。出了东华门,各位命妇诰命就换上了早就等候的轿子到内城大门口,再换乘各家的马车出外皇城。
安宁和安平侯夫人高了别,等张瑶她们出来一并回去,宋夫人自来熟的过来状似亲热的道:“张夫人好些日子不见了,不若等我家请吃年酒张夫人也来,端是热闹热闹。”
安宁面带笑容的不着痕迹的挪了挪,道:“宋夫人家请的都是世交旧故,我家是不好去的,再者我身子不便利,不宜出门,酒更是喝不得,就不好去败你们的兴致了。”咱们两家没那么熟络好不好?再说了别以为我刚才没看到你投过来的略带不善的眼神,这违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