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肢体交缠成一团,碰触,互撞,剧烈的纠缠。
延粗喘着奋力抓住海棠的肩膀拉离自己之时,心脏剧烈跳动的几乎爆炸开来。他冰蓝色的眸子里,情 欲交错之色,颠倒狂乱。
海棠叶喘的很厉害,低着头不敢看他。
“呃……”她鼓起勇气开口,打破僵局。
延扬起一边嘴角,笑。低头飞快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勉力克制住身体里沸腾的年轻的热血,哑声说:“对不起,是我过分了,东方小公主。”
海棠无语,红了脸垂下头去。
从教堂出来,两人都有些尴尬。从僻静的小道走回租住的民宿,一路谁都没有说话,牵着的手却也没有放开过。
那种感觉,海棠描绘不出来。她长到十九岁,只为一个人动过心。那躁动的青春期因为有他,她心无旁骛的安然度过。所以那时候的她并不能清楚的知晓,延所带给她的这种,让血液燃烧起来的轻飘之感,到底是什么。
但,其实很多年后的后来再来想想,那个罗马晚霞满天的傍晚,静谧小路上,手拉手的沉默、不知所措,才是她赵海棠最初的纯纯悸动。
罗马血红的浪漫落日之下,小路尽头,高大的混血王子把娇小的东方小公主拥入怀中,深深、深的吻下去。
八
傍晚,罗马美丽的夜晚。
海棠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对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好像是……掉进了一个魔咒里,生命的轨迹完全的不受自己控制。
为什么傍晚的时候,又让延吻了自己呢?
为什么她那样的陶醉其中?
难道,这么快忘记哥哥了吗?
很久没有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了,海棠狠狠的咬住下唇。
她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方是国时,也是像延来救她之时那样的晴好天气。那时她刚刚跟着爸爸妈妈回国,第一次去姨妈家做客。方宅太大了,她追着姨妈养的小腊肠跑,跑着跑着,小腊肠不见了,小海棠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那个场景,在后来数十年的青葱岁月里,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海棠的梦中:一大片浓绿的草坪,望不到边,一棵树荫很大的树沉默倔强的站着,夏天闷热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树叶“沙沙”的阴笑,前后左右全是寂寥,小小的她穿着粉色的漂亮裙子,贴着树干放声大哭。
然后,像是最美最干净的电影镜头一般,从那棵树上跃下一个欣长身形的少年,像是妈妈每晚给她讲的童话故事里那些王子般,凭空出现。
“小丫头,你怎么了?”少年低低沉沉的声音,温温柔柔。
于是小小的公主呼着大大的鼻涕泡,傻傻的楞住了。
你的一生里也一定有过类似的遭遇:某个无所谓刻意或者无意的场景里,温文的少年逆着太阳的光,站在你面前微微的笑着。
风在那个瞬间从四面卷起,包裹住一小段静谧的永恒记忆。以至于后来的赵海棠穷其一生,都没能够忘记在那片回忆的树荫之下,那个温文的少年,给了她多么刻骨铭心的惊艳。
“海棠。”低低沉沉的男声,从回忆里,跃了出来。
海棠下意识的扭头,随即呆住。
十、
“哥哥……”海棠目瞪口呆。
“嘘!”方是国微微皱眉,示意她小声。
“过来,我带你回去。”
海棠手足无措,“那……我收拾东西。”小姑娘到底还是年纪小,方是国忽然的出现,让她一下找不到北了,他说什么她都乖顺的听从。
“不用,把证件拿上快跟我走。”方是国压低声音, “车就在楼下,动作要快!”
“哦!”海棠拉开床头抽屉,拢了拢证件拿在手里,跑到房门口,她却忽然的顿住——要不要和延告别一声?他就住在隔壁呀!
十九岁的赵海棠,心如乱麻。
“丫头,快啊!”方是国着急的皱眉,一贯沉稳的声音也带了些许波动。
海棠看着他伸向自己的手,一如既往的温厚宽实。不知为何,她在那一刻,脑海中却浮现起、延牵着她狂奔在罗马街头的情形。
“磨蹭什么呢?”方亦城悄然走进来,压低了嗓音问。
这是对方的地盘,他们唯一能争取的就是时间。
方是国抬手止住方亦城,他看着面前犹豫不决的小女孩,低低柔柔的唤她:“海棠?”
那一声,百转千回,犹如梦魇,海棠不由自主、昏昏沉沉的上前,牵住他的手,由他半抱着,悄无声息的带出了酒店。
番外之 罗马假日(三)
十一、
归程
方亦城很识相的没有和他们两个坐在一起,远远的找了个角落睡觉。
前方,方是国坐在海棠外侧的座位上,却自始自终闭着眼假寐,一言不发。海棠蜷缩在位置上,不断的偷看他,心里说不出的慌,又说不出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的,终于负气扭过脸去,假装专注的看着窗外的白云。
膝盖上的毛毯渐渐滑下,又被人拉起,轻轻盖好。
“哥哥……”海棠回过头来,委屈的哽咽。
方是国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的,然后他用很熟悉的手势,摸摸海棠的长发,语重心长, “海棠,不管你喜欢谁,最喜欢的一定要是自己。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
“延不危险;他对我很好。黑手党里也有好人的。”海棠轻轻的辩解。
方是国笑的有些微微的凉意。往后看了一眼,方亦城已经因为连日的不眠不休,此时已经躺下熟睡了。他调整了海棠的位置,扶她躺下去睡好,帮她盖好毯子,语气温和: “小笨蛋,对你好的就是好人了?”
“不然呢? 难道是对所有人好,对我不好,才算是好人?”海棠的语气,有些幽怨;
方是国很容易就听出来了,掐掐小姑娘的脸蛋, “你是说,我对你不好?”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哪种好!”海棠急了,大力拍开他的手,坐了起来,发出一系列响声。
方是国急忙往后去看方亦城有没有被吵醒。
回过头来,他开玩笑似的拿毯子蒙住身边小女孩的脸,好气又好笑的隔着毯子拍拍她, “乖一点,不要发脾气。亦城为了找你急急忙忙从美国赶回来,好几个晚上没合眼,不要吵到他。有什么话,我们回去了再说。 ”
透过毛毯的缝缝,方是国的笑容依旧清浅而有距离;
赵海棠无比希望那一刻,飞机断了翅膀然后直接掉下去;
十二、
下了飞机,早有人来接。很快,兄妹三人回到方宅;
方太竟然跑到大门口来接,一见海棠下车,眼泪就掉了下来,扑了上去,“死丫头!”她一边哭一边轻轻捏海棠的手臂; “有本事别回来!翅膀硬了啊你!说你两句;跑那么远去;还跟外国黑手党混在一起!你厉害啊!”
“妈……”最受母亲疼爱的方非池,此时照例在一旁扮演劝说的角色,把情绪激动的方太解开,拉了表妹拢在自己怀里。
方太一巴掌拍在方非池俊俏的下巴上,打傻了儿子,她把海棠拉了回来,又是作势掐了一把,“敢一个人跑那么远,还不敢听我骂两句了!”
“ 姨妈,”海棠眼眶湿湿,轻轻打断姨妈的责骂, “我好想你啊……”
方太哭的脸上妆都花了;听心肝宝贝这么软绵绵的一句“我好想你”;再不做追究;
主屋的一路方太都不肯放手,吃饭的时候也都把海棠拉在近边。方正看了微微的笑, “要不要干脆给你个小勺子,喂海棠吃饭?”
方太嗔怪的埋怨了丈夫一句,一桌人除了海棠和方是国,都笑了起来。
海棠清澈的目光,孤单落寞的看过去。如同往常一样,方是国在那样合家欢乐的温暖氛围里,气场淡漠的像是个单薄灰暗影子。
十三、
其实爱情,是最难理清的一种情绪。
深夜十二点,海棠了无睡意,脑海里一幕一幕掠过罗马之行,那个英俊混血王子的音容笑貌。
他醒来发现自己不见了,会不高兴吧?还是说、伤心?
罗马鲜血般火热的夕阳下,那个缠绵深邃的吻……
其实……延他长的比哥哥还帅呢……
模糊的念头划过脑海,海棠一惊,猛的坐起来。
掀开被子下床;她烦乱的在房间里胡乱的转圈。
十四、
一点,还是睡不着,一点点的睡意也没有,真烦。
海棠颓然开门,脚步拖沓的下楼倒水喝。
黑□□的厨房里,桌上竟赫然趴着一个人。
“哥哥。”海棠惊了之后认出人来,怯怯的叫。
奇怪,她对于姨妈亲生的两个表哥,一贯都是直呼其名。却唯独对方是国,一直的、嗲嗲的、小心翼翼的、欢欢喜喜的叫着“哥哥”。
方是国背脊上的肌肉,不为人察觉的僵硬了一下,直起身往后看来,“海棠?怎么这么晚不睡觉?”
“口渴,下来喝水。”海棠简短的答。自从她挑明了心意之后 ,自从方是国接了她回来之后,两人之间的互动变的很生硬。
方是国轻轻“哦”了一声;站起来要上楼回房。海棠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拽住了他。
“哥哥,你真的……不喜欢我么?”她鼓起勇气,问。
方是国温文的笑,“怎么会,哥哥不知道多疼小海棠。”
“我不是说的这个!”海棠提高音调,然后又自己弱下去,“我是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
“小姑娘,等再过十年,你自己就知道答案了。”方是国轻轻拍拍她的脸颊,“海棠,人生很多时候,你遇见的人,想要的东西,都会被当时的你看做不可或缺,可其实再过几年你回头看去,就会发现,那只是多么可笑的无足轻重。”
上楼 ,一步心一疼。
方非池在拐角处隐着,在方是国经过时,淡笑着给了他一拳;
“你真的。对海棠一点感觉都没有?”方非池很轻的问,“这么多年来你对她……在我看来一直很好,很特别的好,好到特别。”
方是国很轻的笑,“小心被阿姨听到,又要揍你了。”
“大哥,活在这样一味的妥协里,你觉得很安逸吗?”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那么多勇气的,至少我没有。”方是国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是刚才触及海棠脸颊的那只手,悄然捂上了心口,“我宁愿。在以后成为她回忆里的无足轻重,也不想冒险,耽误她的美好未来。真的、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多勇气……”
十五、
海棠生命里第二次被绑走;
只不过这次延他不是来救她;而是来绑她的人;
“再瞪,我就吻的你睁不开眼睛。”延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
海棠很大声很孩子气的冷哼。
“他们也是这么带走你的,我也可以,”延的神色也是幼稚的,有种打架赢了的小男孩高兴、却不想显露出来的样子; “东方小公主;你是我的。”
海棠在他怀里懒懒的动了动,换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延一笑,她正要没心没肺的跟着笑,忽然想起方是国来,却又是心一沉,“我哥哥呢?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延不悦,鼻音重重的,“我把他杀了。”
海棠惊的直撅起,被他大力按下,困在怀里狠狠的亲下去。
末了她神魂颠倒,只听耳边延卷舌音相当特别的英文,喘着粗气恶狠狠的低吼:“不许再喜欢他,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他。你,赵海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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