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云直起身子，啧啧感叹：“你是没看见他早上那大黑脸。哎呀，怎么在你面前就这么温柔呢？”
林檬拍拍她的头，笑道：“辛苦了晓云。我没事了，去休息吧。”
冯晓云摇头，拿过体温计瞅了一眼，道：“都还没退烧，哪里没事了。又骗人。”体温计上明明还是38。4度。
林檬对着她嗔怪的眼神笑了笑，拉着她坐到床边，柔声道：“晓云，杨姐跟你提过没有？想让你去带蒋东？”
☆、诺言
冯晓云呆了呆，撇嘴道：“我不想去。”
“为什么？”林檬问。
冯晓云低了头，不说话。
林檬叹口气，道：“蒋东去年拿了金鹤奖最佳新人，现在势头正好。他性格也还不错，对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挺好。虽然年纪轻，有些贪玩，但悟性高，以后前程应该不错的。你好好帮他筹划，把他带出来，就算是站稳脚跟了。以后再带几个新人，磨几年，说不定就会出一两个影帝影后什么的，一个大经纪人就此诞生啦。”虽然最后这句是开玩笑，但前面的分析还是很靠谱的。
冯晓云抬头看她，见林檬神色很认真，有些委屈地道：“我不想当经纪人，我只想跟在你身边。”话里透着份说不出的倔强。
林檬愣了愣，才缓缓道：“晓云，你总不能一直当助理吧？不转经纪人，也得转别的啊。”只是为了要留在自己身边？值得吗？
冯晓云急道：“反正我不要跟你分开！就算当经纪人，我也要当你的经纪人！”
这下林檬被她逗笑了：“原来你是想抢杨姐的饭碗啊。还以为你没什么野心呢。”
冯晓云脱口而出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唉，她也知道这不太可能。檬姐这种级别的明星，怎么可能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当经纪人呢。
“倒也不是不行，”林檬沉吟了一会儿，正色道，“不过一来你没有经验，杨姐对你未必放心；二来，你也知道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可能会休息一阵子，什么时候再有工作可说不定。搞不好你就得赋闲在家了。”
和冯晓云不同，她倒是清楚，其实反倒是像她这种超一线，经纪人是谁才不太重要。小明星需要经纪人帮助争抢资源，大咖竞争反倒只有那么几个人，背后的老板是谁，有什么能量，大家都一清二楚，经纪人不过是个幌子。只不过一般来说，原先的大经纪人也不可能把这么好的位置让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家伙就是了。
林檬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她的经纪人本就是老板陈杨兼任。原先她和陈杨都没往这个方向考虑，现在被冯晓云提出来了，倒也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冯晓云已经跟了她几年，大家已经磨合得很好，也能互相信任，如果不必陈杨兼任的话，似乎用她也可以。
冯晓云没想到林檬居然没反对她的提议，一下子兴奋起来：“没关系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不过……”林檬笑道，“就算你当了我的经纪人，也不可能只带我一个人。以后肯定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天天赖在我这儿不走了。”
冯晓云红了脸道：“谁赖着不走了，哼。”心里却很是开心。
她其实很明白，自己不可能在这个助理的位子上呆一辈子，但一想到当了蒋东的经纪人，以后肯定也得陪他天南海北地跑来跑去，恐怕很少有机会能再看到檬姐，就很不想去。
这几年，虽然她只是林檬的助理，但林檬一直对她很好，看多了别人的助理被呼来喝去，她就越发庆幸自己遇到的是林檬。林檬从来没有对她发过火，即使她真的有错，林檬也只是半开玩笑地提醒她几句。
几年间，她陪着林檬四处拍戏、参加活动，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林檬成了她成年以后最熟悉的人。渐渐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依恋这个女人。关心林檬生活的点点滴滴不但是她的工作，更几乎成了她的本能，偶尔没活动放个假，她都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已经纠结了一阵子，可怎么想，都觉得不愿意为了个经纪人的位置而离开林檬。在林檬身边，她觉得……很安心、很安全。
冯晓云虽然单纯，但并不傻。即使抛开她对林檬的感情不谈，只谈利益，她大概还是会选择留在林檬身边。她清楚自己的斤两，也知道陈杨之所以对她另眼相待，除了有所谓师姐妹的香火之情外，更多的还是因为林檬。一旦离开了林檬自己去干，陈杨对她的这种特殊的亲近感很可能就会减弱甚至消失。如果自己野心大、能力强倒是也无所谓，但她其实并没有想要做个大经纪人的想法，也并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对她来说，待在一个互相熟悉互相信任的工作环境中，比什么都重要。
在她的催促下，林檬给陈杨打了个电话。
陈杨听说后果然有些不放心，但最后还是同意了。她开玩笑道：“孩子总要长大的。让她拿你练练手也好。”
“这么快就抛弃我啦？”林檬懒懒笑道，“果然故人心易变，郎心似铁啊。”
“呸！”陈杨笑骂道，“自个儿水性杨花，勾搭上了江大公子，居然还有脸来找本大~爷哭诉！”
林檬笑嘻嘻跟着往下演：“郎君！奴家知错了，您就饶了奴家这回吧！”她台词功底本就极好，这一声娇滴滴、又似满腹委屈，一个自负美貌红杏出墙的女人顿时呼之欲出。
陈杨撑不住笑出声来，嗔道：“你个戏疯子！”
两人笑了阵，陈杨问：“烧到底退了没？听着精神倒是还好。”
林檬笑笑道：“还没全退。不过已经好多了。”
“恩，那你好好休息吧，回头再聊。”陈杨一听说她烧还没退，赶紧交代两句就挂了电话。
林檬挂了电话，微觉疲累，见冯晓云还站在床头眼巴巴地瞅着她，便笑着点了点头道：“杨姐同意了。”
冯晓云顿时欢喜地跳了起来，扑到她怀里就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林檬抱着她拍了拍，小丫头居然哭出了声来，抽抽噎噎道：“太好了。我……我还以为……真的……不能再待在这儿了……”
林檬替她擦掉眼泪，笑道：“好啦，快别哭了，都成花猫啦。”她一边笑话着小丫头，一边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冯晓云能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她又何尝不开心呢。
冯晓云反驳道：“我才不是花猫……”抬眼见林檬神色间有些倦意，她立刻换了语气：“赶紧躺下睡觉！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休息！”
林檬瞬间被她按倒在床~上，哭笑不得地想：越来越凶了，真是惹不起。刚刚不是你催着打电话的么？
本以为已经好转，结果到了晚上，林檬体温又上来了。
这一病就是好几天，烧得反反复复。白天还好些，一到晚上体温就蹭蹭往上走。身边的人都急得不行，连林檬自己都有些灰心。晚上她经常烧得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江辰远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又什么时候走的。但是夜里一直有人替她用温毛巾擦身体，她还是有些印象的。想也知道，他肯定心急如焚。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他也要忙着公司的事，大概就会一直守着她了。
车祸之前，她身体一直不错。虽然拍《乱世红颜》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些思想准备，但目前看来，似乎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看起来，大概是这次拍戏有些过于疲劳，导致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状况一落千丈。这样下去，不是什么时候能继续拍戏的问题，是连日常生活都已经有些受到影响了。唉，不知道需要调理多久。她发了会儿呆，又勉强把这烦躁的情绪排出脑外。连着烧了几天，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她现在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平心静气。她默默告诫自己。不要着急。慢慢来。已经这样了，着急也没有用，还是接受现实，慢慢调理，让身体一点一点好起来吧。曾经的大起大落，给了她强大的内心。不管情况多糟，她都告诉自己，保持冷静。
好在烧过了第三天，她就明显觉得好了些。虽然还是发烧，但已经降到了低烧的区间，她已经能吃些粥，精神也好了很多。
晚上江辰远回来的时候，看到林檬是清醒的，立刻松了口气。
“你不知道，这几天，我真的担心死了。”他拥她在怀里，喃喃道。
每天回来看她，她都烧得迷迷糊糊的，偶尔睁开眼看看他，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不一会儿，就又昏昏睡去了。
如果可以替代的话，他真希望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自己。
车祸后，林檬身体一直不太好，他的心便一直悬着。这几天，更是如同吊在悬崖上。只是说来说去，所有医生都说只是重感冒，不过因为林檬切除部分脾脏后免疫力比较差，前段时间又比较劳累，才会看着来势汹汹。
他将信将疑，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夜夜看着她煎熬。
林檬侧着头看男人忧伤的眸子，心里没来由地酸楚：“对不起，是我不好。”如果不是自己判断失误，一直硬撑到拍摄结束，身体大概不会差到这种地步。自己难受也就罢了，看他这么伤心，她又是心疼又是内疚。
“答应我，阿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把身体养好。”他一字一字地说，很慢很慢。
如果失去你，我该怎么办？没有她的日子，他根本不敢想象。
“好。我答应你。”她把额头抵上他的额头，轻轻道，“你也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
他这么在意她，她又怎敢大意？
她还想给他生个宝宝呢。小小的人儿，有他的额头，她的眼睛。不养好身体，这些都只是奢望。
林檬微微一笑，低声道：“放心吧，辰远，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辰远。
她还没完全退烧，额头微烫。江辰远感觉到她的体温暖暖地温着自己的额角，心中泛起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他将她紧紧拥住，道：“好，我信你。”搂着她单薄的身体，他鼻子微微发酸，险些滴下泪来。
阿檬。
你要记得自己的承诺。
为了我，保护好自己。
☆、新的助理
等林檬完全退烧，又已经过去了一周。江辰远越发忙碌起来，天天早出晚归。
林檬懒懒地过着宅女生活，几乎没有出过这座房子，平日也只是看看电影、研究研究菜谱，弄些夜宵什么的让保姆送给江辰远。
冯晓云也终于得了几天假，兴冲冲地撤了。林檬倒是猜到了她大体的去向，但，毕竟是她的私事，以自己的立场实在没办法说什么。
《龙隐诀》的首映礼快要到了，首映礼之后，冯晓云就要变身为经纪人，林檬也需要再招个助理。陈杨已经提供了几个人选供她挑选，林檬翻着笔记本电脑里的几张电子简历，来回看了几遍，忽然停了停，鼠标悬在了一个女孩子的脸上。
“就是她了？”陈杨有些意外，“不用等见一见再定？”
听过林檬的理由之后，她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同意了。
因为不用再面试，新人到位就比较快了。首映礼前一天，冯晓云就带着这个叫戚念的女孩子回来了。
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小姑娘还很水灵，虽然不算很漂亮，却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见到林檬，戚念很是兴奋，涨红了脸乖乖问好。冯晓云笑着对林檬挤挤眼：“檬姐，听说是你的粉丝哦！”戚念埋下头，脸更红了。
林檬笑笑，温言道：“戚念对吧？我就叫你小念吧，好吗？”
戚念害羞地点点头，笑道：“好的，檬姐。”
又聊了几句，她神色已经渐渐恢复如常，只是眼睛仍然亮晶晶的。
冯晓云正努力给她灌输各种注意事项，深怕自己一转身她就出问题。但林檬在一旁看来，倒是觉得戚念性子比冯晓云要沉稳得多。虽然冯晓云比戚念要大三岁，但不知道是不是被保护得太好的关系，很多时候还像个小孩子。戚念却不一样，年纪虽轻，但性子远没有冯晓云的跳脱。她安静、不多话，但非常细心。
江辰远晚上见过戚念之后，私下给的评价是四个字：“少年老成。”
林檬笑着推推他：“你这是在夸人么？”
江辰远笑道：“这只是个中性的评价，既不是褒，也不是贬。”
“那你为什么皱眉？”林檬伸出手指，揉揉他微皱的眉心。
“唔……”江辰远抓~住她的手指，裹入自己的掌心，“大概是因为我看过太多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吧。总觉得还是跟晓云这种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在一起更舒服。”
“哦？”林檬歪头笑道：“那你觉得我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吗？”她早过了孩子气的年纪，心思自然也单纯不起来。
江辰远举手投降，笑道：“当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