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适心烦气燥,将室内物品一气狂砸,众侍从心惊胆颤,即使是严元兄弟等人亦不敢多言。
风平浪静,李适闷然的坐在椅上,抚额垂头深思。身边想起陈倩倩蚊细的声音,“皇上?”
“你有事么?”
“民女来向你告辞。”
“告辞?”李适抬目看她,“你要走了?”
“皇上不是说过民女可以随时离去么,您已经康复,龙体无恙。并且明天也要回京了,现在应该是民女离去的时候了。”陈倩倩双膝跪倒,叩了一个响头,“皇上保重。”
“你快起来。”李适拉她起身,“要走了,你侍侯朕有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这、”陈倩倩咬咬薄唇,“民女是心甘情愿侍奉皇上,不要赏赐,只是……”
“只是什么?”
“民女适才发现丢件发钗,那是民女的娘生前给民女的,民女极为珍视,寻过所有去过之处,却不得见,民女斗胆,不知会不会是昨夜侍奉皇上入睡后无意间遗落在此,不知、不知皇上可否允许民女寻找一下。”
“既然珍贵,自要找找,朕帮你找。”李适起身帮她各处寻找。忽听她欢喜道,“找到了,在这。”陈倩倩自枕旁拿起玉钗,疑道,“终于找到了,怎会落在床上呢?”
李适含笑道,“噢,朕想起来了,你昨晚太疲倦,守着朕时,趴在床边睡着,还是朕叫醒你劝你去休息的,必是那时不慎碰掉遗落在枕边,朕居然没有发现……”他忽止住话音,心中一动:玉钗在枕边?玉钗在朕的枕边?朕没注意,可是菱儿坐的位置,恰恰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是、她是、误会朕,又认为朕不够坦白蒙骗她,才怀疑朕的情意。可是你为什么不说不问,反而只是怀疑,更甚至就此离朕而去呢,朕宁可你当面指责朕,朕愿意向你解释,朕有足够的耐心向你解释清楚啊。一味的有所顾忌和猜疑,宁肯闷在心中受苦也不愿直言,这不是你的性格啊。菱儿,有所改变的不是朕,是你呀,原来你不仅不再信任朕,更是如此的不在乎朕。哼!也罢,既然你如此,朕还有何求,喜欢藏书阁清幽安宁的日子,朕便成全你,永远成全你。”顷刻间他的心有些绞痛有些发凉,面上也逐渐冰冷起来。
“皇上,您怎么了?”
李适寒着脸没言语。
“民女要走了,请皇上保重。”
“走?”李适看着她似忽又想到什么,心念陡转,一点点抓过她的手,“你不想留下么?”
“留下?”陈倩倩目光一闪。
“你不是想永远侍奉朕么,” 李适拿起她手中的玉钗,“这些天难为你费了许多心思,甚至丢了钗?”
“我?”陈倩倩心潮澎湃,不敢直视他奇怪的目光,忐忑的垂下粉颈。
李适却是将钗为她插在头上,随即,一只手轻轻托起她下颌,注目打量,“你果然是个美人,可是朕喜欢纯真的美、纯真的人。”
“皇上,”陈倩倩跪倒含泪,“民女……”
“从现在起,你是朕的妃子,朕册你德妃。”
内宫之乱
回到京城的李适,没有再踏入藏书阁。而一切都在此时开始慢慢变化,他好似第一次品尝到醇酒的芳香、领略到歌舞的曼妙、享受到美妃艳嫔的浓浓情意,他不觉为之沉醉,相比之下,上朝、议政、奏折……却是越来越枯燥乏味,于是能拖就拖,能疏则疏……
还好,由于往昔的精明勤奋及重用贤臣良将辅佐,天下太平,国事强壮,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可是内宫群妃挣宠夺势明争暗斗愈演愈烈无尽无休,并危及到朝政。群臣要求立后主管内宫的呼声越来越高。
李适没有考虑立后,然而再次颁旨选妃,条件不是温柔贤淑品貌端正,而是精通歌舞艳冠群芳。学士于显之女于玥经过争选鹤立鸡群,被选入宫册为皇贵妃,李适极度恩宠。于显由一个翰林学士升为户部尚书,步入重臣行列,全家荣耀。
于玥以贵妃为尊管理内宫,恃宠而娇,蔑视她人,对于本就多事的内宫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藏书阁中菱儿闲着无事,培育着刚刚种植的花草。小青找来道“娘娘,两位皇子溜出去不见了。”
“不是叫人看着么,奶娘呢?”
“奶娘去找了,还没回来。”
菱儿叹气道,“他们闷的太久,天气好应该出去玩玩,青儿,与我更衣,我去陪他们。”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御花园绿色盎然,桃李芳菲,色彩缤纷。各宫之主、宫娥素女都入园来,踏青观景,争芳斗艳,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使园中越发显得绚烂多姿。
贵妃于玥由人搭伴,一边游玩一边说笑,走至一处假山,只听珠笑连连。抬头望去,一群宫人正簇拥着几个妃子当秋千。内侍尤金忙道:“是白淑妃、陈德妃、姜贵人、元贵人,当秋千的是陈德妃。”
“噢,是刚生下皇子的德妃么?”
“是,皇子刚满月,皇上每天都去看她和皇子的,很是受宠。”
“在我入宫之前很受宠是么?”于玥一声冷笑,眼珠一转道:“尤金,你不是会些功夫吗?”
“娘娘,您的意思是……”
“你看那秋千荡的多高呀,她笑的那么开心,一点都没想到会摔下来么?”
尤金怔怔,“这、娘娘……”
于玥瞪眼道:“还不动手!”
“是!”尤金取出一粒弹子扣在手心,眼见秋千再次荡起,他将弹子随手抛出。
不偏不倚的击中秋千挂,传来断裂的声音,带着一声魂飞魄散的惊叫,陈德妃自空中坠落,白淑妃等人大惊失色,忙捂上眼睛,刹那间,一人影飞掠而过,及时稳妥的将德妃接在怀中,落在地上。德妃吓得晕厥过去,众宫人忙进行呼救。白淑妃等人瞧着来人,急忙施礼“宸妃娘娘。”
“三位姐姐不必多礼,请起。”
姜贵人长吐一口气道:“宸妃娘娘,幸亏您救下她,否则,我们还不知如何向皇上解释。”
元贵人急道:“宸妃娘娘,她怎么还不醒,会不会有危险?”
“不碍事,她是吓晕了。”菱儿走到秋千前看看断裂的秋千,目光四处扫视一下,以瞥见迅速隐身假山后的几个人,却没有言语。
好久,德妃终于醒转,睁开双眼,疑惑的看着眼前人,“你们也在这,我不是到了阎王殿么?”
“阎王爷还没收你,好幸运,是宸妃娘娘救了你。”
“宸妃?”德妃心中一颤。
淑妃拉她起来,“这位就是宸妃娘娘。”忽又有所醒悟的尴尬道,“你们、曾经见过是么?”两年前发生在安徽的事宫中早已人人尽知。
德妃怔怔的看着菱儿,“宸妃娘娘?”
菱儿含笑:“你没事就好,淑妃姐姐,她受到惊吓,还是送她回宫吧。”
“哦,是。”
这时,大内总管安远闻讯而来,见到菱儿忙施大礼,“奴才参见娘娘。”
”不必了。”
“德妃娘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
“嗯,娘娘,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秋千怎会断呢,奴才是否应该察看?”
“是这秋千时间太久,应该换了,不过你可以仔细查一下,但我没有看出别的问题。”菱儿有意略高声音道“还好今天没伤到人,否则事情闹大,就要人人自危招来许多麻烦。其实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但同样处在深宫,就是一样的姊妹,我还是提醒所有喜欢玩的人,小心些,提防些,避免造成祸端,以防伤害到自身。”
安远惊异的看看她,众妃忙点头道,“是。”
菱儿看看几人,又无意的看看假山后转身欲走,德妃忙道:“等等,救命之恩,请先受我一拜。”
“不必。”菱儿面色淡然,牵过一旁的李贞李平离去。
德妃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方才因受惊吓而紧皱的柳眉却逐渐疏缓。
躲在假山背后的严惠妃叹口气道“她是宸妃娘娘,糟了。”
“宸妃?她好像发现我们了?往这边看了一会,而且、好像话里有话?”
胡静妃道:“怎么还有个宸妃呢?不过好像没透漏我们?或许是不认识我们的缘故,好险啊。”
“宸妃?”于玥早有所闻,“她就是太后义女、昌平公主亲生、被皇上贬到藏书阁的宸妃郭菱?”那清纯娇美的容颜、那端庄文雅的仪态、那柔和却又凌厉的眼神、那含蓄又犀利的话语、那逐渐远去的婷婷背影,使她骄傲的心如同受到震慑,不安的起伏不定。
“贵妃,会不会有事啊,这怎么办?”
于玥一声冷笑,“她不是藏书阁思过不问世事么,我还怕她?有机会到要会会?”
惠妃笑笑,“你知道她和皇上的事么,你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么,不要惹火上身啊?”
“听说过一些,不过那应是过去吧。”于玥不服气,心中格外不舒服。
四人游玩一阵,感觉疲惫,娇驱不支,碰巧前边不远有处凉亭,便走向凉亭休息。走近些发现亭内端坐一人,正是菱儿。于玥犹豫着止住脚步,只听笑声传来,原是是白、姜、元、三妃先走进去。
三妃给菱儿见礼,菱儿点头含笑“三位姐姐请坐。”
“这……”
菱儿拉过淑妃,“我们是很早的姊妹了,姐姐对我还客气么。”
三人于是落座,淑妃道:“好久没见娘娘,你还好么?”
“难得娘娘有兴致出来逛逛,其实我们很挂记你的。”
“今日相见,咱们少不得聊聊,娘娘,没事不要闷在藏书阁了,到我们那坐坐,散散心多好。”
“三位姐姐盛情,菱儿心领,可是我腿脚懒惰不喜走动,今天若不是找寻皇子,我也不会出来的。”
“娘娘,你的冤情我们清楚,真苦了你,皇上怎么会这样对你呢?”
“我听说皇上己经赦免对娘娘的责罚,是娘娘自已不愿离开藏书阁的是么?”
“是啊,我也听说了,皇上一直企盼娘娘回来,娘娘为何屡屡拒绝呢?”
“娘娘不该拒绝,自皇后去世后,宫中无首很乱,如果你在会好许多,我们也不至受人欺压。”
“现在宫中倒是有人管理,可是你不知道她依赖皇上宠爱,刁蛮骄横有多猖獗……”姜贵人忽然住口,菱儿愣一下,回头看,亭外站着几个人。严惠妃先含笑而入施礼道:“见过宸妃娘娘,好久不见一项可好?”
菱儿点头,“还好,姐姐过来坐。”
胡静妃、项云妃也进来施礼,“见过宸妃姐姐。”
菱儿打量一下二人,又看一眼亭外的于玥,于玥心中忐忑,菱儿却是目光温婉,轻轻颔首。于玥只好进来,叫声:“宸妃姐姐。”
元贵人撇撇嘴道:“娘娘,这位就是皇上的专宠,目前掌管内宫的于贵妃。”
菱儿并不在意,逐一问好,“都进来坐吧,大家碰在一起,可以聊聊。”
又有几个嫔妃相继来到,坐满了凉亭,大家围着菱儿争相问候寒暄,但众人彼此间却避免不了一场唇枪舌剑冷嘲热讽的相互攻击。菱儿只耐着性子静静的听着,应付着,并不肯多说什么。偶然目光一扫,见于玥独坐一角,眉宇间隐含着骄气和怨火。
傍晚,兴德宫。李适一边吃着宫女呈上的水果,一边悠然的听于玥抚琴。琴声忽地止住。李适不解道:“怎么不弹了?”
“皇上,您在听琴吗?”于玥娇颜含嗔。
李适不自觉的一笑:“朕在听啊。”
于玥起身走进,撒娇道:“你骗我,皇上分明心不在焉,我弹错曲子,您是精通琴艺的人,怎会听不出呢?”
“爱妃的琴弹的很好啊,有错么?”李适将她抱在膝上道:“朕没听出错,就是没错。”
于玥一扭娇驱,“我是故意弹错的,怎会没错呢,分明是皇上不以为然,皇上通琴,却从不肯指点我,皇上根本不重视我,是心中无我。”
于玥秋波含泪,李适不觉诧道:“爱妃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告诉朕,谁惹了,朕替你出气。”
于玥扭头道:“是皇上!”
“朕?”李适微微一笑,将她抱紧道:“那朕怎么惹得你,告诉朕,要朕怎么作?”
于玥纤指拭拭泪,“我哪敢要求皇上作甚么,皇上也是绝对不应的。”
“只要爱妃高兴,朕能应的一定应,什么事啊?”
于玥犹豫一下道:“早听说皇上曾教一人弹琴,并常弹琴吹笛给她听,不知皇上肯否为臣妾弹奏一曲,让臣妾长长见识?”
“这个,朕许久不弹,已经生疏了,代朕熟悉以后再弹给你听好么。”
于玥一撇嘴,道:“我就知道我不配,我哪能比及宸妃娘娘呢?”她转过身子微微低泣。李适面色微微低沉,尤金忙道:“皇上,娘娘今天受到很大侮辱,心中委屈,才心情不好,求皇上宽恕。”
“受什么委屈,为何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