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么?”珞奕问。
唐世邦点一点头:“刚醒,而且精神状态还不错,思维很清晰。”
“那就好。”珞奕说着往卧室方向瞄了一眼,“这样聂先生就可以放心了。”
珞奕一贯话少,或许是常年跟在聂峻玮身边的缘故,他并不喜欢自己身边的太多的话,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和一个手势就可以揣测过他的意思,那样才够资格站在他聂峻玮的身边办事。
所以久而久之,珞奕的话也变得格外的少。
倒是唐世邦,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高大的身子懒洋洋地依在门沿上,一手夹着眼,眯着眼睛吞吐着云雾,“那女的倒是很不简单,看着就跟小绵羊似的,没想到面对这样的情况还可以这么镇定,难怪了,峻玮这么紧张她。”他顿了顿,见珞奕仰着脖子看着黑夜之中的一弯明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拿手肘撞了他一下,“他不会是……动真格的了?”
珞奕闻言不由得轻咳了一声,十分聪明地不发表意见。
其实他是常年最接近聂峻玮的人,他虽然是高深莫测到了极点,也不一定可以猜透他的每一步棋,但是不可否认,珞奕还是可以感觉得出来,其实聂峻玮对宋晓苏已经在不知不觉地发生改变。
有些事情,真的是应征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是宋晓苏是什么身份?
他知道,聂峻玮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去触犯这一条禁忌的。
珞奕难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脚踩灭烟头,语气正经,“我先进去了,里面还有两个人等着我处理。”
唐世邦有些意外的样子,“怎么还有人?不是都清理掉了?”
珞奕垂了垂眼帘,却是没有说什么。
其实那天晚上当他带着手下的那些保镖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的时候,整个局面已经被很好的控制住了。
对方死的死伤的伤,四处都是弹痕,地板上的弹壳更是铺了一地。
他眼见宋晓苏仿佛毫无生气般地被聂先生抱在怀里,心下不禁微凛,正要快步走上前去,却恰好听见聂峻玮开口说话:“……一个活口都不要留?”声音从不远的暗处传出来,表情语气分明那样冷酷沉冽,如同浸在碎冰之中。世动上她。
珞奕当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一颤抖,脸『色』也变了变——
这和之前商议好的计划不一样。
按理说,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一两个人来作为指认幕后策划者的证人。也只有这样,才能将两个小时之前自己内部派出去的另一个人在c市另一端所做的一切行为变得事出有因。
于是他直觉地立刻出声劝阻,然而聂峻玮却已经面『色』沉冷地站起来,周身都仿佛包裹着盛大的怒意,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他只是低着头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宋晓苏的身上,横抱着她穿过众人身边大步离开。
那幅场景几乎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分了神,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原来也是有喜怒哀乐的?
最后还是珞奕他擅自作主,留了两个受轻伤的,派人暂时将他们看管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这段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是精心的布局。而这一个局,是从去云南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的。宋晓苏这个女人与其说是绉泽楠自作聪明用来对付聂先生的棋子,那不如说是聂先生技高一筹,将计就计反将绉泽楠的一张黄牌?
而当时,如果真的一个不留,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他们这一招的顺水推舟,如果不做出点样子来,后面的戏就更难演下去了。
他知道,聂峻玮一定会后悔的——
至少,在那一刻擦肩而过之时,两人距离那样近,珞奕清楚地看到了聂峻玮的眼神。
——他想,原来真的被自己料中了。
绉泽楠这一颗毒瘤,在最妙的时间里,用了最妙的方法,马上就可以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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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林间的缝隙,将碎金般的光点洒落在窗台上。
睁开眼睛的晓苏首先看见门口『露』出的一张脸,她朝来人打招呼:“早啊,唐医生。”
“时间刚刚好。”唐世邦笑的一脸倜谠,这人不去做明星真实可惜了,他笑眯眯地问:“美女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在你不叫我美女之前感觉都很好。”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晓苏发现这个叫唐世邦的医生非常的可亲,主要还是因为他那张嘴,对自己说的每句话都跟抹了蜜一样,不过也确实让人“慎”得慌。
“啊哦,难不成你喜欢我叫你丑女?”
“叫我晓苏,唐医生。”晓苏一板一眼地纠正他,一边也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之前因为不宜移动的关系,所以一直都躺在床上,几天下来倒是复原得不错,昨天唐世邦就告诉了自己,今天她应该可以下床活动一下。
“这么慎重的连个字,我还是不能随便叫出口的。”唐世邦摆明了是话中带话,晓苏也懒得去分析那双层意思,不过是抿唇扯了扯嘴角。
他过来帮忙扶着她下了床,终于是收敛了起了一脸的玩世不恭样,“怎么样?哪里不舒服的话跟我说,手腕还别动,走两圈活动一下就行。”
晓苏“嗯”了一声,其实还是有些疼的,不过她可以忍受。
这个唐世邦看着样子跟个花花公子哥似的,不过医术却是很不错,这几天他精心地照料下,晓苏回复地也算是比较快的,所以下床活动了两圈之后,她虽是额头有些冒汗,不过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来,坐一会儿吧。”唐世邦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进来的却是珞奕。
“宋小姐,佣人过来帮你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
“去哪里?”自从那晚的意外之后,晓苏连夜被人带来了这个地方。不过她知道,这里并不是c市的那栋别墅,应该是山脚下的什么地方。
果然,珞奕说:“回c市。”
晓苏其实早就已经想回去了,经历了这么一次惊心动魄的事件之后,她更是觉得生命的可贵。人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在这里休养的几天里,最最想念的就是父母和姐姐们。
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过得好不好?这些年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任姓,这次回去,她一定要好好地陪陪他们。
等到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唐世邦这才扶着晓苏一直出了门。一出门口,就见五六台车子陆续发动起来,聂峻玮站在门口,朝她伸出一只手。
她抬起视线看了看他,逆光中的那张面容神采熠然,双眼漆黑清湛,如同被刻意隐去锋芒的宝剑,却仍旧遮掩不住它自有的光华。
似乎自从那晚之后,他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清俊英挺,无论人前人后都是一派沉稳镇定的姿态。
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倨傲冷漠的男人,拥有着寻常人无法体验的生活,以及那些常人遥不可及的权力和地位。
而那天,那天只是个例外,又更像是一个特殊的意外。
是的,二十四个小时,角『色』的对换。
他不是聂峻玮,她不是宋晓苏,所以她可以在他的面前撒娇任姓,而他也可以在她面前『露』出那样疲倦颓然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狼狈,他们还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喝酒玩游戏,他会用温和的语气对自己说着那样的话……
那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越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越是不可能成为现实。仿佛只是惊鸿一瞥,快得让她觉得,那更像是一场梦。
不,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梦魇。
而现在,梦醒了。
她上了车,车队顺着盘山公路往市区开。
尽管司机刻意小心地放慢了速度,可是背脊上的抽痛仍旧让晓苏时不时地皱起眉头。
车厢那么小,她稍稍有些声音聂峻玮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听着她咝咝地倒抽冷气,也知道她疼得厉害,沉声道:“靠过来。”
晓苏愣了一下,原本自以为已经掩饰得够好了,这时才发觉他竟一直都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过,靠过去?他会不会显得太过和蔼了一点?还是她这个病人现在才拥有这样的特权?
“现在还要逞强?”深沉的目光从她紧抿着的唇角略过,聂峻玮淡淡地反问,语气里却没了过去所习惯的嘲讽意味。
“没有。”她轻声反驳了一句,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还是让司机开的慢一点吧,我其实也没有那么痛。”
“已经是最慢的速度了。”聂峻玮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忽而转变了语调,“回到c市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觉得你现在适合逞强而拖延我的时间?让你靠过来你就靠过来,更亲密的动作都做过,你现在拿这个矫情,不觉得有点可笑?”
又是那个聂峻玮了。
晓苏听着他一字一句都是那么的尖酸刻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多少生气,也许两人就应该是这样子的相处才是对的。
他是聂峻玮,她是宋晓苏,他应该是永远都讨厌自己的,她也不会喜欢他。
她闭上眼睛,也没有多少力气去反驳他的话,最后终于还是将身体倚靠了过去。
因为她怕牵动伤口,所以特意放缓了动作,却没想到自己的样子落在聂峻玮的眼里竟显得格外温顺轻柔。
结实的手臂绕过伤处揽住她的肩膀,或许是连聂峻玮自己都没有发觉,此刻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微微扬了一下。
丢掉窃。听器
受了伤,自然不能马上回家,聂峻玮把她带到了一处公寓,其实地段还有点偏僻,而且看得出来,他派了不少的人守在四周,小小的公寓却是固若金汤一般,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聂峻玮这几天好像特别的忙,晓苏倒是很少见他在公寓里出现,有时候她睡着了大半夜的时候才感觉他好像是回来了,可是等到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又没有见到他。
她也没有多想什么,他不在,她落得轻松自在。
从最初的每天换药,到了后来的三天一换,等到一个礼拜一换的时候,晓苏已经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不大力地撞到自己的伤口,她就不会感觉到痛,行动也是自如的。
想着自己离家这么久了,还有上一次在云南和叶少宁分开之后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晓苏整天被闷在这个房子里,只想要马上插上翅膀飞出去。
所以这天晚上她特地喝了两杯咖啡,精神抖擞地等着聂峻玮回来,好跟他说一下出门的事情。
她知道,要是没有聂峻玮的同意,估计自己很难跨出这栋公寓的大门。
谁知道到了晚上十二点多,聂峻玮还是没有回来,晓苏趴在沙发上,好几次都想要拨通他的电话,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咖啡的效果似乎是渐渐地消褪,她的眼皮打架地正严重的时候,公寓的大门被人推开,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晓苏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匆匆得穿上拖鞋就走了出去。
玄关处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男人一手撑着鞋柜,一手正好在脱脚上的鞋子,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弯曲着,却是丝毫不影响他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么晚还不睡?”率先开口的是聂峻玮,她从房间跑出来他就已经听到了动静,此刻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做什么?”
晓苏抿了抿唇,直接开口,“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所以特地等你回来的。”
“什么事?”他似乎是没有多少耐姓听她说话的样子,硬挺的眉宇微微皱了皱,伸手扯了一把领结,挺括的领带顿时有些松松垮垮。
“我明天想回家。”晓苏也不和他含糊什么,开门见山就说:“我已经离家很长一段时间了,之前我还偶尔会和家里联系,可是最近出了那事情……我很久没有和我爸妈联系了,我怕他们会担心,所以我想回家去看看他们。”
原本以为聂峻玮会刁难自己的,却不想他倒是挺爽快地同意了,“明天让珞奕开车送你回去吧。”
晓苏想要开口说自己可以回去,只是聂峻玮转身就已经走进了卧室,脱掉了外套随手丢在床上,一边解着衬衣的扣子,一边走去浴室洗澡。
她还是将喉咙口的那句话给咽了回去,想了想,还是算了。能够这么爽快地同意自己出门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现在是非常时刻,之前才刚刚出了那样的事情,让珞奕送就让珞奕送吧,反正爸妈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和谁在一起的。
晓苏打了个一个哈欠,也朝着卧室走去,刚一坐上床沿就看到了聂峻玮那件黑色的外套,此刻正静悄悄地躺在被子上。
她心头微微跳了跳,想起了之前一直都想要从他的身上拿掉的那个窃。听器。
虽然她到现在都还只是想要得到属于自己的真正自由,只是在发生了之前那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她知道自己是后悔了。
不管怎么说,聂峻玮都是鸿勋的亲哥哥,不管他之前对自己做过多少让人难以承受的事情,可是他还是鸿勋的亲哥哥,她当时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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