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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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落-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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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他本自在骑着马,突然被江慈心一声暴喝吓得不轻。
    回头一瞧,那俊俏剑客骑一黑马,怀里抱一纤细少年,双目紧闭已是昏迷之态。身边飞沙尘扬,狂奔至此。
    江慈心一边拍马追来,一边口中大喝:“严青!你给我站住!”
    严青瞧他凶狠模样,也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人,下意识便想夹着马腹跑,可远远瞅见繁羽病容,到底还是催马迎上。
    繁羽这几日惊吓不断,心绪不宁,那晚为江慈心解毒又受风寒,疲累之下才昏了过去。
    眼下好好睡了一整日,应是好了大半。
    严青入内未语先笑,打量了下繁羽的面色,见他病气退了大半,温言道:“可算是醒了,”他眉眼一弯,满是柔和,“再不醒,等江大侠回来可要说我庸医了。”
    “严大哥,”繁羽醒来后终于瞧见了认识的人,心内一松,自然带了笑。
    他知自己的病定是严青帮着治的,于是半坐于床头朝严青拜了拜。
    “多谢严大哥救我……”
    身子还未倾几分,却被严青牢牢拦了。
    “客气什么,你都叫我一声大哥了。”他宽慰,顺势扶着繁羽手腕,细细搭了脉。
    繁羽也从善如流,乖乖不再说话。片刻后,严青眉头平复,言他已无大碍。
    “等会让顺宝把药端来,喝完再好好睡一觉。”
    繁羽点头,正要再谢,却被严青笑着挡了回去。
    “真要谢,倒是还要谢一个人的。”
    繁羽头一偏,不知严青何意。
    “昨日我本在你们前头,行至半途,江慈心凶神恶煞地来追我。”严青好笑,“你晕着不知道,那江慈心喊得跟追杀一般,我还以为金银楼杀过来了呢。”
    耳听此言,那双本有些无神的眼睛亮了一亮,繁羽仰头盯住严青,有些惊喜般,无言地催着他多说些。
    严青瞧在眼中,心里一乐,却是几分捉狭地说:“后一看才知,原来是你晕在他马上。”
    繁羽眉毛一跳,他不由自主地在被子里探出身,一手抓着严青的袖子,极欲掩饰的期待还是从年轻的面容上透露了出来。
    他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小心翼翼地、轻声向严青确认。
    “真的?”
    严青哈哈一声,说了句:“自然是真。”
    正待他想做做好人,说说那江大侠如何紧张,又如何凶狠地要自己救治少年,却见繁羽闻言两眼一眯,克制不住一般,轻笑出声。
    因病而黯淡的猫儿眼闪动几下,转出几分流溢华光,终是恢复了平日中的灵动。
    面前少年好似大松了口气,嘟哝道:“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他左手抬起,敲了敲额头,自嘲了一句:“真是睡糊涂了。”
    那语气实在是欣喜,严青见他整个人好似都活了过来,不禁摇头轻叹,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第23章
    
    严青未坐多久,又有人来传话说有事寻他,严大夫只好唤来顺宝后就走。
    他留下了一小纸包的金丝糖,给繁羽喝完药去苦味用。
    这人的百宝药箱里一定藏了一堆吧。
    繁羽掂了掂纸包,看到小顺宝嘴馋地望着他,就递给他几颗。
    此时已是晚间。
    繁羽风邪入体,嗓子难免痛哑,味觉也不如往日。
    顺宝听严青吩咐,端来的晚饭是一碗清粥配上几碟爽口小菜。
    繁羽这几日吃的都是干粮居多,得清粥入喉,已是满足。
    再者,他心情与刚醒之时已大为不同,开怀自然开胃,竟将顺宝端来的粥都喝完了。
    繁羽吃饱喝足,决定去外头的院子消消食。顺宝端着盘子去打水拿药。
    醒来后未好好打量过这处厢房,眼下一瞧倒是干净宽敞,布置摆设也有几分雅致。
    外头还有处小花园,中间一条只供一人可行的石板路,两边都种着常绿花木。
    离院门远些的地方,放着张不大的石桌。
    被天上半弯新月一照,白石桌也泛出片玉色来。
    繁羽想,若是待夏日到了,晚上在此乘凉,再配一壶美酒,倒是自在非常。
    一会又觉得那石头桌长得像酥饼,也像切开的半熟菜瓜。
    他心里一路想着些有的没的,实在是说不出地高兴。
    原来那场美梦成了真。
    他在小石桌旁一坐,伸直腿,因骑行而僵硬的脚尖不自觉相碰。
    他不想从前,不想以后,只为那互换了名字的怀抱,也觉得心头满满。
    不知相知相恋相守是何等滋味,单是浅浅相拥,就让繁羽回味不已。
    “你一个人傻笑些什么?”
    一把似新栎落地的好嗓音,在这夜风缓缓吹,月光柔柔照的小院子里响起。
    繁羽被这好听到头皮发麻的话音一惊,抬头往来声处一看。
    黑衣剑客,带着他从不离身的剑,两手交于胸前,正在院门口皱眉看他。
    语气虽带不耐,却被清风明月一衬,化去三分凶狠,只余那宛若古琴钟鼎般微微荡开的尾音。
    月光像一捧极淡的白雾,将剑客深刻的五官隐了隐,独留下那眉眼间的专注。
    繁羽本是最怕他这般说话带刺,可想起那昏睡前融融暖意,就再没了怯意。
    他并未如往常那般惴惴不安地低下头,而是朝剑客笑了笑,将脚尖又点了一下。
    “我之前睡糊涂了,”他猫儿眼一弯,“还以为跟你骑马是做梦呢。”
    说完,自己也觉得可笑一般,歪头一乐。
    江慈心却是不明白的。
    他那天看这人说晕就晕,很是吓了一跳,追上严青后,才知道这人是活活烧晕过去了。
    严青说他是那晚给自己解毒才受了风寒。
    江慈心当时脸上就是一寒,他最不愿听人提那晚上的事,特别是严青。
    可看着怀中人烧得两颊嫣红全身滚烫,极为不适,心下也是不忍,一路催马入了南霖。
    繁羽无知无觉地晕了大半日,路上还挣动了几次,都被江慈心牢牢压住。
    到了南霖别院,眼见繁羽被严青摆弄了一番却还是没醒,江慈心这才着急了起来。他自己中毒之时,严青就毫无办法,眼下繁羽也晕了,这严青还是弄不醒。
    江慈心不由对严青的医术疑问起来。
    “你若是治不好就直说,我再去医馆找个大夫。”
    这话天下哪位大夫会爱听?
    可算是戳了严大夫的死穴了。
    饶是严青性子温和,也免不了额头青筋直跳。
    病人若得好眠,他又何必非得把人弄醒?
    他气极反笑,也懒得跟江慈心解释,直接推说要给繁羽换衣施针,将江慈心一把赶出门外。
    任那江慈心怎么拍门都不再理会了。
    后这事被欧阳情得知,欧阳情对严青也深觉歉意,第二天就带着江慈心出门,省得在庄里不安生。
    江慈心却还有些忿忿不平。
    那小倌因他而病,江慈心自然不会不承认,关心一二也是情理之中。不想严青却嫌他碍事,将他赶了出来。
    偏偏此事居然连师兄都觉得他不占理,还要为那严青说话。
    故而他一直憋着气。
    今日回转,江慈心特意在繁羽院外转了一会,眼看严青走了才进来。
    他一踏入院子就瞧见繁羽坐在石凳上,双脚还一点一点的。
    原先那身浅红舞衣已被褪下,换成雪白里衣。身上风尘气都被洗净,显得年纪更小了。
    他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很是开心,傻乎乎的样子倒是有些天真可爱。
    江慈心胸口动了动,一张嘴,却又把惯用的狠气带了出来。
    那人却似完全不在意,只是柔柔一笑。
    繁羽说,他睡糊涂了,还以为跟他骑马是做的梦。
    江慈心不知为何,看他虽是笑,话里却满是自嘲,心口便是一滞。
    “什么做梦,”他皱眉,下意识沉声纠正,“我可是带着你骑了一天的马,一整天!”
    他说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你晕了多久,我就捞着你多久。”
    繁羽听他口气,听着像抱怨又似邀功,不由暗笑。
    “那,你问了我名字,也是真的了?”
    江慈心一瞥他,恶声恶气地反问他:“怎么,你名字还不许人问?”
    繁羽对江慈心的性子已有所了解,并不被他话中的不客气唬住,肚子里已笑成一团。
    那些事情,果真是发生过的。
    繁羽将心里一点点炸出来的快乐压住,心头起意,冲着江慈心抬起左手掌,又用另一手食指在其上划了两下,作出写字的样子。
    他双颊犹带轻微酡红,一双眼笑起来盈满水光。
    “这个,也是真的了?”
    他因风寒而沙哑的嗓子,在安静的夜里听来,让人耳朵根发痒。
    江慈心吞了吞口水,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日两人如何贴在一块,黏黏糊糊地写名字。
    他耳朵忽地红了。
    原本憋着的一肚子气,也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繁羽看他反应,也不等他回答,扑哧笑了一声。
    这嘴硬的江慈心,也是记得那些事的。
    心中似迷雾散开,涌出无限快慰。
    他两手撑在凳子边,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明媚。
    白衣散发的俏丽少年,朝着江慈心咧嘴一笑。
    眼中几欲溢出的浓烈情感,使他整个人在夜色下闪闪发亮。
    “江大侠先前,不是问我在笑什么吗?”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江慈心,猫儿眼看得人心口甜丝丝凉津津。
    “现在,你可要猜一猜,我因何开怀?”
    
    第24章
    
    猜?
    江慈心眉间跳了跳,细长眼睛一眯,硬是想凝成个凌厉的眼色。
    他一面想着,这与自己有何干系,还要他费心思猜?
    脑海中却已经前前后后地思索起来。
    面前这人是因何开怀?
    是为终于离开锦南到了南霖?或是为严青帮他治了病?
    还是为了……?
    他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压不住地涨出一层绯色。
    他想到了某天晚上,同一人赤裸相对时,所听到过的话。
    “我头一回见到你就喜欢你了……死缠烂打也要跟你们跑出来,也是因为喜欢你,我怕不这样,就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说话的人犹带哭音,声调动人,眼角有片落霞红。
    那艳丽无比又让人怜爱的人,与面前的人重叠,竟让他心口冒出无边热意。
    那样的他,会因何开怀呢?
    他模模糊糊知道答案,胸怀中蒸腾起自己都说不清的期待,催促着他不由自主地走近繁羽。
    直到近到可以数清那人眼睫,才停下步来。
    繁羽见他走近,不由立起身。
    青年身形高大,直直走来极具迫力。
    他强忍下退怯的脚步,还是抬眼迎了上去。
    眼神一触上,两人身子皆是一顿。
    面前这人,会是谜底还是新的迷猜?
    似是磁石相吸,他们都没有再错眼。
    江慈心被体内莫名地冲动激着,开了口。
    “你是因……”
    “我是因为……”
    两人竟同时开口。
    繁羽话音一柔,正欲接下去,却被一道响亮童音打断。
    “小羽哥哥,药来了!”
    顺宝端着盘子跑了进来,见院子里多了个人,才“呀”一声停了脚步。
    那站着的两人经他一喊,恍若大梦初醒,微恼且幸地偏了头,各往一边错开了视线。
    繁羽心内砰砰直跳,他或该庆幸的,若顺宝晚来一步,谁都不知他会说出什么。
    可胸膛内还是难免憋闷。
    真是好似——离岸半尺翻了船。
    繁羽原鼓起的勇气被戳了个洞,面色通红,再没敢看向江慈心。而江慈心也一愣神,只觉得自己莫不是中了什么摄魄妖法?怎么一看这小倌,就不怎么对劲呢。
    这两人一左一右地避了开来,场面弥漫起一片尴尬。
    顺宝并不知发生何事,只当做是自己举止冒失,他缩缩脖子,又向繁羽抬了抬手中木盘:“小羽哥,该喝药了。”
    繁羽应了一声,挤出笑容,越过江慈心往顺宝走去,接了小孩手中的木托放于一旁的圆桌。
    他背对江慈心端出温热的汤药,强压下翻涌出的慌张,将药一饮而尽。
    而江慈心也任他错开身,自个站在原地,抬手捶了两下胸口,神色很是迷蒙不解。
    繁羽喝完药,将碗“嗒”一下置于石桌。
    他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药汁,借故掩饰着,深深喘了几口气。
    顺宝记着严青的嘱咐,待他一喝完药,就飞快地进屋取了小纸包,递给繁羽。
    他为表自己十分牢靠,还道:“严大夫说的,喝完药吃糖,去苦味!”
    这头江慈心一听严大夫三个字,就将方才的疑问抛于天际,耳朵一竖,不动声色听着。
    他心里嘀咕:怎么大夫还管发糖吃?
    那头繁羽一看顺宝亮晶晶的眼,知道是这小家伙馋了,于是也笑着喂给他一颗金丝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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