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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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宠记-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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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她后来拢住了老太爷的心,否则她岂不是要被吕氏给打压死了。
  从前她去,吕氏不让。凭什么如今吕氏请她去,她就要去呢?
  薛姨奶奶善解人意道:“老太爷是很心疼宪小姐的,要不然也不会将傅家的亲事说给她了,虽然是姿小姐不要的,但傅家的确是好亲事啊。宪小姐是妹妹,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她的意思是说,庄明宪活该要庄明姿不要的东西。
  福姑听着,就火冒三丈,她冷哼道:“姨奶奶,奴婢来的时候,老太太说了,如果你同意去安荣院,一切都好商量。如果你不同意,她有几句话要奴婢转告给你听。”
  薛姨奶奶气定神闲,微微一笑:“福姑你只管说就是,我听着呢。”
  “薛氏!”
  福姑突然把声音一提,厉声喝道:“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我也就不用客气了。庄金山那老王八蛋说了,让我养你肚子里的孽种。你不来,就等着看!”
  薛姨奶奶骇然地瞪着福姑,瞳孔猛然一缩。
  她知道一定是老太爷真的这样说了,否则老太太绝不会这样说。老太太这个人从来就不将她放在眼里,更不屑对着她撒谎。
  “福姑。”薛姨奶奶白着脸问:“老太爷是什么时候说的这话?”
  这回轮到福姑气定神闲了,她嗤笑道:“这话恐怕要问老太太了。”
  福姑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她回头道:“姨奶奶还坐着干什么?跟奴婢走这一趟吧。”
  薛姨奶奶大怒,却也知道不得不走这一趟了。
  老太太厌恶她,不可能养她的孩子。可若是为了给庄明宪报仇,她故意抱走她的孩子,给她添堵,这绝对有可能。
  老太太最在乎的是庄明宪,她最在乎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她会为孩子做到哪一步,老太太就能为庄明宪做到哪一步,甚至老太太会比她做的更多。
  只要让老太太如愿,不、哪怕老太太不能如愿,只要让老太太知道她为了这件事情尽力了,老太太也就会放过她了。
  知道了对方的底线,薛姨奶奶也就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所以,当到了安荣院的时候,她不仅不再生气了,脸上竟又挂上了她招牌似的温柔笑容。
  “老太太。”她低眉顺眼道:“您叫妾身来有什么事?”
  老太太原本坐在椅子上,好像入定了一般。听了薛姨奶奶的话,她才抬起头来看着薛姨奶奶。
  从脸上渐渐下落,视线定在肚子上,眼神平静。
  薛姨奶奶又说:“他是个淘气的,不如宪小姐乖巧懂事。孩子都是娘亲的心头肉,妾身知道您一向宽和大度,必不会让我们娘俩个骨肉分离的。”
  “你的孩子是心头肉,我的安安就不是心头肉了吗?你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欺负我的安安。薛玉娘,你是不是认为你很能耐,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老太太目光渐渐沉了下来,竟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凌厉。
  薛姨奶奶听着话音不好,见老太太脸色如此,先是一怕,接着心里就涌出一股子气。
  “老太太误会了。”薛姨奶奶不软不硬道:“是宪小姐顶撞老太爷,妾身劝也劝不住,拉也不好拉。你硬怪到妾身身上,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道理?”老太太道:“只要我一日是庄金山的嫡妻,你肚子里的孽种就一日是我说了算!”
  分毫不让,咄咄逼人。
  “看来老太太一定要抢我的孩子了。”薛姨奶奶冷笑:“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吧。”
  看看是我薛玉娘能留住孩子,还是你吕青苗能笑到最后。
  她说完,转身就走。
  门“啪”地一声被关上了,四五个身材健壮的仆妇守着门对着薛姨奶奶怒目而视。
  薛姨奶奶心里暗呼一声糟糕,却强撑着转头:“你要做什么?”
  老太太看着她,两眼犀利凶狠,像为了保护幼崽被激怒的母狮,随时都会扑上来将她撕碎。
  薛姨奶奶心头一凉,正要说什么,老太太已经把视线移开了。
  “时间不早了。”老太太淡淡说:“服侍薛姨奶奶把药喝了吧。”
  薛姨奶奶瞪大眼睛去看桌子黑漆海棠花小托盘,托盘里放着一那缸盆大小的青花海碗。
  海碗里满满都是红汪汪的水。
  因为海碗太大了,她刚才还以为那是装颜料的盆。
  不是颜料,那是红花!
  薛姨奶奶不顾大着肚子,转身就朝外闯,一边闯一边用手打着那几个仆妇,人也厉声尖叫:“我肚子里是老太爷的骨肉,你们胆敢这般对我!老太爷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滚开,都给我滚开!”
  仆妇们恍若未闻,如老鹰抓小鸡般架住了薛姨奶奶,将她双手反剪,重重地按在地上跪着。
  薛姨奶奶猛然跪地,“咚”地一声,在跪地的瞬间,膝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可这些疼根本算不了什么,无法抵制她内心的恐惧。
  “老太太,老太太!”她如筛糠般抖了起来,牙齿打颤,嗓子嘶哑地跟老太太求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怂恿老太爷掌掴宪小姐,你打我,你怎么打我都行。我给你磕头,给宪小姐磕头,求求你放过我,饶我一次。”
  老太太根本不看她,像被定住一般,只看着那碗红花汤。
  “我真的错了!”薛姨奶奶脸色惨白,眼里都是惊恐:“您绕了我,等孩子生了,我就立刻将他送到您跟前养,我……我会离开庄家,去庙里清修,再也不见老太爷的面,您饶了我……”
  老太太终于看了她一眼,淡漠如看死人一般:“晚了。”
  她突然眉头一挑,锐利地看着那几个仆妇:“你们在等什么?还不把药给她喂下去!”
  立马有仆妇扳起薛姨奶奶的头,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把嘴张开。
  看着那装着红花汤的大海碗离自己越来越近,薛姨奶奶疯狂地挣扎起来:“吕青苗,你这毒妇好狠的心,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凄厉骇人的声音很快就变成了呜咽。
  虽然拼命挣扎,那红花汤还是源源不断地进了她的喉咙。
  老太太就猜到她会如此,所以准备了很大一碗。
  一碗汤灌完,薛姨奶奶胸前湿了一大片,她立马弯下腰,拼命地抠着喉咙。
  老太太看着,冷冷道:“姨奶奶没喝好,再灌一碗。”
  一炷香时间之后,老太太从花厅里出来。
  站在门口,听着里面薛姨奶奶痛苦、撕心裂肺的叫喊,她老人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福姑陪着她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然后花厅大门敞开,薛姨奶奶被抬出去。仆妇们陆续进去,抱着满是血迹的被子出来,将地面的脏污用清水冲洗干净。
  陈嬷嬷见薛姨奶奶迟迟不回,就知道恐怕出了事情。
  她跑到安荣院,见大门紧闭,任她如何拍门也无人应答,越发觉得事情不妙。
  她立马乘车去找老太爷,慌里慌张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老太爷不悦地呵斥她:“老太太跟薛姨奶奶说说话又怎么了?谁让你去拍门的!”
  从前的赵嬷嬷就不省心,换了个陈嬷嬷又是个不省心的。
  “奴婢是怕薛姨奶奶出事。”
  “能出什么事?”老太爷冷着脸道:“就会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不是不犯嘀咕的。
  等回了庄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去西香院看薛姨奶奶。
  薛姨奶奶跟水洗过一般,全身湿透,下半身全是血污。
  她脸色晄白如鬼魅,眼睛瞪着,死死瞪着帐顶,嘴长着大口大口喘气,像马上就要渴死的鱼。
  老太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鬼!鬼!鬼!”
  老太爷头皮发麻,连叫三声鬼,腿软着坐在了地上。
  陈嬷嬷却认出了那是薛姨奶奶,她大喊一声“姨奶奶”就扑到了床边嚎啕大哭:“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她突然跳起来,指着薛姨奶奶的肚子叫:“您的肚子……您肚子里的孩子……”
  老太爷从没想过会有人跟鬼一样,听陈嬷嬷这般叫了,才恍然觉得床上那人是薛姨奶奶。
  他猛然站起来,一把推开陈嬷嬷。
  床上那个人,的的确确是薛姨奶奶,她肚子已经平了,下身都是血。
  老太爷两眼一黑,朝后倒了两步,要不是趁势扶住了椅背,他险些一头栽倒。
  “姨奶奶,你看看,老太爷回来了。”陈嬷嬷大哭:“老太爷给您做主来了。”
  “老太爷?”
  薛姨奶奶如梦初醒,怔怔转头看着老太爷,她伸出手,抓了两抓,又无力地落下。
  老太爷大痛,不顾她身上有脏污,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玉娘,我回来了。”
  “老太爷……”薛姨奶奶眼泪倏然涌了出来:“妾身没用,孩子……孩子没了。老太太……她、她给妾身灌了红花……”
  老太爷猜到了是一回事,听薛姨奶奶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脸色立马变得铁青,脸上的青筋一根根爆了出来。
  “吕氏,这毒妇……这毒妇竟敢如此!”
  老太爷只觉怒火从脚底蹿到心口,在他全身乱窜,他压制不住,必须要发泄出来。
  老太爷放了薛姨奶奶的手,转身就要去找老太太理论。
  “您别去。”薛姨奶奶大哭:“她说了,这鲤鱼胡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老太爷,您让我走吧,您送妾身离开吧。”
  “住口!”老太爷怒不可遏,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庄家,是我庄金山的家,我说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吕氏那毒妇,残害我孩儿,我、我绝不饶了她!”
  他脚步踉跄地跑出了西香院。
  薛姨奶奶看着门口,阴测测道:“吕氏,你这贱妇、毒妇,今日之仇我薛玉娘记住了!”
  ……
  庄明宪的烧退了大半,可人还在昏迷。
  她嘴里一直说着胡话,时而沉沉睡去,时而惊悸不安。
  老太太轻轻拍着她:“明天就好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福姑小步跑进来,压低了声音:“老太太,老太爷正朝这边来呢。”
  “嗯。”老太太平静慈爱地替庄明宪掖了掖被角,起身去了花厅。
  外面天色已黑,老太爷提着灯笼而来。
  进门之后,他狠狠将灯笼甩在了地上。烛火歪了,火舌立马吞噬了灯笼。就像他的心,也被熊熊怒火吞噬了一般。
  愤怒的火焰在他的心里燃烧,从他的双眼里迸射了出来。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那老太太此刻已经被他眼里的怒火烧死了。
  老太太面沉如水,平静地与他对视。
  没有惊慌、没有躲避,她一点愧疚后悔之意都没有。她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着他从外面走进来。
  老太爷看着,脸颊的肌肉跟胡须都抖动起来:“吕氏,你要做什么?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要做的,我已经做了!”
  老太太嘲讽地看着老太爷:“去年冬天,薛玉娘跪在我门前的时候就说宁愿打掉孩子,我赏了她一包红花,她没用。既然她不用,那我只有亲自喂她喝了。”
  “我后悔了,我不该心慈手软只打掉那孽种。我应该直接将薛氏乱棍打死,这样就不会浪费我一碗红花了,就不会弄脏我的屋子了。”
  “你闻闻,这屋子里还有血腥的味道。”
  老太太凌厉道:“这就是我得要做的,弄死那孽种,弄死薛氏!”
  “你、你……你怎么能这般心狠手辣?”
  老太爷牙咬的“咯咯”响,他指着老太太的手止不住地发抖:“你这毒妇,你知不知道,薛氏肚子里是我的孩儿……”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老太太冷笑:“你以为我是针对薛氏,错了,大错特错!”
  “你打我的安安,我就将你的孽种打死!”老太太面容坚硬刚毅凛然:“谁动我的安安,我就跟谁拼命。”
  “毒妇、毒妇!”
  老太爷大叫着跳了起来:“我庄家没有你这样的毒妇,我、我要休了你,我庄金山要休了你!”
  “你休想!”老太太冷眉冷眼道:“我要跟你和离,现在就和离。”
  “好。”老太爷气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现在就和离,你立马给我滚!带着庄明宪那个小畜生给我滚!”
  “谁不和离谁就是畜生王八蛋。”老太太一巴掌将一张纸拍在了桌子上。
  老太爷瞪着那张纸,只见纸上写着:和离书  吕氏青苗,与庄金山结为夫妻。本该如鱼得水,相携白首。然结缘不合,性格相冲,致使家宅不安,夫妻相怨。二人既不同心,今日和离相别,从此婚嫁自由,归为陌路。第二孙女明宪,脱离庄家宗族,与庄家再无干系……
  他看着只觉有人对着他的太阳穴猛然一下敲击,敲得他眼前乌黑,头疼欲裂。
  “你……”他扶着桌子大口大口喘气,不敢置信又痛心疾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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