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是一阵沉默,但顾清颜却能感受到他此时屏住呼吸时的紧张,她吞下被牙齿咬破了的舌尖血,似乎在此时能隔着那电话听见对方的心跳声正伴随着自己的心跳节律咚咚地响着,良久,那边才传来一道近似嘶哑的嗓音,将所有的安抚地力量都倾注在了这一句话上。
“清颜,别怕!”
别怕,如论何时,我都会陪着你,碧落黄泉不离不弃!
顾清颜发红的眼眶顿时被眼泪莹润得挤满,她好想告诉她不怕死亡,只是畏惧以这样的方式跟他诀别。
她还来不及告诉他,她爱他,她爱他很久很久了!
他们之间从未对对方说过爱,但那个字却已经深入骨髓,一分离便是骨与肉的撕裂,她疼,但却更加心疼他!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觉得心已经痛到不能自抑,眼泪也跟着哗啦啦地滚落下来,少辰,我想你,我好想好想你!
电话一挂断,顾清颜便已经成了一个泪人,没人能想象,裴少辰的一句话会让这个内心坚强的顾清颜哭得如此惨烈,在她听见李平阳要将她推下大桥时她只是恐惧,但却没有哭,然后就是裴少辰这句温柔的话语,她却泪流满面,眼泪无法控制。
电话那边除了车内发出的声音之外,他听不见任何她的声音,但却静静地听着,专注的听着,他想从那边有着稍微吵杂的声音里寻找到一丝她的气息,他似乎听到了她眼角有眼泪追下来的声音,他的目光紧紧地凝着前面的视野里,感受着电波里有她的存在,他觉得这一刻,就在知道那边是她在听电话的这一刻,他那颗焦躁到快疯掉的心脏瞬间恢复了平静,他不能慌,他一慌她会害怕,他在平静地说出那句话之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用牙齿紧紧地咬住自己的食指关节,要用这种痛来分解掉他此时内心不言而喻的痛,他的目光凝住在前面,眼眶里却慢慢地被泪水浸满,就在前面,她就在前面!
母亲走的时候,他是绝望得哭!那是对曾经的过错造成的无法再挽回的结果而绝望。
然而此时,却是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他却没有办法去阻止,就算明知道她就在自己的前面,他却没有办法冲过去将她救出来!
这种感觉,好无力!
“少辰,我们在大桥的这一边,这边的道路已经暂时封锁,桥上的车辆也越来越少,只是大桥中段有修路的正在施工,人虽然是被暂时撤了出来,但两辆大型地轧路机器还停放在左边,你开车的时候小心些!”13acv。
电话这边有着稍许的停顿,很快嘶哑地声音低低地响起,“找到李平阳的家人没有?”
“找到了,这边有我们在,你别担心!”裴少宇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异常,语气停顿了一下,“少辰,清颜和宝宝都在等着你!”
这个弟弟从小到大可以说是除了在母亲送灵仪式上眼眶红过,语气失常过,他都没见过他哭,然而此时,隔着电话电路的声音,他都能从他的语气中判定他此时的失常心态,从出事到现在快四个小时了,每过去的一分钟都让他倍感煎熬,他连续开着车在市区里疯寻找着她的身影,那是一个希望又连着一个失望,希望与失望连续交替的煎熬过程。
裴少宇合上手机,下车看着桥这边的警察正在拦截过往的车辆,在路口直接拉上了警戒线引导车辆转弯从另一条道离开,他接到宫言的消息,李平阳的车此时正朝这座大桥靠近,他望着已经清理干净的宽敞桥面,上面有斜拉而起的钢筋锁链,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条,长长的钢索一端悬挂在桥的边沿一端则聚集在了桥中央高竖而起的着力点,上面还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落笔处是某位国家领导人的亲笔落名,裴少宇有些恐高,他根本不敢往桥的边缘站,更不敢往伸出头往下看下面的江面,只觉得白光刺眼,他的目光看向了桥的那一边,却因为桥的横跨度太长,他的视线根本看不到那一边。
车的关门声引起了裴少宇的注意,他侧脸看见从车上下来的陆浅行,有些急躁地从手里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来,点燃的打火机被吹过桥面的风给吹灭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他气急,将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都重重地往地上一扔,还伸出脚重重地一踩,使劲地用鞋底踩着蹂/躏着。
“还有多久?”等待的滋味让人觉得煎熬难忍,陆浅行看着裴少宇,问道,裴少辰抬首看了看时间,“大概十分钟!”
陆浅行直接往自己的车里钻,裴少宇赶紧跟了过去,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这是干什么?”
“他恨的是我,该我去!”陆浅行说着,伸手挣脱掉裴少宇的手,裴少宇一急,伸手将他急待要关上的车门给死死拉住不放,“听着陆浅行,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那边有少辰一直在跟着,你要是突然出现,就相当于打乱了我们的营救计划--”
“你们的营救计划就是在这边等着,做什么?”陆浅行一急,瞪圆了红眼睛,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指着桥那边,“看见了吗?桥长约三公里,他李平阳会老老实实地从那边开过来停在桥头的位置让你等着吗?三公里中间任何的一个地方都会是他停车的地点,你要清楚,下面是湍流急促的大江,一摔下去就会粉身碎骨连尸体都有可能找不到--”
“别说了!”形同尖叫的声音是从戚天心的口中发出来的,她双手捂住头,脸色苍白地尖叫,“陆浅行你混蛋,你就不能说些吉利点的话,你就盼着她死是不是?”
陆浅行脸色都变了,伸手一拳打在车顶上,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桥上不同于地面,他们都隐约明白了李平阳会选择来这里的目的了,只是他们都不敢将这个可能性给说出口,现在被陆浅行一语点破,每个人都无法再伪装下去,心里想着待会有可能会出现的那一幕,个个都忍不住地寒颤连连。
“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不如做出点实际行动来!”白锦思冷硬的声音直接打断了这种气氛,她侧脸对着身边的随时待命的警察说道:“马上询问下面待命的船只有没有做好准备工作,必要时你们亲自下去检查一下,事关人命马虎不得!”
白锦思说完,走到裴少宇身后,轻声说道:“我同意陆浅行的做法,我们不可能在这边坐以待毙,不管是否能够靠近他,但只要缩短了一段距离也能给我们提供一些能够接触救援的机会,我已经跟他们老大商量了,这办法可行!”
裴少宇凝眉,听着盘旋在头顶的直升机的声音,派出的几辆直升机一直在大桥周边盘旋查看情况伺机而动,听到耳机里响起,“全体注意,车牌号xxx077银灰色轿车已经抵达范围区,时速三十五--”
停在桥这边的警车警灯直闪,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整齐地响了起来,训练有素的武警已经在最合适的地点严阵以待。
空气里一直埋着的那颗炸/弹就像被点燃了导火线,吱吱吱吱地响着,把每一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低低地传来,“让我们去吧!”
然敢比期觉。李老爷子一手搂着孙女,从一辆车上下来,用手将孙女的衣服拉紧,还低声安慰道:“别怕,菲菲,我们这就去见爸爸!”
菲菲嘴巴颤抖得张了张,看着周边有这么多的人,眼睛里随即流露出恐惧来,但在爷爷的眼神安抚下渐渐地冷静下来,尽管脸色还是苍白无色,但却不再像刚才那般害怕,她嘴巴张了张没能发出声音,却重重地点点头,表示已经听明白了爷爷的话。
这个乖巧的小姑娘一路上不哭也不闹,此时的表现也让人心疼,李老爷子搂着菲菲径直坐上了陆浅行的车,上车便轻声说道:“请给我儿子打个电话,就说,我和他的女儿来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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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V章 194:【结局倒计时】:骨与肉的分离(2)
车前的视野越来越宽广,双向道的大桥连一辆过往的车都没有,天窗被滑开了,煽过的风呼啦呼啦地发出一阵阵的声音来。
靠近大桥,驶入大桥,当视线里急速往后退着的是悬吊在大桥边沿的钢索,桥之外的一切都成了白茫茫空虚般的幻境,顾清颜的心脏被倏然收紧,她连眨眼睛都能感受到眼皮在颤抖,她机械地将目光投注在后视镜里,看见后面的那辆奔驰车紧紧地跟着,没有了其他车辆的妨碍,她能将后面的车看得清楚,而他也似乎是想让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后,所以他的车一直都是朝着右边保持着一个角度行驶,这样她就能从后视镜里清楚地看到他。
两辆车的距离始终保持着三四米的距离,顾清颜的目光锁定在后视镜中,看着镜子里有些模糊不清的镜像,心里酸涩难耐,他果然一个人跟来了,身后都没有警察跟着,他傻啊!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吗?
李平阳虽然是告诉她只会将她推下桥去,但他既然有这个打算,为什么还要裴少辰单枪匹马地跟过来?
“清理得这么干净,视线倒是宽敞了不少!”李平阳低笑道,看了一眼放在车前面的手机,“裴少辰,你跟得太近了!”李平阳说完,猛的一脚踩下了刹车,轿车箭一般冲了出去,那只放在前面的手机随即响起一阵紧促地喘息声,“你开慢些,好,我离远一些,你慢一些!”
顾清颜被刚才那突然加速吓得脸色一白,听见电话里裴少辰的声音,艰难地皱起了眉头,有些难受地抖了抖身体,额头在此时渗出密密的汗水来,她肚子有些隐隐作痛,这种痛是从几分钟之前开始的,紧张的她还察觉这种痛还伴着一阵阵轻微的宫缩,意识到身体的异常她害怕得险些要哭出来,会不会是宝宝出事了?一想到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顾清颜就害怕到再次惊慌失措,她想起了上次的意外流产,想起了那个孩子在离开之前也是伴着这种隐隐下坠的坠痛感,就像是从她的身体内部慢慢地下坠,要慢慢地跟她分离开。
孩子,孩子--
顾清颜浑身都像被抽剥掉了所有的力气,额头的冷汗顺着她的眼泪滑了下来,她的视线落在了后视镜上,看着后面的那个男人,心里再次有种无力地抽痛感,少辰,怎么办?孩子是不是要出事了?
她的脸因为紧张和害怕已经惨白一片,加上长时间一个姿势地固定,她的力气随着时间的消逝在慢慢地流失,此时更是因为心里的担心显得惶惶不安,她艰难地呼吸,想将心里的恐慌给驱散开,可是自己却发现思想依旧沉溺在悲伤的气氛中无法醒过来,当她突然听见旁边的李平阳冲着电话愤然失控到大叫一声,“陆浅行,你敢?”顾清颜的神经再一次绷紧。
陆浅行吗?他也来了吗?
“不是我敢不敢做,而是我已经做了,令尊和你的女儿此时就在我的车里,在桥三分之二处的标志旁左侧,距离你不到一公里,李平阳,恨我就冲我来,给我停车!”
陆浅行的突然出现完全打乱了李平阳的计划,一直都冷静如常的他在得知他的父亲和女儿都被陆浅行带到了身边,顿时双眼猩红得像要疯狂的豹子,“陆浅行,信不信我现在就将她推下去,让她死无全尸!”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就在李平阳等得心烦气躁的时候,那边传来一道缓和而又严肃的声音,“如果你愿意让菲菲亲眼目睹她的父亲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你就试试吧!”
说话的声音有些苍老,声音里满是无奈和悲戚,李平阳听完脸色一变,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表情痛苦,“爸,你为什么,为什么也要这样地来逼我?”
那边的声音短暂地停了一会儿,随即听见长长地叹息,“我没有要逼你,这是你的选择,她是你的女儿,她必须知道她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她未来的人生里能否起到一个榜样性的作用,这一切都取决与你自己,我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里,我会让菲菲睁大眼睛看看,她到底有个怎样的父亲!”
李父的话带着沉重的力道,李平阳深知,父亲是说得到做得出的人,他的女儿菲菲才七岁,半年前因为妻子在卧室里割腕自杀,他当时还在双规调查中,是女儿发现了死在卧室里的妻子,那天之后女儿再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医生说是女儿心理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创伤,已经有了心理障碍,他不能想象如果真让女儿看到这么不堪的一幕,她那幼小的心灵是否还能承受得住!
李平阳将车速降低,脸色变了变,他的目光阴狠地朝左边的地方望去,再次冷然出声,“陆浅行,要我放人可以,先把我父亲和女儿送走!”