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嫁作商人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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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 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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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回 昙花故事(中)
????秀荷连忙把绣了三个多月的贵妃图呈上去。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那四尺多宽的彩绣在众目之下徐徐延展开 来,只见画上宫妃丰肌弱骨风鬟雾鬓,宫闱层峦之外骑军策马扬鞭,又利用朦胧绣法,混混沌沌勾勒出一片南边荔枝满园的景象,给人以遐思,更将两句词意完美诠 释。那绣工之细腻与精湛,就连美人眉间眼角的祈盼都叫你一目了然。
    太后只觉爱不释手,一边端详一边连连称叹。又递去与身旁的老太妃们瞧,抬头对庚武道:“多好的一个媳妇,要不是给你生儿育女,哀家得把她留在宫里头培养。你可记得多疼着她点,别叫人家跟你受了委屈。”
    庚武谦恭打了一拱,宠溺地看着秀荷道:“谨听太后娘娘吩咐,能娶她为妻已是周折费尽,草民断舍不得再叫她半分辛苦。”
    秀荷羞剜庚武:“哪里有呐,太后您可别被他骗了,贯日里总爱欺负人。”
    “咕咕~”甜宝攀着老太后的衣襟,小手儿在她脸上软绵绵轻抚着,带着新生命特有的淡淡奶香。
    老太后心情好极了,乐呵呵地:“有的没有的哀家都是过来人,看一眼就知道,你冤枉他也没用。”因见亭子里都是妇人,叫庚武一个年轻爷儿站着总归是不自然,便又道:“你义父和隆泰就在不远处的阁子里下棋,兴许也快下完了,你过去吧,一会回来接你媳妇。”
    “是。”老太监过来领路,庚武打拱告退。夫妻两个垂着的手指勾了又松开,动作细微得别人看不见,却被老太后偏偏捕捉。
    老太后便转而看向一直静默不语的端王妃善珠,笑嗔道:“小两口琴瑟调和,倒与你们夫妻有得媲美。不怪他铎乾一个铁面王爷,独独赏识这个后生,说起来也是缘分。想当年,你俩个可不就是黏成这样?”
    善珠正在看秀荷,她在看她的眉眼,看她的一颦一笑,那女儿花容上可找见昔日红角儿的影子,亦能捕捉见铎乾的蛛丝马迹,不怪他能在人海茫茫中一眼把她认出来。
    血缘的牵连又岂是轻易能够了断的?
    听见太后同自己说话,猛然回过神来,有些心不在焉:“……哦,多少年的事儿了,难为太后娘娘还记得这样清楚。”
    老庄王妃不满意善珠这样回答,这是什么意思,模棱两可的,倒好像在说恩爱只是从前,如今不好了似的。被这个戏子所生的听去,倒叫她误以为有空子可钻了。
    便咳了咳嗓子,晕开面皮笑道:“说起来还是太后您看人眼神儿准,当初您做主这桩婚事的时候,我和她父亲对女婿多少还有点没底。不想成了亲之后竟果然收了心,两口子和和气气过了这么多年,对善珠也一心一意的,从来也没出过甚么纰漏。”
    善珠明白过来母亲的意思,便意味深长地看了秀荷一眼,笑笑着接过话茬:“阿乾他就是面冷心暖,对人好的嘴上不说,都在行动上。母亲从前总误会他。”
    太后听得乐呵呵的,转脸对秀荷道:“瞧瞧,都老夫老妻了,还总这么袒护着,夸她几句吧也脸红。要不怎么说女人家没生过孩子,就永远留着颗姑娘心……哟,看样子你两个还不曾见过。她就是你义父的王妃,你得管她叫义母,快过去认个脸熟,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呵呵。”
    示意秀荷过去给善珠见礼。
    “太 后说得是极,王妃看起来好不年轻呢。”秀荷应是。那母女二个话中之意了然,她又岂能听不出来。但她想了想,心中竟然并不起甚么波澜。好像铎乾之后对哪个女 人好,都与子青无关。他们口中提防的红角儿小燕笙,在秀荷的心中却只是子青。小燕笙的故事中有铎乾,而子青却是和关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清净女人。关福对 子青好,铎乾对善珠好,这二者并无甚么牵连。
    秀荷对善珠揖了一揖:“见过端王妃。”叫不出来那声义母。
    “好,你我不必见外。”善珠点点头,有些讶异秀荷的淡然,她以为她起码应该对自己有一点仇视,但竟然没有。
    保养得宜的脸容上带着笑,暗将秀荷上下打量。这靠近了细看,方才觉察出来不同。当年的那张脸是清绝的,灵魂在戏台之上风华盛绽,旦一堕入尘埃就意味着她死了;而眼前的这个,却是烟火的,冷暖知味,能守一日三餐柴米油盐的爱。
    善珠蓦然想,但凡从前的小燕笙能有这丫头一丝烟火气儿,那么输的就是自己了。
    那 洞房花烛夜里映入眼帘的全是红,着一身新娘喜服枯坐在床沿边,只能看见盖头下一方被夜风拂冷的裙裾。老端王命人把窗儿门儿都用大钉子钉起来,怕儿子白天见 了那婢子生的贱丫头,心又不肯安,但他却一脚把窗子踢开了。她那时候本也是忐忑的,怕他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找她,毕竟那个女人怀了他四个月的骨肉。
    但他竟然没有去,他似是在窗边站了许久许久,久到她的腰谷儿都支麻了,然后忽然踱着方步走到她跟前。他把她的盖头掀开,用秤杆挑起她的下颌:“听说你执意要嫁予我为妻?”
    他 的语调很冷,那令人仰视的冷仿佛能把人洞穿,是他对所有女人的一贯态度。但那红烛摇曳下线条冷峻的五官却叫她心动,她从未这样近距离地看过他,呼吸都有些 紧蹙了。王府里正经调教出来的嫡郡主,不会像那三教九流的戏子在婚前就与人媾禾,处耔丰媄的身段被喜服饱满包裹着,胸襟在他的注视下一起一伏。迫自己迎 上他凌然的目光:“是……我也知道你和她……或者你也可以此刻就把我休出去。”
    她的声音很低,却一字一顿很坚定。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寂静的庭院里忽然传来老端王排山倒海的咳嗽。
    “哎呀,老王爷您又呕血了!”继而被仆人焦切的呼叫声打断。
    她看见他的容色似是在沉痛挣扎,顷刻却又隐匿得寻不见痕迹。
    “胡思乱想些什么,歇下吧。”他咬着下唇,目光有些阴冷。修长指骨摁上她殷红的盘扣,然后把她覆在了香软的喜褥之上。
    光 阴隔去了十多年,她此刻都还能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丝疼痛。他的掌心是那般的干燥而凉薄,像什么,就像是传说中那幻化为人形的男蛇,在她的 胸前、蝴蝶骨、腰际和豚间轻滑。暗夜中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再听不见这世界任何的声音,只剩下他忽而沉重忽而喑哑的男儿喘熄。他吻了她的唇,她看到他目中 的苍凉,只一瞬,然后便迅速地滑落到脖颈……一路游弋,然后蓦地与她融而为一。
    并不只是为了应付,他把一个男人该为女人做的,都给了她。动作是那般的稔熟,游刃而有余,仿佛在修缮一件器物。她在他的引导下如同汪洋里随波逐流的扁舟,他叫她去哪儿她便去哪儿。她幻化成了他的支流,失去了自由支配的魂灵,都只剩下来他的气息。
    “燕笙……”在最痛最深的时候,他却叫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几不可闻的小声,表情亦极是绝望和痛苦。但她却听见了。她甚至可以想象他们两个在自己之前所有灵魂交抵的痴缠,但她的惆怅却只是短短一瞬间,立刻就被他充溢的满足湮没了。
    ……
    第二天早上忽然下了一场大雪,老端王爱护儿媳,不让她去病床前请安。庭院里白雪皑皑,没有女主人的府邸显得冷悄悄的,她坐在窗前梳妆,看到他枯站在满树冰棱之下,黑亮的墨发在风中轻拂,身量笔挺而孤清,她的脸就红。
    老桐挂着黑眼圈,卷一身寒夜的冷凉,低着头在对他说些什么。他的侧脸异常冷峻,忽而把树枝“哐嗤”一折,尖利的冰棱刺进了掌心,顷刻溢出来一掊鲜红。她手中的篦子蓦地抖了抖,差点儿扯下来一缕青丝。
    以为是那个怀了他骨肉的女人拿乔在闹,心中忐忑起来,怕他会不会出去,然后被那个女人哭一场,心就又软了,今夜不肯再回来。
    戏子哭起来总是叫人肝肠寸断,她怕他从此以后把她冷了,安置在府里做个空头王妃,用来安慰病重的老端王、吸纳庄王府的势力支撑。
    但 他竟然也没有。那天晚上他依然留在她房里,继续履行着昨夜的一切。她的身子尚且是处子的娇莹,因为从小养护得好,握在掌心里还有些婴儿的软瑈。他似乎在 她那里很是迷醉,后来也都没有冷落她。虽然每次依旧并不怎么亲她的唇,但其余的每一处都事无巨细,契合到完美无缺。三日后回门,亦在父母兄长面前给足了她 面子。
    早先她以为他在装,所有得到的都惶惶不安,怕哪一日忽然又都无去。但一直到老端王去世,又等了一年,两年,三年……等到了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个女人早在他洞房当夜就走了,老桐找了一晚上都找不到人影,后来便再也没有听他提起来过。
    她的惶惶不安便也在岁月中逐渐消淡了,以为随着年华的继续流走,他心中的那一块空缺早晚总该要陨没,然后生命中都只剩下她善珠的全部。哪儿想呢,竟然还是来了……都过了小半生了还来,那又何苦当年怄气离开?
    善珠想知道小燕笙的消息,轻抚着贵妃图,弯眉笑道:“这针法有南有北,糅合得浑然天成,是谁教你的?绣得出巧极了。”
    秀荷柔声应道:“小点的时候是阿娘教的,十二岁末进了绣庄,由绣庄上的师傅教,再大点儿就是自己琢磨了,一来二去就混淆得稔熟。”
    “倒是个灵秀的丫头,那么你娘后来一直靠卖绣品为生嚒?这次怎么没随你一同来京城。”善珠说着,又觉得‘后来’这个词用得有些不对,好像自己一直窥探她的生活似的,便笑了笑。
    眼神中稍许怜悯,又或者还有丝侥幸——或是日子清苦,现在已经人老珠黄。


☆、第106回 昙花故事(下)
????红姨这个女人尤为小心眼,爱斤斤计较,没人逼她给崽崽做衣裳,她自己爱做吧,做完了送过来,还得默默数着你把那些衣裳穿了几回。哦,她会在每件衣裳上做个小记号,是不是她做的一目了然。
    次 数是她自己暗搓搓定的,根据衣料的好坏,嘴上从来不说,具体多少秀荷也不清楚。你要穿不够她次数,她就数落你,怪你富裕了,嫌贫爱富,把她心血糟蹋;你要 穿多了,好嚜,出门逢人就说:“我跟你讲诶,那庚老板疼媳妇真是没得说,如今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做少奶奶,娇得呀。瞧,三只小狼崽身上的衣裳全是我做 的。”
    好像秀荷没给宝宝做过衣裳似的,就怕谁不晓得她干闺女被女婿狠宠着。
    隆泰语调冷得可以,周身气场诠释着同一句话:最好都离我远点。似是甚少与人攀讲,声线喑哑而低沉。秀荷前一刻还在担心隆泰打豆豆,下一秒却见他问起衣裳,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因观他衣料装容,又与皇上相似脸孔,连忙谦恭应道:“回王爷,是孩子的干姥姥,对姐弟三个喜欢得不得了,今日身上的衣裳袜子都是她做的。”
    “干姥姥……哦,那干姥姥又是谁人?”隆泰语调平淡,脸上似有甚么阴扈掠过,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角。
    “她是我娘打小的好姐妹,叫阿红。”秀荷不明所以。
    “阿红……”隆泰目中镀上了浅光,却按捺著声色,继续诱导道:“那么她自己的孙子呢,为何这样闲,单给你家小子做衣裳?”
    “回王爷,她是我干娘,她的儿子二蛋才八岁,孙子还早着呢……怎么,王爷您似是认识她?”秀荷抬起下颌,目中几许疑惑。
    那女儿娇颜,美目澈兮,宛若掬一掊水儿,清清透透,烟波浩渺。太似她的戏子娘,心思太干净,骗两下就吐露了真。
    “八岁了……呵,听起来真不错。”隆泰从秀荷身上敛回视线,低低自语了一句甚么,那远在旧时光中的声音又从耳畔袅袅拂来——
    “诶,我可警告你,你回头和那个什么铎乾爷说清楚,就说是我阿红说的,叫他别去招惹小燕笙,那个戏子心太真,和他玩儿不起来,你叫他别害她。”——
    快活楼上下三层,层层喧嚣热闹,越往上越是得宠的姐儿。她在三楼上正正当中的一房,二八芳华的年纪,花枝招展一般俏妩。撅着妦腴的臀儿倚在桌沿边,手中针线不停,说的话却比绣的针还要多。
    你撩开袍摆在她身旁坐下,执扇笑问她:“阿红,你在绣甚么?”
    她倒神秘兮兮起来:“你管我绣什么,我自己也不晓得,从姐妹手里借来的花样,反正给你的就是了。”
    他便不问,彼时少年真是好好脾气,因晓得那手帕是给自己的,便悄悄掖藏起欢喜。
    天生微瘸,又无母家帮衬,自小便是深宫里最不得宠的皇子。京城巴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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