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菱儿双膝一跪……美眸中泪光闪烁,“菱儿回来看你们了。”
昌平公主揉揉眼睛,“菱儿,真是菱儿。”她激动的浑身发抖,疾步上前揽过女儿,泪水不可抑止的再次流下,“菱儿,真是我的菱儿么,我不是做梦吧?”
“娘,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
“菱儿,娘苦命的女儿,娘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你。娘好想你呀。”
“我也想你们,娘!”母女二人抱在一处,泣不成声。郭晰及郭海郭江夫妇无不含泪。
小孩子却不懂内中复杂的情由,忠杰拉住郭江的手,“爹爹,不是说回来给爷爷贺寿是高兴的事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流泪哭泣呢?”
郭江忙揉揉眼睛,“是高兴的事,是因为太高兴才流泪,我们家太久太久没这么高兴了。”
昌平公主扶起菱儿,“是啊,我、怎么又哭了,今天全家团聚,大喜的日子是该高兴才对。”
郭晰神色凝重的走过来,“菱儿?”
“爹?”
“出了什么事?你怎会突然回来?”
“哪有什么事?”菱儿盈盈含笑,“您大寿将至,菱儿特意恳求皇上应允随哥哥回来给您拜寿,您不知道,菱儿有多想念二老。”
“那、那你是一人回来?皇上没派人护驾么?”
“皇上当然不放心,他原本要人护送我省亲,可是我不想,我是回来拜寿的,我们是一家人是父女兄妹,可是若时时拘束于君臣之礼,那还有什么意思,岂不要人人别扭,所以皇上答应让我私装随哥哥回来,没有惊扰任何人,拜寿之后要马上随二哥一同回京。”
“哦,是这样。”公主含笑点头,“看来他对你很好了,我们整日提心吊胆,就怕你受委屈。”
“娘,我很好,现在真的很好,很幸福。”
公主无限疼爱的拍拍她手,“好啊,这样我们就放心了,你爹和我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郭晰看着菱儿,再看看两个儿子,却是半信半疑。
菱儿终日若无其事的陪伴父母说话聊天,郭海郭江夫妇便开始张罗父亲的大寿,因时间短暂,全府上下日日忙碌的不亦乐乎,呈现出从未有过的热闹喜庆。
六月初十终于到了。
清早郭晰一如既往的练功毕,在院中徘徊几趟,处处张灯结彩处处的欢声笑语令他百感交集,倍感欣慰和兴奋。可是回到房中,却是与外面不同的情景。昌平公主带着儿孙虽守在餐桌旁,却谁也没有了往日的笑颜,更无人说话。见父亲回来,郭海郭江把头低低垂下。
郭晰自知有事,尤其餐桌上少了一个人,疑心顿起。坐下道,“怎么了,可以开饭了。”
“开饭?哪还有心思吃饭,令公,你没发现菱儿不再么?”
“看见了,在睡觉吧,不用叫她。”
“不是,丫鬟说昨天很晚有人送信给她,她看过信很早就睡下,可是今早却不见了。”
“哦,是谁送信给她 ,去哪了?”
公主看着郭海兄弟,“菱儿的留书呢,到底写的什么?”
“其实,她也没写什么,只是让我们放心,她不会有事,会及时回来给爹拜寿的。
郭晰已是面沉如水,一拍桌案,震的碗碟相碰发出刺耳的声响,“到底什么事瞒着我们,你们还不从实讲来!。”
“爹。”郭海郭江一齐跪倒,“事到如今,我们不敢再有所隐瞒,昨晚送信的是大内总管安公公的人。”
“安公公?”
“是,信上说朝廷派钦差来到太原府……”
守望江山
晋阳宫,唐高祖李渊和太宗李世民当年修建的行宫。
安远侍侯着李适梳洗穿戴,“皇上,昨夜休息的还好么?”
“还好。〃
”幸亏对外只说是奉旨钦差不见官员,否则只怕他们朝见一夜也不得安宁。”
“嗯,贞儿和盈儿呢?”
“皇子和公主途中劳乏,睡得很沉,现在还未醒呢,看样子很累。皇上,为什么要带皇子和公主来呢,不过也好,至少还能见到宸妃一面,公主梦中还叫母妃呢。”
安远话外有话,李适如何听不出,瞪他一眼道,“最好你猜不到,否则朕多少秘密都要被你泄漏。”
“奴才惶恐。”安远急忙跪倒,“奴才纵有天胆,也不敢妄猜圣意,更无胆泄漏私密。”
“哼,朕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都为宸妃背叛朕,严容、吴扬、薛辉、董岩还有你,你昨晚做什么了,以为朕不知道么?”
“皇上,”安远慌道,“奴才背着您派人给娘娘送信,让她有准备,让她想办法。奴才的确有罪,可是、奴才这么做是为娘娘,奴才真怕您在伤害娘娘,娘娘她经不起波折了,奴才更是为皇上,奴才怕您失去娘娘再懊悔、再痛心有伤龙体。过这么多天了,奴才恳请皇上息怒,恳请皇上深思。”
“依你这么说,只因朕伤害过她,就再不能惩罚她么,她私自离宫也不能治罪?”
“不!菱儿有罪,甘愿受罚!”菱儿出现在寝宫门口,目视皇上,缓缓跪倒“叩见皇上。”
“你……”看着纤体消瘦一副倦容,身上露重霜浓透着丝丝凉意的菱儿,李适顿时心生怜惜,上前扶住她“你、怎么来了,快起来。”
“不!我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一切,自知虽蒙冤遇难却不该误会皇上,更不该失去耐心逃离出宫。皇上命我执掌内宫,我却违反自已定下的宫中规章,若不严惩,难免引起他人口舌。授人以柄,难以服众,更会有损皇上盛誉,因此请求皇上惩处。”
“噢,你愿意受罚?”
“是,自身有错,理应受罚。还有请皇上严惩我的兄长,他们虽为救我逃难,毕竟是私入禁宫,用意良善行为不当,不止违背圣意,更与礼法不容,请皇上下旨一并治罪。”
李适怔怔的看着她,原有的怒火在见她的瞬间已在逐渐熄灭,而这一番真诚请罪的言语似一股清泉彻底清除余火,趋走心头莫名的燥热。这令他又气恼又爱惜的兄妹三人,真的要治罪么,要如何治罪?原本雷厉风行处事果决的他此时犹豫起来。
菱儿看看他,“皇上居然以钦差之名莅临,我自知事情严重性,维护国法王章、皇上声誉,我兄妹毫无怨言,可是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
“今天是我爹的六十大寿,求皇上让他老人家过一个幸福快乐的日子,过了今日,在、在……”
“令公知道真相么?”
“只怕这会已经知道了,我怕、我怕他……”菱儿珠泪滚滚,哽咽有声。
李适一叹,拉她起身,“你就是这样天真,想让令公快乐幸福,必须先让他安心。”
“皇上……”菱儿不解,“他如何安心?”
“安远,传朕旨意,郭江郭海私自救走宸妃,逃离宫闱,虽顾念兄妹之情然目无王法违抗圣命,故郭海停职一年待用,罚奉三千;郭江官降两级,留京查看。务必思过反省,引以为戒 。”
“钦差”将旨意传到郭府,郭海郭江惊悚中不禁窃窃欢喜,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稳下来。郭晰接旨在手老泪纵横,叩首道,“老臣教子无方,犯下此罪,蒙皇上宽厚,龙恩浩荡,郭家世代必生死效之,以报皇恩。”
“令公公主快快请起,乌云已散,就不要如此伤怀了,今天是大喜日子,老奴还要给你拜寿呢。”
“安公公,可是、菱儿呢,她、她怎么样啊?”
安远摇头一叹,“她就不能给您们拜寿了。”
公主众人一呆,“她、还是出事了。”
安远笑笑“她虽被罢免一级封诰,但毕竟还是贵妃娘娘,世上有君给臣拜寿的么。”
“降一级,成了贵妃?”公主一抚胸口,气道,“安远你这个死奴才,你存心吓我是不是?”
“奴才不敢,公主恕罪。”
郭海道“娘,从早晨到现在府上可不像要办寿,有些沉闷,安公公不过要为我们多增些惊喜和笑料。”
“她留在晋阳宫不能回来了?”公主自语,还是有极大的失落。
“公主不必如此,事情都是会变,会有惊喜不断出现的。对了吉时将至,我看外面的客人也都焦虑不安好像等急了,是不是准备拜寿了。”
霎时,随着喜乐奏起,随着郭晰与公主一身盛装礼服神采奕奕的出现,沉寂的府上立刻欢腾起来,迎来嘉宾亲朋的一片掌声、呼声。
众人在郭海郭江之后行过寿礼,郭海刚要吩咐开宴,却见管家带几个人进来。
“薛辉、吴扬、你们……”他迎过来,喜道,“你们来了。”
“令公对我有知遇之恩,今天大寿,我岂能不来。”
“我们就更该来了,这是薄礼,不成敬意。”
“嗨,这是干嘛,哎,你们、没事吧?”
严容眨眨眼,“有事还来得了么,不过小示惩戒而已。”
“好啊,我终于放心了,请几位拜寿。”
“祝令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晚辈给您叩头。”
几人一同跪拜,郭晰喜道,“快快请起,怎行如此大礼,老夫有愧了。”
“令公虽功成身退,仍是是朝廷支柱国之栋梁,我等望尘莫及,当全身效仿,理应行此大礼。”
“过誉过誉,请起请起。”
门外又是一声传报,“张程二位丞相到。”
“啊?”除安远薛辉一行外所有众人无不一声惊呼,“丞相?”
已闻张基爽朗的笑声,郭晰起身,叫道,“老伙计,你们来了。” 他疾步迎过,一手拉过一个,“你们两位大丞相,日理万机的还记着我啊。”
“我们当然记着你,可是我们却没得到你的请帖,是不请自到,府上酒宴够不够,不差我们两个吧。”
“嗨,这是什么刺话,一切是犬子张罗,只想亲朋欢聚,并不想大肆操办,而且筹备时间不多,当然不及给你们送信。”
“哈,你看把寿星急得,罢了,待会罚酒三杯。”
“何止三杯,既来之则安之,今晚我们不醉无归。”
“什么不醉无归,今天我们不走了,要痛饮良宵。”
“好、好啊,我当然奉陪到底,来,请上座。”二人给公主见过礼,被请到上座。宾客中不乏闻信而至的山西官员,齐齐下拜给丞相见礼。张基含笑道,“今天我们不是丞相,和你们一样是给令公祝寿的,我们也不是寿星,请勿多礼。”
“对呀,寿星面前无大小,请起。”
郭江道,“爹,现在可以开宴了吧。”
郭晰点头,安远急忙阻止,“令公,还是稍等片刻吧,好像、还有人要来。”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稚嫩的叫声,“外公、外婆。”
两个孩子跑进来,扫视一下厅中的人,面带惊疑的放慢脚步,四五岁的女孩子有些胆怯,却被哥哥紧紧拉住手,“不怕,上座的就是我们的外公外婆。”
两个孩子的突然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郭家所有人为之怦然心跳,好似同时想起一个人,一个永远失去的亲人,于是泪水在每个人的眸内闪耀,但谁也没让它流下。
“臣等参见皇子,参见公主。”郭家人一拜,所有人匆匆随着跪拜,“参见皇子、公主。”
“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请起,各位大人请起。”七岁的李贞言谈举止已经很有风范,他搀起郭晰,“外公,外婆,这是我妹妹盈儿,父皇说让我们代替母后来给外公祝寿,祝外公外婆身康体健,多福多禄多寿。”
“盈儿祝外公外婆松柏常青,延年益寿。”
“盈儿,苦命的孩子。”公主抱住李盈,失声痛哭。令公哆嗦着双手捧起李贞的小脸,细细端详着,亦喜亦悲。诧道:“做梦也没想到你们小小年纪会来祝寿,好乖巧懂事的孩子。只是、你们怎么来的,难道、难道……”他心中想到什么,面色一凝,“你们父皇……”
“父皇也来了,在那!”
李盈扭头一指门口,众人随着转身扭头,这才发现李适握着菱儿的手站在大厅门口。彼此相视一眼,同样湿润的眸同时含了追思亲人的情感。而在别人眼里,那脉脉相视的目光又蕴含着多么的深的情意和默契,多么的真诚,多么的令人欣然。
给予郭家的是太多的惊喜,给予其他人的是太多的惊慌,但所有的情绪都在李适一反往常的温和含笑的俊颜中得到平复,幸福快乐喜庆萦绕在每个人的脸上和心间。
一年后
李适带群臣在御花园忘忧阁宴请来朝觐见的各国国王,谈论着大好的国事天下事,众国王无不五体投地,敬仰万分。谈笑风生中,回纥王看看坐在李适身畔的德妃于玥(菱儿回宫后为她献血解毒,所以得以康复),问道,“皇上治国安天下大展雄才伟略,天下太平万民归心,令我等仰慕。不过,恕我好奇,不知皇上治理的内宫是何情况?”
“朕治天下,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