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看，你是怎么拿到《探花缘》的女一号的？”说是要提醒林檬，到最后刘晨溪却只问了这么一句。
《探花缘》是林檬的成名作，当年首轮放映时曾经创下50％的收视记录，是近些年当之无愧的收视顶峰。当然，能有这么高的收视率也是因为那会儿娱乐项目相对比较少，看电视的人多，现在是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了，但不管怎么说，那部电视剧把林檬捧上了神坛，让她在一夜之间登上了很多人一生都攀不上的高峰。
但要说是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其实真的特别特别简单。那个时候，选角还不太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打出“海选”的幌子，基本都是由导演组到各大艺术院校去挑。据林檬当时的班主任蔡老师说，一开始，导演组就拿了所有大二、大三、大四女学生的照片，挨个筛，但是挑了一圈觉得没有合适的，就去隔壁戏剧学院了。隔了两天，导演组又回来了，这一次，要了所有一年级女同学的照片，然后导演组就相中了林檬。后面的事林檬就很清楚了，不过就是导演又特意跑过来安排了一次单独试镜，就定下来了。
当时，因为学校有“大一学生不能拍戏”的规定，导演还特别和学校交涉过。林檬那时胆子小，怕被学校处分，愣是等到学校特许了，才点头同意拍。老实说，如果不是导演袁明胜大名鼎鼎，学校还真不一定会卖他这个面子。
“我也不清楚细节，但听说就是看了看照片吧，然后就试镜了，然后就通过了啊……”林檬有些迷茫地回忆道。刘晨溪会问这个，自然是这部电视剧就是一切的根源，但她真的不记得中间还有什么曲折了。
“啪！”一股大力甩到脸上，林檬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因为这一下突如其来，林檬手脚又都被绑着，落地时右肩在地上撞得生疼，头也撞到了地面，虽然有肩膀的缓冲，还是让她一阵眩晕。林檬咬住嘴唇，强忍着没发出声音。左脸一片麻木，连痛觉都不太明显，大概已经被扇肿了吧，她想。
刘晨溪跨前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遗憾：“你还装！你是不打算说了是吧？好，我来替你说！”
转过身子，刘晨溪嗓音微沉，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那一年，听说《探花缘》要选角，我高兴坏了。袁明胜是什么人？他可是造星能手啊。这些年，他捧出了多少新人？哈，倒是都没有红到你这个地步就是了。”她侧过头，冷冷瞥了林檬一眼。
果然她那时也想要这个角色么？林檬想。但即使没能拿到又如何，总不至于就为这个记恨至今吧？慢着，她刚才问，“你是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她不会是用了什么手段却没拿到吧？林檬微蹙眉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渐渐接近了真~相。
果然，刘晨溪接着道：“第一次导演组没看我们大一的照片，我不死心地追去问，副导演看看我，说学校不是有规定嘛，大一的不能拍戏。我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办法，谁让我们才大一呢？没想到，过了几天，导演组又回来了，带队的还是副导演。我等在会议室外面，他看见我就笑了，说这次会再筛一遍大一的女生，我很有希望。他说我很有希望！”
她的声音激动起来，恨恨回头：“结果，一周之后导演回来试镜，居然只见了你一个人就定下来了！我……我竟然连试镜的机会都没有！你说，你凭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林檬静静听完，忽然笑了笑：“你似乎也没说全部吧？中间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刘晨溪的回忆有一个明显的断层。副导演说完她很有希望之后，她的叙述就直接跳到了一周后的试镜。她本来得到了试镜机会不是吗？是副导演给她的吗？她为什么刻意避掉了这段不谈？
刘晨溪红了眼，俯下~身抬起林檬的下巴。她手指很用力，林檬本来是侧躺在地上，脸和眼神都是朝向她的，这下被她一抬，就被迫望向了天花板，耳听得她暴怒道：“别特么给我做出这种眼神！说就说！我是脏又怎样！你也不比我~干净！”
刘晨溪狠狠喘了口气，收回手，继续道：“没错，如你所想，我确实上了副导演的床。他亲口承诺我，试镜不过是走个过场，我会拿到这个角色的。结果呢，我被你狠狠甩了一巴掌！他躲了我很久，我才终于问出实情。他说，对不起，是他没用，你是导演他钦定的！你特么上的是导演的床！” 她抓~住林檬的肩膀，目眦欲裂：“你说，我应该怎么报答你？！那个时候，我特么还是第一次！”泪水从她眼里涌~出，夹带着无尽的悔恨。
林檬恍惚了一下，这几句话虽然不长，但给出的信息相当爆炸。刘晨溪是不是第一次倒是罢了，最多也就是加深了她对自己的恨意而已。不过，那什么副导演说自己上的是导演的床？除了江辰远，她什么时候上过别人的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么？
年代久远，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个副导演的名字，好像叫李阳涛？长相也有些记不太清楚，只记得他好像个子不高，瘦瘦弱弱的，爱穿皮夹克。这个人后来似乎也没在圈子里混出头，渐渐地就销声匿迹了。
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这个人的样子，她忽然明白了。
肩膀被刘晨溪抓得好痛，她微微蹙眉道：“你被他骗了。”
刘晨溪呆了一呆，手也松了开来。“我被骗了？”她喃喃道。
林檬点头道：“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要玩玩而已，推到导演身上不过是想摆脱你的纠缠罢了。”
刘晨溪难以置信地道：“你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角色给我？”
林檬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哈哈哈……”刘晨溪盯着林檬看了一会儿，忽然仰头大笑，“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骗我！”
她笑得好似很开心，可惜脸上满是泪痕，让这画面显得有些诡异：“我不得不承认，我现在真的有点佩服你了，林大小姐。”她语气阴森，一字一顿，一股寒气从她唇齿间缓缓溢出。
林檬轻轻一哂，也是，刘晨溪怎么可能信她。而她，又何必再去提醒刘晨溪什么。事已至此，再无转圜。
☆、半面妖姬
刘晨溪怒道：“你笑什么？”
林檬淡淡道：“既然你认不清现实，我也无谓再多说。不过，我还有些疑问，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问问题了？”
刘晨溪嗤笑一声，道：“问吧。让你做个明白鬼。反正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时间充裕得很。不过，我耐心也不是很够，你最好简短点。不要超过三个问题。”
林檬点点头，道：“很合情合理。让我想想看，问你什么好。啊，对了，假如我猜到了答案，说出来给你听，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的话，你能不能把问题的数量提升到五个？”（文*冇*人－冇…书－屋－Ｗ－Γ－Ｓ－Ｈ－Ｕ）
刘晨溪挑眉笑道：“很好。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有趣。这种时候还想着猜谜题？也好，你猜吧。”
“我猜，你之前应该对我下过三次手，第一次是六年前串通温晓曼陷害孟良骥和我，第二次是许笑秋婚礼迷~药事件，应该是借制片人项乐山之手，第三次则是海城车祸事件，用司机当了替死鬼。现在这次，是第四次。用的则是我身后这个小丫头，戚念。我猜的可对？”
站在林檬身后的戚念身子忽然抖了抖。
刘晨溪有些诧异地笑道：“基本上都对。前面的也就罢了，戚念你是怎么猜到的？不，不，你怎么知道你身后有人？”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好奇。
林檬懒洋洋地挑挑眉：“如果我回答了你这两个问题，可不可以把那五个问题的后面四个变成正常的问题，不用我再继续猜？”
“也行。”刘晨溪想了想，又皱眉道，“你赶紧说，别再玩花样了！”
“其实很简单。我知道后面有人是因为我看到了地上的影子。至于戚念……”林檬停了停，道，“我早就知道她有问题了。”
“不可能！”女孩子尖细的嗓音颤抖得厉害，“怎么可能？！”
林檬一字一顿道：“你刻意接近我，不就是想为你父亲报仇吗？”
戚念从她身后转了出来，满脸都是愤懑：“原来你已经调查过我了。哈哈，果然是影后啊，还装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又如何？如果不是你，我爸怎么会死？！”
戚念之父戚建章，曾是一名替身演员。在当年《战地》剧组的一场爆破戏中，担任林檬的动作替身，结果因爆破组操作失误，被弹片炸伤，不治身亡。在出事的前一天，他还特意为正念高三的女儿戚念要了一张林檬的签名照。戚念那时是林檬的铁杆粉丝。当她看到父亲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时，她的世界崩塌了。
那一张签名照被父亲珍而重之地收在包里，被剧组当做遗物送还了她们。拿出那张照片的时候，她手都在抖。那一刻，她发誓，要让这个女人为她父亲的死付出代价。父亲是替这个女人死的。当时死的本就应该是她！
她做了很多的准备，好不容易来到了林檬身边，才发现对方竟然有多位保镖保护，防范森严。正觉得无从下手之际，忽然听到林檬和冯晓云说起刘晨溪的事。原来林檬还有这么强大的敌人？她想，也许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她只是偷偷给刘晨溪秘书打了个电话，报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五分钟后，刘晨溪便亲自给她回了电话。然后，她们有了第一次见面。
她记得，听完自己带着无限恨意的叙述，刘晨溪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拍手笑道：“有了你这个内应，我倒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个主意当真是狠毒。她一边听，一边感叹。最后，她们选择了这个时间下手，因为觉得江辰远求婚的事会让对方沉浸在喜悦之中，放松警惕。果然，她们成功了。她亲手下了药，让整个房子的人都陷入了昏睡中。没有人能救林檬，没有人。
林檬叹口气，道：“我还需要调查你么？看到你的照片，我就认出来了。虽然过了几年，你比从前成熟了很多，但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戚念讶道：“你认识我？难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找你报仇的？”
林檬笑得有几分苦涩：“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她是认出了戚念没错。但知道她想对自己不利是后来的事情了。
一行泪滑下脸庞，戚念哑声道：“抱歉能有什么用？”
林檬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刘晨溪皱眉道：“不要浪费时间。赶快问你剩下的四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曲之安出事真的是意外吗？你应该也做了些手脚吧。”林檬瞧她一眼，问。
刘晨溪淡淡道：“可以算是，也可以不算是。我只是想办法增加了一点并发症出现的几率。”她说的轻巧，好像曲之安是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第二个问题，温晓曼是否知道你陷害我的真~相？”林檬问得也很平静。
“不知道。”刘晨溪不耐烦地道。
“第三个问题，你和项乐山、孟良骥的关系分别是？”
刘晨溪眼角跳了跳，道：“这是两个问题。我如果回答，你就没有继续提问的机会了。”
“那就这两个问题好了。”林檬回得很爽快。
刘晨溪哼了一声，道：“都是情人。满意了？”
戚念吃惊地瞪圆了双眼。
林檬笑着点点头。奇怪，看到刘晨溪似乎想要回避这个话题，她竟然莫名地觉得有些开心。
刘晨溪避开她的眼神，拍拍手道：“好了，问题也问完了，是时候送你上路了。啊，对了，阿檬，我还没有向你介绍你的死亡原因呢。”她回过头来，笑得狡黠，仿佛她们还在她的Dawn会馆里吃饭，她这个主人正热情地向林檬介绍着下面的菜式。
林檬饶有兴致地点点头，道：“恩，这个我确实一点头绪都没有，肯定是猜不到啦。晨溪，还是你说吧。”
刘晨溪瞥一眼她，笑道：“这种时候还要装出一副不害怕的样子，我都替你觉得悲哀。啧啧，这么好的演技就要随着你葬身地下了，我还真是觉得有些可惜呢。”
“啊，过奖了。”林檬笑眯眯地道。
刘晨溪冷哼一声，抽~出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上，又施施然拿出一个医用一次性注射器和一小袋白色粉末，得意地拿到林檬面前，夸张地朝林檬展示。
“高纯度海~洛因，绝对过量，保证一次性送你上天堂。”她热情地开始推销，让人感觉像是不小心调到了电视台购物频道。
林檬摇头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倒也是，既可以弄死我，又可以彻底破坏掉我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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