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繁花落- 第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秦沐阳看他收放自如的样子,更是手痒,嚷嚷着追来:“何必小气!来打一局嘛!”
    江慈心又退,飘然身形越发快了。
    “倾天堡里这么多人,你找别人去!”
    不想秦沐阳轻功却是不错的,左右都甩不开他。
    那年轻人笑得开心:“我喜欢你的剑,跟我白大哥一样好看!”
    江慈心哪理他什么白大哥黑大哥,只管自己提气甩开他罢了。
    其实秦沐阳天性不坏,又带点傻气,并不讨人厌,江慈心也只觉得他太过缠人,并不想出手伤他。
    只是本想寻个安静处喝喝酒也被人打扰,酒意催着闷气出来,江慈心本就不佳的耐性也将耗尽。
    他仰头饮尽坛中酒,将酒坛一抛。静寂夜晚哐啷一声,好似鸣锣一声响,叫人精神一凛。
    江慈心举袖擦去唇边残液,向着小侠客招了招手,哼笑道:“既然要打,那便来吧!”
    这一交接起,拳来脚往,招式拼招式,挥洒自如,两人都是身姿挺拔,动作利落,煞是好看。
    可惜,这半夜屋顶,缺了看客,无人欣赏。
    江慈心忽地闪过个念头。
    若是那个人,说不定又会看傻眼。他可是连轻功都不曾见识过的,自己头一回提着他的衣领飞过宋府,他都吓得腿软呢。
    那人傻乎乎呆坐地上的模样好似还在眼前……
    比武最忌分神,他心头这一晃而过的念头,叫秦沐阳看出了破绽,狠狠一掌迎面而来。
    江慈心只觉掌风扑面,运功一挡,两相激荡,逼得他往后退了老远。
    两人切磋之时,一个退一个追,越跑越远,此刻耳边听得水声潺潺,已是靠近城外洛水了。
    江慈心先前饮了酒,提着内力打了这么些时候,酒意蒸腾,他脚下一滑,竟是落到洛水河里去了。
    秦沐阳不会水,追至此处,看闪闪晃晃的河水急得一头汗,在河边大喊起来:“江大侠!江大侠!”
    却听四周传音而来:“我没事,你走吧,今天不打了。”
    还会内功传音,想是无碍。
    既然江慈心发了话,不肯露面,秦沐阳是半点办法没有。人又是他打进水里的,到底理亏些,只得灰溜溜地回去了。
    他刚走远,水里哗啦一响,江慈心慢悠悠地浮出来,脸上沾着两团被酒意跟浮水憋出的酡红。
    酒热泛上,他全身湿透地半浮在河中,反倒冲走了燥热。既不觉凉意,也不着急起身。耳边河水流动之响,叫人听着很是舒缓。
    他明白方才因何分神,这些日子对他而言已不新鲜。
    只是为何会是他呢?
    他在意着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喜欢他?他们有过肌肤之亲?
    江慈心被酒意熏得半醉,脑中胡乱想着平日不愿细想的事,却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怎么的,怎么都理不出头绪来,人却被凉凉河水拖着,一路顺流飘远了。
    河面起了雾,将他隐隐笼在其中。
    迷迷糊糊又看到了那人,闭着眼偎在他怀里,身上光溜溜,很好摸的样子。
    江慈心想伸手搂住他,手脚却觉沉重难抬,这才发现两人还在洛水里泡着。
    繁羽正睡在他身上,呼吸一下一下贴在他的心口。
    河水承载着他们,也一下一下,极轻地打在他们身上。
    江慈心动了动手,还是摸到了繁羽的身体。触手又凉又滑,像块嫩豆腐,勾得他的手在腰臀的凹陷处留恋不已。
    他不觉低声叫出了那人的名字,怀中人听了,唇边溢出笑来。
    然后,那安睡于他怀中的人,轻轻哼唱起了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曲子。
    调子绵长,转音柔软,应着潺潺流水声,将黑夜里的雾洗净,挽成一层轻薄的晨纱,飘在水面之上,悬而摇曳。
    周围逐渐亮了,晨辉洒下,光裸的少年好似一尊玉。
    说不出的妥帖,道不明的安恬。
    
    第35章
    
    洛水河流域广泛,自洛云城起,分出一条支流,一路往南,流向山林。
    青山外头有青山,绿水深处有人家。
    薄雾缭绕间,藏着的是阎罗教总坛。巡视弟子来回有序,六重防卫,经十八道门才寻得真坛。
    前人所留奇门犹在,内中主人却已轮换几番。今代教主乃是位杀鸡都嫌没力的书生,也合该他走运,教中内斗之下,倒叫他这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得了便宜。
    却不知这书生有苦难言,本读的圣贤书,要做的是君子,何曾想要带着人打打杀杀?被几位长老连哄带骗地继了位,天天愁眉苦脸,就快白了头了。
    这不,连教中宝典阎罗逍遥经都丢了。
    偏偏天无绝人路,叫他碰着个天上掉下来的仙女,知他愁苦,愿意留下为他解忧,将那无迹可寻的经书都找了回来,真是上辈子做尽好事,才积了这番福。
    江慈心再转醒之时,身上湿重。睁眼片刻,才知躺在了床上。一身湿衣未褪,脑中涨闷迟碍。
    他抬眼略扫周围,只觉房间干净利落,是个客房。虽说安置不算妥当,对他应是并无敌意。
    “哟,醒啦!”忽闻门口传来女子声,恰似玲珑玉磐,字字悦耳。
    “有弟子说在山下捡了人,我一看,竟是熟人。”
    她踏足入内,火红色的衣衫显得她面白目亮,如一朵鲜活的杜鹃花。玉手将掌中长剑往江慈心塌上一甩,江慈心当下接住。
    是他的无暇剑。
    “二师兄,许久不见,怎么喜欢在河里睡觉了?”她盈盈一笑,杏眼里满是捉狭之意。
    “夏真!”
    江慈心惊道,连忙坐起,却不想脑中隐隐一晕。
    “哎呀,莫不是病了?”杜夏真上前把脉,口中哎哎不停:“果真是风邪入体,可不是我要说你呀,慈心师兄,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在水里睡觉呢?若不是我阎罗教弟子捞你上来,你可要一路漂去师父门口啦!”
    江慈心听她半真半假地说道,有气也难发。他没想到一夜过去,竟是到了阎罗教地界,还遇见他小师妹。
    两人玩笑话说过,江慈心问她:“经书可妥当?”
    闻言,杜夏真收了胡闹,点点头正色朝江慈心道谢:“大半月前临风就来过阎罗教了,这回多谢二位师兄!”
    江慈心忙道:“我们都是同门,说什么见外话。你是最小的,师兄跟我本就该多照顾你的。”
    杜夏真不像他跟欧阳情,从小在无极崖学艺。杜夏真到无极崖之时,已是十三四的姑娘了,见他们师兄弟两个感情好,不怎么带她玩,时常找机会耍耍小性子。无极崖唯一的女儿家啊,在那几年中,无极道人自是要天要地都给了。江慈心那时也一点就着,常常跟她为了欧阳情吵嘴生气,后来出了无极崖,人也大了,感情倒是比小时候更融洽些。
    到底是同门的师妹,接她信得知要助阎罗教寻经书,两位师兄自是几番出力。江慈心对找书一事也是费了功夫,一路寻着金银楼去了锦南,还结识了……
    想到此,江慈心不由忆起昨日漂浮梦境,他脸色又黑白不定起来,于是寻了杜夏真的事来问。“你找我们帮忙寻经书,真是为了那个穆书生?”
    杜夏真顿了顿,眼中一柔。
    这有些娇蛮的姑娘点了点头:“自然是为他,我在信中写的句句属实。”
    江慈心对阎罗教之事亦有耳闻,知道如今这位书生教主实在不堪用,要他读书尚可,要他一帅阎罗教……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杜夏真说与他定了终生,江慈心本以为是要求他们帮忙,一时胡诌出的话,不想杜夏真对这书生是真上了心的。阎罗教他不会打理,杜夏真就跟着长老一起学。她性子不扭捏,武艺又出自无极崖,竟也被她干出点名头。
    眼下阎罗教教中都管她叫教主夫人,尊她更胜教主。
    江慈心暗想:这都没有成亲,如此未免过于荒唐?可无极道人本就不拘小节,那杜夏真也学了个十成十,这位姑奶奶认定了的人,又哪在意称呼这种小事。
    他想了想,问师妹:“你……当真喜欢他?”
    杜夏真面色微红,却不躲闪,直言道:“当然是喜欢他的,不然我做什么在这阎罗教瞎忙活。”
    江慈心不曾见过那位穆书生,不知为何杜夏真会看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呆书生。在他看来,他的师妹虽然娇蛮些,可容貌武艺才学都是不凡,配当世第一的大侠客白倾言,也是不屈的。
    他仍是不明白,追问:“你,你怎会喜欢他的?他除了会读书,连武功都不会……若是将来有个万一,怎么护你?”
    杜夏真闻言张大眼,不可置信般上下打量江慈心,随即大笑起来。
    “这话居然是师兄你说的!我还以为是哪个老人家呢!”她笑得夸张,抬手按了按眼角:“若他没有金银成山,我往后没饭吃没衣穿了要怎么办?若他没有权势滔天,往后我被旁人欺负了怎么办?若他万般好,往后见了新人要弃我怎么办?这般担心下去,我要嫁谁才好?”
    杜夏真狡黠一笑,“世上本无全人,慈心师兄就莫要担心了!”
    她两手一摆,在桌边坐下,自斟了茶招呼江慈心来喝。她抿了抿唇:“要我说,既已动了心,唯一要担心的,便是那人心里有没有自己。”
    江慈心端茶,听着她这句,手下一停。
    女子只注视着手中一碗明澈茶水,好似看着什么虚无之境。
    “既已动心,什么都迟了。他是什么出身,身上有什么麻烦事,难道就能叫心归原位?”她勾唇一笑,“反正我那时就觉得,完了完了,居然都不觉阎罗教烦闷,还越看这个小书呆越好看了!”
    杜夏真说,他们初遇之时,穆书生还没有被阎罗教找上,他们在春花烂漫的山路上碰了头。她坐在高高的树上遮阳,打了个瞌睡。听到毫无武力的他走到不远处的石头边,打开书箱,又折腾了许久,偷偷给她画了幅画。
    她当时觉得这人有趣,也就故作未醒,不想书生画完,收拾了书箱后,仍是不走。杜夏真再装不下去,睁眼问他:“喂,你怎么还不走?”
    那书生吓了一跳,面红耳赤地说,见她一个姑娘家睡在这里,怕有不妥,就想静静守在旁边。
    杜夏真听了大笑,就这么记住了他。后来听说阎罗教找了个书生做教主,她图好玩去看乐子,没想到书生教主就是那个小书呆。
    当真是缘分天定。
    杜夏真说着,面上也笑容不断,明艳动人。
    江慈心见她如此,知她满足非常,也就不再固执己见。
    “倒亦算佳话。”
    他心里微微有些欣羡。杜夏真虽为女子,却勇敢果断,不负一场妙缘。
    对他而言,动过心的人,应只有欧阳情才是,可那个叫他难述牵挂的人呢?是因为有了从未有过的肌肤之亲,自己才如此放不下?
    一杯清茶被他握着,迟迟不饮。
    杜夏真见状,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问他:“怎么了,二师兄也似有所感?可是……有了什么心上人?”
    江慈心手一晃,茶水洒了些出来,他收敛神色,一瞪杜夏真:“胡说什么!我……”
    “我胡说?”他师妹挑眉,“好好好,就当我胡说。”
    她起身,拍了拍袖子,两手在背手一摆。
    “我就不在此‘胡说’,教中还有事等我呢,不打扰师兄梳洗更衣。”
    她仰头往门外走,走至门边好似想起什么,转头对江慈心说:“对了,慈心师兄,我有一事想问。”
    江慈心抬眼看他,见那女子故作不解问:“不知‘繁羽’是谁?”
    一听那名字自杜夏真嘴里出来,他太阳穴一跳,凝眉盯着她。
    杜夏真狡猾一笑。
    “师兄睡着时,喊过这个名字呢。”
    
    第36章
    
    惊雷一道,炸在江慈心耳边。杜夏真片刻不多留,很是得意地溜了开去。
    徒留江慈心脸上五彩交替。
    他手指力道一发,掌中茶杯都啪地裂了开来。
    仿佛被人拆穿了他都不曾明白的什么事,江慈心头疼欲裂,将湿重衣服一脱,胡乱地往床上蒙头大睡起来。
    他这觉睡得长,梦中缭乱纷纷,却不怎舒适。
    下人来传话说,穆教主与杜姑娘在雅阁为他洗尘,又送来姜汤热浴,供他梳洗。
    江慈心饮了姜汤,入了水,这才觉得身体内那些恼人寒湿褪去,人活了过来。他运功一番,风寒已大好。
    再换一身洁净舒适的衣服,终又是那个神采逼人的江慈心了。
    他随人到了雅阁,远远就听得杜夏真叽叽喳喳的声音。
    说说笑笑,很是高兴的样子。
    杜夏真瞧见他,连忙站起来,道:“慈心师兄!”
    她拉着身边人袖子一提,那文弱青年也急忙转身,向着江慈心行礼作揖。
    江慈心这才看清那人,眉清目秀,衣冠整洁,很是一表人才。
    只可惜弱柳菩提子,偏入血雨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